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柔软成水（组诗）

墨 尘（青海师范大学）

母 亲……

擦亮火柴，如此美妙的东西

瞬间划开了黑的一角

有那么一阵，你同缓缓熄灭的火

陷入一片空洞

房外纷纷坠落的雪，在风中一步一打滑

你想起有棱角的自己

就这样被生活的细节磨没了

再点燃一次烟火吧，扶起

你身后瘫倒的身影

你欲言又止的神情里

盛放着多少未能和盘托出的辛酸

转过身，你所面对的

是一个空旷的自己

是一个……

丰盈而又伤痕累累的自己

坡 度

时至今日，生活仍然

对我保持着必要的坡度

爱情，命运，这两块巨石

被我反复地推向山顶

必要的坡度上

一切的意外，都是命运的必然

可我还是无法说出真相：一朵柔软的白云

会被时间随时切碎，那些难言之隐

将变成饱满而坚硬的石头

顺着生活的坡度，决然地奔腾下去

黄昏归来，我坐在山头

任凭那些事物，缓缓融进我孤独的背影里

芒 种

一切正好，言语进行到此

雨水就纷纷坠落下来，情感在水里酝酿

在水珠里炸裂

而我们刻意保持了沉默，有些事

你知道的，是需要时间来昭示清楚的

那一截被云层隐匿的黄昏，注定是

我们彼此悬而未决的遗憾

一只鸟，在暮春里孤独地鸣叫着

同样地，它也是被这个季节困住的事物之一

大抵是这样了：我抱着一块巨石，一块缄默、沉重的石头蹚过河流

在一个无人问津的节气里

埋掉自己数不清的孤独，种下

自己一生要强的柔软和善良

声 音

又一个黄昏，我站在山顶

河流液态的声音也好，石头滚落时固态的撞击也罢

这数不清的喧嚣，表现得和我如此毫无干系

我企图用一种方式，引出自己体内的洪流

我掏出那些孱弱的词语，任凭他们在喉咙里碰撞——

一种气态而无形的声波

如同一群野兽，势不可挡地奔向山谷

现实里，我仅仅是惊动了几只鸟雀

让它们被迫改变临时停留的地方

不久，那些声音转而成为大山的呼喊

每一个音节里，都充斥着我的音色

事实上，我仍然

是一个孤独的自己，或者一条河流

声音柔软成水，也说不清构成自己的物质

偶尔，几个词语扔进我的耳朵

这平静的身体，就无端皱起很多的波浪

陌生而熟悉的世界里

我们被不断涌来的夜色掩埋

也被潜伏在空旷里的声音不断证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