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nus激酶抑制剂及其在类风湿关节炎治疗中的作用研究进展
2022-12-06邹雪张丽卿
邹雪,张丽卿
1 山西医科大学汾阳学院,山西汾阳 032200;2 山西省汾阳医院风湿免疫科
类风湿关节炎(RA)是一种以慢性滑膜炎症、增生及骨侵蚀为特征的自身免疫性疾病,表现为关节肿痛、畸形,甚至残疾。目前治疗RA 的药物主要包括非甾体类抗炎药、糖皮质激素(GC)、改善病情抗风湿药物(DMARD)等。RA 的治疗已逐步规范化,仍有部分RA 患者出现药物不耐受或不能达标治疗,推荐使用新型DMARD 继续治疗,如Janus 激酶(JAK)抑制剂。RA 处于活动期时,体内将分泌大量炎性细胞因子,应用小分子靶向性药物特异性阻断这些炎症信号通路,可有效控制病情。JAK/信号传导与转录激活因子(STAT)信号通路是细胞传递炎症因子的主要信号通路,该通路的持续激活与结缔组织病的发病密切相关。JAK 抑制剂也是用于治疗RA 的新型DMARD,具有起效迅速、减少GC 用量及降低相关药物不良事件的特点[1]。本文主要对JAK抑制剂在RA治疗中的作用进行综述。
1 JAK抑制剂治疗RA的作用机制
JAK/STAT 信号通路是重要的细胞因子信号转导通路,直接调节从跨膜受体到细胞核的通讯,在机体组织的修复、炎症反应及免疫调节中发挥了重要作用。JAK/STAT 信号通路由JAK、JAK 相关受体及STAT 组成。JAK 相关受体是细胞膜上细胞因子和生长因子的相应受体,这些受体缺乏激酶活性,JAK细胞结构域中存在相应的结合位点,当细胞因子与其受体结合时,JAK 被激活并传递调节信号。JAK家族主要由四个成员组成:JAK1、JAK2、JAK3 和Tyk2,JAK3仅在骨髓、淋巴系统、内皮细胞及血管平滑肌细胞中表达,其他成员在机体大部分组织中表达[2]。STAT 家族由七个成员组成:STAT1、STAT2、STAT3、STAT4、STAT5a、STAT5b 和STAT6。STAT4、STAT5 和STAT6 可作为泛素破坏靶点,STAT1、STAT2 和STAT3 更稳定,发挥调节蛋白质稳定性的作用[3]。信号传导过程:首先细胞因子与相应受体结合,并诱导其分解,此时JAK 激酶磷酸化该受体,随后受体催化结构域上的酪氨酸被磷酸化,为周围的氨基酸形成对接位点,具有SH2结构域的STAT蛋白被招募到对接位点,STAT被磷酸化并激活形成二聚体,最后细胞质中的STAT 二聚体被转移到细胞核中,激活靶点基因的转录[4]。
RA的进展与多种免疫细胞(T淋巴细胞、B淋巴细胞、巨噬细胞、抗原提呈细胞)及相应的细胞因子介导的滑膜炎症相关,主要表现为关节肿胀、疼痛和晨僵。细胞因子对细胞间的相互作用和通信有特定的影响,细胞因子主要包括IL-2、IL-3、IL-4、IL-5、IL-6、IL-7、干扰素(IFN)、粒细胞-巨噬细胞集落刺激因子、生长激素、表皮生长因子、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等[1],它们通过JAK/STAT 信号通路传递信号。例如IL-6和IFN-γ可以介导JAK/STAT通路的激活,调节蛋白质翻译,滑膜细胞凋亡,致使滑膜细胞数量增加[5]。IFN通过引起STAT3磷酸化而激活JAK通路,配体与其受体的结合诱导JAK 磷酸化,促进STAT磷酸化,调节促炎细胞因子和趋化因子的基因转录,直接破坏关节结构[6]。Janus 激酶抑制剂的免疫抑制作用,可减少由JAK/STAT 信号通路介导的的炎性细胞因子的分泌。在炎症因子的作用下,滑膜成纤维细胞活化并产生细胞因子、趋化因子和基质降解分子,激活三种丝裂原活化蛋白激酶通路及JAK/STAT 信号通路,产生金属基质蛋白酶(MMP)-1、MMP-3、MMP-13,导致破骨细胞成熟并分化,进而破坏骨与软骨,丧失关节功能[7]。JAK 抑制剂可以抑制滑膜成纤维细胞中STAT3 磷酸化和凋亡,以抵抗基因的表达,减少MMP、IL-6 和IFN 的产生,加速破骨细胞死亡并消除滑膜增厚,缓解关节的炎症反应,减少关节的损伤,甚至逆转疾病进展[8]。
2 各类JAK抑制剂及其在RA治疗中的作用
2.1 托法替布 托法替布(推荐口服5 mg,2次/日)选择性抑制JAK1 和JAK3,是2012 年被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批准用于治疗RA 的首个小分子JAK 抑制剂。与甲氨蝶呤(MTX)初次治疗相比,在减少RA患者的症状、体征及骨侵蚀方面,托法替布单药优于MTX[9]。欧洲抗风湿病联盟(EULAR)提出经规范治疗3~6 个月,病情仍不缓解或出现进行性关节破坏的RA 患者(称为难治性RA,D2T RA),推荐联合JAK 抑制剂治疗。随后我国学者发现,托法替布治疗D2T RA 时,4 周即减轻关节肿痛症状,同时减少GC 及传统DMARD 的使用,药物不良反应发生率低,且安全性高[10]。研究发现,托法替布疗效不亚于TNF-α 抑制剂阿达木单抗,其单药治疗与联合MTX疗效类似[11]。我国受试者参与的研究证实,应用托法替布治疗中重度活动的RA,美国风湿病协会(ACR)20 应答率(托法替布70.6%;安慰剂34.1%)和28 个关节的疾病活动度评分-血沉<2.6(托法替布13.1%、安慰剂2.3%)均明显改善[12],提示该药物同样适用于我国中重度活动的RA 患者,与全球人口应答一致。研究已证实,托法替布单药或联合MTX治疗方案的长期安全性达9.5年[13]。
托法替布的不良反应好发于需要长期口服GC或合并糖尿病的患者,最常见的不良反应为感染,如肺部感染、带状疱疹病毒感染、巨细胞病毒感染等,还有消化道症状、血脂异常及粒细胞减少等。RA患者存在免疫功能紊乱,应用托法替布时会使活化的T 细胞亚群减少69%,总自然杀伤(NK)细胞减少33%,绝对淋巴细胞计数增加,由于IFN-γ 的产生、增殖、活化及表达下降,故增加了感染机会[14]。此外,托法替布相关心血管事件一直是关注的热点,部分长期研究报道,50 岁以上及至少有1 个心血管危险因素的RA 患者,与TNF-α 抑制剂相比,托法替布易增加患者心血管事件及血栓栓塞的发生风险[15]。应用托法替布与发生高胆固醇血症密切相关,但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或总胆固醇未升高,同时降低了心血管事件发生风险。该作用机制可能与低密度脂蛋白激活JAK/STAT 通路有关,减少了巨噬细胞炎症及脂质积聚[16]。
托法替布对免疫功能的抑制有利有弊,一方面减少T细胞及NK细胞诱发感染等不良反应的风险,另一方面调节辅助性T 细胞(Th17)相关细胞因子IL-17的水平,重新平衡调节性T细胞/Th17比例,抑制关节炎关节中过度分泌的NLRP3 炎症小体的激活,使IL-1β 水平下降,减少关节的炎症和损伤,发挥抑制RA炎症反应的作用[17]。
2.2 巴瑞替尼 巴瑞替尼(推荐口服2 mg,1次/日,疾病中重度活动或疗效不佳的RA 患者可增加剂量至每日4 mg)选择性抑制JAK1和JAK2,是被EULAR批准用于治疗RA 的第二种JAK 抑制剂。研究证实,巴瑞替尼不仅可调节炎症反应,还可调节伤害性反应,发挥双重治疗的作用。巴瑞替尼单药或联合MTX 治疗,8 周时可明显减轻关节疼痛症状,20 周ACR 70 达70%[18]。与TNF-α 抑制剂及托法替布相比,巴瑞替尼治疗RA 效果最佳[19]。巴瑞替尼治疗中重度RA 时,4 周可达标治疗,24 周可观察到影像学改变,同时减少GC 的使用剂量,长期安全性达9.3年[20]。
长期口服巴瑞替尼耐受性很好,最常见的不良反应为上呼吸道感染、低密度脂蛋白及胆固醇升高、恶心及血小板升高。一项纳入3 492例患者的研究,评估了口服巴瑞替尼的感染率,与安慰剂对比,口服巴瑞替尼较安慰剂组易发生感染,但严重感染、机会感染、严重不良事件(如肺结核、带状疱疹感染)的发生率与安慰剂类似[21]。一项日本的Ⅲ期实验表明,巴瑞替尼治疗RA 出现带状疱疹的发生率高于其他国家,提示在我国应用该药物同样需警惕该病毒感染[22]。据报道,巴瑞替尼与心血管事件、动脉血栓事件或心力衰竭的发病率之间没有相关性[23]。默克尔细胞癌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皮肤癌,在使用免疫抑制的患者中更为常见,考虑JAK 抑制剂的免疫抑制作用增加了默克尔细胞癌的风险[24]。
2.3 乌帕替尼 乌帕替尼(口服15 mg 或30 mg,1次/日)可选择性抑制JAK1,也是目前已被批准治疗RA的JAK抑制剂,其不良反应的发生率较低。乌帕替尼15 mg 是实现ACR20 缓解率的最佳治疗方案,ACR 应答率高于巴瑞替尼和托法替布。乌帕替尼疗效优于MTX,对MTX 反应不足时,调整为乌帕替尼单药治疗可迅速使疾病缓解[25]。与TNF-α抑制剂相比,乌帕替尼的ACR70 应答率优于阿达木单抗,可迅速减轻患者的疼痛,抑制关节破坏进展[26]。对于治疗RA,推荐使用选择性T 细胞共刺激调节剂阿巴西普,但目前研究显示乌帕替尼疗效优于阿巴西普,治疗期间仍需警惕不良反应的发生[27]。
口服乌帕替尼15 mg与口服MTX发生的不良事件发生率相似;乌帕替尼30 mg 的不良事件发生率更高,有死亡病例的报道[26]。我国的一项RCT 研究发现,乌帕替尼不会增加严重不良事件、严重感染、带状疱疹与肝损害的发生率,但会增加患者发生不良事件与感染的风险[28]。与TNF-α 抑制剂相比,阿达木单抗使用过程中严重不良事件(包括恶性肿瘤、心血管不良事件和死亡)的发生率较高,口服乌帕替尼发生带状疱疹感染和肌酸磷酸激酶升高较常见,乌帕替尼的总体安全性与阿达木单抗相似[25]。
2.4 其他JAK 抑制剂 目前在进行研究的JAK 抑制剂还 有filgotinib、peficitinib、decernotinib、itacitinib。filgotinib 可选择性靶向抑制JAK1,以最大限度地提高疗效和安全性。filgotinib疗效优于MTX和阿达木单抗,显著改善RA 患者的症状、延缓影像学进展,安全性可接受[29]。对于存在多个不良预后因素的RA 患者,filgotinib 同样有效,安全期长达4年[30]。peficitinib 是新型JAK 抑制剂,选择性抑制JAK3,在日本和韩国被批准用于治疗RA,无论是单一疗法中还是与传统DMARD 联用,都具有疗效且安全性高[31]。peficitinib起效迅速,用药12周可降低疼痛和活动性评分,对老年患者(>65 岁)同样有效[32],安全性达2年,最常见的不良反应是鼻咽炎和带状疱疹[33]。decernotinib 已完成了临床Ⅱb 研究,接受decernotinib 治疗12 周时ACR20 应答率为68.1%(安慰剂组为18.3%),通过MRI 可观察到早期的治疗反应[34]。感染、肝脏转氨酶及脂质水平的升高被认为是使用decernotinib 潜在的危险信号。itacitinib 在治疗RA 患者的Ⅱ期试验中也显示出良好的疗效和安全性,但它主要用于血液疾病和肿瘤[35]。此外,为期8 周的Ⅱ期双盲平行研究证明,JAK3 抑制剂PF-06651600 可改善RA 疾病活动且耐受性良好[36]。JAK 抑制剂在RA 患者群体中的疗效和安全性得到了证实,后续将持续关注该类药物的长期安全性和有效性。
综上所述,许多炎性因子及生长因子通过JAK/STAT 信号通路参与RA 的发病,JAK 抑制剂作为一种新型DMARD 小分子靶向药物,在RA 治疗中的疗效已被证实,其疗效及安全性均与生物DMARD 相当,同时JAK抑制剂具有口服给药的优势,易长期保存,具有良好的发展前景。目前研究发现,JAK 抑制剂与银屑病、系统性红斑狼疮等疾病的发生有密切关系,该药物为自身免疫疾病的治疗提供了新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