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多边主义与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袁伟华，张晓姿

（天津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387）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国际社会为了摆脱战争阴霾，实现世界和平，决定成立一个普遍性的国际组织——联合国，来维护世界和平与安全。但是，被寄予厚望的联合国却受制于美苏冷战，长期以来难以在国际和平与安全问题上发挥应有的作用。随着冷战的结束，联合国等国际组织开始摆脱两极对抗的桎梏，成为国际社会应对全球性挑战的重要舞台。进入21世纪以来，随着民粹主义等在世界范围，尤其是在欧美国家的兴起，单边主义与多边主义竞争加剧，国际力量不断分化，无法有效解决或缓解各种全球性挑战，给人类社会的发展蒙上了一层阴影。多边主义已经成为中国对外政策的一项指导原则，中国的立场已经获得了国际社会的充分肯定。联合国秘书长安东尼奥·古特雷斯指出：“当今世界充满不确定性，全球法治、多边主义受到挑战，中国坚定维护多边主义，维护公平正义，维护《联合国宪章》的宗旨和原则，发挥了重要的稳定作用，给世界以确定性、信心和希望。”［1］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倡议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并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杭州峰会、“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世界经济论坛“达沃斯议程”、博鳌亚洲论坛、金砖国家峰会等多个场合展开论述。中国始终坚持多边主义的核心价值和基本原则，维护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基石的国际关系基本准则，着眼于应对全球性挑战，为全球提供更多的公共产品，不断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一、多边主义的历史演进与理论阐释

多边外交实践活动古已有之，例如我国春秋战国时期的盟会、古希腊时期城邦之间的结盟等。不过，多边主义一词暗含主权国家、合作规范和大国主导等要素。一般认为，主权国家产生于结束三十年战争的《威斯特伐利亚和约》，战后以主权平等和独立的民族国家组成的欧洲国际体系取代了中世纪以罗马教皇为中心的神权政治体制。《威斯特伐利亚和约》构建的新秩序，对于均势理念的强调和集体安全机制的设想体现出各方对稳定的国际秩序以及弥足珍贵的和平的重视［2］。三十年战争之后，欧洲国家之间形成了“均势”格局。拿破仑战争后的维也纳会议，通过一系列国际磋商建立了欧洲协调体系，由欧洲和平大会、讨论总体或具体问题的欧洲大会以及解决具体国际危机的一般会议组成［3］。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国际社会组建国联的目的在于以制度化的多边机制防止世界大战的再次发生［4］。但那一时期，源于欧洲的多边主义并未在全球范围内广泛实践。

国联未能阻止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在二战后期，为维护战后和平，国际社会开始协商成立战后国际组织。1945年4月，旧金山制宪会议正式召开；6月，50个国家的全权代表在宪章上签字；10月24日，《联合国宪章》正式生效，联合国宣告成立。作为多边主义最重要的实践平台，联合国一直强调维护国际和平及安全，促进国际合作与发展。联合国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普遍和广泛原则的国际组织，除了西方国家之外，以中国为代表的发展中国家积极参与联合国组建的进程。但是在冷战期间，美国和苏联两个大国为谋求利益与争夺世界霸主地位，大大制约了联合国更大作用的发挥。美国为了巩固其霸权体系，以多边主义为借口，组织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集团与苏联争夺霸权，其实质是推行单边主义。

东欧剧变、苏联解体标志着冷战的结束，多边主义也一度焕发活力。但是，美国以冷战胜利者自居，以期建立其主导下的霸权体系，多边主义只是其可选工具之一。克林顿政府以“坚定的多边主义”为幌子，试图插足由于苏联解体而出现的势力“真空”，扩大其在东欧、南亚和远东等地的影响，巩固其在西欧、东亚的传统势力范围。克林顿政府不仅拒绝在成立国际刑事法院、禁止地雷、气候治理等问题上的多边合作，而且绕过联合国安理会，对南联盟和伊拉克发动空袭。这充分暴露了美国更倾向以先发制人发动单方面军事行动来实现其战略的意图。冷战后多边主义的复兴一定程度上是美国有选择性战略的结果。

进入21世纪，小布什政府外交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单边主义。美国宣布退出1972年美苏达成的《反导条约》，绕过联合国安理会，悍然发动阿富汗战争。小布什政府即便在反恐问题上回归了某种多边主义，但是始终在单边和多边之间徘徊，这个平衡点终将是有利于维护并实现美国国家利益的实用主义［5］。奥巴马总统上任伊始，即强调发挥国际合作与国际制度的作用，积极推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核安全、全球移民、环境领域等多边合作。但奥巴马考虑的是如何领导世界，而非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美国争取和拉拢一些国家、国际组织或者机制，服务于其需要解决的重点议题，建立美国主导的多边主义［6］。特朗普总统高举“美国优先”的大旗，吸引了一众选民。特朗普总统频繁退出多边条约和国际组织，表明美国在单边主义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特朗普政府的单边主义，其政治目的在于减少国际义务、集中国内资源，以民族主义来重振经济，应对全球化进程带来的不利影响，维护美国的全球范围霸权［7］。尽管拜登政府回归某些多边机制，但以工具性视角对待多边主义的隐患并未排除。

纵观二战之后的多边主义发展，美国始终在多边主义和单边主义之间徘徊。美国不仅是联合国的重要创始国之一，推动了战后多边主义的发展，同时也是冷战期间多边主义发挥作用的阻碍力量，几乎将联合国束之高阁。冷战结束后，美国凭借压倒性的经济、技术、军事、国际影响力，试图重构多边主义国际体系，维护其权力、利益和价值观。多边主义成为实现美国利益的工具之一。实用主义态度，决定了美国多边主义战略服从于国家利益的需求。

伴随着多边外交实践活动的发展，多边主义日益成为学术界讨论的热点之一。美国学者基欧汉较早对多边主义作出了概念界定：“多边主义是协调三个或更多国家政策的实践活动。”［8］这一概念侧重于外交行为体的数量关系。约翰·鲁杰则在强调行为体数量的基础上，进一步从国家互动的原则角度提出：“多边主义是一种在广义的行动原则基础上协调三个或者更多国家之间关系的制度形式。”［9］这一概念的界定赋予了多边主义某种原则、规范，成为后续研究的重要起点。詹姆斯·卡帕拉索延续了鲁杰的研究，认为多边主义是“由规范性原则和现实信念混合而成的、为促进多边活动而设计出来的意识形态”［10］。多边主义植根于国际社会普遍接受的某种原则，这一原则包含国际规则、国际规范以及决策程序等要素。只不过，书写这些原则、规则、规范的仅限于西方大国。

中国学者大体沿着行为体数量、互动原则等方面对多边主义展开研究，但也赋予其新的理解。秦亚青认为，从单位层次上理解，多边主义指一个主权国家的外交行为取向，即从单一国家视角分析它的对外行为方式；从体系层次上理解，多边主义是一种国际互动方式，所谓的地区多边主义或全球多边主义的内涵基本上是这种意义上的多边主义［4］。胡宗山则提出，多边主义可以从多边精神、多边外交、多边互动三个方面加以界定［11］。赵宗锋认为，多边主义可以理解为三个以上国家基于合作的行为取向和特定目的，所采用的国际互动形式及其制度结构，存在着三个逻辑层次：作为工具的多边主义、作为制度的多边主义、作为价值的多边主义［12］。近年来，中国学界注意到，21世纪多边主义陷入了危机，传统理解可能依然陷入西方话语的窠臼，呼吁维护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13］。

回顾二战之后多边主义的发展历史，可以发现美国的物质性权力、制度性权力和合法性权力是其重要支撑。二战之后，美国综合实力高居世界首位，国内生产总值和军事实力不仅位居世界第一，而且与紧随其后的其他大国相比，也有明显的优势。凭借强大的实力，美国成为国际制度的重要建设者、支持者，但时常也是潜在的破坏者。正如基欧汉指出的，“霸主可能还不得不将许多资源用于国际制度的建设上，以确保它所偏爱的规则能够指导其他国家的行为。”［14］为了维持霸权，二战后美国一直试图输出美式民主、开展人权外交等，试图证明它主导多边主义的合法性。美国学界对于多边主义的理论阐释偏离了《联合国宪章》的基本原则，其实质是为美国政府倡导的所谓多边主义张目。

二战后的多边主义主要反映了美国的权力优势、利益诉求和价值观念，这与21世纪人类社会发展趋势不符。难怪在应对当前全球性危机与挑战时束手无策。因此，国际社会共同努力，让21世纪多边主义重回联合国轨道刻不容缓。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我们必须完善全球治理，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世界只有一个体系，就是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只有一个秩序，就是以国际法为基础的国际秩序。只有一套规则，就是以联合国宪章宗旨和原则为基础的国际关系基本准则。”［15］

二、多边主义面临的挑战

多边主义遭遇困境是21世纪，尤其是2008年以来国际社会广受关注的现象。一方面，从公共卫生治理、人道主义危机、环境治理，到化解地区冲突、维护世界和平与稳定，多边外交形式越来越多样，领域越来越宽泛；另一方面，多边主义国际制度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民粹主义、保护主义、单边主义等严重威胁着多边主义的有效性和合法性。当今世界，全球力量格局发生重大调整，呈现“东升西降”“南升北降”趋向。多边主义亟待调适转型以适应变化的国际局势。

（一）权力格局的调整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世纪以来一大批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快速发展，世界多极化加速发展，国际格局日趋均衡，国际潮流大势不可逆转。”［16］21世纪以来，国际力量对比开始发生革命性变化。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经济体发展强劲，经济体量逼近甚至超越发达经济体。当前，发达国家虽然贡献了全球国内生产总值（GDP）的近60%，但平均增速低于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2个百分点。预计到2030年，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将贡献全球GDP的50%至55%［17］。随着全球化进程加速推进，新兴国家不仅实力与日俱增，而且积极参与到多边主义国际制度的改革和建设中，积极推动21世纪多边主义的发展。

美国是最大的发达国家，中国是最大的新兴经济体，两国的实力对比较好地反映了全球权力格局的变化。在经济上，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贡献率持续超过30%。GDP是一国经济实力的重要指标，可以作为中美经济实力对比的参照。如表1所示，2010年中国GDP首次超越日本位居世界第二位，大约为美国GDP的40%，2020年这一数据提升至71%，而且与排在第三位的日本相比，中国的领先优势越来越大。

表1 中美日三国GDP比较 （单位：10亿美元）

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后，中国积极推动对外贸易创新发展，成为2020年全球唯一实现货物贸易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18］。世界贸易组织发布的《世界贸易统计评论2021》显示，2020年世界GDP增速下降3.6%，世界贸易下降5.3%，但中国的GDP和进出口贸易依然逆势增长。在2021年1月至4月，中国出口贸易增长25%，位居全球之首，同期美国出口贸易则下滑19%［19］。2021年，尽管受疫情影响，我国国内生产总值仍达到114万亿元，增长8.1%［20］。

在军事上，进入21世纪以来，尤其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在党的坚强领导下，人民军队实现整体性革命性重塑、重整行装再出发，国防实力和经济实力同步提升［21］。中国军队正朝着全面建成世界一流军队的国防和军队现代化的目标迈进，不断缩小与先进军事力量之间的差距。从国际比较视野来看，军费开支可以作为衡量一国军事力量的参考指标。根据瑞典斯德哥尔摩和平研究所统计，2020年美国军费开支7780亿美元，比2019年增长4.4%，位居世界第一；中国军费支出2520亿美元，比2019年增长1.9%，位居世界第二；印度军费支出729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三；俄罗斯军费支出617亿美元，位居世界第四［22］。除美国之外，军费开支靠前的中国、印度、俄罗斯都属于新兴经济体。尽管军费开支只是参考指标，但结合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进行的军事改革、确立新时代军事战略方针、制定到2027年实现建军一百年奋斗目标等，可以看出中国军队建设的成就和前景。

在国际影响力上，尽管美国拜登政府上任之初大肆宣传回归多边主义，但这和特朗普政府推行的“美国优先”并无本质区别。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国多边外交取得一系列丰硕成果，主办了“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等多场有重大国际影响力的多边外交活动，倡议建立了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多边合作平台，积极推动了诸如全球公共卫生治理领域的多边合作行动等等。中国坚定支持多边主义，为维护国际公平正义做出了重要贡献，是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国际社会对中国坚定维护多边主义和经济全球化的立场给予高度赞赏，表示中国以实际行动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彰显了负责任大国的担当［23］。中国坚定支持多边主义的行动展示了良好的大国形象，赢得了国际声誉，提升了国际影响力。

（二）社会思潮的演变

冷战结束以来，以联合国为代表的多边机构摆脱了美苏对抗的束缚，积极主动应对全球性挑战。联合国确立的宗旨和原则再次受到国际社会的关注，成为推动构建多边主义国际秩序的基础。但是，随着全球化发展进程的不断深入，尤其是西方社会思潮的演进冲击了多边主义。民粹主义、保护主义、单边主义的兴起，导致欧美国家转向奉行国家利益至上、本国优先，对外采取单边主义的政策。这成为当前多边主义面临的主要威胁。

第一，民粹主义回归。民粹主义主张社会进步要体现平民的利益和价值诉求。但是，它往往沦为统治阶级宣扬全民决策等空洞口号，争取选民支持，进而实现其政治目的的幌子。为了获取选票，一些政治人物大肆支持民粹主义，甚至不惜支持可能导致反体制、极端民族主义和盲目排外的行动。在欧洲，2016年英国“脱欧”公投成为民粹主义运动的标志性事件。在公投期间，英国独立党领袖法拉吉以传统的民粹主义方式——鼓动人民反抗建制派——为脱欧公投拉票［24］。受英国“脱欧”事件影响，欧洲主要国家选举中民粹主义势力增长，对各国政治产生重要影响，质疑欧盟一体化的声音不绝于耳。“脱欧”后，一方面，英国同欧盟国家之间的贸易协定要重新制定，之前享有的税收优惠也会随之取消；另一方面，欧元产生波动，削弱欧盟的国际地位，降低欧盟在世界事务中的影响力，阻碍多边主义的发展。在美国，2016年特朗普当选总统被认为是民粹主义的重大胜利。尽管2020年特朗普总统竞选失利，但所获选票仍创造败选总统候选人历史新高，表明民粹主义仍具有不可小觑的影响力。民粹主义思潮的泛滥挑战并可能动摇多边主义理念和秩序的基础。

第二，保护主义肆虐。自2008年经济危机以来，贸易保护主义盛行且长期化趋势明显［25］。发达国家是20世纪经济全球化的主导者和推动者，但是进入21世纪以来，自由贸易给发达国家带来的收益不如预期，于是，支持保护主义的利益集团占据上风，继续推动全球贸易开放的动力已大大减弱。据统计，2009—2017年二十国集团中发达国家出台了3946项贸易限制措施，其中美国制定了1378项，位居全球首位［26］。特朗普执政后，国内的民粹主义和保护主义交织，美国政府挑起了多起国际贸易冲突，严重破坏了全球多边贸易规则和国际贸易体系的权威性。考虑到高达20万亿美元的外债、大规模的财政赤字、美元升值等，在国际市场上的贸易条件将不断恶化，进一步加剧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倾向［27］。此外，美国联合日本、欧盟启动世界贸易组织改革的“三方议程”，涉及强制性技术转移与出口管制、数字贸易与电子商务等突出反映发达国家经贸优势的规则条款，试图利用保护主义政策维护西方的技术优势。保护主义违背了自由贸易的规则，扰乱了全球贸易秩序，增加了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

第三，单边主义抬头。冷战结束后，美国曾一度是引领多边主义发展的积极力量，但进入21世纪后，尤其是经历了伊拉克战争和金融危机之后，美国将多边主义视作战略工具的弊端再次体现。美国认为现行多边主义制度不再是维护霸权的工具，从而转向追求“美国优先”的单边主义。特朗普政府借口现存的很多国际机制被所谓的“独裁国家”所主导并且不利于美国［28］，先后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人权理事会、巴黎气候变化协定、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卫生组织等多个国际组织。美国的多边主义只是为其特权提供合法化依据。特朗普以“美国优先”大肆采取单边主义政策，严重阻碍了多边机制作用发挥，危害了应对全球性危机的多边主义的有效性和合法性。尽管拜登政府修正和改变了特朗普政府的政策，但是并没有改变意欲打造封闭的、以西方发达国家为主体的全球治理“小圈子”的政策倾向。美国政府试图以民主、规则等意识形态色彩划线，采取“有选择的多边主义”，其本质仍然是单边主义。

（三）全球治理的困局

世界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也意味着国际社会中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因素增多，“黑天鹅事件”“灰犀牛事件”防不胜防，全球性威胁和挑战丛生，风险考验日趋复杂。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席卷全球，演变为二战后世界面临的严重危机。病毒无国界，疫情是人类共同的敌人，它不仅危害个人生命安全，而且冲击国家安全和全球安全。此外，恐怖主义、气候变化、网络安全等全球性问题复杂演进，治理难度不断提升。但是，全球公共产品供给不足与全球治理机制功能失灵、治理失效等问题暴露，全球治理改革完善的紧迫性与重要性日益凸显。

2020年1月，世界卫生组织将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列为国际关注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3月又表示，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已经构成一次全球性“大流行”。2020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新冠肺炎疫情是百年来全球发生的最严重的传染病大流行，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遭遇的传播速度最快、感染范围最广、防控难度最大的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29］新冠肺炎疫情的大暴发不仅直接威胁人类的生命健康安全，而且对全球经济复苏、社会稳定、地区和平发展带来巨大的冲击。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和疫后重建为国际合作提供了强大动力，对多边主义提出了更高要求。世界卫生组织本应发挥更大、更积极的作用，但是美国不仅对世界卫生组织采取停款、退群的做法，而且挑起疫情扩散责任的国际纷争。这一行为在削弱世界卫生组织合法性的同时，也破坏了国际社会共同应对疫情的合力。

不仅如此，国际社会通过合作应对恐怖主义、气候变化、难民危机等全球性问题的能力和意愿都受到一定削弱。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推进，恐怖主义活动越来越具有跨国性的特征，对国际社会构成严峻挑战。恐怖主义的跨国特性决定了反恐行动必然要采取多边主义立场，只有加强国际合作才有可能在反恐之路上取得成效。地球是人类和自然万物共有的家园。面对全球环境治理的困难，国际社会要以前所未有的雄心和行动，勇于担当，勠力同心，共同构建人与自然生命共同体［30］。但是出于国家私利以及集体行动困境，全球环境治理的前景仍不容乐观。

随着全球性问题和挑战的不断演化，既有多边主义应对乏力，全球治理体系变革迫在眉睫。多边机制的民主赤字抑制了全球治理多元主体的积极性和主动性。在现有的多边机制中，关键职位和职能部门多由发达国家人员把持甚至垄断，发展中国家不仅占有的表决份额票少，而且常常被排除在世界贸易组织俱乐部式的多边谈判之外。多边机制的合法性赤字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质疑。现有多边机制往往呈现“美国主导、西方定制”的特性，发展中国家的话语权不足、利益诉求被忽视，与国际关系民主化趋势背道而驰。多边机制的效能赤字也表现为决策效率低下、缺乏强制力，使得一些合作框架往往沦为“清谈馆”。尤其是在经济不景气的情况下，一些国家拒绝接受多边制度制约，使多边机制陷入集体行动的困境。

三、维护和践行21世纪多边主义

多边主义是中国对外政策的核心原则之一。中国倡导的21世纪多边主义立足于解决全球化的时代问题，从理念、政策、目标等方面都与20世纪后半期美国主导的多边主义不同。习近平总书记指出：“21世纪的多边主义要守正出新、面向未来，既要坚持多边主义的核心价值和基本原则，也要立足世界格局变化，着眼应对全球性挑战需要。”［31］中国是21世纪多边主义的坚定支持者，倡导以共同价值引领多边共识，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一）以共同价值引领多边共识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共产党将继续同一切爱好和平的国家和人民一道，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32］中国倡导的多边主义是真正的多边，国际上的事应该由大家商量着办，不能由一个或少数几个国家决定，要按各国共同同意的规则办，要兼顾各国的利益和诉求。习近平总书记认为：“多边主义的要义是国际上的事由大家共同商量着办，世界前途命运由各国共同掌握。”［31］针对全球性问题频发与全球治理的困境，国际社会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亟待共商，以形成理念共识。

和平与发展仍然是当今时代的主题。和平犹如空气阳光，身处其中难以自觉，失之方知弥足珍贵。当前，大国竞争加剧危害了世界和平。特朗普政府将中国、俄罗斯作为战略竞争对手，并且为了应对构想中的竞争，大幅增加军费开支，重新挑起军备竞赛，恶化了大国关系。虽然拜登政府在诸多议题上修正了特朗普的政策，但是在与中俄战略竞争上并没有根本改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将始终不渝走和平发展道路。无论中国发展到哪一步，中国永不称霸、永不扩张、永不谋求势力范围。”［33］贫困是世界动荡的根源之一。要坚持发展优先，确保各国都能从世界发展中受益。2021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坚持走共同发展道路，继续奉行互利共赢的开放战略，将自身发展经验和机遇同世界各国分享，欢迎各国搭乘中国发展‘顺风车’，一起来实现共同发展。”［34］和平与发展是21世纪多边主义的重要价值共识。

公平与正义是国际社会共同的价值追求。国际社会中各国力量有大小，发展程度有差距，历史文化有不同，但都是国际社会的平等成员，在参与决策、享受权利、履行义务时理应一视同仁。因此，21世纪多边主义必须坚持公平正义的价值共识。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法律的生命也在于公平正义，各国和国际司法机构应该确保国际法平等统一适用，不能搞双重标准，不能‘合则用、不合则弃’，真正做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33］不过，考虑到各国经济发展水平、历史责任、资金技术条件的差异，在不同问题、不同领域应提倡“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在应对全球性问题中，让欠发达国家、弱小国家承担和西方国家、新兴经济体一样的责任义务本身就是不公平、不正义的。

民主与自由是世界各国人民的共同追求。民主作为管理国家的重要方式，要保证和支持人民当家做主。但是，作为一种工具理性，西方民主越是发展，其内在的局限性越是显现。西方将西式自由与民主视为人类政治文明发展的顶峰，是非西方世界政治文明发展的目标，于是以自由、民主等为幌子，粗暴干涉别国内政，侵犯他国主权，造成了世界范围的“不民主”“不自由”。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而是要用来解决人民要解决的问题的。”［35］中国主张践行的多边主义，致力于推动国家关系民主化，将国际法和国际规则作为标准，保证国际社会的有序运行。

（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世界各国要坚持真正的多边主义，坚持拆墙而不筑墙、开放而不隔绝、融合而不脱钩，推动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36］

21世纪坚持和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要做到“四个坚持”，即“坚持开放包容，不搞封闭排他；坚持以国际法则为基础，不搞唯我独尊；坚持协商合作，不搞冲突对抗；坚持与时俱进，不搞故步自封。”［31］做到“四个坚持”，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就要坚决维护联合国的权威和地位。联合国作为最具普遍性、代表性、开放性和权威性的国际组织，是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的最佳国际舞台。坚持多边主义的关键在于承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反对另起炉灶建立“小圈子”；支持联合国发挥在国际事务中的中心作用，坚持《联合国宪章》的宗旨与原则，反对霸权主义恃强凌弱；维护好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多边体系以及以世界贸易组织为核心的国际贸易体系，反对贸易保护主义；积极参与联合国在供给公共产品、稳定世界秩序方面的倡议与行动，反对以邻为壑、自私自利。

中国积极为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贡献智慧和力量。面对民粹主义、单边主义、保护主义肆虐的世界，中国倡议建立“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荣、开放包容、清洁美丽”的世界，为人类社会的发展指明方向。中国提出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为国际社会摆脱冷战思维、冲破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指明了方向。中国倡导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观，关照合作各方利益最大化，为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提供了强大的基础。中国始终将联合国作为践行多边主义和开展多边合作的重要平台，维护其合法性和权威性，认真履行会费缴纳义务，不断增加对联合国的自愿捐款，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积极支持联合国开展维和行动等。中国积极推动现有多边机制改革，大力倡议在联合国、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机构中，提升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市场国家的代表权和发言权。

中国为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积极承担大国责任。多边主义能否成功，大国的担当作为是关键。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出访中亚和东南亚国家期间，先后提出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重大倡议（简称“一带一路”倡议）。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是开放的、互惠的。习近平总书记向世界庄严承诺：“中国愿同各方一道，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坚持开放、绿色、廉洁理念，努力实现高标准、惠民生、可持续目标，推动高质量共建‘一带一路’取得更多丰硕成果。”［37］截至2021年10月，已有141个国家和32个国际组织签署了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38］。此外，中国积极倡议成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上海合作组织银行、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等多边国际金融合作机构；主办“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中非合作论坛等多边合作论坛。面对新冠肺炎疫情，中国不仅支持联合国和世界卫生组织发挥领导作用，还积极主动向150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提供物资援助，向200多个国家和地区出口防疫物资。

（三）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

百年变局与世纪疫情交织之际，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发展中的中国为世界提供的要“构建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的智慧。这一理念被习近平总书记在多个场合深入阐释，并且被写入联合国安理会决议、联合国人权理事会决议、联大安全决议等，载入上海合作组织、金砖国家等多边机制重要文件。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回声全球激荡，引领达成国际共识。人类命运共同体为人类社会实现共同发展、持久繁荣、长治久安绘制了蓝图，指明了方向。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与21世纪多边主义是相互统一、相互促进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需要世界各国不懈努力，是21世纪多边主义的目标引领。践行21世纪多边主义需要以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目标指引，更好地凝聚共识、汇聚力量。

建设持久和平的世界需要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国际社会共同努力坚持多边主义立场，通过平等对话、共同协商才是实现持久和平的有效途径。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只要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同各国人民一道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就一定能够迎来人类和平与发展的美好未来！”［39］

建设普遍安全的世界需要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在安全问题上，世界各国没有孤岛。一国的不安全往往意味着区域的不安全，区域的不安全也影响着世界的安全。任何一国在安全上的诉求和关切都应该得到尊重，否则实现普遍安全就是一句空话。因此，实现地区和全球安全需要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让各国都能平等参与全球安全治理。新冠肺炎疫情大爆发再次证明，在安全领域唯有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才是正确选择。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事实再次表明，在全球性危机的惊涛骇浪里，各国不是乘坐在190多条小船上，而是乘坐在一条命运与共的大船上。”［36］

建设共同繁荣的世界需要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当今世界已经形成一个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发展利益共同体，各国经济融合大势不会逆转。但是，逆全球化思潮和零和博弈思维助推了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的兴起，严重破坏了全球发展的多边根基。为推动全球共同发展，习近平总书记倡议：“将发展置于全球宏观政策框架的突出位置，加强主要经济体政策协调，保持连续性、稳定性、可持续性，构建更加平等均衡的全球发展伙伴关系，推动多边发展合作进程协同增效，加快落实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15］

建设开放包容的世界需要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21世纪多边主义以信任交流为基础，倡导“美人之美、美美与共”的文明观，随着世界历史进程的深入，多样文明在普遍交往中彼此尊重、相互借鉴交流、共同发展，推动构建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只有同其他文明交流互鉴、取长补短，才能保持旺盛生命活力。文明交流互鉴应该是对等的、平等的，应该是多元的、多向的，而不应该是强制的、强迫的，不应该是单一的、单向的。”［40］

建设清洁美丽的世界需要践行真正的多边主义。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全球生态环境治理，需要中国、美国等大国发挥引领作用，借助多边机制，使国际社会共同在气候治理、海洋治理等领域加强合作，应对日益恶化的环境。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坚持以国际法为基础、以公平正义为要旨、以有效行动为导向，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遵循《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及其《巴黎协定》的目标和原则。”［30］

践行21世纪多边主义要坚持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只有秉持以共同价值为基础的多边主义才能稳健行远，进而有为。人类命运共同体是利益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命运共同体。21世纪多边主义，不仅要将各类行为体联系起来，形成多元化、多层次的网络，分担责任、聚合资源、解决问题，而且要凝聚全人类共同价值共识，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唯有这样，21世纪多边主义才能顺应时代发展潮流，获得活力和生机。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顺应历史大势，致力于稳定国际秩序，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36］21世纪多边主义倡导国际社会成员聚集在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旗帜下，克服多边主义发展中一时的困难，全力应对全球性问题的挑战，共同走向人类和平幸福美好的未来。

21世纪多边主义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一方面，全球权力格局发生变化，西方提供全球公共产品的意愿和能力都在下降；另一方面，新兴市场国家在多边机制中的投票权、话语权不足，参与积极性不高。当今世界日益身陷生态危机、资源危机、经济危机、地区冲突危机、公共卫生危机频发的风险之中，在推动21世纪多边主义转向发展中，国际社会期待快速发展中的中国贡献力量。中国坚定做21世纪真正多边主义的维护者、支持者，站在捍卫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等全人类共同价值的立场上，推动多边合作基于国际法则的开放性、平等性、合法性发展。21世纪的多边主义要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目标引领，既要解决人类面临的全球性问题，也要守正创新、顺应时代潮流，谋划人类社会前景和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