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的记忆

单克锋

茄子是寻常蔬菜，却在儿时记忆里最深。“紫色树、紫色花，紫花谢了结紫瓜，紫瓜柄上生小刺，紫瓜肚里装芝麻。”这是父母教给我们关于茄子的谜语，紫叶脉、紫梗茎、紫花、紫果，茄子的紫是凡俗之中显出的一种高雅。小时候生活在农村，每逢夏季到来的时候，我最喜欢吃的便是茄子。母亲每年二月都要在菜园里种上大片的茄子，等到五月茄子成熟的时候，紫色的茄子在阳光的普照下，透着光亮，显得格外新鲜。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家庭生活条件不好，茄子几乎成了每个家庭的必吃菜，正如晚唐诗人孙元晏在《梁·蔡撙》一诗中所写“紫茄白苋以为珍，守任清真转更贫”之句，把紫茄子和青苋菜当作山珍，这样的生活朴素又清贫。茄子的吃法荤素皆宜，既可炒、烧、蒸、煮，也可油炸、凉拌、做汤。不管是鱼香茄子、肉片烧茄子、红烧茄子，还是炸茄盒、地三鲜、凉拌茄子泥，都非常的美味。然而，我最喜欢的是母亲做的红烧茄子，鲜香适口。此菜是素菜中的精细者，配米饭吃非常下饭，也是我家餐桌上最美味的一道菜。母亲做的红烧茄子与众不同，先把茄子洗净，切成块儿状大小，放在盐水中浸泡几分钟再捞起来沥干。这样做有两个作用：一是茄子切成块儿或片后，由于氧化作用会很快由白变褐，影响美观，如果将切成块儿的茄子立即放入水中就可避免茄子变色；二是茄子比较吸油，用盐水浸泡后可以“杀”出一些水分，挤去渗出的黑水，这样炒出来的茄子既省油又好吃。然后把油锅烧热，倒入茄子，放入作料，加入适量水和淀粉，勾芡一下，快速翻炒。出锅前加入适量蒜蓉、香菜，鲜香扑鼻，别有一番美味。每次回镇上老家的时候，母亲总是给我们做上一道红烧茄子，经常出入饭店吃饭，也总是感觉母亲做的红烧茄子最好吃。

不过吃茄子的时间最长、最简便的方式还是腌蒜茄子。腌蒜茄子是家乡的一大特色。每年一入冬，家家都要腌蒜茄子，已成为家乡人的保留“节目”。那个时候市场茄子的价格也许是一年中最贵的。但乡亲们没人去注意价格，注意的是只要鲜嫩就行了。将新买来的茄子烀熟，晾凉，一个个剖开，填入捣好的蒜泥、盐及多种调料，放入缸里，一层层码好，最后将缸口封上，过几天就可以吃了。腌蒜茄子，茄子一定不能太老，太老的茄子肉与皮明显分开，吃着也不鲜。要挑鲜嫩的。放盐也有讲究，不能太多，太多就冲淡了蒜茄子那独特的味道；也不能少，少了，茄子会酸。在我的老家眾多咸菜之中，蒜茄子是极品，那味道非常独特纯正。

记得在小学阶段，每逢学校组织班级集体照相的时候，照相的师傅都会让我们喊三声：“茄子！”可见当时生活的艰苦，多想吃一顿茄子啊！至今没有明白，当时，为什么要喊“茄子”，但当时喊“茄子”的情景，却永远地留在我的记忆里。

母亲快八十岁了，腿脚不是很灵便，生活在农村。我在城里居住，到老家也就五十公里的路程。前几天，我给母亲打电话问：“家里还好吗？想回一趟老家。”哪知母亲随口就说：“好得很，回来我给你烧茄子吃，茄子刚结，很嫩的，可以吃了。”三十多年了，母亲还一直知道我很喜欢吃茄子。挂完电话，瞬间泪目，其实，对我而言，不仅仅是喜欢吃母亲做的红烧茄子，更多的是想回家看看，多陪陪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