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的研究进展

姚远

(河北燕达医院，河北 廊坊 065201)

0 引言

近年来伴随着人口老龄化的日益严重，不健康生活方式的不断增加，以及空气污染、生态环境变差等因素的影响，恶性肿瘤在全世界的发病率、死亡率均明显上升[1]。只有少部分癌种在部分国家或特定人群中呈现下降的趋势[2]。根据GLOBOCAN2018 调查显示，全世界恶性肿瘤新发病例大约1800 万例，我国约占23%，其中死亡病例大约956 万例，我国约占30%[3]。中国恶性肿瘤的发病率逐年上升，严重危害患者的身心健康，且治疗周期漫长，治疗费用高昂，且相关治疗产生的并发症众多。在恶性肿瘤的治疗方面，主要有手术、放化疗、靶向及内分泌治疗、高浓度聚焦超声技术(HIFU)治疗、介入治疗、中医中药治疗等方法。

周期性的规律化疗是治疗恶性肿瘤非常重要的方法。化疗是一把双刃剑，常有胃肠道反应、药物过敏、骨髓抑制、肝损伤、肾损伤等副作用。大部分抗肿瘤药物主要通过抑制细胞增殖、肿瘤生长来达到抗肿瘤的作用，化疗药物不但会破坏肿瘤细胞，也会对人体正常细胞产生一定毒性。化疗后骨髓抑制是肿瘤治疗过程中多见的副作用，主要特征为外周血白细胞、红细胞、血小板减少，其中粒细胞、血小板减少更常见。化疗后骨髓抑制的毒性表现为剂量限制性，可引起乏力、发热、贫血、出血、免疫力下降等并发症，迫使患者延缓化疗、中止化疗，极端情况下可能会导致病人继发严重的、难以控制的感染而死亡[4]。按疗程化疗是保障恶性肿瘤治疗效果的最基本治疗模式，白细胞正常是按计划进行周期性化疗的最基本条件。预防、减轻化疗后的骨髓抑制现象，改善骨髓自主造血的功能，提升患者血白细胞、血小板，是顺利化疗、提高疗效、改善患者预后的关键[5]。临床上常使用G-CSF 皮下注射对症治疗白细胞减少，使用重组人血小板生成素注射液皮下注射对症治疗血小板减少，经常使用的口服药物有利可君片、鲨肝醇片、盐酸小檗胺片、碳酸锂、维生素B4片等。近年来，应用单味中药、中成药、中药方剂、针灸等方法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的相关研究逐年增多。研究显示，中医药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效果明显，副作用较少，价格较低，越来越多地被临床医生采纳[6]。

1 中医对化疗后骨髓抑制病因病机的认识

传统中医学没有“骨髓抑制”的病名和记载。根据患者常常表现出神疲乏力、面色苍白、头晕目眩、食欲不振、腰酸等症状，现代医家多把该病划分到“虚劳”或者“血虚”的范围之内。肾是先天之根本，脾是后天之根本。脾肾不足则气血生化无源，容易导致气血不足。中医认为化疗药物多属于热毒之物，大量使用化疗药物会耗伤人体气阴，导致人体正气不足、脾胃运化失司、脾肾虚损，进而导致气血亏虚。李驰荣等认为肿瘤患者在化疗后因正气不足而易感外邪，又因为化疗副作用导致纳差食少、劳累过度，脏腑功能失调，脾肾受损，影响人体造血功能，造成白细胞减少[7]。齐晓甜等认为化疗药物易生“毒火”而影响脏腑功能，导致骨髓造血功能受损，其中脾肾亏虚、气血不足是主要病机，因肝藏血、心主血脉、肺朝百脉，因此骨髓抑制的发生也和心、肝、肺密切相关[8]。王晓群等概述其师贾英杰的学术思想，贾英杰教授指出恶性肿瘤的关键病机是“正气内虚，毒瘀并存”，正气亏虚是病情发展的基础，而瘀血是病情发展的产物，化疗药物这种“药毒”加剧了这一循环，因此化疗后骨髓抑制的主要病机仍然为“正气亏虚，毒瘀并存”[9]。刘俊等指出骨髓抑制的病位在于骨髓，与脾肾密切相关，化疗药物的药毒使骨髓受损，且攻伐人体正气使肾气亏虚，病性是虚实交错，以脾肾不足为根本，毒瘀互结为标[10]。张淼等研究后发现，白细胞减少与气虚体质、阳虚体质、痰湿体质、血瘀体质相关，其中和气虚体质关系最为密切[11]。客蕊等认为肿瘤患者化疗导致的血小板减少症，在病机要素方面主要是因为化疗药物大多具有大寒或大热的毒性，损伤正气，正邪相互抗争于中焦，影响中焦的气机疏泄，日久损伤脾肾，气血生化受限，导致本病的发生[12]。侯天将等认为化疗后骨髓抑制的辨证仅仅依靠舌苔脉象和症状是不够的，还应充分考虑化疗药物大寒或大热的特性，基本病机是药毒侵袭，损伤气血，病机以“气、血、精”为要点，囊括“气虚及阳虚、血虚及血瘀、精气不足”等证型[13]。

笔者通过查阅近年来的相关研究发现，大部分医师认为化疗骨髓抑制的病机核心是化疗药物的“药毒”具有大寒或者大热的特性，在临床运用化疗方法时，和“以毒攻毒”的思想吻合，然而化疗药物会损伤人体正气，影响中焦运化功能，引起脾肾不足，脾虚则导致气血化生乏源，肾主骨生髓，肾虚则髓不能满，加之恶性肿瘤患者病体素虚，纳差食少，导致气血亏虚。因此临床医生多采用健脾补肾、补益气血的治法来治疗该病。目前相关研究报道逐渐增多，肯定了中医中药在恶性肿瘤治疗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值得更多的医生学习、借鉴、应用。

1.1 单味中药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

根据化疗后骨髓抑制患者脾肾不足、气血亏虚的病机特点，临床上常用的中药有补气药、养血补血药、健脾补肾药、温阳药、滋阴药等。杨志烈等总结，关于应用单味药治疗化疗之后骨髓抑制，以补益药为主，少数为祛风湿药、清热解毒化痰药、活血化瘀药，可用来治疗白细胞减少的中药有黄芪、地黄、阿胶、鸡血藤、女贞子、人参等，可用于治疗红细胞、血红蛋白降低的中药有参类中药、当归、鸡血藤、阿胶、龟板、龙眼肉等，可以用来治疗血小板减少的中药有紫河车、旱莲草、花生衣、黄芪、黄精、仙鹤草等[14]。崔树娜等研究后发现，临床上治疗白细胞减少，一般采用补益药物配合活血药物，补虚药物以补肝脾肾为主，用茯苓等药物健脾益气，用菟丝子、女贞子等药物补肾，用鸡血藤、阿胶等药物益气养血，其中使用较多的对药有黄芪-白术、黄芪-当归、黄芪-鸡血藤[15]。李虹等研究统计132 篇文献，共涉及处方132 首、中药118 味、频次1417次，发现在治疗白细胞减少时最常用的药物有黄芪、女贞子、枸杞子、补骨脂、甘草等，其中补虚药占比最大，其次是活血化瘀药、利水渗湿药，在药性统计方面以温性药为主、平性药次之，在药味统计方面以甘味药为主、苦味药和辛味药次之[16]。

关于单味中药治疗化疗后骨髓抑制药理学方面的研究也逐渐增多，药理学方面的研究进展为临床应用中医药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提供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林飞等分析文献后发现，在治疗白细胞减少时使用频次最多的中药是黄芪、当归、鸡血藤、女贞子、白术，进一步研究后发现黄芪-鸡血藤治疗白细胞减少最重要的靶点是PIK3CA，该靶点在乳腺癌、子宫内膜癌、卵巢癌、结直肠癌等恶性肿瘤的发生发展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17]。客蕊等分析、研究后总结，鸡血藤醇提取物能够改善小鼠血小板、红细胞减少的情况，黄芪多糖能够修复骨髓造血机能，仙鹤草中的总糖苷可以提高血清中血小板数量，肿节风的有效成分可以增加基质细胞分泌TPO，花生衣的乙酸乙酯可以改善对血小板的抑制，另外参类、鹿角胶、阿胶等中药对化疗后的血小板减少症也有一定效果[12]。当归多糖可以增加红细胞、造血干细胞的数量，达到补血的作用[18]。通过现代药理学研究发现，阿胶可以提高机体的外周血细胞数量，具有保护造血系统、抗贫血、升高白细胞的作用[19]。

1.2 中成药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

刘维岩等研究后总结，复方阿胶浆在名方两仪膏的基础上加味阿胶、党参、山楂组成，可以明显提高外周血白细胞和粒细胞数量，改善患者骨髓造血功能，现代药理研究显示其作用机制与提高HSC增值能力、HPC 分化能力有关[20]。茜草双酯片可用于治疗化疗后白细胞减少症。包瑞杰总结冯松杰教授用药经验，指出茜草的有效成分茜草双酯有促进动物骨髓造血细胞增殖、分化的能力[21]。赵增虎等研究发现显示益气补血片对化疗后骨髓抑制具有明显的改善作用，尤其对红细胞、血小板有更强的保护作用[22]。陈志国等研究发现，临床上常用于治疗化疗后骨髓抑制的中成药有地榆升白片、复方皂矾丸、复方阿胶浆、芪芝振元胶囊等[23]。升血调元颗粒由升血调元汤改剂型而得，有补肾健脾、益气养血的作用，可以用于治疗白细胞减少症[24]。张喜平等研究后认为芪胶升白胶囊补气养血，维血宁补血活血，复方皂矾丸温肾健髓、生血止血，三者均可提升白细胞计数[25]。张喜平等研究后总结，康艾注射液有效成分黄芪多糖、人参多糖可以减轻骨髓抑制，苦参注射液能够升高白细胞，参附注射液的有效成分人参皂苷、乌头碱可以使白细胞升高，参麦注射液可以调节免疫、减少白细胞破坏、促进白细胞生成，生脉注射液可以用于防治化疗所致白细胞减少[26]。

1.3 中药方剂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

张君威等研究发现，陕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中医科所拟定的正源方，对白细胞减少症有明显效果，且安全性好[27]。许崇艳等研究后认为八珍汤可以减轻急性白血病患者化疗后骨髓抑制[28]。何怀阳等研究后总结，六味地黄汤合归脾汤加减治疗化疗后骨髓抑制患者临床有效，龟鹿二仙汤加味配合化疗使用可以降低瑞白的使用频率，另外益元汤、六君子汤等治疗化疗后骨髓抑制都具有肯定的效果[4]68。杨汪银等研究后认为，化疗后骨髓抑制是一种消耗性质的疾病，膏方是治疗慢性疾病的优势剂型，对缓解化疗后骨髓抑制有确切效果[29]。

1.4 中医外治法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

吴晋芳等研究后认为针刺治疗可以改善造血微环境、刺激骨髓造血细胞增殖，提升白细胞，在临床应用中可以单用针刺治疗，也可以联合艾灸、中药治疗来治疗化疗后骨髓抑制，针对不同体质患者采用不同的补泻手法，选穴宜多穴配合、调和五脏[30]。徐林等总结黄金昶教授的临床经验，艾灸气海、足三里、关元可以提升患者的外周白细胞计数，对肝俞、脾俞刺络拔罐可以升高血小板，艾灸脾俞、肾俞、膈俞、膏俞、命门可以改善化疗后贫血[31]。宫园等研究隔药饼灸预防化疗后骨髓抑制的效果，隔药饼灸可以稳定化疗后外周血细胞计数的水平，减少抗骨髓抑制药物的应用[32]。

2 总结分析

近年来关于中医中药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的相关研究报道越来越多，在临床应用中医中药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取得了确切效果，而且更多学者开始在药理学方面对此进行更深入的研究，为广大临床肿瘤科医生开辟了新的治疗道路。中医药治疗具有副作用小、价格较低、效果确切等优势，而且可以整体调整恶性肿瘤患者在手术、放化疗后身体正气不足、脾肾亏虚的状态，能够发挥重要作用，需要更多的临床医生及科研人员重视。然而目前关于中医中药防治化疗后骨髓抑制没有相对统一的治疗指南，药理学方面的研究也不够深入，仍有进一步挖掘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