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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唯一的想要

2022-12-10小新

青年文摘 2022年6期
关键词:师姐姑娘

小新

阿楚姑娘是我的硕士同班同学,学法学的。一般的法学院女硕士长得有些严肃,像枯燥的法律条文,而阿楚姑娘是法律条文中的“但书”,是那个楚楚动人的例外。只是阿楚姑娘的感情生活,几乎是一片空白。

问她,她说她预想过自己未来的情感生活:要么做一个灭绝师太,一生冷面无情,自生自灭;要么就找一个看着合适的大叔,奔向“成熟”的稳定婚姻模式。

天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理由从喜欢变成了合适。

有的人会掰着手指头数给你听:“你们年龄相仿、学历背景相当,家庭也是门当户对……你们就是天生一对。”所有的一切,都标榜着“合适”。只是没有人说出那句实话——不喜欢就是最大的不合适。

阿楚姑娘替导师代课,课程是《犯罪心理学》,台下的是大二的师弟师妹,上研二的阿楚姑娘比师弟师妹们大不了几岁。讲了一节课,一脑门儿汗的阿楚姑娘意识到,讲课完全不是脑力活,而是体力活。

下课后,一个个头不高的男生径直走到阿楚面前,随手递过来一包面巾纸:“师姐,你讲得很好嘛。”

阿楚姑娘接过面巾纸:“嗯,谢谢。”

“也难得我今天上课没睡觉……还挺开心的,不过我可不想施虐。”丢下这句话,男生哼着歌离开了。阿楚姑娘想起刚才上课时自己讲的那句话:“在所有的动物中,人类是唯一残忍的会因为快乐而施虐的动物。”这是马克·吐温的一句名言。

稍等。“还挺开心的,不过我可不想施虐”,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楚姑娘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试图用学过的心理学理论来分析:这个男生的上半身倾向阿楚姑娘,这是有好感的表现;他的胳膊是放松的状态,这是没有警戒心的表现。

嗯?没有警戒心,那他安的是什么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五分钟后,阿楚姑娘的手机亮了:“嘿,师姐,我是杜江,就是刚才跟你讲话的男生。”

哦,这个男生叫杜江。“你好,杜江。”阿楚本来想再多打几个字,想想还是作罢了。

“师姐,说真心话,你认同龙勃罗梭的天生犯罪人理论吗?”

龙勃罗梭是意大利的犯罪学家,他通过研究犯罪人生理和心理的诸多特征,认为犯罪人的许多身体特征异常,如头盖骨、颚骨、脑、四肢等存在异常状态;感觉迟钝,尤其缺乏痛觉,但视觉敏锐等。

阿楚姑娘回答道:“罪恶就诞生于我们身边,可能是你错综复杂的成长环境、无可救药的人际关系、难以忍受的生活压力,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你看上去没那么好,所以,他就对你产生了恨意。”

“那什么情况下会产生爱意呢?”

阿楚姑娘的心脏突突跳着,不知道如何回复。杜江是个喜欢聊天的人,没过一会儿,阿楚姑娘又收到了信息:“师姐,你知道我为什么长不高吗?”

“不知道。”

“在屋里打伞,人就会长不高的。”

“?”

“10岁那年,表妹比我高。我心里极度不平衡,于是天天在家跟她玩过家家,让她躺伞下面。”

“这,挨着吗?”

“当然挨着,这说明我的心理有问题,需要您的专业帮助。”

阿楚姑娘从小就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乖孩子,一直乖到了大学;杜江从小就是老师和家长眼中的熊孩子,一直熊到了大学。

阿楚姑娘沉默寡言,更喜欢读书、独立思考;杜江从小就是话痨,高中的时候,班主任为了不让他说话,把他调到了讲台旁边,结果,坐过去的第一天,杜江就跟物理老师聊了整整半节课。

他们是太不同的人了。而这一生,我们总会遇到很多人,有些人就像刚刚采摘到手里的草莓,身上有一種新鲜的味道,可以为你打开一个世界。

“师姐,你晚上什么安排?”杜江问。

跟杜江认识之后,阿楚姑娘快成“十万个为什么”的代言人了,每天要向他发十几次的问号。

“我们一起吃饭吧,也算对师姐表达敬意。”

“你想贿赂我?”阿楚姑娘心想,杜江不会是想套近乎争取个好成绩吧。

“贿赂?你猜对了。”

阿楚姑娘看到这条留言,脚绊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复。没过几天,杜江约阿楚姑娘去游乐园。鬼使神差地,阿楚姑娘同意了杜江的提议,平生第一次坐海盗船。

阿楚姑娘真心害怕,紧紧抓着杜江的胳膊,杜江让她闭上眼睛,说这样就会减轻恐惧。阿楚姑娘心想,只要杜江在,她就不恐惧,但还是忍不住全身哆嗦,甚至一股热泪夺眶而出。

“师姐,我喜欢你。”杜江大吼了一声。

风太大,阿楚姑娘没有听清楚。那几分钟的时间里,阿楚姑娘感觉身上的荷尔蒙、多巴胺、血压……一个劲儿地向上狂飙。

下了海盗船,阿楚姑娘的双腿依然止不住颤抖,她可是上法医课看老师解剖尸体都没有哆嗦的人啊。阿楚姑娘心想:同样坐海盗船,年轻人尖叫狂欢,我这种年纪大的就只剩下崩溃啜泣。

杜江顺势把阿楚姑娘揽在怀里,问她:“你猜,为什么海盗船长都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是一个钩子呀?”

阿楚姑娘有些蒙,摇摇头。杜江满脸的灿烂:“因为大海航行靠舵手,一只手被剁了呀。”

阿楚姑娘哈哈大笑。笑完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阿楚姑娘不哆嗦了。

“对了,刚才你喊了一句什么?”阿楚姑娘问。

“我说,我喜欢你。”

《卡萨布兰卡》里有句经典台词:“世界上有那么多城市,城市里有那么多酒馆,我却偏偏走进了这一间。”

爱情,就像是大乐透,怎么猜也猜不透。

每个人都在改变,有些改变突如其来,有些改变滴水穿石,有些改变步步为营。一直对专业课马马虎虎的杜江,慢慢成了《犯罪心理学》课堂上听课最认真的学生了。

期末考试,当阿楚姑娘看到杜江的答卷,着实吃了一惊。字写得漂亮,观点阐释得清晰,最后的案例分析还有自己的独到见解。阿楚姑娘在打出“98分”的时候不是没有犹豫,她怕有人会说三道四,但最后还是将最高分给了杜江,她遵循的是在大一时每一个法科学生都懂得的道理:以事实为依据。

没过多久,学院就收到了举报信。有人举报杜江和阿楚姑娘有不正当关系,给杜江泄露了考题。听说阿楚姑娘被举报,杜江想都没想,就冲到了负责教务的副院长办公室。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连带着还解释了犯罪心理形成的主要外部因素和它们的影响机制,结果就是,副院长建议杜江可以考犯罪心理学的硕士研究生,并且表示“杜江同学很有前途”!

“我有没有前途不重要,在法庭上,只有证据,没有事实,这是我们每一个法科学生都应该铭记在心的法则。”说完这句话,杜江便离开了副院长办公室。

两分钟后,阿楚给杜江发了条信息:“谢谢。”

杜江回复的信息有些莫名其妙,他问阿楚姑娘:“你知道罗密欧和朱丽叶吗?”

阿楚姑娘又回了一个问号。杜江回了很长的信息:“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遭到了极大的阻碍,但压迫并没有使他们分手,反而使他们爱得更深。这样的现象我们叫它‘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

“所以?”

“在‘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下,大风越吹,我心越荡呀……”

这……每一次跟杜江聊天,阿楚姑娘都觉得自己的脑细胞在休眠,哪怕战鼓擂战旗飘,最后也往往不战而败。

阿楚姑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杜江的呢?应该是从杜江讲笑话开始的吧。

在难过的时候、烦躁的时候、无聊的时候,杜江的笑话就像是速溶咖啡,随点随到。大概是阿楚姑娘爱上了笑话,也就爱上了杜江。或者,阿楚姑娘是因为爱上了杜江,也就爱上了杜江讲的笑话。

杜江喜欢说“我爱你”这三个字。先在左耳边说一次“我爱你”,之后,再在右耳边说一次。阿楚姑娘不懂,杜江给出了解释:“情话对着左耳说更有效呀。据说,对着爱人的左耳甜言蜜語更能俘获她们的芳心,这是因为人的左耳由右脑控制。而在人脑分工中,右脑半球负责感性直观思维,对情感类体验更为敏锐。”

“那为什么还要在右耳边再说一次呢?”

“因为人用右耳听的话比用左耳记得更牢。右耳听到的信息汇入左半脑,而左半脑比右半脑更具记忆优势。”

“好吧,你可以去考犯罪心理学的硕士了。”阿楚姑娘耸耸肩膀。

“都依你,阿楚老师。”杜江把鼻子靠在阿楚姑娘的头发上,“真香呀!”

听到这句话,阿楚姑娘居然流泪了,反倒把杜江搞得紧张兮兮的。

“怎么了,阿楚?我错了,我不该乱来的。”

“没有,我想说,谢谢你。”

有时候,人们之所以哭泣,并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因为他们坚强了太久。

阿楚姑娘和杜江一起跨年,本想一起放烟花,但到处都禁放。零点时分,杜江划了一根火柴,“呲”的一声,一团火焰在夜里绽放。

“阿楚,许个愿吧。”

“嗯。”

跨年夜那天,阿楚姑娘许的愿是:当我们老了,就住在一个人不多的小镇上,房前栽花屋后种菜,不打扰别人,也不希望被打扰。阿楚姑娘已经在偷偷规划他们的未来了,她确认自己的人生未来里必定有一个位置是留给杜江的。

电影《志明与春娇》里,有这样一个桥段:志明想和春娇在一起,春娇心中有顾虑,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可是我比你大啊。”志明比画了一下,说:“可是我比你高啊。”

阿楚姑娘跟杜江说:“杜江,你有没有想过,我比你大啊。”

杜江比画了一下:“我想过啊,而且想过很多遍,我还知道,虽然我比你高,可是我比很多男人矮啊。”

阿楚姑娘不解,问:“什么意思?”

杜江笑眯眯地说:“我不想比,你就是你,这就够了。”

爱,就是在遇见你之前,有很多的标准,比如,身高至少多少,体重最高多少,颜值几何,等等。遇见你之后才发现,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是你,这就够了。

你,是我的标准。你,是我唯一的想要。

(一米阳光摘自《所有遗憾,都是对未来的成全》,黑龙江美术出版社,本刊有删节,河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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