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蓝天不再是“奢侈品”

《法人》全媒体记者 银昕

北京的初冬，阳光明媚，晴空万里。郊外的山上还有一些红叶尚未凋零，不少市民赶往网红“打卡地”，用相机和手机记录着眼前的景色。近10年，北京的蓝天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雾霾的天数，也急剧减少。

回想起10年前，特别是进入供暖季后，雾霾是北京天空挥之不去的痛。2013年，北京的PM2.5年均浓度达到了89.5微克/立方米。也正是在这一年，国家下决心“保卫蓝天”。当年9月，国务院印发《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提出10项行动计划，被称为“大气十条”。从此，中国成为全球第一个大规模开展PM2.5治理的发展中国家。

10年来，成果是显著的。2022年的前10个月，北京PM2.5年均浓度已下降至29微克/立方米，被联合国环境规划署誉为“北京奇迹”。

登上西山又能远眺

北京的西北郊外有一片孤山，被称为“香峪大梁”，是太行山余脉向北京城区突出的部分，也是太行山余脉进入北京小平原之前的最后一片山地。因其与房山区和门头沟区境内的“大西山”并不相连，这片山又被称为“小西山”。

小西山耸立在北京西五环之外，细长的山形犹如城市西侧的一面屏障。新中国成立后，这里被开发成绿树成荫的林场。如今，每逢节假日，总少不了前来踏青登山、露营野餐的市民。

“我家就在山下。”12月4日，家住海淀区闵庄路的小王告诉《法人》记者，他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几年，然而，守着这么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他却从2017年才开始喜欢上爬山。“登高就是为了望远，但前些年的雾霾天气很多，即便登到了高处，远远望去，也只是灰蒙蒙的一片。而且一到雾霾天，空气中总有一种烧焦的异味，不适合爬山这样的有氧运动。”

初冬的北京西山资料图片

2017年开始，情况有了变化。“从那一年开始，蓝天变多了。我记得那是一个下午，有蓝天白云，有炽烈的阳光，我被家人拽着一起爬到山顶远眺，北京城里的高楼居然那么清晰。”

让小王错过美景的，不是他的懒惰，而是严重的雾霾。2013年，北京全年能看到蓝天的天数，只有100多天，而到了2021年，变成了288天，占全年365天的近八成，比2013年时几乎增加了4个月的蓝天。

“现在每到晴天，我都会忍不住往山上走，哪怕不爬到山顶，只在半山腰回头望望，就是一幅城市全景图。这不是只靠一座山和一座城就能欣赏到的景色，是这几年的空气治理带给我们的美景。”现在的小王，登山望远已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

邹玉家住北京市朝阳区一栋高层居民楼，他是被空气质量改变了的另一个北京市民。

“2018年开始，我发现从我家窗户向外能看到远处的西山，那可是20多公里之外的山。以前，没有太多机会能看到那么远。”邹玉告诉记者，雾霾比较严重的那几年，他经常连朝阳路上稍远一点的写字楼都看不清楚，手中的微单相机，早就买好了，可是抬头望向窗外，顿时失去拍摄兴趣。

2018年是邹玉感受到转折的一年。如果天公作美，有明媚的阳光照射，窗外的远处有了紫黛色的连绵的山峦。“空气和光线特别好的时候，我甚至都能看见山上的松柏叠翠形成的纹理，真是近如可攀。”

邹玉与小王，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一个近攀，一个远观。可以想象，北京的蓝天之下，在山腰上攀登的小王，向身后眺望北京城时，邹玉的相机镜头正在对准他身处的这片山林。他们的目光，也许曾远远地相遇。

用“绣花”功夫精细防控

雾霾主要由雾气及PM2.5构成，雾气本身不构成污染，但当大雾形成时，大气环境比较稳定，不易于污染物的扩散，污染物容易形成集聚效应。而且，空气中的污染物在低气压、风力小的情况下，容易与低层空气中水汽相结合，加重雾霾程度。

北京的地理条件是雾霾“得天独厚”的“培养皿”。北京小平原三面环山，一年中三分之一的时间不利于污染物扩散。

另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是北京的能源结构，燃煤曾经占据很高的比例。在PM2.5的几个来源中，以燃煤、机动车尾气、工业生产和扬尘为主。根据2014年的一项统计，机动车尾气贡献PM2.5的近三分之一，燃煤超过五分之一，工业生产和扬尘的占比也都超过百分之十。

这意味着，降低PM2.5值，要从这4个方面围追堵截。治理综合性污染的手段，只能多管齐下，像绣花一样将PM2.5的浓度一点点“抠”下来。从2013年的“大气十条”开始，北京开始了细致的管理减排，至今已累计实施300多项大气污染治理措施。

2018年9月，北京市人民政府印发《北京市打赢蓝天保卫战三年行动计划》，要求“经过三年努力，大幅减少主要大气污染物排放总量，明显改善空气质量，明显增强人民蓝天幸福感”。

能源结构方面，北京完成了1.5万蒸吨燃煤锅炉清洁能源改造和近70万户居民“煤改清洁能源”，实现全市基本无燃煤锅炉、平原地区基本“无煤化”的目标。“中国这十年·北京”发布会通报，通过煤改电、煤改气、减煤降氮、治理散煤等措施，“无煤化”治理使北京的煤炭消费量在2020年只占全市能源消费比重的1.5%。能源结构的调整直接导致二氧化硫的年均浓度由1998年120微克/立方米降到2019年的4微克/立方米，燃煤污染的问题基本解决，北京转而成为全国清洁能源的典范城市。

机动车污染，尤其是重型柴油车，因其排放量与小客车相比约为200比1，成为重点整治对象。生态环保综合执法人员与公安交管执法人员不分昼夜地盯守，在每个进出京的关卡和路口，严查超标排放车，“严标准、促淘汰、强监管”，加上交通管控约束、经济政策鼓励等政策措施，北京在2021年底已累计淘汰国三排放标准汽油车近11万辆，新能源车保有量达50.7万辆。

为了防范扬尘，城市绿化工作也逐渐铺开。北京市园林绿化局有关负责人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10年来，北京累计新增造林绿化面积241.9万亩，城市森林覆盖率由38.6%提高到44.6%。新增309个城市休闲公园、609处小微绿地和口袋公园。

治理雾霾京津冀联防联控

域外输入也是北京易于发生雾霾的原因之一。北京的常年风向是西北——东南，西北方向有山地阻隔，但东南方向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东南域外各地产生的污染物，轻易能被运送到北京小平原上空。

京津冀地区建立联防联控的机制至关重要。2014年，随着 “京津冀一体化协同发展”的提出，建立“蓝天共同体”也于2015年应运而生。同年11月，京津冀三地环保部门正式签署《京津冀区域环境保护率先突破合作框架协议》，以大气、水、土壤污染防治为重点，在“联合立法”“统一规划”“统一标准”“统一监测”“信息共享”“协同治污”“联动执法”“应急联动”“环评会商”“联合宣传”等10个方面联防联控。

根据生态环境部2022年5月发布的《2021中国生态环境状况公报》显示，2021年京津冀及周边地区空气质量改善明显，优良天数比例范围为60.3%至79.2%，平均为67.2%，比2020年上升4.7个百分点。6项污染物浓度均呈下降趋势，其中，PM2.5浓度为43微克/立方米，比2020年下降18.9%；PM10浓度为78微克/立方米，比2020年下降11.4%。北京优良天数比例为78.9%，比2020年上升2.1个百分点。

根据生态环境部公布的数据，2022年，在北京冬奥会和冬残奥会举办期间，北京及河北张家口两市的PM2.5平均浓度分别只有36微克/立方米和22微克/立方米，北京市空气质量在冬奥会期间每日的6项污染指数都达到了国家二级标准，实现了赛前承诺。其间，京津冀及周边地区的空气质量同比都有所改善，PM2.5平均浓度为52微克/立方米，同比下降20%，重污染天数同比减少90%以上。

这些成果归功于框架协议。北京冬奥会前，生态环境部会同北京、河北等8个省区市，在春节假期的基础上，对部分污染重、排放量大、经济影响相对较小的企业和高排放车辆“精准防控”，为了将影响降至最低，管控措施精准到具体的企业、具体的生产工艺环节和具体的车辆。

可以说，京津冀及周边地区之间联防联控、集团式作战，在大气污染防治中结成“命运共同体”，真正“同呼吸、共命运”，任何一个地区都不能“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