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

○江西省会昌县第五中学曹艳婷

“喂！爸……对，我们在路上了，好的。”荣国笑着挂了电话。

“爷爷怎么说？”世杰从车后座探身向前。

“还能怎么说？叮嘱我们小心山路呗。”荣国随手把车里放着的流行歌曲切掉，“这一天天的，听的都是些什么歌。”

“哼，老古董。”世杰不服气地皱皱眉。

车里缓缓响起熟悉的旋律，是那首世杰从小听到大的红歌。车子颠簸了一下，后视镜上挂着的照片被震得摇了摇，那是一张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照片里一名身着军装的男子羞涩地笑着。

手机突然提示有信息，世杰低头一看，发现是征兵信息，不耐烦地将它标为已读。

“到了！”世杰兴奋地直起身子，向窗外望去。一座看上去年代久远的砖瓦房前，有一棵枝叶枯黄的树，爷爷正站在树旁微笑地看着荣国和世杰，尽管手里还拄着拐，但身板依旧硬朗。

世杰飞快下车，拥抱爷爷，爷爷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背。荣国停好车下来，走近两步，端端正正地向爷爷行了个军礼，爷爷欣慰地回礼。

爷爷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是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兵，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却带不走战争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也抹不去他骨子里的坚毅。走进房子，里面整整齐齐，没有过多装饰。门框上金灿灿的“光荣之家”字样十分引人注目。桌上饭菜早已准备妥当，荣国搀扶着爷爷入座。爷爷的眼睛看不太清了，勉勉强强还能自己打理生活，饭菜虽是最简单的，但都是父子俩爱吃的。荣国多次提出要把爷爷接去省城同住，但都被爷爷拒绝了。

“世杰今年有十八岁了吧？”饭间爷爷突然把话头转到了世杰这儿。

“是的，爷爷。”世杰高兴地点点头。

“那有想好上什么大学吗？”

话还未尽，便被荣国打断：“就他那成绩，能上什么大学？”

世杰顿时羞红了脸，埋怨道：“爸……”

“荣国……”爷爷也叫住了他，荣国顿了顿，便不再说话。

手机的铃声打破了暂时的宁静，世杰看又是一条征兵信息，不满地说：“最近这种征兵的信息怎么这么多，烦死了。”

荣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你这是什么意思？国家有号召，你不积极响应，反倒说出这种话来。”

爷爷的神色也顿时严肃起来，郑重地对世杰说：“世杰，去我房间，把我床头那个铁盒拿来。”

世杰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乖乖地进了房间。房间里和外面一样，一尘不染，床上的被子被叠放得整整齐齐，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军绿色的盒子。世杰小心地拿起盒子，走到爷爷面前，双手奉上。

“打开它。”爷爷并没有接过盒子，只让世杰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张破损的纸、一条叠好的手帕，还有一枚铜章。世杰好奇地打开那张纸，依稀还能看到“党员”二字。“那是我入党的批准书，当年，我们连里我是最早通过申请的，其他人可都羡慕我。”说到这里，爷爷的脸上满是骄傲，“打开那条手帕。”世杰恭敬地打开，里面掉出一枚小小的金属块。

“那是子弹的碎片，从这儿取出来的。”爷爷指了指自己的右腿，“就是因为这伤，我才用上了拐杖，但我从不后悔。那枚铜章，是抗美援朝结束后国家给发的，国家从没有忘记我们。”夕阳渐渐下沉，屋子里光线逐渐暗淡，但爷爷说这句话时眼里分外透亮。

那子弹的碎片静静躺在铁盒里，世杰看了看它，愣了愣，低下了头。

荣国看着世杰，叹了口气……

“雄赳赳，气昂昂……”回程的路上，红歌再度响起。世杰掏出手机，看了看征兵信息，又看了看窗外，闭上了眼睛，内心响起一个声音：“张世杰，为什么想当兵？”

“山河虽无恙，吾辈当自强。”

“荣国，咱家门口那棵老树的旁边，长了一株小树苗。”一日，爷爷来信，告诉了荣国这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