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媒介的角度切入学生毕业展线上展览的实践
——以中央美术学院线上艺术毕业展为例
2022-12-22梁又双LiangYoushuang
梁又双 Liang Youshuang
2020年以来,全球疫情之下,国内外各大高校毕业季纷纷推出线上展览,让观众足不出户即可观展。疫情防控带来的现实条件促使线上展览模式被广泛应用和接受,但线上展览不只是实体展览在疫情限制下的替代品,也顺应着艺术与科技深入融合的趋势,是美术馆展览转型发展的必然方向。
三年内,中央美术学院的三届线上毕业展应用了不同技术,呈现出不同面貌(表1)。 “彼时·此时——2020中央美院毕业季” 线上展览(后文简称“彼时·此时”展)所采取的方法是和网龙网络公司合作,由网龙的专业团队提供VR、AR、3D等技术支持,用三维立体空间建模的方式搭建中央美术学院虚拟美术馆。“2021‘中央美院毕业季’——蓄势待发”(后文简称“蓄势待发”展)是线下与线上结合的一届,在雅昌文化(集团)有限公司的设计与技术支持下,将线下展览实景采集后制作成三维全景线上展览。“加载中Loading...2022中央美院毕业季线上毕业展”(后文简称“加载中”展)则由雅昌艺术网提供技术支持,打造出“沉浸式3D数字孪生校园”。毕业展的首页为“中央美院数字孪生校园”的虚拟景观,可以360°全景观赏,并能随着校园真实的日出日落和天气数据变化而改变。值得注意的是,“加载中”展览仅在首页的虚拟景观采用了全景技术,而取消了对美术馆馆内的全景模拟,毕业生作品均在平面网页上展示,不再分为2D(2020年的“云端在线毕业展”,2021年的“在线展览”)和3D(2020年的“3D虚拟毕业展”,2021年的“VR虚拟展厅”)两种展出方式。
表1 中央美术学院近3年线上毕业展基本情况
现有的技术与媒介不仅为线上展览的打造推出提供了硬件支持,也从更宏观的角度,潜移默化地改变了观众的视觉认知模式。它影响着线上展览如何被生产,也同样深刻地影响着这些展览如何被观看、接受和消费。本文以中央美术学院2020年、2021年和2022年三届线上艺术毕业展为例,从媒介的角度讨论线上展览应用于学生毕业展所面临的挑战和机遇,分析现有模式的成果与不足,发现潜在问题,旨在探索如何让线上展览的媒介特性和毕业展的特殊要求相互适应,以改善展览呈现和传播的效果,寻找线上毕业展充分发挥媒介优势的独特逻辑。
一、线上展览应用于学生毕业展的挑战
(一)时空的切片——弱化的美术馆情境
线上展览主要通过手机、电脑等电子设备的屏幕呈现给观众,这和传统线下美术馆所营造的展览空间和展览时间截然不同。线上展览的时空是一个“切片”,是片段化的,不再完整而相对独立地存在着。
线上展览的空间概念割裂为三个维度:第一个维度是观众的所在地,它被扩大到几乎是“任何地方”。第二个维度是作品的所在地,它是虚拟的,可以与真实的美术馆非常相似,就像“彼时·此时”展、“蓄势待发”展一样复刻美术馆内部环境;它可以与现实中的美术馆空间大相径庭,就像利物浦约翰摩尔斯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美术专业本科毕业展,大胆地将虚拟展品放置到“火星”展场中去。它也可以不去模拟任何三维空间,而是一个平面网页,就像“加载中”展的线上展厅。第三个维度是展览本身的所在地,它则被缩小、平面化,被局限在掌中或眼前正在发光的一小块屏幕之中。观众与展览空间的关系也发生了转变:在线下,空间引导观众,而在线上,观众控制空间。
线上展览的时间概念,则从一种清晰的、线性的、整体的时间转向模糊的、片段化的时间。观看线上展览的时间可以随时被打断,也可以随时接续上,展览的叙事节奏不再强势地牵引着观众。
线上展览拆解了传统艺术展览的时空结构,使其成为日常时空的“切片”,模糊了观展体验和日常体验之间的边界,这导致了“美术馆情境”的弱化。“美术馆情境”是从罗兰·巴特提出的“影院情境”延伸出来的一个概念,它强调美术馆这个场所本身所具有的符号意义。在《走出电影院》文中,巴特描述了人们在进入和走出电影院时的状态,提出了一个“前催眠式(préhypnotique)”的“影院情境(situation du cinema)”概念。他指出,在进入电影院时,“除了本着具体的文化需求这个目的……人们去电影院是出于休闲,空余时间或者节假日等。甚至在进入电影院之前(催眠已经生效),催眠的基本条件已被汇集:空,懒散,不用劳作。”[1]在电影院这个场所中,环境的“黑暗”、影片的光、声音的质感、其他观众在场的方式,这些可感知的元素提醒着观众他们的所在地,一定程度上影响甚至决定着人们的观看体验——在电视上播放同样的影片,影片的魅力就会因为处在日常家庭的环境中而消失。是“影院”勾起欲望,塑造幻梦,而不是“影片”本身。
电影院的“影院情境”也适用于美术馆。美术馆有一个特定的地理位置,需要观众提前准备才能前往观展。和电影院一样,人们在真正进入美术馆之前,甚至在仅仅决定要去美术馆观展之时,便已经获得了美术馆带来的某种体验。而在亲身进入美术馆的时刻,这种体验便更加密集而强烈地向人们涌来。美术馆是一个边界明确的区域,并且常常是封闭式的,其入口处有检票口、安检通道、建筑大门还有张贴出来的展览海报,这些设施协力划分出美术馆与外界的界限,也划分出一种状态与另一种状态、一种身份与另一种身份的界限——一旦跨进美术馆展厅,观众就从一个“人”具体化到一个观赏者、凝神注视者、艺术作品的体验者。
在传统的线下实体展览中,环境中的所有元素都向观众强化着“美术馆”的概念。光线,标语,声音,其他观众的存在……这些可感的特征聚集在一起,作为符号中的能指,它们共同指向“美术馆”这个特定的场所。然而,线上展览的形式脱离了美术馆的物理实体所搭建的符号系统,美术馆情境被弱化了,实体展览所能带给观众的完整的沉浸式体验也被消解,线上展览需要按照新媒介的视觉语法来重建一种美术馆情境。2020年“彼时·此时”展在线上以3D虚拟的形式完全还原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的展厅环境,模拟出实体美术馆空间带给人的视觉效果——从空间透视,到灯光的渲染,甚至地面反光的细节质感,都进行了细致的还原,足以复刻出写实的美术馆视觉环境(图2、3、4、5)。“彼时·此时”展运用技术手段将线下馆内的视觉符号直接挪用到线上,唤起人们对这些符号下意识的反应,让观众能够立刻把线下和线上观展的体验对接起来。2021年“蓄势待发”展的全景线上展厅则是由线下展览实景采集制作而成的,是对美术馆内部空间的直接复制,在细节质感上更加真实,而图像畸变会严重一些(图6、7)。不论建模还是实景采集,3D展览都模拟出封闭的、环绕式的馆内环境,将观众带入到美术馆情境中去。2022年“加载中”展首页的“中央美院数字孪生校园”虚拟景观是一个飘浮在空中的平台(图1),以卡通游戏的风格呈现了中央美术学院校园中的各大标志性建筑和象征元素。其中,位于景观中央的虚拟建筑即为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熟悉央美美术馆的观众都能在这个新奇的景观中识别出这个建筑,从而被提醒:点击进入展览,即相当于走进美术馆。
1.“加载中”展首页虚拟景观
2.电脑端“彼时·此时”展3D虚拟展厅截图
3.手机端“彼时·此时”展3D虚拟展厅截图-楼梯
4.手机端“彼时·此时”展3D虚拟二楼展厅截图(VR模式)
5.实体美术馆二楼展厅照片(站在人生的前线——胡一川艺术与文献展)
6.电脑端“蓄势待发”展VR虚拟展厅本科生展(截图)
7.手机端“蓄势待发”展VR虚拟展厅本科生展(截图)
(二)难以弥合的鸿沟——3D技术构建美术馆情境的限制
尽管3D虚拟展厅完全再现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的实地馆内环境,3D虚拟景观也能够唤起观众对美术馆的心理体验,但屏幕的限制仍使这种数字模拟与真实三维空间之间存在难以弥合的鸿沟。主要针对虚拟展厅而言,线上展览构建美术馆情境的限制在于以下几点:
首先在于媒介的特征。互联网和电子媒介本身就含有便捷、低廉的特点,而这些媒介所构成的视觉系统也是浮于表面且碎片化的,这些媒介特征都与美术展览旨在提供给观众的沉浸式感知体验和心理体验难以兼容。
其次在于非实体的观众和作品。观众成为一个孤独的并且是无实体的探索者,无法感受到他人的存在以及美术馆作为社会环境的整体氛围,也无法与作品产生直接的联系。作品的尺幅和体积虽然可以按比例模拟,却只能依靠观众的空间想象力起作用,不能直观呈现。作品材质的表现也同样受到技术限制。
再次在于操作的困难。正如前文所说,线上展览的“切片”时空把更多的主动权交给了观众,由观众来控制空间、掌握时间。在这里,展览时空与观众相互作用的方式改变了,观众需要在界面的引导下学习如何操作才能在虚拟展厅中移动视野。“彼时·此时”展设置了展厅地上的前进键和后退键,还有地图定位点来帮助观众移动位置,同时观众可以选择普通模式手指滑动或VR模式移动手机的方式来转换视角(图8、9、10)。这样的交互设计在具有新鲜感的同时,又有过于繁琐、不自然和不流畅的问题存在,会让观众耗费大量的注意力在操作动作上,模糊了展览的重点——观众更多地在体验虚拟展馆,而不是在欣赏作品。
8.“彼时·此时”展普通模式的前进键和定位点,通过用户点击完成操作
9.“彼时·此时”展普通模式的展厅地图,可以点击蓝点直达定位点
10.“彼时·此时”展VR模式中,通过将画面中心的十字移动到前进符号上完成前进动作
(三)留不住的观众——展览整体性的危机
不仅对于3D线上展览,任何线上展览便利的“随时随地性”都让观众得以轻松地进入展览,但与之相伴的是,观众也可以轻松地离开。这一点似乎是线上虚拟展览的设计和研究中常常忽略的一点,即:线上展览的便利性对展览的整体性构成了威胁。线上展览以互联网为媒介,的确触及了更多观众,但对于那些“随手点开”又“随手关掉”展览界面的观众而言,也许并不能称得上是一次有效的传播。这对线上展览的设计提出了新的要求,我们需要考虑:当观众只需动动手指就可以退出展览时,我们怎样才能留住观众,劝服他们看完整场展览?或者,作为“时空的切片”的线上展览,在难以给观众提供完整而独立的观展体验的情况下,如何让观众对展览有一个整体的把握,保证展览整体理念的传达?
这个问题对于毕业展来说也至关重要。毕业展涵盖数百名学生的作品,展览体量庞大,作品密集,线下观展也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而线上展览要让观众把手机或电脑保持在展览界面,持续观看数小时,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与此同时,毕业展本身的性质又决定着每一个学生、每一个作品都是重要的,都值得并应当被看到。当毕业展不能完整地呈现给观众时,就必然涉及公平性的问题:一进入页面就能看到的作品,和需要大量点击操作后才能看到的作品,两者的曝光率显然是不同的。并且,毕业展既是每个学生个人学习成果和艺术创作的展示机会,又是高校对一届学生培养的教学成果的集中体现,毕业展的策划也应体现出一届学生的共性与特点,体现出高校整体的教学逻辑和学科前沿的探索,以及学生创作在主题、内容、方法、风格上的时代特征。毕业展的这些特点要求展览中的每个作品都要尽可能公平地获得和观众接触的机会,并且清晰有力地传达出展览的整体结构、逻辑和理念,做到个体和整体、个性和共性兼顾。
与线下展览相比,非沉浸式的线上展览更容易使观众疲惫并失去兴趣,因为不同作品呈现于电子屏幕上所带给观众的感受趋于同质化,观众的行动与不同作品、不同展览空间的互动也是一样的:身体静止,手指操作,视线在屏幕的小范围内移动。线上展览构成的时空对观众的限制力大大削弱,只要有一刻不能抓住观众的兴趣,观众就可以轻易离开。3D线上展览更有操作繁琐、容易迷失方向、容易造成视疲劳等问题。除了少数艺术从业者、爱好者,对于大部分观众来说,线上毕业展的呈现似乎注定是局部式的。
二、线上毕业展的新逻辑和新机会
线上展览的时空逻辑和视觉系统都与线下展览大有不同,这要求线上学生毕业展的策展逻辑也要顺应这种不同做出调整,让线上毕业展充分发挥其优势,扬长避短,形成与线下展览不同的、不可取代的、具有独特魅力的面貌,而不是仅限于成为线下毕业展的复制品或替代品。
(一)适应媒介——新媒介的视觉系统
在传播学领域,媒介环境学关注媒介的特性和媒介隐含的结构,认为它们对人的感知与观念,以及对整个社会都会产生广泛而深刻的影响。“一切媒介作为人的延伸,都能提供转换事物的新视野和新知觉。”[2]媒介对人的感知系统具有结构性影响,一种新的媒介将造就一种新的环境,重塑人们的认知模式。而在以移动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媒介影响下,人们已经形成了一种新的认知模式和视觉系统,这个视觉系统是高速、碎片化、表层和高流动性的。线上毕业展需要适应这种新的视觉系统,更好地结合数字媒介的特性来改变自身的组织逻辑和展陈方式。下文将主要针对智能手机(同时也是观众用于观看线上展览的主要媒介)对人们视觉系统的影响展开几点分析。
1.无处不在:新媒介的渗透性
随着可以作为上网终端的智能手机逐渐普及,移动通信技术稳健发展,使用手机已经成为人们生活中持续的、习惯性的行为。便携且功能强大的手机可以跟随着持机人到任何地方,不光是辅助着人们的生活,而且形成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在这样的生活方式下,信息随着电磁波高速地涌来,渗透入我们日常生活的每个角落。有意识的主动观看的行为渐渐变成了一种不知不觉的接受,就如同呼吸这个动作在生活中不被察觉。
2.浏览方式:快速、连续、无限
使用触摸屏智能手机进行阅读时,手机屏幕的大小使眼睛的左右移动距离减少,而手指的滑动代替了很大一部分眼球的上下运动。眼球运动幅度的大量减少,更便于一种浏览式的、快速而不深入的阅读。智能手机显示屏尺寸的限制使得手机阅读有一种连续性的特征,因为在保证字体大小适合阅读的同时,手机显示屏一页能够容纳的信息量有限,如果与书籍、报纸等传统的文字信息载体相比,手机阅读需要“翻页”的频率要高得多,但大多数情况下,手机和电脑一样,用“滑动”代替了“翻页”,阅读不再频繁地被翻页动作打断,高速的移动网络和页面缓存等技术也缩短了我们等待网页加载的时间,阅读过程中更少出现休止符,信息与信息紧挨着,没有可供喘息的间隙。
3.“图片化”:新媒介时代的泛图片化阅读
在手机阅读中,我们看任何信息的方式,都类似于浏览图片。这种图片化的特征可以从两方面来理解。一方面在于每则信息都按照等于或小于手机屏幕一页的大小进行界面设计,让人只用匆匆一瞥便可以将其主要内容尽收眼底,这些信息将自身组织为一张简单、浅显的图片,不要求精读。另一方面在于这些信息中图像信息的突出地位。在互动社交媒体的用户界面,图像内容在平面上占比总是最大的,且所处位置偏向画面的中心,吸引着观看者第一瞬间的注意力——而那一瞬间的注意力对这整条内容来说相当重要,它常常决定着观看者的眼睛和手指是会为这条内容停留,还是迅速略过,下滑到另一条内容。配图如同一个强调符号,有时候配图所起的作用是吸引注意,号召人们阅读文字内容。流行的短视频也有一种图片化的倾向。短视频的时长和镜头语言的复杂程度都远低于电影等传统的视频内容,往往节奏快、叙事逻辑明确简单,一个短视频就像是一张有声的、动态的、低信息量的图片,只需要依序观看一遍便可以掌握视频内容,不需要反复端详揣摩。
4.作为生产者的大众:重复的力量
互动社交媒体中,信息的输出、接收和反馈都变得快速、轻易、简单化,手机和互动社交媒体使普通人的信息生产变得更加便利,门槛更低。当每个消费者都成为生产者的时候,大众除了生产自己的单则内容,还合力生产出信息热点。互动数字网络上最受关注的信息表现为大量重复。热点是被大量用户的反复检索、反复讨论堆叠出来的。互动社交媒体的传播机制是一传十、十传百的“裂变式传播”,用户对信息的一次转发或转载就是一次复述,随着传播面的迅速扩大,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复述,所有人的声音形成合唱,产生了“刷屏” 效应。刷屏信息在视觉上带来的一种重复的力量——视觉对象被困在小小的屏幕内,无法以体积和材质凸显自身的力量,而是以数量使人感到威胁而不得不投以注意。
(二)结构重组——线上毕业展的叙事逻辑
在了解新媒介特性的基础上,线上毕业展应当考虑的是如何将这些特性与毕业展的要求相结合,让线上展览能够发挥媒介优势,形成自成体系的叙事逻辑。这一部分将结合中央美术学院近三年线上艺术毕业展的实践,简要讨论线上毕业展的叙事逻辑的转向和未来发展的可能性。
1.从局部切入
前文已经论述过线上展览整体性的危机。线上毕业展含有数百名学生的作品,难以让观众依次全部看完,但三届线上毕业展都设置了搜索框,也为每一件毕业作品设立了单独的网页链接(图11),可以直接分享到社交平台(图12)。超链接的设置让观众可以直达自己感兴趣的展品,也让人们能够局部地宣传单个作品。从线上媒介所提供的局部的切入点入手,线上毕业展的交互界面设计可以加强个体作品之间以及局部与整体之间的联系,例如借鉴互动社交媒体的信息流模式,在观众点开单个作品并浏览后自动跳转相关作品或所属院系作品推介的界面,重新掌握展览对观众的引导力,流畅地推进观众从局部切入、进而深入了解毕业展整体理念的认知路径。“加载中”展就进行了相关的优化,点进单个作品链接后,只需继续上下滑动即可浏览同工作室其他学生作品(图13),转发至社交平台的链接标题也不仅仅是对学生基本信息的描述,而加入了邀请观看的鼓励语句。
11.“彼时·此时”展,学生作品单独的网页链接
12.“彼时·此时”展,直接转发单个学生作品到微信朋友圈的分享界面
13.“加载中”展,学生作品单独的网页链接
14.“加载中”展,直接转发单个学生作品到微信朋友圈的分享界面
2.清晰的并列结构
线上展览能够将线下展览叙事的线性结构改变为并列结构,在“彼时·此时”线上艺术毕业展界面中,设置了按平行展馆或按学院划分的导航。在观展中途,观众也能随时在界面左下角点击“切换学院”,弹出各学院并列的直达链接(图15、16、17、18)。这样的并列结构“直观地反映出高校的院系设置全貌,能让观众依据专业种类寻找到感兴趣的领域,满足观众目的性的观展需求。”[3]“蓄势待发”展、“加载中”展也有类似的设计。从“彼时·此时”展开始,中央美术学院还为各院系设计了一套统一的视觉识别符号,在每个院系的入口处加入院系介绍,更细致和体系化地向观众展示学院的教学体系结构以及各院系的学术特征。这套符号沿用在了随后的每一届毕业展中。
15.“彼时·此时”展中平行设置的“3D虚拟毕业展”和“云端在线毕业展”
16.“彼时·此时”展中平行展馆及院系的选择
17.“彼时·此时”展界面底部平行设置院系直达链接
18.“彼时·此时”展显示院系介绍,且底部平行设置院系直达链接
3.从成果转向过程
线上展览不受实体空间限制,这给予了毕业生前所未有的宽裕空间。每个作品都拥有详情页,在作品的图像呈现和基本信息之外,还提供了创作者表达创作意图、展现创作过程的空间(图19)。这给毕业展作为学生学习成果展示汇报平台的功能增添了新的可能性:学生的创作能够得到更为系统化的展示,因此在毕业展上,我们也可以不单单以毕业创作的成品来评估学生的学习成果,还可以看到学生对作品创作理念的阐述或者创作流程的细节,从而更直观和全面地窥见高校对学生在理论、思想、方法、技术上的培养效果。
19.“彼时·此时”展电脑端界面,创作者在作品详情中阐述创作意图
4.“美术馆情境”的重建
失去实体符号的线上展览可以按照新媒介的特性重建符号系统,搭建起不同于线下的“美术馆情境”。在移动数字媒介中,最具沉浸效果的表现形式一是视频,二是前文所说的“刷屏”信息。“彼时·此时”展和“蓄势待发”展都制作了毕业季宣传视频放在云端美院网页链接的入口,并搭配以具有“现场感”的动画和音效设计,将观众带入观展的心理状态,并直观地交代出整届毕业展的理念,“加载中”展更是用数字孪生校园虚拟景观作为引入,更富创意和互动性。同时,三届线上艺术毕业展都准备了简明、易识别、具有视觉冲击力和强烈特色的整套视觉设计,应用于线上宣传分享的各个环节,通过师生和观众的转发的刷屏效应,营造了线上毕业季的氛围,为毕业展开幕做了充分的情境铺垫。
5.屏幕上的易读性
由于技术限制,3D线上展览在操作上还不够便利,不能真正做到让观众用线下观展的思维来探索模拟展厅,而2D网页的界面设计则略显杂糅,难以清晰呈现策展逻辑。中央美术学院公众号每年都在毕业季发布一系列“微展厅”推文,分期用图文推送的形式推介了各个院系的学生作品,清晰明了,弥补了线上展厅的不足(图20)。尽管3D技术能够带来更贴近现实的观展体验,在体量庞大的毕业展中,也许更好的方式是化繁从简,让线上展览的技术表现让位于屏幕上的易读性,使每件学生作品都能得到清楚的展示,把重心从“展览”挪回“展品”。“加载中”展就取消了展厅内部的3D全景制作,毕业生头像和姓名散落在页面中,点击头像或检索学生姓名即可查看该学生毕业作品(图21)。这种无序、平铺的排列方式顾及了毕业展的公平性,使信息易读易获取。不过,在此基础上,平面网页式的线上毕业展也可以继续探索创新的方向,例如优化作品检索系统,提供关键词检索和多种筛选方式,也可以利用线上数据库分析学生作品,提供统计信息,帮助把握一届毕业生的创作兴趣趋势。
20.中央美术学院微信公众号“彼时·此时”展“微展厅”推送
21.“加载中”展厅网页
三、结论
“彼时·此时”展、“蓄势待发”展和“加载中”展都是中央美术学院在疫情的特殊条件下做出的积极尝试,为线上毕业展的打造提供了成功案例。三届展览应用不同的技术,呈现出不同的面貌,也表现出中央美术学院在线上毕业展设计上的探索和调整方向。线上展览应用于学生毕业展的实践需要建立在对线上数字媒介的深入分析之上,并要尽可能调动媒介优势,扬长避短,来满足毕业展相对于其他艺术展览的特殊要求。毕业展是学生个人能力、个性与学习成果的展现,是学生作品面向社会的平台,同时也反映着学校的教学理念和教学水平,折射出学科前沿的探索以及时代特征,这要求展览兼顾公平性、学术性、共性和个性。而线上媒介给展览带来了新的时空观和组织逻辑,还作为一种媒介环境塑造了观众的视觉认知系统。当线上展览适应新媒介的特性,推动自身转型并将这种新的展览语言应用于体量庞大、参与者众多、作品相对独立的毕业展时,便更能发挥其不可替代的独特优势,不再局限为线下展览的复制品、替代品或迫不得已的补救措施。在艺术与科技融合的议题上,科技不应只被理解为技术,也应被理解为语境;线上毕业展对科技的应用不仅在外在形式层面,也要在内在逻辑层面去进行调整和重构。相信随着从业者对媒介的认识深化以及相关科技的继续发展,线上展览模式应用于学生毕业展的理论和实践能够取得突破和完善,在已有基础上探索继续调整发展的新方向。
注释
[1][法]罗兰·巴特:《走出电影院》,译者:孙啟栋,载《宽忍的灰色黎明——法国哲学家论电影》,郑州:河南大学出版社,2014年,第410页。
[2][加]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译者:何道宽,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年,第96页。
[3]刘洋:《新媒体时代高校线上毕业展的策划与体验设计》,《学习月刊》,2020年第8期,第5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