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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大事》:种星星的人

2022-12-05曾于里

青年文摘 2022年16期
关键词:人生大事羁绊小文

曾于里

《人生大事》里的莫三妹是与我们擦肩而过时,我们会忍不住躲闪提防的那一类人。

他曾因打架入狱,刚刑满释放;留着寸头,穿着花衬衫、裤衩背心,戴着金项链,趿着拖鞋,会随地吐痰,流里流气;出狱后女友移情别恋,离开了他;他与家人关系紧张,一直认为父亲瞧不起自己;他从事的是外人眼里“吃死人饭”的殡葬行业,这是子承父业,但他对这个行当缺乏认同,毫无兴趣……

莫三妹是一个被社会边缘化的小人物。要说他真有多坏倒也没有——入狱是一时冲动惹下祸端,但要说他的人生会继续坏下去,那的确大有可能。可以说,在这个残酷的社会里,他们的人生大概率是没有光的。

但莫三妹是幸运的,他遇到了小女孩武小文。虽然一开始,小文是以他的克星的形式出现的。

小文的外婆去世了,在不懂生死的小文眼里,外婆藏在黑色的箱子里,被莫三妹运走了。她找到莫三妹,要他告知外婆的下落。

从小跟着外婆长大,父母不知所踪,小文有着底层孩子的早熟、聪慧、执拗,以及“江湖气”。她头上梳着两个像哪吒的鬏鬏,手拿哪吒的红缨枪,也有着哪吒的脾性,生起气来,与莫三妹一样,一口一个“老子”,把莫三妹折腾得束手无策:“你是上天专门派来毁老子的是吧?”

而莫三妹很快又发现:自己与小文同病相怜,凶悍只是保护色。小文失去外婆,大抵像他失去爱人、人生失去支柱;成为孤儿的小文只能寄养在舅舅家,舅妈显然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话里话外尽是嘲讽,就像不被任何一方接纳、孤独无依的自己……“老子就是见不得这群妖魔鬼怪欺负人”,半推半就下,莫三妹给了小文一个家。

世人无数次书写爱、讴歌爱,但如果说爱有形状,“羁绊”一定是其中之一,像绳索一样将彼此牵绕。哪怕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一旦形成羁绊,爱意就会在其间流动。当莫三妹意外地承担起“父亲”的责任时,他照顾小文的饮食起居,送她去幼儿园,去给她开家长会……他的人生开始有了重力,那种孤独的漂浮感渐渐消失,有一种东西隐隐在拽着他。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感觉,得到与付出是触摸得到的,爱与被爱也拥有实感。原本浑身是刺、像孙悟空一样对谁都不服的莫三妹,变得柔软起来。

知道小文很可能要离开时,他眼神里满是不自知的脆弱,他问:“你以后……不会把我忘了吧?”

他曾凶巴巴地对小文说:“你外婆被烧了,变成烟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你明不明白。”但后来他告诉小文,外婆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会进入她的梦。

当小文告诉他“外婆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不害怕了,因为我有家了”,莫三妹抑制不住地流下泪水,小文搂住他的头,给他莫大的慰藉……

何止是小文得到救赎,莫三妹亦得到救赎。他获得人生中最宝贵的身份认同——“小文的爸爸”;他原本对自己的人生不抱期待,认为自己是一摊烂泥,而今他自我接纳,他是培植花朵的土壤。

莫三妹与小文的羁绊是《人生大事》的叙事主线,但电影并不止于此。“转变”这个关键词底下,几条叙事线相互交织构成复调。

比如殡葬行业。《人生大事》是国内少有的以殡葬行业为切入点的电影,公众对它始终有所避讳,就像电影中的诸多路人觉得“晦气”,莫三妹自己也曾瞧不上这个职业。

不过,他渐渐领悟父亲所说的,这个职业虽然“有能耐的看不上”,但“没能耐的干不了”。他们送死者最后一程,让死者体面、有尊严地离开,他们必须有“圣人心”,必须有敬畏和大爱。

当莫三妹安慰小文,天上的每颗星都是爱过我们的人,外婆会在天上陪伴小文;小文眼里的莫三妹,也就成了“種星星的人”,是他把外婆送到天上去。这个温暖的称呼或能打破我们对殡葬行业的偏见。

再比如生与死。人们恐惧死亡,忌讳死亡,也一直无法形成正确的生死观。既然死亡是必然到来的日子,或许我们应该学会看淡死亡这件“大事”,以更轻快更简单的形式对待死亡;但在拥有生命的每一刻,我们要把它当“大事”对待,过得浓墨重彩、绚丽缤纷。

《人生大事》是刘江江自编自导的处女作,刘江江的爷爷从事殡葬行业,导演从小耳濡目染,对死亡有更多敬畏。首次担任监制的韩延,此前执导的《滚蛋吧!肿瘤君》《送你一朵小红花》均涉及“生与死”的议题,《人生大事》异曲同工。沉重的死亡,与温暖的表达形成互文;人文的议题,与商业的可看性和谐兼容。

(摘自“澎湃有戏”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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