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甘蔗
2022-12-23徐新
文/徐新
霜降是秋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草木打过霜后开始枯黄凋落,此时家乡的甘蔗也已到了收获的季节。
离开家乡多年了,但我对故乡的甘蔗怀有一种别样的感情,每当甘蔗上市时,总不免勾起我淡淡的乡愁和莫名的惆怅来。我们小时候物资匮乏,平时没啥美食,所以到了甘蔗成熟的季节,总是欢天喜地的。甜甜的甘蔗,是我们一年的盼头。放学回家,啃上一根甘蔗,比今天的孩子们上一趟肯德基还惬意。随着岁月的流逝,重新回味起这段生活,回味起故乡的甘蔗来,依然感慨颇多。
记得那时候,每到春天栽种的时节,母亲就挑选在甘蔗节上有芽头的甘蔗,切成段,这就是甘蔗苗,然后松土、挖沟,再把这一支支甘蔗苗横放在预先挖好的沟里。用塑料薄膜盖上后,在长芽的地方还要留下一小孔,让芽儿能穿破塑料膜。十多天后,埋在地下的甘蔗长出了尖尖的芽儿。这尖尖的小芽儿,升起了我们的希望,真恨不得芽尖儿转眼间就能长成长长的甘蔗。那时候我们的想法真是太天真,其实甘蔗从小芽破土到成熟,需要经历一个完整的生命过程,并付出许多我们当时无法想象的艰辛。
小芽出土后,母亲便给甘蔗苗浇水、施肥、除草、治虫,精心地呵护小甘蔗苗成长。过一段时间,小苗渐渐长高了,慢慢地长成一节一节强壮的甘蔗。随着天气渐渐转暖,母亲会把甘蔗节上的“长衣”小心而又轻柔地脱下,让它们露出一节节苗条的身躯,这样它们就能自由地生长,到成熟,每棵甘蔗都要脱三至四次衣服。
帮甘蔗脱衣是很费力的活儿。每次从甘蔗地里走出来,母亲衣服上沾着许多白粉,那白粉是甘蔗上的,她的手上、胳膊上,有时脸上也会被叶子上的小刺划出几道细细红红的血痕。在大暑天,钻进密不透风的甘蔗地里剥甘蔗叶,汗水遍身、胸口发闷是不必说了,最苦的是叶子上的刺与汗淋淋的皮肤接触,难以想象母亲是怎样坚持的。孩提时不懂事,只知道乐滋滋地吃甘蔗。上了师范,暑假回来,每次看到此情景,总是心疼地掉眼泪。我也想去帮母亲一起去做,她总是不乐意,说:“你好好读书,我还没到动不了的年纪。”
到了秋天,家家户户种的甘蔗连成一片,真是“碧涛欲横天”,煞是好看。一根根甘蔗亭亭玉立,微风拂来,甘蔗梢上的片片长叶宛如少女那一条条绿色的长辫子,迎风不停地翩翩起舞,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清甜的浪漫味道。
过了霜降,甘蔗就不再生长了,也到了甘蔗的收获时节了。为了保存好甘蔗,妈妈又赶着挖了一个很大的地窖,把收割下来的甘蔗一根根平放进地窖里,然后在甘蔗上面铺上干燥的甘蔗叶,用土埋好,踩结实,防止雨水渗进去烂了甘蔗。到了过年的时候,把甘蔗挖出来一些,让我们吃个够。经过窖藏后的甘蔗特别甜,我们常迫不及待地用牙齿剥掉“铁甲”般的外皮,一口下去,顿觉爽脆,一股清凉甘甜的汁液在口腔泛起,浓郁的甜蜜就在嘴巴里打滚。这种味道至今仍在我的口腔和脑海中回味。
年岁渐长,读了一些书,发现古人也喜欢吃甘蔗。据说三国魏文帝曹丕非常爱吃甘蔗,他觉得甘蔗不仅能健身益寿,而且能醒脑清神。每当他和臣下议事时,总爱手执一根甘蔗,边吃边议,有时还会顺手拿一根甘蔗做手杖。晋代著名画家顾恺之对甘蔗也是情有独钟,他从甘蔗的梢头吃起,由梢入根,诗意地称之为“渐入佳境”,这才是吃甘蔗的行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