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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尽头的那道暖光,是你

2022-12-10一两贰两

青年文摘 2022年9期
关键词:数学考试笔尖卷子

一两贰两

我和K相识于高二,那时我们刚分完文理班。

新班级的大多数人已经相处了一年,而我是个很难适应新环境的人,所以干脆彻底封锁了自己,过了一学期我还叫不出班里多数同学的名字。

那段时间,我的成绩急速下滑,加上内心本就矫情脆弱,状态很是糟糕,甚至做出一些自伤行为,等清醒过来又追悔莫及。

就这样,每天过着不正常的校园生活,我开始猛吃,体重暴涨,身体也出了问题。哪怕去一趟卫生间再回到座位上,接下来,我一整节课都会大汗淋漓。

一次期末数学考试,因为成绩差,我被分在倒数第二个考场的最后一排,一抬头,前面所有人都在埋头苦算,再低头看自己的卷子,突然发现连一个字都不认识了,顿时急得满头是汗。

那场考试算是我的人生阴影,现在我偶尔状态不佳时,还会恍惚回到那个考场,回到那个汗流进眼睛,刺得我把脸埋进空白卷子的瞬间。

考完数学,大家都去食堂吃午饭了。我没去,独自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我摊开生物书,却越看越不懂,便一边哭一边拿尖头水性笔扎桌子。笔尖被我扎弯了,我突然发疯,把笔按在生物书上,拼命用指甲抠它,想让它回正,翘起的笔尖刺进指盖缝里。看到手指开始出血,我就更加失去理智,趴在桌上使劲把笔尖往手指盖里捅。

就在这时,K回来了。

我没注意他是不是第一个进教室的,直到他轻轻在我旁边坐下,我才意识到有人来了,赶紧趴着装睡,把手藏在头下面。

他坐了一会儿,忽然问:“你吃饭了吗?”

我仍旧趴着,恹恹地说“没有”,但已恢复冷静,也开始感受到指缝里的疼。

又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你为什么哭啊?”声音很轻而且特别温柔。我本来已经平静下来了,但听到这句话后,又非常委屈地痛哭起来。但我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在发疯,就借口说笔坏了,下午考理综没笔用了,还把笔尖弯了的笔递给他看。

当时我的本意是让他忙自己的去,别管我了。没想到他把笔接过去,低头在桌子上也用指甲开始压。

我扭过头去趴着看他,一边流眼泪,一边心想:“怎么可能修得好呢?不可能修好的。”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把笔放在我面前,笔尖已经回正了。我看着笔发呆,听见他问:“现在愿意告诉我,到底为什么哭吗?”

那是一个晴朗的正午,阳光从他背后的窗户照射进来。虽然这样形容很俗气,但当时的K,真的就像一束光一样。对他的喜欢,就是从那个瞬间开始的。

我又开始哭,哭得比刚刚还要凶,边哭边抽抽搭搭地说:“我记不住减数分裂。”——这依旧是个借口,因为生物书正好翻到那一页——“我努力背了但就是记不住……”

K就把生物书和他修好的笔都拿过去,从减数第一次分裂开始给我讲解。他极有耐心,声音也好听,但他讲的什么我完全没听进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竟然真的修好了!”

因为这件事,因为他,我的状态好转许多,也在新班级交到了朋友。

我对K的关注就是从那个午后开始的,他是普遍意义上的那种好学生,成绩好、人缘好,长相是我觉得超帅但其他同学都觉得正常的高中男生模样。

那件事之后,我们并没有成为朋友。高中以学习为主,大家的确没什么交流。高二开始晚自习,我因为久坐,腰椎不适,每晚都去教室后面背靠着墙坐在地上才能学习。他有一次经过时,问我怎么坐在地上?

我说夏天这样比较凉快。

那时候都是单人座,周五住校的同学会早放学一小时,所以会空出一些座位。后来每周五他都会坐到教室最后的空座上,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后背。

我知道这不是为了我,只是后面人少清静,头顶还有风扇,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那时,最期盼的日子就是周五了。

晚自习的休息时间,我经常趴在窗边吹风,出神地望着远处渐次亮起的霓虹灯,偶尔闪过一个无聊的想法:如果没有他,可能我早就扛不住跳下去了吧。

自从发现我有趴窗户的习惯后,他便常常在休息时间来到窗前,和我一起默默看着远处的霓虹灯,也不说什么,打铃了就各自回到座位上。

我也会暗自好奇,他是真的想看风景,还是在担心这个曾有过“不正常”行为的女同学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

他做的每件事都会让我重新心动一次,让我仿佛又看见数学考试那天的一束光。但我们终究是不熟的。

毕业自由合照时,我很想去找他,但最终我跟每个同学都合了影,除了他。

我收藏了许多与他有关的东西。比如运动会参加同一个集体项目的纪念照,我俩站在照片两端,我在女生最右边,他在男生最左边;比如同学一起聊天时,他提到的一部新电影,我独自去看后留下的票根;比如我跟邻座传字条被老师叫起来念答案,他在背后小声说了一个“C”的那張卷子;比如他修好的那支笔,他写过“初级卵母细胞”“次级卵母细胞”的生物书……

高考结束,一帮同学相约一起去游乐园。中途男女生分开去排两个项目,男生先结束去吃饭了,我在群里艾特另一个男生让他帮我们带几串烤鱿鱼。没想到是K回复的我,他说:“帮你们带了。”我把聊天记录截图保留下来,多少年过去,换过多个手机也还存在相册里。

那次游乐园合影,依然是我站在女生最右边,他在男生最左边。

其实青春期的心动啊暗恋啊,很难会有结果吧,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胖妹跟双商极高的温柔学霸,本来就不会有故事。

后来,我在北方读大学,他去了南方。可能因为工科大学男女比例失衡吧,开始有不少人追我,但我都婉拒了。

那时QQ有个匿名发消息的悄悄话功能,我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向K表白。某个周四深夜,我给他发了很长一段文字,删删改改地讲述我曾经多喜欢他,又担心会给他增加负担,于是翻来覆去地重复,叫他不要放在心上,我已经走出来了,只是这份心情很想让他知道而已。

发送之后本想好好睡觉的,没想到他秒回了。还是无比温柔地安慰我,他说他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但是希望找一个不是异地的对象。

我明白的。他好像知道我一定会哭一样,一直陪我聊到两三点,还说放假可以一起玩“狼人杀”。我确实一直在哭,涉及他的事我永远无法控制泪腺。

第二天我们也在断断续续聊天,不过都是插科打诨的话题。他问我打不打《王者荣耀》,然后带着“青铜”的我在峡谷里乱杀。

那天互道再见后,我脑子空空地坐了一会儿,开始收拾行李,室友问我去哪儿?我说我突然想家了。

坐上晚10点的飞机时,我一直在哭。一路哭了几个小时,下飞机,打车回家。敲开门,爸妈还以为见到鬼了。然后我昏睡了整整一天,手机一直关机。回家后,我每天都回高中走一走,其余时间就是不停地睡觉。

就这样,我在家从周五待到了第二周的周三。周三开机时,辅导员发消息说,再不回学校就要受处分,我才买了回程机票。

这就是我贫瘠青春里最荒唐的经历了。

因为K提过一句,所以我开始看“狼人杀”视频学习逻辑和发言。后来,跟大学同学玩“狼人杀”,别人都不相信我是第一次玩,其实我只是预演过千千万万次和他一起玩的情景罢了。

《王者荣耀》我也练习了好久,我想,如果还有机会一起玩,不会拖累他太多,他却再也没登录过。

现在K已经有女朋友了,听说,他跟女友是因为做同一个课题,自然而然在一起的,谁也没表白。真好啊,是他的风格。

从将K默默放在心底,至今已经8年多了,我和K永远是站在照片两端的人,我站在女生最右边,他在男生最左边。

(摘自豆瓣网,本刊有删节,河川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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