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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媒体视域下微纪录片的融合发展与美学创新

2022-12-26成亚生

视听界 2022年5期
关键词:纪录片

韩 飞 成亚生

学者杰克·埃里斯(Jack C. Ellis)在其著作《纪录片观念》中指出:“纪录片的诸多新特征源自电子媒介在流通和传播中的新技术特性,以及与作为受众的个人或家庭团体之间的新关系。”[1]在数字化生存时代,传媒技术的发展、网络文化的兴起以及媒体深度融合浪潮的席卷,使得纪录片从本体边界、美观观念到传播思维、传受机制等各个方面发生革新。随着微博、微信、微电影、微广告等“微文化产品”的普及,媒介生态步入了以微表达为核心的微传播阶段,精细到一张图、一个字,乃至一个表情符号都可能成为完整的信息内容,继而形塑了快节奏、图像化、浅阅读的传播格局。视听样式的多元与消费渠道的分化在加剧注意力成为稀缺资源的同时,也造成了用户碎片化、即时性、片段式的信息获取与阅读习惯。

在此背景下,以2012年首届“凤凰视频纪录片大赛”和第二届“中国纪录片学院奖”不约而同地设立“最佳微纪录片奖”为标志,以技术驱动和用户思维为导向的“微纪录片”(Micro-documentary),凭借制作周期短、生产成本低、实时记录、话题传播、个人化程度明显等特性,逐渐成为媒体融合趋势下记录真实内容、传递信息和观念、实现价值“破圈”的新兴纪录载体。具体而言,“短、平、快”的微纪录片有以下几个主要特点:一是篇幅简短、铺排空间有限,一般时长在10分钟以下,以25分钟为上限;二是内容直白、意义单一,以“小切口”讲述紧凑凝练的微小故事;三是视角微观,以第一人称的内聚焦视角为主;四是风格纪实,现场记录与情景再现结合,突出集中性和视听冲击感的情节展示。在新的技术可供性条件下,“PGC+UGC”的制播模式逐渐成形,抖音、快手、哔哩哔哩等新媒体平台日益成为微纪录片传播的主阵地,从传统大屏的固定时空收看到移动化小屏的自由点播,微纪录片以兼具高话题度与广泛传播性的纪实短视频形态引发基于口碑的自来水传播,在短视频平台的大数据追踪及智能算法驱动下,构建了更为立体式、精准化、追踪式的传播模式。

因此,本文旨在从产业格局、美学样貌及发展路径等层面,对融媒体视域下的微纪录片发展进行系统梳理,以期总结出在新传媒生态、技术赋能与用户需求下微纪录片的变革与创新。

一、以技术赋能为支撑的融合化产业格局

融媒体时代,在媒介传播渠道、承载平台的融合基础之上,基于信息的数字化生产、媒介手段的推陈出新及大数据智能算法的技术赋能,媒介产品的内容结构、视听元素、生存形态及创作理念也开始汇聚、结合,产生一定的“质变”反应。就纪录片的“融合化”而言,主要指“以新技术驱动为核心,创新融合各种开放素材、视听元素与表现手法,实现其类型创作上的范式转换,具体表现为纪录理念、视听表达和情境互动等多方面的突破创新”[2]。可以说,“融合化”发展不仅要求纪录片进行技术创新、渠道拓展,也体现为传播理念的变革、表达方式的更迭。制播主体应以融合思维为出发点,对微纪录片进行“语境重建”,在产品形态上,以互融、互动的“融视频”为转化进路;在非虚构基础上,将多种视听方式和传媒语言融于微小的文本空间,形成聚合式创新;借用3D、VR、5G、4K、8K、AI等传媒新技术构建智能化、数字化的视听呈现形式,增强微纪录片的审美接受体验;在产业运行方面,则通过台网联动、跨平台参与等机制模式,实现微纪录片在传播过程中的价值增益。

(一)微纪录片的“融视频化”转向

融媒体时代带来了媒介产品范式的革新,以兼具竖屏视框、移动伴随、图文互嵌及解说字幕表意等特点的“融视频”为转型方向,微纪录片开始综合运用图片、动画、影像、音效、解说等现代媒介语言,通过将这些不同体裁、不同形式的文本资源进行协同互补和创造性转化,以满足互联网时代用户对个性化、移动化、场景化视听产品的需求。受到这一“融”思维的影响,从《此画怎讲》《美术里的中国》《“字”从遇见你》《红色财经·信物百年》等广受好评的系列微纪录片,到中国传媒大学与中新网联合推出的《解码中华文化基因》系列文化融视频,都选择在程式化、工业化的情节叙事中,以每集讲述一幅画、一个字、一件传统非遗的进度,将字符、画作、信件、工艺美术等不同素材介质进行符合微文本呈现效果的有机融合。无论是承载特殊历史意义的邮票集,还是将江南园林风光浓缩在方寸之间的扬派盆景,又或是形态各异而又栩栩如生的象形文字,均在突破假定“画框”的限制和物体的固态属性中,实现从二维作品向具象化三维立体形态的延展与过渡。可以说,微纪录片的“融视频化”转向是“纪实+”发展格局下提高作品传播力、吸引力的进路,以此引发的元素、形式、形态等层面的融合发展亦是审美多元化背景下获取更多拥趸的重要途径。

(二)数字化呈现与智能化还原增强视听体验

技术是融媒体时代微纪录片发展的基础支撑,亦是转变创作理念的重要“指示标”。在传统制作模式的基础上,部分微纪录片开始尝试运用虚拟现实、增强现实、MG动画、数码手绘、智能图像修复等各类前沿传媒技术和创作手法,对传统影像画面进行立体式、形象化建构或复原,在技术美学的赋能下最大化增强影像的真实视效和身临其境的沉浸感。如文物题材微纪录系列片《如果国宝会说话》就通过多光影采录技术、数字线图、三维扫描等新兴技术,以一种拟人化手法赋予良渚玉琮王、太阳神鸟金箔、三星堆青铜神树等古老文物以鲜活的生命力,在打破古董的破旧感和静态感中,再现了从新石器时代到宋元明清的百十件国宝背后的传奇轶事。该片第二季还引入融媒体声音技术和电影全景声手法,为产品附加上影院大片级的表现张力,增强观众的沉浸感。总之,在微纪录片的形态建构中,从扁平转向立体、从二维走向三维的数字化呈现效果和智能化场景还原,作品表现力大增,开发了观众除视听外的其他官能体验,审美感受更加丰富。

(三)深度融合发展下的跨平台参与和传播

在融媒体语境下,微纪录片的打造是全媒体、全平台共同布局和参与的实践。传统电视媒体迈向深度融合的发展进阶中,正进一步打造融媒化、微传播产品。如央视纪录频道的“微9”栏目、15分钟体量栏目相继开辟,提供常态化播出窗口,直接扩大了微纪录片的内容需求量和品质,并向新媒体全面扩散。台网联合、跨媒介参与和传播的模式开始成为微纪录片的生存之道,电视制播主体与头部网络平台建立了“强关系”的深度合作,借助社交媒体的意见聚拢、话题发酵,跨屏推出一系列“网感”较强的微纪录片。党史微纪录片《百炼成钢——党史上的今天》就陆续登陆湖南卫视、芒果TV、芒果云等芒果系媒体和腾讯视频、央视频、新浪网等视频网站,以及抖音、快手、西瓜视频等短视频平台,通过首屏首页推荐、创立建党百年专区、开设党史知识小课堂、滚动新闻报道等手段,建构全媒传播、全网联动的融媒体宣推矩阵。同题材的《见证初心和使命的“十一书”》采用国家广电总局等政府部门与“优爱腾”等网络新媒体统筹协调、联合制播的新模式,政府导向、平台驱动,互惠共赢、相互引流,在年轻态、网感化表达中讲述党史故事、传递主流价值。而立足于头部平台的庞大用户基数和市场资源,微纪录片在摒弃传统媒体纪录片的固有传播模式和叙事套路中打造个性化、青春化的内容产品,也更易获得年轻观众的青睐。

二、以用户需求为导向的“去中心化”美学风格

融媒体一改过去“一对多”的信息分发模式,形成了“多对多”的网状信息传播体系。开放的传播环境和日渐普及的分享功能使得信息传受双方之间的界限日益模糊,给予普通民众以自由参与创作、传播的空间。正如保罗·莱文森(Paul Levinson)在论及新媒体技术进化过程中所促发的影响时所说:“互联网正在催生一种去中心的、分散的、多元的文化,这与以往那种中央集权式的、控制型的文化形式是背道而驰的。”[3]这种“去中心化”的美学潮流对微纪录片的用户结构、产制模式和底层逻辑产生影响,使其创作者开始从专业媒体机构扩展至作为用户的个人,思维活跃、爱表达、注重体验感的年轻用户成为创作主体,传播样态也从自上而下的单向传输转变为以关系为纽带、以圈子为社群的多向群体传播。因此,融合新生态下用户群体的个性化、细分化趋势日益明显,用户心理、观看行为以及收视体验等日益成为微纪录片融合式发展的重要衡量标准。尤其在碎片化时代,以用户需求为导向,立足当下的审美趋势和交互式传播格局进行多元化、平民化及故事化的视角转向,成为微纪录片的重要美学议题。

(一)可组合拆分的结构策略

限于微小体量和微观视角,微纪录片不再以传统电视纪录片依循纵向脉络展开的线性叙事框架为单一结构形式,而是以一种“去中心”、反传统的创新姿态,在叙事布局上开始多元化探索,其通过可组合拆分的积木结构、片段式散点透视及电影预告片式剪辑手法,以微小切口折射宏观整体,在细节凸显中讲述某一主体或剖析历史的某一横切面。微纪录片《从长安到罗马》就采取整体分组设计、每集独立成章的叙事结构,以东西方文明交流互鉴中涉及的乐器、戏剧、舞蹈等不同面向为主题划分为五大版块,每个版块细分为10种二级类别,围绕中心主题编排富有层次的情节段落,讲述某个人物、某个特定时间点的故事,再通过系列化的串联以点触线及面,完成对丝路历史轨迹与现实状况的宏观勾勒。在传播方式上,《从长安到罗马》亦制定了“微整组合拆分”的灵活编排策略,为配合栏目播出时长和具体要求,在央视纪录频道播出时按照主题重新整合成5集、50分钟的标准电视纪录片体量;在央视科教频道播放时,则选择以每天1集、每集5分钟左右的微纪录形式,以顺应不同平台审美多元化和传播碎片化趋势,并按此模式推出两季。可见,微纪录片这种程式化、工业化的产品形态可以“轻体量单集+系列化多集”为模式化生产范式,既可化繁为简,开门见山地以单集视频完成微小故事内容的讲述,又可连集成篇,完整再现事物的宏观样貌与历史脉络,满足融媒体时代的传播需求。

(二)以影像民主为诉求的互动性建构

随着视频制作门槛的不断降低和传播手段的下沉整合,及各类大众化社交媒体平台的“强势介入”,逐渐形塑了“UGC+PGC”的微纪录片生态格局,在“全民皆媒”的草根文化崛起中赋予大众一定的影像民主权和话语权。如新华社APP在2020年推出的新闻互动微纪录片《她的故事,“触”处动人》中,首次尝试在时事新闻的内容生产中加入互动技术,以“交互式参与+沉浸感体验”的方式,讲述了来自香格里拉的全国人大代表李金莲的履职故事。在观看过程中,用户能够通过点击设置按钮来决定剧情走向,自由选择并解锁“新路历程”“讨薪历程”“三年履职路”等不同人物故事,感受一种类似于网络游戏中升级打怪的新颖体验,在未知探索中引发更多观众的观看兴趣。原创短视频内容平台“二更”联合快手推出的系列微纪录片《新留守青年》则以微博为话题营销阵地、以快手为影像输出窗口,鼓励并扶持新一代乡村青年以话题度高的微纪录形式,作为创作者全面参与讲述关于自己的乡村故事,重新定义了脱贫攻坚战略下“留守青年”的价值与含义。从传播角度看,作为一种去中心化、动态性、零散化的文化表征,“微”文化正在推动信息传播主客体位置的转变,使得用户不再是单纯的接收者,而是从被动走向主动,化身为影像创作的参与者和主导者。

(三)赋予独特人格魅力的故事化表达

由于消费主义的盛行及大众文化的崛起,微纪录片开始积极吸纳更多草根阶层喜闻乐见的“去中心化”“去精英化”的风格元素,诸如故事化内容书写、戏剧化情节表演、调侃语调表达、戏仿性段落建构等,将其融入传统文化、历史事件、时政新闻等具备深层意义内涵的主题之中,以赋予独特人格魅力的方式将片中无生命的物象、符号拟人化。腾讯视频出品的首部名画真人番微纪录片《此画怎讲》就采用真人扮演、场景重构、动画拼贴等戏剧性手法对《捣练图》《蕉阴击球图》等古代名画中的人物进行解构式的人格化再现,将其塑造成说着网络俚语、玩着摇滚乐、跳着嘻哈街舞的现代形象。在每集的主题凝练上,该片也通过“著名隐士智斗人工智能”“乘风破浪的妈妈”等解构语气的简短表达,在亦庄亦谐之中为观众普及名画的创作历程和鉴赏知识。在坚守“非虚构”底线的同时,“网生时代”的微纪录片以颠覆性姿态消解直接电影式的静观镜头,避免旁白、客观纪实等传统话语方式,继而观照用户倾向于听故事、玩游戏的原始诉求。

总之,微与整的“积木式”结构,影像文本的互动性建构,赋予人格的故事化表达,核心是要解决吸引力和观赏性的问题。在“注意力”经济下,微纪录片的用户导向思维和“去中心化”趋势,将进一步构建起纪录片走向公众化的美学样貌。

三、以传媒新生态为生存空间的发展路径

随着精英主义向极具颠覆性和“去中心化”特质的大众文化与草根属性嬗变,手机开始成为融媒体时代创作、传播视听产品的重要输出口,使得“一种新的‘视觉文化’开始崛起,其显著的特征乃是我们的日常生活越来越趋向于美化,视觉愉悦和快感体验成为我们日常生活的重要因素”[4]。在多元化、融合化的视听审美手段和传媒品类的重重包围下,纪录片的表现形态、传播渠道以及整体的产业生态环境在一定程度上被改写,以快捷的图像和影像为中心,以即时性、浅阅读为特征的感官主义审美思潮正在取代以文字和语言为中心的深度理性主义,使得受众愈发沉醉于瞬间性、碎片化、平面化且更注重感官享受的消费体验,继而引发了纪录片在创作和传播层面上的“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发展趋势。在此语境下诞生的微纪录片想要实现产品突围和文化破圈,既需要顺应从单一向融合的美学形态变革与产业拓展,以“融视频”为重要发展路径;又需要把握以移动端为主的传播载体和传媒技术的变迁,在内容形态上对传统制作手段和视听语言等实现升级换代;还需要紧密对接国家传播战略,以“去中心化”的创作理念在充斥着文化折扣和偏见的国际交流格局中发挥建设性作用。

(一)由“单”到“融”:微纪录片的美学革新与产业拓界

过去提到微纪录片往往更加强调“微”特质。但“微”也造成了一些作品的单薄化,单一故事、单一叙事、单一形式、单一传播。而在融媒体发展背景下,微纪录片以更加灵活的姿态进行美学上的自我革新和产业格局上的拓界,尤其是顺应微纪录片“融视频化”的转向趋势,丰富微纪录片的表达风格、样式,筑牢用户导向的微纪录片制播生态。同时,建立更加灵活的跨媒介、跨平台、跨终端,面向多场景的融合传播格局。

中国传媒大学参与出品的系列融视频《解码中华文化基因》就在2分钟左右的微时长内,通过技术手段将动画、文字、图片等视听元素融于一体,以一种年轻态、网络感、反传统的美学呈现方式赋予昆曲、风筝、永春香、中国人物画等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和民间民俗“活起来”的文化基因,翻译成多种语言,通过全媒体面向海内外传播。在融媒体传播语境下,以“融”为美的创作及传播思维能够改变以往形式单一的美学形态和传播模式,提高微纪录片的内容品质,释放多元价值。

(二)由“横”到“竖”:依托移动终端进行视听传播变革

在移动性场景、交互式传播、个性化表达的社交媒体逐渐成熟的过程中,以手机为代表的移动端成为微纪录片内容传输的主导性界面,信息传播机制和视听感知开始从横屏向竖屏、固定性向伴随性、历时感向纵深感变革。符合手机视框观看与播放特性的纪实化“竖屏影像”日渐兴盛,其通常采用9∶16的屏幕比例,运用正面视角和近景、特写等小景别将观众的视觉焦点聚焦到主要人物的面部表情及动作,在拉近屏幕内外距离中,建构一种“我对你说”的私人化观感体验。观众在短时间内聚焦重点,并借助短视频分享平台实现裂变式传播。可以说,迎合了微语境下碎片化传播和用户移动化观看需求的短视频,“正在成为继图文语音之后更具表达力和体验性的社交话语,用以满足用户在网络社会中日益增长的分享与社交需求”[5]。

在新的技术可供性条件下,由网民创作、互动便捷且社交性、纪实性强的Vlog有望成为一种更加亲民化的微纪录片样式。尤其在情感、舆论形塑事实真相的后疫情时代,其所持有的私人化生产、移动化传播逻辑最大程度上赋予用户制作、观看微纪实影像的自由性与流动性,成为人们第一时间知悉信息、分享情感的重要窗口。一位名叫“蜘蛛猴面包”的武汉博主就通过Vlog的影像日志形式制作了系列微纪录片《武汉日记2020》,以叙事明快、短小精炼、个人色彩突出的视角观察记录了武汉封城期间形形色色的普通百姓生活及其在抗疫行动中的温暖瞬间,让观众及时获得了一线信息,从而赢得广泛热议。央视出品的《武汉:我的战“疫”日记》在内容组接中同样加入了许多由医护人员、电台主持人、普通市民等抗疫一线参与者创作的Vlog片段,鲜活生动的临场感效果使观众与跟踪式拍摄的人物故事之间产生共情。Vlog在自然光线、现场原声、伴随式拍摄、亲密性视角等手法的加持下,能够带给观众一种仿佛与记录者面对面交谈或共同生活的观看体验,将之有机纳入微纪录片范畴,是立足新传播格局、构建泛纪实内容生态的题中应有之义。

(三)由“宏”到“微”:助力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提质增效

在国际传播场域中,与人们社会生活息息相关的故事、题材往往更易跨越文化语境和意识形态隔阂,以共通性的主题与价值观念引发他国观众的情感共鸣。“传统外宣类纪录片强烈的功能性诉求使其惯用宏大叙事,旨在宣介中华文明的博大精深和当代发展建设成就,往往高度概括、空洞抽象;西方观众则更喜欢聚焦一个微小切口讲述一个生动故事。”[6]在国家形象的塑造中,微纪录片应摒弃“精英主义+价值灌输”的传统逻辑,尽可能远离宏大主义,采用“去中心化”的创作理念和“以人为本”的微观视角实现自身从宣教到沟通、从“以我为主”到追求共同价值转变。例如同样是服务国际传播的战略需求,“一带一路”纪录片学术共同体打造的系列微纪录片《镜头里的中国》,以国际纪录片人为主体,以第一人称为视角,聚焦他们在中国的生活和创作经历,并以他们的作品为重要叙事线索和呈现内容,片中来自创作者的作品时空、工作生活时空,与中国的发展时空相互交织,产生了巧妙的互文和互动关系,共同营造起本片的叙事张力。《手机里的疫情故事》以“每个人的手机里都藏着很多故事”为创意点,以海外人士对中西方的抗疫观察为切口,以手机里的照片为媒介,讲述自己经历的疫情故事,分享在疫情期间的所见、所闻、所感,传递共同价值和关于后疫情时代的种种思考。总之,告别宏大主义,轻装简行,以单体小、时长短、高品质的内容,多点、多维讲好中国故事,打造丰富立体的中国形象,是国际传播能力建设提质增效的题中应有之义。

四、结语

新传媒生态促生新的视听表达形式,在媒体融合发展持续深化的进程中,以“融视频”为转型路径、以用户需求为导向的微纪录片在现代传媒科技和互联网思维的助力下,开始融多种传播形态和传媒语言于一体。在叙事手段和美学风格上,微纪录片则尝试采用一种碎片化、组合式的结构方式来构建内容体系,以谋求自身在文化多元、娱乐盛行背景下的生存空间。这就引出亟须我们深入思考的重要议题:首先,在以非虚构为底线的纪录影像文本建构中,当纪实成分随着视听元素的多元融合而不再占据主体,或以真实感为核心审美体验的影像类型被消解的时候,微纪录片的概念边界及存在价值将路归何处;其次,纪录片的重要魅力之一即是对时间的体察和过程的再现,正如日本导演小川绅介所认为的时间积累是纪录片创作的一条重要准绳,在时间之手的长期锤炼下,纪录片才能深挖并呈现人物的真实生活环境和事件的完整走向。[7]而微纪录片作为一种拼贴的即时性影像,缺少整体叙事脉络和起伏波动的情感思绪,极易沦为缺乏现实意义的浮光掠影。如何将平面化、“去中心化”的简短内容与深度价值体系和传统思想观念有效结合,实现“1+1>2”的传播效果,亦是微纪录片进一步转型发展的关键所在。

注释:

[1] Jack C, ELLIS. The Documentary Idea: A Critical History of English-Language Documentary Film and Video[M].Prentice Hall, 1989:196.

[2]韩飞,王侯.纪录片,“融起来”[N].文艺报,2022-06-15.

[3]常江,胡颖.保罗·莱文森:媒介进化引导着文明的进步——媒介生态学的隐喻和想象[J]. 新闻界,2019(2):4-9.[4]周宪.日常生活的“美学化”——文化视觉转向的一种解读[J].哲学研究,2001(10):66-73+80.

[5]韩飞,何苏六.新媒体的生产传播创新与发展路向——以纪实短视频为例[J].出版广角,2017(23):9-12.

[6]韩飞,田维钢,黄绮婷.纪录片参与的文明传播与交流互鉴——以《从长安到罗马》为例[J]. 当代传播,2020(6):107-109.

[7] [日]小川绅介.收割电影——追寻纪录片中至高无上的幸福[M].冯艳,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33-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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