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网络航母”技术发展及对我国的启示*

王 新，叶 军，刘 鹏

（1.中国人民解放军78100 部队，四川 成都 610031；2.中国人民解放军78092 部队，四川 成都 610036）

0 引 言

“网络航母”源于美国网络司令部的“统一平台”项目，是该司令部成立后，为加快推进网络空间作战装备集成和能力生成，而开展的一个最大、最关键的项目，目标是研发可携带的网络攻击和防御武器，在网络空间自由穿梭的标准化作战平台，可像传统作战一样，统一实施指挥控制，执行网络侦攻防任务。由于该平台类似航母，能搭载各种作战武器，因此又被称为“网络航母”。

1 “网络航母”技术发展

网络空间作战与传统作战行动相比，制胜机理完全不同，物理层面限制更少，行动范围更加广阔，涉及对象更加多元，对抗手段更加灵活，技术门槛要求更高，作战装备一体化集成难度较大。美国网络司令部升级后，为解决网络空间作战通用主战武器缺乏问题，启动了“网络航母”项目。

1.1 “网络航母”项目简介

2015 年，美国国防部在《网络空间战略》中首次提出“统一平台”（Unified Platform）概念，经过3 年多紧锣密鼓的研究与准备，2018年2 月，美国网络司令部正式启动“网络航母”项目研发，由美国空军担任项目的执行代理，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担任项目的协调机构[1]。2019 年至2021 年每年的预算分别为2 980 万美元、1 000 万美元和600 万美元[2]。

“网络航母”是美军发展的最新一代网络空间作战武器，主要发挥类似现实世界航空母舰大型综合作战平台的作用。目前，美军对“网络航母”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反复重申，但对它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统一平台，以及具有什么功能却闭口不谈。一些专家分析认为，“网络航母”并不一定是一个平台，很有可能是集各种不同的进攻、防御、规划和情报系统于一体的统一架构。

1.2 “网络航母”技术研发背景

美军开展“网络航母”技术研究，主要背景可归结为以下3 点。

一是部队建设的需要。2017 年8 月，美国网络司令部升格为一级作战司令部后，网络作战任务部队得到扩充，完成了6 200 人，133 支（陆军41 支、海军40 支、空军39 支、海军陆战队13 支）网络任务部队的组建和部署，并形成作战能力。但该司令部仍须继续使用国家安全局的基础设施和平台才能执行作战任务，阵地和装备建设远落后于部队建设，这严重制约了该司令部作战效能的发挥。

二是体系发展的需要。美军自组建网络作战部队、成立网络司令部以来，一直按照构建侦攻防一体化网络作战体系的建设发展思路，开展技术研究和装备研制。在态势感知方面，先后研发了网络高级侦察员、网络中心协同定位等系统；在网络攻击方面，先后研发了“震网”“火焰”等病毒，以及“网络数字大炮”“舒特”等攻击系统；在网络防护方面，先后研发了“网络盾牌”“基于主机的安全系统”和“移动目标防御”等系统。“网络航母”将美军现有的或即将研发的网络作战武器集成到一起，可持续地进行快速迭代升级，使其装备建设朝着“模块化、标准化、一体化、体系化”方向发展，确保美军在网络空间继续保持世界一流战力。

三是融入联合的需要。网络空间作战是新型作战样式，只有深度融入联合作战体系，才能发挥应有作用。长期以来，受技术手段和体制机制的影响，网络空间作战相对独立，与其他作战行动对接不够紧密，在情报共享、联合研判、协同行动等方面耦合不足、运行不畅、效能低下，难以深度融入联合作战体系。此外，网络空间作战武器技术要求高，只适合专家、黑客操作，不适合建制部队大规模使用。美国网络司令部升格后，获得更多权限的同时，也肩负起更大的责任。因此，美国决定启动“网络航母”项目建设，打造统一作战平台，这既是提高网络空间作战能力的重要抓手，也是将网络空间作战行动融入联合作战的需要。

1.3 “网络航母”技术发展情况

美军一直致力于将网络空间作战武器装备嵌入当前的作战平台，积极探索与传统作战的集成，先后开展了“网络空间飞行器”“X 计划”等项目研究。2005 年，美国空军提出研发集侦攻防于一体的新一代网络空间作战平台——“网络空间飞行器”。该飞行器被定位为一种可信赖、可操控的智能化网络空间武器平台，可在网络空间自由穿梭，自主实施侦攻防作战。“X 计划”又名“基础网络战”，是美国防高级研究计划局历时5 年研发的一个网络作战通用指挥平台，能够提供通用网络作战视图，简化网络空间作战的任务规划和指挥。该项目2017 年9 月交付美国陆军试用。“网络航母”是美军打造一体化通用作战平台的最新项目，意图是整合各分散的网络作战系统，统一作战资源，统一指挥控制，统一作战行动，并进一步提升其网络空间作战能力。

“网络航母”分为计划、执行和完成3 个阶段，各阶段主要任务如下文所述。一是计划阶段。6 个月内确定需求，签订合同，拨付经费，签订采办决策备忘录。二是执行阶段。2018 年8 月至2023 年10 月，用6 年时间组织原型样机开发，同步进行多轮演示验证，后期进行样机的作战保障。三是完成阶段。60 天内，根据试验鉴定结果，确认数据和采办政策备忘录，判定项目完成情况。

“网络航母”主要采用“敏捷”“以安全为中心的开发与运维”等软件开发方法。“敏捷”是当前软件工程领域的常见方法，每隔1 至6周需交付软件更新，并能够根据客户反馈的意见及时进行修改。“网络航母”对“敏捷”开发模式进行了修改，降低了交付频率，规定每3个月交付新功能增量，并强调要充分利用开源软件和应用程序，加强系统的互操作性。

2019 年4 月，美国空军向网络司令部交付了“网络航母”的初始版本，并通过运行验收。此次交付意义重大，使美国网络司令部拥有了独立的基础设施，初步具备了与国家安全局分离的能力。2019 年10 月，项目建设又取得一个重要的里程碑，组建了项目开发运维团队，主要任务是进一步整合和标准化美国网络司令部及其下属组织使用的各种大数据工具，为任务部队提供情报分析能力，并高效共享信息。

为提升“网络航母”作战效能，美国网络司令部还同步启动了“联合工具集”“联合接入平台”和“联合分析系统”3 大武器技术研发项目。“联合工具集”旨在提高侵入敌方目标的能力，可降低行动暴露的风险，提高作战灵活性，总预算达1.07 亿美元；“联合接入平台”可提高行动中接入各种类型目标并回传数据的能力，总预算达8 370 万美元；“联合分析系统”能够提供多源数据关联分析能力，提高目标评估和选择效率，提升作战决策水平，总预算达1 020万美元。此外，美国网络司令部还设计了一套“联合网络作战架构”，并基于该架构安排了与“网络航母”配套的其余4 个技术研发项目，其中，“持续网络训练环境”可为网络部队提供高质量联合作战演训环境；“联合网络指挥控制系统”可为指挥员提供可视化作战管理能力；“网络传感器”可为网络防御和作战决策提供情报信息支撑；“通用火力平台”可为军种网络司令部提供通用网络对抗能力[3]。

2 “网络航母”项目特点分析

“网络航母”是美军作战概念与先进技术相结合的产物，其作为统一作战平台的同时，也是美军先进网络空间作战技术应用的载体，与传统网络空间作战武器相比，具有的特点如下文所述。

2.1 以项目建设推动作战力量发展壮大

美国网络空间作战的建设和发展历经多年。2009 年，美国以国家安全局为基础成立网络司令部，目的是利用国家安全局的技术和信号情报优势开展网络空间作战。时隔8 年，美国网络司令部升格为第十个联合作战司令部，目的是将信号情报侦察业务与网络空间作战任务相分离，建立能快速部署、可随时遂行作战任务的独立网络空间作战力量。但由于没有可以自主管理、使用、维护的网络空间作战平台，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作战能力的提升。同时，成规模、成建制、成体系的网络作战武器装备，可为网络空间作战部队提供更多的岗位和编制，便于申请更多的国防预算，有利于长远发展[1]。虽然“网络航母”项目总成本尚不可知，但从其核定预算为初始预算的5 倍可知，美国网络司令部已将其视为旗舰级武器项目。可以预见，随着该项目不断以增量形式交付并投入实战部署，美国网络空间作战力量还将不断发展壮大。

2.2 以系统集成推动体系作战能力生成

网络空间作战特殊的制胜机理和政治敏感性，要求其必须统一组织作战筹划，统一调配作战资源，统一指挥作战行动。美国升级网络司令部的目的在于将散布在各军种的网络作战力量整合起来，实施统一指挥。但随着整体力量的不断壮大，美军也清晰认识到，来自各军兵种的网络任务部队均有各自独立的武器系统，情报难融合、标准不统一、兼容性差等问题不断凸显，横向上难以实施有效配合，纵向上难以实施精准实时的指挥控制。同时，各网络作战系统不统一，也使得作战保障难度越来越大[1]。美军打造“网络航母”这一标准化、规范化的作战平台，其意图就是要整合各网络作战系统，打造属于网络司令部自身独有的体系化、通用化网络作战平台，统一实施作战指挥与保障。

2.3 以统一平台推动融入联合作战体系

网络空间作战跨域协同特征明显，一方面，夺取制网权离不开陆海空天等领域作战行动的协同配合；另一方面，网络空间作战也能为其他作战域提供支援。“网络航母”作为美军网络空间作战的统一指挥与控制平台，能够为指挥和参谋人员提供统一态势图、任务规划、指挥决策和数据分析支持，为作战人员提供遂行侦察、攻击和防御任务的一站式保障，优化网络作战行动的计划、协调、执行、评估过程，加快网络攻防节奏，确保先机制敌。美国网络司令部对网络空间作战的长期愿景是：网络作战人员在“网络航母”上启动网络作战任务，接着转入联合网络指挥与控制（Joint Cyber Command and Control，JCC2）系统，JCC2 为执行网络空间行动的所有层级提供综合的网络指挥控制解决方案。“网络航母”能够减少美军网络空间作战的规划时间，提高决策质量，加快决策速度，缩短杀伤链，进而加强多域作战能力，推进网络空间作战与联合作战的深度对接融合，加快作战能力的形成及效能发挥。

2.4 以智能技术推动无人智能作战发展

人工智能技术作为后信息时代最具代表性的新技术，是最有可能改写未来战争的颠覆性技术之一，将成为未来无人智能网络攻防作战的关键支撑技术。2017 年10 月，美军依托斯坦福大学和美国Infinite 初创公司联合研发了一种基于人工智能处理芯片的自主网络攻击系统。该系统能自主学习网络的架构、规模、设备类型、操作系统等信息，并通过分析网络流数据，每24 小时生成一套攻击代码，进而根据网络防御环境做出动态调整[4]。由于攻击代码全新生成，隐蔽性和破坏性极强，现有的防病毒和入侵检测系统难以将其识别。而“网络航母”能够搭载这些智能化的网络无人作战武器，应对结构复杂、规模庞大的网络系统，为美军在未来网络空间作战中取得技术优势。

3 “网络航母”技术对我国的影响

“网络航母”建成部署后将赋予美军发起网络空间联合军事行动的能力，强化美国在网络空间的优势地位，引发网络空间作战样式的改变，对我国网络空间安全构成严重威胁。

3.1 美国谋求网络空间的全面优势对我国构成现实威胁

2018 年3 月，美国网络司令部发布了首份战略指导性文件——《美国网络空间司令部构想》（以下简称《构想》），为美军继续谋取并维持网络空间优势制定了“路线图”。《构想》指出，美军在物理域的优势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网络空间的优势，必须主动出击，谋取网络空间领域的战术、战役和战略级优势，进而确立在网络空间的全面优势，并明确表示美国网络司令部的工作重心将从反恐转向具有持续对抗性质的大国竞争[5]。美国将我国视为首要战略竞争对手，将网络空间作为遏制、制裁、围困我国发展的前沿领域。“网络航母”具有全面直观的态势感知能力，将使我国的网络空间处于对美国“透明”状态，美国可轻易突破我国的网络防护，在网络空间对我国实施渗透、扰乱和破坏活动，并有可能对我国军事网络以及金融、交通、能源等关键基础设施网络实施攻击，从而对我国的国家安全和利益构成严重威胁。

3.2 美国颠覆网络空间作战样式将使我国应对难度加大

与传统的单兵武器不同，“网络航母”是一种集成的、智能化的、自适应的、集侦攻防和评估于一体的新型网络作战武器平台，可集成美军最新的网络空间作战技术，通过各种接口和媒介接入目标网络，根据目标具体情况灵活选用适当的攻击武器实施作战行动。此外，“网络航母”还可与分散部署于物理空间的打击兵器协同配合，同时对目标发起多维攻击，遂行更高层次的一体化联合作战。相较于传统的网络作战行动，美军依托“网络航母”实施的行动，将是统一指挥下的成规模、成体系的网络作战行动，其作战样式更加多样、作战配置更加灵活、作战效能更加集中、目标打击更加精确高效，将使我国网络空间活动处于其严密监控之下，我国常规的网络作战技术手段将面临难以突破的“技术门槛”，同时在网络空间作战方面也面临着严峻挑战。

3.3 美国不断提升跨域作战能力将对我国构成战略威慑

跨域联合是未来联合作战的主要模式。2012年初，美军参联会在《联合作战介入构想》中正式提出了“跨域联合”概念，强调联合的重点是外空、网络空间等新兴作战领域。美军大力发展“网络航母”，目的是利用自身技术战术优势，充分发挥先进武器装备性能，巩固美国在网络空间的“霸主”地位，通过网络空间优势弥补其他作战域不断呈现出的劣势，以达到“强化优势，弥补不足”的效果。“网络航母”可突破时空限制，将攻击破坏蔓延到物理空间和社会空间，导致对手军事行动失利、国家社会动乱，从而不断强化美军全球网络战略威慑能力，形成“兵临城下”“兵已入城”的威慑效果。

4 对策建议

美国将我国视为网络空间的主要对手，贯彻“前置防御”理念，加紧研发“网络航母”等新型武器作战平台，大力提升网络空间作战能力，我国应高度警惕，早谋对策。

4.1 着眼军地协同，维护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利益

随着高新技术特别是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网络空间日益成为国家主权的新疆域。要坚持国家总体安全观，坚定不移贯彻习近平总书记“没有网络安全就没有国家安全”的战略思想，实施积极的网络防御战略，加快我国网络空间制衡能力建设。从国家安全和发展战略全局出发，制定完善的网络空间各类情况的处置预案，建立完善的应急响应机制，有针对性地做好应对突发情况的准备。建立适应网络空间作战的指挥体制，明确军地相关部门职责分工，跟踪掌握网络空间安全态势，及时进行分析研判，与国家有关职能部门、相关专业力量密切配合，协调一致，整体联动，军地协同维护国家网络安全。

4.2 坚持科技创新，推动新型领域核心技术突破

牢固树立科技是核心战斗力的思想，积极发展能够改变“游戏”规则的颠覆性技术，积极促进科技成果转化，提升维护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和利益的能力。跟踪前沿技术发展，前瞻布局基础理论研究，大力开展具有战略性、前瞻性的基础科学和前沿核心技术研究，为我国网络空间军事技术的局部跨越和整体发展奠定基础。加快核心技术自主创新，补齐高端芯片、操作系统、应用软件等关键技术短板，摆脱美西方的技术垄断与控制，从根本上提高网络系统的安全防护能力。积极开展跨学科探索性研究，推动人工智能与大数据、云计算，量子物理与信息技术，区块链与信息安全技术的交叉融合，构建能够满足军事特殊需求的高速、保密信息网络，提高智能化战场感知、信息处理、指挥决策能力。

4.3 注重整体筹划，加快网络空间作战能力建设

着眼比肩强敌，突出新型威胁，坚持以备战打仗为指导，加快构建完善的军地网络空间作战力量体系，积极探索联训方法，突出检验性、对抗性训练，努力提升实战能力。按照战略支援、战役融合、战术应用的要求，加快实现网络空间作战与联合作战的一体化融入、无缝对接，通过打击、削弱、摧毁敌人进入和利用网络空间的能力，为其他作战域行动提供支撑。适应网络空间“技术制胜”“智力制胜”的特点，加大网络空间人才队伍培养力度，研究制定人才队伍建设规划，走开军队院校教育、部队训练实践、军事职业教育三位一体的人才培养新路径。学习借鉴美军经验，聚焦作战效能突破，按照“技术武器化、装备体系化、能力实战化”的要求，采取“生产一代、研制一代、预研一代、探索一代”的思路，推进网络空间一体化新型作战装备建设。

5 结 语

“网络航母”作为美国网络司令部重金打造的新一代主战武器装备，是美国网络空间作战武器装备体系发展到高级阶段的产物，一旦建成并投入使用，将大幅提升美国网络空间作战能力，巩固美国在网络空间的霸主地位，对战略对手的网络空间安全构成严重威胁。我国应着眼维护国家网络空间安全，借鉴美军经验，加快网络空间作战能力建设，不断提升制衡强敌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