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女性题材纪录片创作探析
2022-12-18柳丫丫
柳丫丫
(作者单位:山西应用科技学院)
1 国产女性题材纪录片创作背景
21 世纪以来,随着社会变革与市场经济蓬勃发展,纪录片领域发生了极大变化,复旦大学新闻系教授吕新雨称之为“新纪录运动”。20 世纪末21 世纪初,纪录片改革使得越来越多的女性导演介入纪录片领域。她们的加入使得纪录片创作的风格不断突破固有思维,“女性”也成为代表社会文化的重要符号,她们独立的女性意识、独特的人物风格赋予了女性题材纪录片灵魂。女性题材纪录片旨在用细腻的视听语言与表现形式捕捉女性形象,给予女性更多发声的窗口,记录时代巨变下的这一群体。
纵观纪录片发展历史,女性题材多与时代发展相关联。2016年我国“全面二孩政策”正式实施,这使女性生育成为话题焦点。在社会层面,人们对于女性的客观要求基本与男性持平,面临生育的妇女们将背负更大的社会压力,也将花费更多精力在生育与工作之间周旋;在家庭层面,女性作为母亲需要扮演的角色更加多元化。因此,女性在家庭、生育、工作、职场中如何取得相对平衡,这一问题值得深思与探究。
从理论层面看,女性题材纪录片呈现的内容与新时代女性面临的实际问题有一定差异,目前纪录片中的女性角色与故事较为传统,女性固有的身份烙印深刻,故本文将结合社会现实背景,从现有女性题材纪录片反推女性形象的塑造与故事的呈现,力求探索现代中国女性题材纪录片中关于女性形象与叙事创作的脉络,为之后的女性题材纪录片创作提供一定的参考。
2 女性题材纪录片概念解析
女性题材纪录片与女性纪录片有所不同,《女性电影史纲》中写道:“什么叫女性电影?根据朱蒂斯·梅恩所分,有两种类型。一是根据消费对象而言,针对女性观众的电影,其中尤以20 世纪30 到50年代好莱坞的通俗剧最为常见。另一种是依据作者而言,就是女性导演拍摄的影片。”[1]有学者认为“影片的导演是男性还是女性并不重要,许多女性导演的作品也都是从男性主导的角度看待女性,是男性权力的体现”[2]。《中国女性题材纪录片艺术研究》一文也指出,女性题材纪录片是指女性导演拍摄的真实题材或是反映女性真实生活的题材,并对这些题材进行艺术加工和表现,以真实为本质,以此为人类带来思索的影视艺术形式[3]。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女性纪录片中对于女性形象的建构,在文本主题上便带有一定的意识倾向[4]。
因此,笔者根据女性题材电影与纪录片的相关研究得出,女性题材纪录片重要的元素是以女性为主要拍摄对象,体现女性情感与话语的纪实作品。
3 女性题材纪录片的典型特征
3.1 选取典型女性人物
女性题材纪录片在人物选取上更加注重人物的典型性。新纪录运动以来,女性题材纪录片已经不再拘泥于对传统女性群体的记录,而是转向对社会变迁下新兴女性的关注,比如:追逐梦想的文艺女性形象、独当一面的女性领导者等,通过对这些典型人物的记录,体现万千女性群体的发展现状[5]。
《寻找眼镜蛇》这部女性题材纪录片讲述了一群文艺女青年的故事,记录了20 世纪末4 位女艺术家在北京追逐梦想的心路历程,在故事讲述中,表现了她们在家庭与事业间的纠结与选择。片中记录的人物文慧是一个典型的新兴女性,作为中国东方歌舞团编舞的她,不甘心每天都去做重复的事而产生了反抗的情绪,导演也在影片中描绘了女性在社会发展中的局限,引发了观众对社会中女性群体的重新思考。
3.2 凝视女性边缘化群体
女性题材纪录片注重塑造边缘化女性形象。边缘化是指人或事物向发展主流的反方向移动、变化。边缘化是一个比较抽象的说法,就是非中心、非主流,或者说被主流所排斥、不包容。女性题材纪录片与中国其他影视作品不同,创作者将更多镜头转向处在社会边缘的一部分群体,在展现她们的生活现状的同时融入更多的人情关怀。
导演李红在《回到凤凰桥》中记录了4 位来自安徽凤凰桥村但是在北京打工的姑娘,她们有的在做家庭保姆,有的在发廊打工。她们的生活状况使李红产生了好奇,在央视工作的她拿着小小的摄像机与她们住在一起,记录6 平方米小屋里发生的故事。片中塑造的人物霞子,她生活在一个离异家庭,母亲与继父和她之间充满了矛盾,所以她逃离了那个让她伤心难过的地方来到北京。但是北京竞争太激烈了,她不得不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所以最后她不得不搬到6 平方米大的出租屋里。在凤凰桥带给她的精神压力和北京带给她的物质压力的双重打击下,她只能默默哭泣。在李红的镜头下,霞子不愿意回到那个老家,不愿意接受家里人的安排去工厂工作,而想在北京这个大都市实现自己的梦想。霞子代表了万千不认命的女性,也还原了那些被大城市遗忘的女性的真实生活,引发观众的无限思考。
导演季丹的作品《危巢》,讲述了贫穷的双胞胎姐妹与弟弟之间的故事,讲述她们因为贫穷而上不起学,突出了女性在亲情面前的大爱与付出,真实的故事让关注者揪心。陈为军导演的纪录片《生门》,在众多母亲中选取了一位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通过讲述她在婆家的强行逼迫下生育的故事,引发人们对女性的思考。郭柯导演的纪录片《二十二》,用客观镜头讲述了我国内地幸存的22 位慰安妇的故事,用镜头记录了老人和关爱她们群体人员的口述,展现了她们的生活,引发观众的思考。
4 女性题材纪录片的创作方法
4.1 女性形象塑造
女性题材纪录片着重突出女性人物形象,通过外貌、动作、神态、心理、语言等角度,对人物进行直接描写或间接描写,塑造出性格鲜明的人物[6]。21 世纪以来,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逐渐提高,越来越多的女性在政坛、演艺圈等各种领域中成为重要人物。但往往这类人物并不适合成为女性题材纪录片的典型代表角色,因为女性题材人物角色选取要有足够的社会认同感,要具有普适性与真实感。
4.1.1 形象描绘
女性题材纪录片故事的讲述是以女性为基准的,因此必须对女性形象进行足够的审视,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要走进她们的生活,导演也需要与被摄者建立平等的关系,以便于更加了解她们想要讲述的故事,也有利于主人公感情的自然流露。
2004年李京红导演拍摄的纪录片《姐妹》中记录了生动的母亲形象,导演走进她们的生活,像朋友一样地朝夕相处、关心问候。女主人公章烨因为生活离开了孩子,她在深圳拥挤昏暗的出租房内,为了经营理发店的事情而不断与人电话沟通办理手续。这段困窘的生活现状让被摄者主动展现出来是十分困难的,但是导演从女性视角出发,认真审视女性心理,运用侧面拍摄的手法去讲述女性的故事,用隐讳的镜头语言诉说她们来到深圳生活的窘迫,真正做到了用平等对话讲述女性故事。
在女性题材纪录片中,为塑造女性形象,有些创作者会利用表演的手段去制造戏剧化效果,为的是凸显女性的性格与制造矛盾点,但这种手法的运用必须建立在真实的前提下。纪录片《生门》记录了女性生育中经历的痛苦与折磨,导演在讲述医院里温暖的母爱时没有刻意地使用镜头语言去渲染,而是采用了数位母亲的面目特写,用母亲们的真实表情让受众体会生命降临时的珍贵与不易。为了辅助情感,导演还适当地运用了升格镜头,后期配乐的使用达到释放情绪的效果。
4.1.2 突出细节
在女性题材纪录片中,细节的描绘决定了影片人物是否立体,故事是否完整[7],细节的充分展示也有利于主题的描绘与气氛的烘托。在细节的处理上,纪录片《姐妹》的几个镜头处理得十分巧妙。比如,李京红导演在片中拍摄除夕夜小芳家遭遇债主逼债这一事件时,抓住窗外的烟花这一细节,导演也并没有大量描绘争吵场景,反而拍摄了小芳沉默的身影,这些细节的使用更加突出了小芳为家里承担债务没有怨言的坚毅性格。
中国女性题材纪录片的灵魂并不是讲述大多数女人的普通生活,而是通过那些有故事的个体,去窥视更多中国女性的人生。女性导演将人文关怀的目光转向边缘群体,这些女性有更多讲故事的诉求,她们的人生也许更加需要社会关怀。纪录片《摇摇晃晃的人间》中的主人公余秀华,在患上脑瘫后不甘于疾病的折磨,将情绪转化到了文学创作中。小有名气后的她虽然身在农村生活,但是她极其想要摆脱婚姻的禁锢,这段被父母包办的婚姻中比大她12 岁的男人早就让她疲惫不堪。余秀华在接受采访时曾说道:“刚结婚的时候还好,有新鲜感。结婚之后,发现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干,还要一起睡,还要生孩子,那不是我要的生活。”这些话表达了余秀华对这段婚姻的极度不满,也凸显了余秀华身在乡村却追求自由的形象。
细节镜头的选择赋予了女性题材纪录片生命与灵魂,她们的生活故事与命运遭遇是不可重复的,但在一定的情况下又是观众所能够理解的,也是社会中所存在的现象,因此可以使受众产生更为深刻的共鸣。
4.2 叙事视角与叙事空间
4.2.1 女性视角
“一部叙事作品如同一幅画一样,首先要有一个视点,来给它提供表面的合理性和意义。”[8]女性视角指的是创作者剥离宏大叙事后的情感释放[9]。女性题材纪录片作品采用更加生活和更为私密的方式讲述女性故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女性视角下女性题材纪录片叙事的单薄与局限,反而叙事的聚焦性让人们更容易看到影片中女性面临的困惑与想要表达的情感。
编导吴幼平的女性题材纪录系列片《女人物语》,讲述了几位充满个性的女性人生。其中一位主人公珊珊离婚以后自己经营着理发店和服装店,摒弃了大众对传统离异女性的认知,吴导运用了具有美感的镜头去拍摄她清晨打扮的一组场景。这样细腻的表述角度,要比拍摄她创业的艰辛显得柔和一些,通过对女性爱美天性的表现,反衬她对美发事业、服装事业的热爱与付出。
女性视角下的叙事一方面给予了纪录片中人物丰富的性格,另一方面蕴含着女性独立的主体意识。在女性题材纪录片的叙事中,女性视角的贯穿使得纪录片导演在叙事创作中,将女性个体意识独立放大,不再依附于男性的故事线进行讲述,而是将重点放在凸显女性坚毅、勇敢的性格上。
4.2.2 “私”的叙事空间
在中国女性题材纪录片的长河中,叙事空间的选择决定着纪录片的基调,导演在创作时,由于塑造形象的不同,他们更喜欢选择私密的叙事空间,从而挖掘更多女性的故事,释放更多的柔美情感。
“对于女性题材的影片来说,母女关系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它直接与女性的主体建构有关。”[10]纪录片《生门》中,大部分的场景都在武汉中南医院的产房、病房中完成。在讲述产妇夏锦菊生育大出血的危险经历时,导演选择用更加私密的角度去记录这段她与医生的对话,倔强又年轻的母亲夏锦菊恳求医生不要摘除她的子宫,医生也力求保住她的子宫,但事与愿违,夏锦菊多次失血休克,最终医生还是决定摘除她的子宫。导演选择在足够私密的产房空间里,用一段简短的对话记录了这生死关头的抉择,当时镜头里都是夏锦菊饱含不舍和心痛的眼神,这段拍摄空间足够私密又足够触人心弦。《秉爱》中,冯导在叙述张秉爱的故事时,与女主人公来到江边一处无人之地,张秉爱卸下防备向冯艳诉说了自己对初恋的难忘,她们完全忽视了镜头,两人在私密的场景中谈论了3个多小时,导演运用这样的手法去叙述一位母亲的隐忍人生。
5 结语
随着社会的进步与发展,中国女性在政坛、演艺、公益、职场上的地位逐步提高,因此纪录片导演在女性题材作品的创作中,也逐渐跳脱出了对传统女性固有的印象,从现代人文关怀的角度给予了她们更多的关注,也勾勒出了许多更为丰满的女性形象。
女性题材纪录片创作通过确定典型人物、审视女性内心、记录真实故事、突出细节表现等来塑造女性形象,并结合女性视角记录和对“私”叙事空间的选择,运用多元的声音语言渲染情绪、彰显人物性格,通过丰富的画面语言增加深度、表达真情实感,视听结合更为生动地讲述鲜活的女性故事,塑造典型的女性形象。关于女性题材纪录片还有很大的研究空间,希望本文的研究能为今后女性题材纪录片的创作与研究提供些许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