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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唢呐走天下

2022-12-11黄先懿

环球人物 2022年23期
关键词:国风唢呐乐团

黄先懿

闫永强

前不久,大家眼里“一把唢呐走天下”的闫永强解锁了新体验——演戏。他客串了唢呐题材的电视剧《小城故事多》,本色出演“唢呐高手闫永强”。拍摄的第一场戏,是闫永强个人专场演出。一曲唢呐演奏完毕,他向台下观众致谢:“希望我的演奏能让大家喜欢民乐,喜欢唢呐。”这是角色的台词,也是闫永强的初心,举办唢呐专场演出,更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对21岁的闫永强来说,唢呐的分量是沉甸甸的。《环球人物》记者采访他那天,他还有一场演出要彩排,就背着唢呐一起来了。从8岁至今,唢呐已经陪伴他10多年的时光,偶尔几天不吹,再拿起时就会感觉像是老友重逢。9岁时给服装店开业表演,他挣到了人生第一笔钱,后来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比赛,“家里很多家具都是吹唢呐吹来的”。19岁这年,又因为唢呐被选中参加《明日之子》、被大家看见。唢呐也是他的专业和未来的方向。

向记者细数起与唢呐的点点滴滴,闫永强感叹:“它对我的意义太复杂了。”

闫永强对唢呐并非“一见钟情”。8岁时,小小的他还并不能领略民乐的美,只是依照父母的意愿,放弃学了一年的葫芦丝,转学唢呐。

学了几天,闫永强发现自己“完全不喜欢这个事”。当时,他觉得唢呐声音不好听,音量还大,费力气又难吹,小伙伴们也都不喜欢——他一练习,就能听见楼下的小朋友们大喊“别吹了”。于是,每次到了要上唢呐课的时候,闫永强就找各种理由搪塞,今天肚子疼,明天手不舒服。然而,在父母的督促下,这些伎俩都没能得逞。

得益于父母的“逼迫”,坚持几年下来,闫永强渐渐不再排斥唢呐,还成了唢呐班里吹得最好的学生,老师总是夸他,学生家长都说要让孩子向他看齐。即使如此,他仍然不太好意思主动向别人提起自己擅长吹唢呐。

自从唢呐随着驼队沿丝绸之路由东欧、西亚来到中国之后,它就逐渐成了国人一生中重大事件的陪伴者,无论南北,许多地区风俗中,婚丧嫁娶都少不了唢呐。或许正因为如此深入民间,唢呐给大众留下了“红白喜事专用”的刻板印象,甚至被调侃为“送人走的乐器”。这种刻板印象也无形中影响着闫永强。

直到初二,闫永强在网上看到唢呐演奏家刘英的《百鸟朝凤》,他被深深震撼了。

待中考完,几经辗转联系上刘英的闫永强第一次坐了飞机,去上海找偶像拜师。面试时的紧张感,他如今仍记忆犹新。听了闫永强的演奏,刘英觉得这孩子有天赋,愿意教他。那一刻,闫永强才坚定了未来要以唢呐为职业的决心,也有了大大方方告诉别人“哥们儿是学唢呐的”的自信。

此后,按照老师的要求,闫永强开启了“正儿八经好好练”的求学之路。他在上海郊区租了间房子住下,可刚练了两天,就有邻居“哐哐哐”敲门,问:“你这个声音可以控制一下吗?”闫永强只能花钱找琴房练习。最便宜的琴房也要20元一小时,他每天要练4小时,只能一边“肉疼”,一边铆足了劲练习。练到春节,琴房关门,场地又转移到了无人的工地——工人都回家过年了。

排练中的闫永强。

闫永强(左二)在《明日之子第四季》中与乐团成员一起表演。

上海的冬天寒气透骨,闫永强每天早晨一边嘟囔“这是什么人间疾苦”,一边拎着包子豆浆跑去工地,一练就是一上午,下午再赶到市内上课。

吹长音是唢呐的基本功,如何让一个音有质量、吹到后面不抖,只能靠练,翻来覆去地吹。“就像练字,你想把一个字写好,可能光是一撇就得练一整页,很枯燥,但这是变强的过程。”闫永强说。

渐渐地,唢呐独特的历史文化,它所代表的世界性和民族性相融的独特的美,浸入了少年闫永强的内心。

2019年,闫永强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上海音乐学院唢呐专业录取。入学后,应学校要求,他录制了一段唢呐演奏视频,选择的曲目是动画《火影忍者》的片頭曲《青鸟》。就是这唯一一首公开作品,让闫永强收到了《明日之子第四季》节目组的邀请。

他抱着“公费旅游”的心态决定去试试,仅有的目标是不要在第一期被淘汰,以及为唢呐“正名”。“唢呐的确经常出现在红白喜事上,我们很多的专业乐曲也都来自民间。但是我不喜欢一说到唢呐,就觉得它只会出现在这种场合。我想要做的事情,是通过我和我的表演,让别人觉得‘原来唢呐还可以这样’。”

2021东方卫视春晚, 闫永强(左一)与歌手张含韵、余笛合作歌曲《起风了》。

2020年7月11日,《明日之子第四季》开播。第一期节目中,初次登场的闫永强以一曲唢呐版电音神曲《the Spectre (幽灵)》,让教师团成员郎朗、朴树、邓紫棋交口称赞,学员们连声叫好,也直接将闫永强送上了热搜,成为当季第一个上热搜的选手。

那一季《明日之子》的赛制是模拟乐团从无到有的过程,从两人团到三人团、四人团直至终极形态五人团,学员们要不断寻找音乐伙伴,经历乐团的拆合。

虽然闫永强的唢呐演奏让人惊艳,但唢呐音色强势、难以融入乐团,他与不同的人组团三次,也被拆了三次,一度“不知道自己要干吗”。

“唢呐确实比较难以融合进流行音乐里,融合不好,整个曲子就废了。”闫永强坦言,“开始还挺自信的,到了后面就有一种‘别让我选择,我不想选择’的感觉。”即便如此,他还是表明不会放弃唢呐,接下来就算输也要用唢呐输下去。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四人团“自由時光”组成。教师团成员梁龙的二手玫瑰乐队与闫永强的自由时光乐团,用3天时间合作编排了一首《明日桃源》。闫永强原本不喜欢摇滚乐,而这次排练表演经历扭转了他的想法。唢呐、马头琴、巴乌与贝斯、吉他、架子鼓和谐相融,现在回想起来,闫永强还是很兴奋:“演得很爽,摇滚的躁动可以托起唢呐这种霸道的音色。”这次合作也被许多观众评价为“神仙舞台”“高级又上头”,至今还在网络上不时被重温,保持着极高的回看度。

《明日之子》赛程过半的时候,闫永强收到了一条消息:永强你好,我是一个孩子的家长。想问一下女生可以吹唢呐吗?我女儿看完你吹唢呐以后特别喜欢。这让他有了些许成就感,“我就觉得让大家喜欢唢呐这个事,好像我做到了”。

最早让闫永强想到要将唢呐与其他音乐风格融合的契机,是2017年湖南卫视音乐竞技节目《歌手》中谭晶演唱的《九儿》。这首歌里融入了唢呐演奏家陈力宝的演奏,唢呐的发挥让闫永强感叹“贼猛”。

此后,他自己也陆续改编了一些国风歌曲,尝试用唢呐吹奏,发现二者其实是契合的。对他而言,参加《明日之子》像是一针加速剂,大大推动了这个融合的进程。

除了在《明日之子》里登上热搜的《the Spectre(幽灵)》《咆哮》,这两年,闫永强还在自学编曲,探索唢呐在蒸汽波音乐、后摇滚、国风等多种类型音乐中的可能性,持续创造着打破大众刻板印象的唢呐演奏。他用唢呐吹奏婉转的情歌,与美声歌手合作,还为电影《雄狮少年》演奏了同名唢呐曲。影片中,随着唢呐声响起,热血与感动被推向了顶点。

在他看来,融合的关键在于“得把那个味儿吹对了”。“虽然唢呐是一种民族乐器,但是跟其他音乐类型结合的时候,不能仅仅是简单叠加,把其他音乐变成民族味儿,而是应该用唢呐的元素与音乐融合,让大家眼前一亮,觉得唢呐还能这么玩。”他觉得,唢呐的融合创新也应该有“品控”,“要整就好好整”,而不是什么火就吹一个唢呐版,把唢呐变成一个制造噱头的工具。

对于国风,闫永强有自己的理解。“可能有人觉得结合了唢呐就是国风,这倒也没错,但我觉得应该融合更多文化层面的东西,才能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国风。”为了补上这一课,他的背包里除了唢呐,还装进了文学类书籍。

出道以来,一直被粉丝和工作人员的鼓励包围着,但闫永强坚持“必须得有自己的作品,不管这个东西好坏,你得立在那”。作为一名唢呐演奏者、传承者,他希望能创作出一些自己喜欢同时也被更多人认可的音乐。“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闫永强说。

2001年出生于山西朔州,唢呐演奏者。2020年,通过新生代乐团选拔节目《明日之子第四季》出道。2021年,为电影《雄狮少年》吹奏同名唢呐曲。

中国传统吹管乐器,音色突出、穿透力强、吹奏方式多变。公元3世纪,唢呐从东欧、西亚一带传入我国,经过发展演变,成为具有代表性的民族管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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