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循环新格局下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动力与实现路径
2022-12-05孙平军彭雅丽
孙平军,罗 宁,刘 菊,彭雅丽
(西南大学地理科学学院,重庆 400715)
城镇化是一个国家和地区经济社会发展与进步的重要标志,是扩内需、促增长的重要举措,也是解决“三农”问题、消除城乡分割、缩小区域发展不平衡差距的重要途径,成为世界各级政府落实发展规划的重要载体工具(万广华,2013;孙阳等,2020;徐维祥等,2020)。当前探寻城镇化可持续发展的动力机制及其实现路径研究成为城镇化研究的热点问题。城镇化动力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19世纪英国地理学家Ravenstein(1885)对人口迁移的研究,指出农村人口迁移源于城市工商业发展的吸引;随后Bagne(1969)建立了人口迁移的“推拉理论”,Lee(1966)在其基础上对“推拉理论”进行完善与修正,指出人口由农村流向城市的迁移行为受到迁入地、迁出地有关因素和各种中间障碍与个人因素等综合影响;Ohlin (1933)、Stouffer(1940)、Ullman(1957)等据此基于空间相互作用理论,阐释城乡之间人口空间流动现象与发展动能问题。此后随着城镇化内涵不断被丰富,从单纯农村人口迁移城市过程或状态表达,向基于经济、社会、空间、制度等多维表达的综合概念转变(Lampard,1955);城镇化发展动力及其影响因素分析也由此趋于多元化,从经济发展、现代化、全球化、市场化和行政体制等维度展开诸多研究(Gu,2019a),研究认为快速工业化和经济全球化(Gu et al.,2017)、区域一体化(Gu et al.,2015)引致的产业分工、职业分工和劳动地域大分工是城镇化发展的主要推动力,其他如城乡居民收入差距(Lin et al., 2018)、房地产发展(Gu, 2019b)、科技进步(Li et al.,2020)、土地财政(Guo et al.,2021)、行政区划(Yu et al,2018)、人才集聚(Glaeser et al.,2017)、生态环境(Dong et al., 2021)等亦对城镇化发展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中国城镇化动力自建国以来经历了“一元化—二元化—多元化”的发展演替:20 世纪50—70 年代以“自上而下”政府支配力为主导(周一星,1982;宁越敏,1998);80 年代,源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确立,“自下而上”乡镇企业发展驱动和“自上而下”政府支配成为主导(崔功豪等,1999;周一星等,1999;陈波翀等,2004);90年代,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与外资“涌入”,融入外向力的多元城镇化动力逐渐成为主导(宁越敏,1998),“外向型城市化”成为城镇化发展的新动力(薛凤旋等,1997)。进入21世纪,随着世界经济发展重心向中国偏移和经济高速发展带来的庞大国内消费市场,中国城镇化迈入一个以内生增长为主,行政力、市场力、外向力与内源力共同作用的发展阶段(Friedmann,2006;欧向军等,2008;陈明星 等,2009;刘世薇 等,2013;魏冶 等,2013)。自2014年中国经济迈进高质量发展阶段后,政府提出以人为本的新型城镇化发展战略,强调转换城镇化发展的新动能,并将体制转型和科技创新驱动融入新时期的城镇化发展中,但目前研究仍将二者作为“四力驱动模型”的外生变量,并没有将其纳入到模型中。
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是党中央和国务院为应对全球化遭受逆流、全球贸易面临不确定性上升、WTO多边贸易体制面临挑战、地缘政治风险剧升而做出的整体战略布局调整。新形势下中美贸易摩擦、抗击新冠肺炎疫情和华为科技之战等充分展现了科技创新(周春山等,2019;徐景霞等,2020)和制度优势(辛兵海等,2015;赵洋,2017)在世界经济发展与综合国力竞争中的重要性,无疑也赋予了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国家城镇化发展动力的变化之源。
鉴于此,本文拟梳理与构建当前城镇化的发展动力体系:在现有四维发展动力模型的基础上增添创新力和制度力,并结合全局主成分分析法对2000年以来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动力的变化特征展开实证分析;并以此为基础,结合波特“钻石模型”,从发展高级生产要素、创造统一的要素自由流动市场,通过“扩内需、调结构、深化对外开放”扩大市场需求,促进城市发展,培育与发展主导产业及其配套产业,抓住机遇“走出去”和建设高质量的服务型政府6个维度对城镇化发展问题及其高质量发展实现路径进行诊断与探讨。以期为重庆市城镇化高质量发展与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一体化进程提供理论依据与参考。
1 双循环新格局下城镇化发展的形式表达
1.1 双循环新格局与城镇化发展
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是国家为响应与日俱增的世界发展环境不稳定性和脆弱性而做出的战略安排,试图通过高水平对外开放,吸引更多跨国企业把产业链、资金和工厂留在中国,推动中国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进国内消费升级和产业升级,激活以扩大消费需求为主题的内循环发展潜能;同时为国际其他国家提供更多的市场机会,也加深与世界经济的联系,使中国成为吸引国际商品和要素资源的“巨大引力场”①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0309920005186836&wfr=spider&for=pc.;从而实现新形势下“激活内需、调整产能结构、实现稳产持增”的发展目标。其实质是实现市场经济条件下多尺度空间输出理论与劳动地域大分工的“叠加”:在内扩内需,形成开放、竞争有序的统一多尺度大市场;对外参与区域、全球化竞争,扩大“腹地经济”范围。
城镇化发展动力在输出理论上实质是城市商品和劳务的有效输出,也即,市场经济条件下城市外部市场有效购买力和城市内部生产有效供给能力(产品的规模、质量、多样化等)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城镇(化)发展的水平和影响力。其中,市场购买力取决于有效的国际国内市场需求,实现的基本前提是国际国内发展环境的稳定;供给能力取决于城市的综合竞争力,落实竞争优势的终极空间组织形态是推进城市群和都市圈一体化建设,核心动力是提供产品质量和多样性的科技创新以及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环境建设。因此,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对城镇化发展而言,是利用国内庞大的潜在消费市场和供给侧改革潜能,构筑以城市群、都市圈为核心的多尺度一体化(供给和消费)市场,建设创新驱动要素自由流动的配套体制,实现推动区域协调、城乡一体化发展,驱动城镇化发展;城镇化发展则通过扩大城市自身商品和劳务的输出规模、质量和辐射范围,通过推动要素、商品和劳务自由流动,实现贸易便利化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和制度改革等途径,成为推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空间落实的建设者和空间载体。可以说二者之间是一种内容与载体、目标与建设者的辩证关系(图1),前者驱动后者发展变化,后者推动前者空间落实。因此,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城镇化发展的形式表达,可概括为城镇化发展动力及其实现路径的探索。
图1 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与城镇化的逻辑关联Fig.1 The logical connection between dual-cycle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and urbanization
1.2 双循环新格局下重庆市城镇化发展的形式表达
首先,是地理区位上的功能与目标响应表达。重庆市应立足“两点、两高、两地”战略定位,围绕建成全国第四增长极的发展目标,一方面,加强自身发展规模的集聚与壮大,加强城乡统筹、区域一体化的协调可持续发展;另一方面,强化与成都市的地域分工合作,推进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一体化的发展建设。
其次,是空间落实上的内容构成表达。提升商品和劳务市场供给能力和扩大商品与劳务的“服务范围”,进而推进形成统一的多尺度大市场与商品、劳务和要素自由流动的市场体制创新,是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响应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主要内容和方向目标;可概括为:一是如何利用好“双循环”让城市、广大农村山区、三峡库区滞留的商品和劳务“走出去”,扩大其商品和劳务的输出范围;二是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如何增强其城镇发展要素集聚能力,扩大城镇商品和劳务的生产供给能力。
最后,是行动路径上的动力与路径选择表达。结合地形、区位、区域发展、产业结构、体制机制建设,剖析当前制约重庆市提升商品和劳务生产供给能力、扩大商品和劳务服务输出范围的主要影响因素与问题,探寻具体实现路径,以提升与完善重庆市商品和劳务的输出规模与质量及其辐射范围,驱动城镇化发展。
1.3 双循环新格局下城镇化发展动力评价体系构建
从发展动力看,着眼于国内庞大内需市场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将进一步推动中国城镇化走以内生增长为主的发展道路,市场力、内源力在其间将发挥越发重要的作用,行政力同样起重要作用,但其作用方式和作用强度将伴随服务型政府职能的转变而有所侧重;外向力也将是中国未来城镇化发展动力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但作用强度和发展模式随着高质量发展诉求而有所转变。此外,自2014年中国提出高质量发展以来,科技创新和体制机制改革在中国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地位和作用越发重要,但传统的四维城镇化驱动力模式将制度力(制度改革)和创新力(科技创新)作为2个外生变量而置于模型中,以“暗箱”的形式阐释二者的作用和贡献,具体的作用方向和作用强度难以明晰;事实上,创新力通过提供多样化产品、提升产品质量和提高产品生产效率而与市场力、行政力、外向力和内源力相互作用与相互影响;制度力通过公开透明的制度化建设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通过贸易便利化降低交易成本而与市场力、行政力、外向力和内源力相互作用与相互影响;彼此关联耦合而形成一个有机结构体,本文将其称之为“四棱体的钻石结构”(图2)。
图2 城镇化发展动力的“四棱体钻石结构”模型Fig.2 The"quadrangular diamond structure"model of urbanization development dynamics
同时借鉴已有的四维动力分析模型(欧向军等,2008;陈明星等,2009)和指标体系(纪晓岚 等,2007;刘世薇等,2013;魏冶等,2013;刘新智等,2019)框架,以助力商品、劳务输出和要素市场自由流动为目标导向,按照科学性、客观性、代表性、可操作性、数据可获取性等原则,从“四维驱动力模型+创新力+制度力”6个维度共16个指标构建新时期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动力的评价指标体系(表1)。其中,行政力——反映地方政府调配各种生产要素服务于城市建设和社会发展的能力;市场力——反映国内市场购买力对于城镇化的推动作用;外向力——反映国内外市场相互促进推动城镇化发展的能力;内源力——反映城市内生动力对于城镇化的推动作用;创新力——反映科技创新驱动城镇化发展的能力;制度力——反映制度优势对营商环境的改善而实现对城镇化的推动作用,而营商环境更多体现在政务环境、市场环境、法律环境等方面,由于这方面的数据比较欠缺,仅采用反映政府信息公开透明性和对外开放性(便利性和开放度)的政府信息公开指数和对外开放指数表征,以揭示制度优势对于城镇化发展的影响。根据魏冶等(2013)的研究,常住人口城镇化率(城镇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是最直接、最客观体现城镇化发展水平,反映城镇化发展变化的指标变量,因此采用其作为城镇化发展动力的因变量。
表1 城镇化发展动力评价指标体系Table 1 Evaluation index system of new urbanization development dynamics
2 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动力分析
2.1 研究对象、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重庆市位处中国西南地区,是一座典型的山地城市,地形起伏大,下辖38 个区县,空间分异明显,整体形成源于地形约束的“大都市+大农村+大山区+大库区”空间组织形式;其是中国推进西部大开发的“桥头堡”,继京津冀、长三角、大湾区之后的全国第四增长极——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双核心城市之一,国家“一带一路”倡议和长江经济带战略的重要联结点以及国家城镇化的重要改革示范区,战略支点地位十分显著,习总书记为此提出“两点两地两高”的战略定位和发展指示;故以其为样本单元开展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城镇化发展动力的演化特征,探寻推进其城镇化可持续发展的实现路径研究极具代表性和现实意义。
所使用的数据(重庆市市域数据)均直接或间接来源于2001—2019 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国家统计局,2001—2019),《重庆统计年鉴》《重庆统计公报》(重庆统计局,2001—2019);其中乡镇企业从业人员数据来源于《中国农产品加工业年鉴》(中国农产品加工业年鉴编辑委员会,2001—2019)(2007 年以前为《中国乡镇企业年鉴》);政府信息公开指数(GIDI)用于表征政府透明度,数据来源于中国软件测评中心②http://www.cstc.org.cn公布的中国政府网站绩效评估专题;对外开放指数数据来源于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际合作中心对外开放课题组《中国改革开放40 年》附录二(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际合作中心对外开放课题组,2018)。
为了揭示城镇化发展动力的时代性特征,结合重庆市的实际,以2010年为分界点[2010年6月国家级开发区“两江新区”正式挂牌,中欧班列(重庆)正式开通,重庆市城市规划(城镇化)迈入新的发展阶段],将研究划分为整体阶段(2000—2018 年)、阶段1(2000—2009 年)、阶段2(2010—2018年)。
选用主成分分析法展开分析,以避免维度指标之间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具体计算步骤参考文献(刘罗曼,2008;孙平军等,2021):首先,以回归方程的系数考察各作用力对重庆市城镇化发展的贡献与影响程度;其次,为了深入分析城镇化发展的空间差异性,对重庆市进行分组:一是现代化大都市的主城区和广大农村地域的非主城区二分法;二是“一圈两翼”(重庆1 h经济圈、渝东北地区和渝东南地区)三分法(图3)。
图3 重庆市各区县分组情况Fig.3 Grouping of districts and counties in Chongqing City
2.2 方程回归
以同期的城镇化水平(常住人口城镇化率)作为因变量,以6个维度指标作为自变量,运用主成分分析法建立城镇化水平与发展动力因素之间的多元回归模型,分整体阶段(2000—2018年)、阶段1(2000—2009 年)、阶段2(2010—2018 年)展开分析。结果表明:重庆市各维度动力因子自变量X1、X2、X3……、X16与 因 变 量Y的 皮 尔 森 相 关 系 数(Pearson Correlation)分别为0.967、0.960、0.937、……、0.997,反映各维度所选取的指标与城镇化水平之间存在较为显著的相关关系(表2)。
表2 皮尔森相关系数检验Table 2 Pearson's correlation coefficient test
总进程通过KMO检验与Bartlett检验(分阶段因指标数量大于样本量,因此没有KMO 与Bartlett检验值);整体阶段(2000—2018 年)、阶段1(2000—2009 年)、阶段2(2010—2018 年)的R2值均表示方程的拟合优度较好,显著性检验F统计量均通过显著性检验,方程回归效果显著;t统计量值和sig 双尾显著性概率均通过检验,说明各变量的显著性程度较好;标准回归系数Beta反映自变量对因变量的影响作用力,数值越大表明其对城镇化水平的贡献越大(表3)。最终回归方程见式(1)~(3):
表3 主成分回归分析及检验(2000—2018年)Table 3 Principal component regression analysis and test(2000-2018)
2.3 结果分析
从2000—2018 年整体阶段看,由方程(1)可知,行政力、市场力、外向力、内源力、创新力、制度力共同作用推动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其中,行政力和市场力是重庆市城镇化发展的主要驱动力,影响系数都为0.066;其次是创新力,影响系数为0.065,表明R&D 经费、人员、专利授权量、普通高等学校专任教师是2000年以后影响重庆市城镇化发展的重要推动力,侧面佐证了重庆市在依托两江新区、高校、科研院所和创新产业园,建设成为长江上游创新驱动先导区和国家创新型城市上取得较为不错的成绩;再次是外向力,影响系数为0.064,表明进出口总值、实际利用外资额、港口货物吞吐量在重庆市城镇化推进的过程中也扮演重要的角色,其与重庆市围绕“一带一路”倡议、依托长江“黄金水道”和渝新欧大通道发展、建设内陆开放高地打开国际市场关联密切;接着是内源力,影响系数为0.063,反映重庆立足于笔记本电脑、汽车摩托车、材料化工、能源消费、旅游为主的非农产业体系和乡镇企业、私营企业,推动城镇化持续向前发展;最后是制度力,影响系数是0.060,表明政府信息透明度和对外开放度对于城镇化的推动作用相对偏弱,这与重庆位于西南内陆山区、远离国际国内信息市场,同时受制于地形约束发展有关。
从发展过程看,阶段1呈现与整体阶段相类似的特征,对重庆市城镇化发展推动强度由高到低依次是市场力(0.067)、行政力(0.066)、创新力(0.066)、内源力(0.065)、外向力(0.064)和制度力(0.046);其中,市场力和行政力是该阶段城镇化发展最核心的驱动力,其与重庆远离国内国际经济中心、自上而下的建设型政府职能定位密切关联;其次是内源力和创新力也扮演重要角色,其与重庆升级直辖市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取消农业税后广大农村地区私营、乡镇企业的发展壮大存在密切关联;制度力对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影响最低,其与深居内陆、对外交通不畅、信息闭塞直接相关,以2009年信息公开指数和对外开放指数看,重庆市(0.59, 8.58)是所有直辖市中最低的[北京(0.8,40.84)、上海(0.82,39.90)、天津(0.68,23.55)]。
阶段2 与阶段1 相比,城镇化各动力因子的影响系数呈现较大的差距,一方面与国际国内大环境变化、科技创新、信息技术变革在内的“互联网+”、5G 网络、大数据、人工智能、高铁等的快速发展有关;另一方面与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型,劳动力成本优势不再明显所导致的外向力、制度力的持续弱化相关。该阶段对城镇化的推动强度依次为市场力(0.079)、创新力(0.077)、内 源 力(0.076)、 行 政 力(0.073)、 外 向 力(0.042)、制度力(0.031)。其中,市场力依然是主导城镇化发展的首要因素,反映深化市场经济改革,加强市场调配资源要素等能力依然是推进城镇化进程的关键;创新力、内源力超过行政力,表明重庆产业结构“腾笼换鸟”与人才“回归工程”(返乡投资兴业、回乡就业)的实施成效显著,且与近年来智博会的开展,两江新区创新链支持产业链、产业链带动就业链,新材料、物联网、新能源等的发展直接相关;而外向力和制度力明显弱化,以2017 年为例,重庆对外开放指数为15.40,与同为直辖市的北京(50.93)、上海(44.71)、天津(26.09)仍存在较大差距,与同处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的四川省(17.70)亦有差距,反映在经济全球化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大背景下,重庆“走出去”依然面临许多困难。
综上可知:1)重庆市城镇化发展是行政力、市场力、外向力、内源力、创新力、制度力共同作用的结果,但每个作用力的成效存在差异。2)重庆市城镇化整体处在以“政府主导”+“市场调控”相结合的发展阶段,主要源于重庆市远离国际国内大市场,经济发展相对滞后。3)近年来,创新力、内源力逐渐提升,已逐渐超越行政力而成为影响城镇化推进的核心因素,表明立足两江新区、高校、科研院所、产业孵化园的创新内生驱动发展取得不错的效果,有望成为未来重庆市城镇化推进的“前沿阵地”。4)外向力在不断弱化,随着中美贸易摩擦加剧、中西方意识形态冲突增加、新冠肺炎疫情袭击等世界不确定性、脆弱性增加,国际环境、国内高质量发展诉求和习总书记对重庆市“两点、两高、两地”发展目标的战略定位指示,使重庆市在对外贸易中受到较大冲击。同时也反映重庆市城镇化本身是一个不断推进的内生作用过程,侧面映射出国家制定“扩内需、促增长”“构筑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战略安排的科学性和前瞻性。5)制度力的驱动相对偏弱且在不断退化,似乎与中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战胜洪水、地震等自然灾害所彰显的制度优越性和通过赢取制度改革“红利”促进经济增长的转型理念“相悖”,其实不然,主要原因在于重庆市在政府信息公开指数和对外开放指数上虽然增长很快,但与东部沿海发达城市的差距依然很大,从而导致其在促进商品和劳务输出和促进城镇化发展上效果相对较弱。
3 双循环新格局下重庆市城镇化发展路径思考
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将越发凸显为一个以内源力和创新力为主导、“六维力”共同作用下的内生增长过程,故要实现其高质量发展,可以归结为3个方面的发展路径:1)高质量提升重庆市商品和劳务的生产供给能力:产能、质量及其多样化供给水平,具体涉及对相关发展要素如资本、技术、劳动力、企业、工厂、设备等的规模聚集和空间匹配,因此重庆市城镇化动力应以提高要素投入产出效率“吸引”高层级发展要素不断规模化聚集为导向(如实现要素高级化的创新力、产业结构调整的内源力、政策高地的制度力、“引进来”的外向力、营商环境的行政力等为导向),实现推进空间上城市核心区(增长极)规模水平提升与集约化发展的路径映射;2)高质量扩大重庆市商品和劳务服务辐射的范围,笔者认为其如同港口城市一样,腹地经济的范围及其内外市场容量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城市发展规模,因此重庆市城镇化动力应以扩大腹地经济范围为导向(消费导向的市场力、“走出去”的外向力),实现推进举措上城乡统筹、区域一体化和成渝双城经济圈一体化建设,深化对外开放、落实“走出去”的路径映射;3)高质量发展助推要素、产品和劳务便利流通的路径和通道建设,因此重庆市城镇化动力以降成本、市场一体化建设为导向,推进科技对产品销售方式的创新变革,如数字经济对农产品的互联网销售等(创新力),商品和要素流通的交通可达性建设(市场力),区域关联与国际贸易制度建设的路径映射(制度力)。
可以说,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重庆市城镇化要实现高质量发展,需要寻求发展动力和落实路径以提升整体竞争力优势,实现城市商品和劳务的高质量输出。波特“钻石模型(又名菱形理论、六要素分析模型)”(迈克尔·波特,2002;郭旭红等,2016;蓝庆新等,2019)指出,一个国家和地区整体竞争力优势由相互影响与相互作用的生产要素、需求条件、相关及支持产业、企业战略、结构和同业竞争4 个决定性要素和机会、政府2 个变数要素所组成。以此为基准可以有针对性地指出和制定一个国家或地区整体竞争力存在的问题及其未来优化方向、路径与举措。这对于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重庆市城镇化高质量发展同样适用,下文结合“钻石模型”探讨重庆市城镇化实现路径。
1)发展高级生产要素、创造统一的要素自由流动市场。
波特将生产要素分为初级生产要素和高级生产要素2部分,并认为随着发展进程的推进,初级生产要素的影响力在逐渐减弱,而高级生产要素的影响力在不断增强。对应重庆市城镇化发展,一是“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文明建设逐渐成为城镇化进程的关键环节,成为影响城镇化发展的高级生产要素之一,重庆市宜依托自然生态本底约束营造良好的人地关系,塑造宜人的城市生活工作环境,推进城镇化可持续发展;二是随着城镇化战略和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不断推进,传统过分依赖土地财政、劳动力成本优势、环境“红利”的粗放型发展模式已然不再,重庆市宜将创新驱动、制度改革、人才引进、高等教育发展、数字经济、5G、互联网等技术经济、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等作为城镇化响应时代发展的新动力源泉和建设重点内容。
促进生产要素高级化的重要前提是实现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然而重庆以山城著称,地形复杂多变、地势落差较大,严重影响各区县之间的空间关联和“要素流”的区域流动,呈现明显的两极分化:主城区现代化大都市+非主城广大农村地区。因此重庆市要克服地形约束,加强各区县之间基于“要素流”的空间关联,建议强化“一圈两翼”中的1中心、2副中心的“极化”规模,通过增长极的扩散效应,带动区内各区县的联动发展。
2)通过“扩内需、调结构、深化对外开放”扩大市场需求。
扩内需层面:基于不同尺度空间通过扩内需实现发展是“硬道理”。重庆市辖38个区县,拥有超3 124 万(2019 年底)的常住人口规模,内含巨大的潜在消费市场,但38个区县的经济发展水平整体不高且呈现明显的区域差异性,除主城区以外其他区县都在不同时期被划分为不同层级的贫困区县,整体呈现“主城区现代化大都市+非主城广大贫困地区”的空间结构特征,因此加强重庆市内部各区县经济的高质量发展及其一体化发展是首要任务。其次,需要加快推进与完善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一体化建设,这不仅是一个扩大化的潜在消费市场,同时也是重庆市参与国际竞争、区域合作,提升对西部乃至全国辐射影响范围的终极力量和高级组织形式。
调结构层面:满足市场对商品和劳务的功能、质量和多样化的需要是扩大有效市场需求的重要前提,重庆市应该立足于自身的资源禀赋、技术基础和发展阶段,结合科技创新和5G、互联网+,加快对传统支柱产业的升级改造、核心支柱产业的发展培育以及相关创新体制机制的配套发展建设,提升重庆市商品和劳务输出的质量、多样化和功能,满足多元化市场需求。
深化对外开放层面:重庆市城镇化发展虽然是一个且还在继续的内生式发展(为主)的过程,但基于外商直接投资、产品出口的外向力始终是城镇化发展的有益补充——中国(重庆)自由贸易试验区、中新(重庆)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两江新区、渝新欧国际铁路等战略项目的成立,将助力重庆加快建设内陆开放高地,并随着铁路、公路、水运、航空等运输方式一体贯通,将引领西部一体化发展,进一步扩展其腹地经济。
3)培育与发展主导产业及其配套产业的内源力。
波特认为相关产业和支持产业所构成的产业集群是一种休戚与共的关系。对应重庆的产业发展,当前的基本部门经济是工业制造业和旅游业,对应的支柱产业是“汽车产业、摩托车产业、电子制造、装备制造、化工、材料、医药、消费品、能源和旅游业”,其中汽车、摩托和电子制造业几乎占据重庆市制造业的一半份额。但近年来,随着国内汽车市场竞争加剧,以长安福特等代表的主力汽车生产厂商因产品档次不够高、生产效率偏低等原因而在日趋饱和的汽车市场中不再占优势,销售量呈断崖式下降趋势:由2016 年的316.62 万台下降到2018 年的172.64 万台、2019 年的138.30 万台;摩托车与之类似,因在行业调整中错失优化产品结构机遇,加上产品质量不高、市场发展不均衡,导致中小排量跨骑式、弯梁式的传统大众化产品品种逐步被日趋个性化的市场需求所淘汰,目前销量已出现下降;以移动通信为代表的电子制造业在全球智能手机不断饱和萎缩、华为海外市场受阻等背景下呈明显下降趋势,据统计,2019 年1—2 月,重庆市手机销量同比下降11.35%。近几年虽然也形成诸如电子制造、材料化工、能源消费、生物医药等新兴产业及产业集群,但依然存在产业核心技术水平不高、市场竞争优势不明显等问题。在“一带一路”倡议与长江经济带战略的背景下,未来重庆应继续推进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积极创设创新创业环境,依托高校、科研院所和产业孵化园,培育产学研一体化的创新体制机制,为重庆市“高质量走出去”营造条件;此外,在中美贸易摩擦和“双循环”新格局的大背景下,重庆市应坚持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不断提升国内购买力,突破“大都市+大农村”的空间组织形式与地形本底约束,利用大数据、电商等平台,让更多的(农)产品“走出去”,落实市场力推动重庆市城镇化的高质量发展。
4)立足战略、重塑基于政策高地的核心—腹地范围提升城市综合竞争力的市场力。
习近平总书记对重庆市提出的“两点”定位和“两高两地”目标是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重庆市落实城镇化高质量发展的整体战略定位,重庆市应立足于此“两点两高两地”的战略定位和战略目标,扎实贯穿新发展理念、做好保障与改善民生工作、深化改革工作和落实“三严三实”要求,推进城镇化的高质量发展。重庆市是西部大开发的“桥头堡”、是当前国家构建双循环新格局、实现区域协调发展的重要战略支点,是丝绸之路经济带、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长江经济带“Y”字型大通道的连接点,是陆海双向开放中成为具有开发优势的内陆开放战略高地,战略地位非常突出。2020-01-03中央财政委员会第六次会议(新华社,2020)中明确提出将成渝双城经济圈打造成高质量发展的中国西部新的增长极、中国经济新增长空间,重庆在其中扮演举足轻重的角色,由此成为新一轮国家区域发展战略布局的“政策高地”。但与北京、上海、天津3个直辖市在经济体量、人均水平、城镇化空间载体等方面差距甚远,原因在于其目前体量规模太小,“极化”阶段尚未真正完成,虽然拥有广大的行政面积,但由于地形的制约而形成当前“主城区现代化大都市区+非主城区广大农村地区”的空间格局,非主城区广大农村地区并没有成为其增长极的“腹地”,如同一个港口城市,其发展规模和发展前景与其所影响覆盖的“腹地”面积(市场、生产能力等)密切关联,“腹地”广、则港口城市兴旺。因此,重庆市应该立足战略,重塑基于政策高地的核心-腹地范围来提升综合竞争力。
重庆市应该如何基于政策高地重塑其核心-腹地范围?笔者认为:首先,在重庆市内进一步强化现有主城区的极核规模,即进一步扩大重庆市主城区的规模,并提升其与各区县之间的交通可达性,通过地域分工与合作、产业关联等加强各区县之间的联系,形成实现弱化地形约束的劳动地域大分工的城镇体系结构。原因在于:主城区是整个重庆市的经济增长引擎,其用地规模的扩大不仅意味着1 h经济圈内各区县经济联系的加强,也是重庆经济总量规模增长、发挥中心城区核心带动力的重要保障,进而通过经济发展带动城镇化质量的提升,通过空间扩散带动区域内外差异性的降低;2020年重庆主城都市区工作座谈会(重庆日报,2020)和重庆市新型城镇化规划(2021—2035 年)(重庆市政府,2022)提出主城都市区范围由原来的9个区扩大至21 个区(面积2.87 万km2),也同样证实了扩大主城区辐射范围的必要性和前瞻性。其次,重庆市应该把握住成渝双城经济圈一体化建设的机会,重塑基于政策高地的核心-腹地范围,即强化与成都市的一体化建设,以城市群、都市圈的形式扩展重庆市的“极核”及其腹地,进而通过内外联动发展,实现对城镇化的空间落实。除此之外,还要注重对重庆文化的深入挖掘与传承、生态旅游和宜居城市的发展建设,实现内源力助推重庆市城镇化的高质量发展。
5)抓住机遇“走出去”,优化城镇化发展驱动的外向力质量。
“一带一路”倡议和长江经济带建设为重庆市“走出去”提供便捷,重庆应抓住机遇,依托两江新区、渝新欧国际班列、西部(重庆)科学城、中国(重庆)自由贸易试验区、中新(重庆)战略性互联互通示范项目,围绕电子制造、材料化工、能源消费、生物医药等多元化工业产业体系,在保证产业链供应链安全稳定的前提下,推进全产业链与创新链发展,提高产品附加值,在国际市场中占据优势地位与竞争力,以核心产业为先导推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一体化进程,落实外向力辅助推动重庆市城镇化高质量发展。
6)建设高质量的服务型政府,强化城镇化发展的制度力和创新力驱动。
政府代表城镇化发展的行政力,也是制度改革的推动者,其服务职能的发展质量直接影响城市的运行效率。为了响应科技创新驱动,重庆市政府一是需要继续推进人才引进战略、推进西部(重庆)科学城建设,不断提升自身制度优势:通过安家资助、分配奖励、项目扶持、保障服务等举措吸引国家及各级高层次、高质量、高水平人才来渝工作生活。建设好西部(重庆)科学城,使之成为推动成渝地区双城经济圈建设的高质量发展新引擎、链接全球创新网络的改革开放先行区,这对于推动成渝双城一体化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二是积极创设创新创业环境,引导企业、高校、科研机构深入合作,推动产学研一体化发展,实现成果转化。三是通过对资源要素进行空间调配,改变空间分配不均等现象,实现发展要素的自由流动和市场的基础配置,落实以人为本的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是前提。四是加强政府信息公开和对外开放程度,以更加开放包容的态度和公平公正营商环境的营造助力形成“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五是推进政府职能由建设型政府向服务型政府转型,避免过多行政干预对市场的扰乱;通过制度改革释放制度“红利”,推进城镇化的高质量发展。
4 结论与讨论
通过探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城镇化发展动力的时代响应,指出科技创新驱动和制度改革优势成为新时期响应时代变化之源的新的发展动力所在,据此提出“四维驱动力模型+创新力+制度力”的城镇化发展动力指标,得到的主要结论有:
1)新时期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实质是市场经济条件下多尺度空间输出理论与劳动地域大分工的“叠加”:在内扩内需,形成开放、竞争有序的统一多尺度大市场(供给能力),对外参与区域、全球化竞争(市场需求),本质是国家响应世界不确定性、脆弱性增强而做的以内生发展为主、内生发展与外生发展相互促进的战略安排。
2)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对城镇化发展而言,是利用国内庞大的潜在消费市场和供给侧改革潜能,构筑以城市群、都市圈为核心的多尺度一体化(供给和消费)市场,建设创新驱动要素自由流动的配套体制,实现推动区域协调、城乡一体化发展、驱动城镇化发展;城镇化发展则通过扩大城市自身商品和劳务的输出规模、质量和辐射范围,通过推动要素、商品和劳务自由流动,实现贸易便利化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和制度改革等途径,成为推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空间落实的建设者和空间载体。所以二者之间是一种内容与载体、目标与建设者的辩证关系,前者驱动后者发展变化,后者推动前者空间落实。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城镇化发展的形式表达,是城镇化发展动力及其实现路径的探索。
3)重庆市城镇化发展是行政力、市场力、内源力、外向力、创新力和制度力共同作用的产物。其中,“政府主导+市场调控”特征依然最为明显;创新力发展非常迅猛,阶段2(2010—2018 年)已超越行政力对重庆市城镇化的驱动作用,其与重庆立足“一带一路”倡议与“长江经济带”战略,围绕两江新区、高校、科研院所、产业孵化园、渝新欧国际铁路,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努力建设成为内陆开放高地、长江上游创新驱动先导区和国家创新型城市密切相关;这表明将创新力纳入城镇化四维驱动力模式是科学合理的。外向力呈现明显下降趋势,一方面表明重庆市城镇化发展是一个不断推进的内生作用过程,与陈明星等(2009)对全国城镇化分析的结果一致;另一方面也说明,党中央和国务院推进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前瞻性和科学性。内源力呈上升趋势,反映重庆由原先的汽摩、电子制造单一工业逐渐转向笔记本电脑、材料化工、能源消费、装备制造等组成的多元化工业体系取得很好的成效。制度力的作用效果最不显著,重庆市在政府信息公开指数和对外开放指数上虽然增长很快,但与东部沿海发达城市的差距依然很大,导致其在促进商品和劳务输出和城镇化发展上效果相对较弱。
4)基于波特“钻石模型”对重庆市城镇化发展动力进行分析,发现以下问题:①主城区增长极体量偏小、腹地范围有限、城市内部生产能力受制于地形约束和“大都市+大农村”的空间形式,经济体量、人均水平等方面较为落后;②重庆承接国际市场投资和向国际市场出口的能力在减弱,对内对外联系不足;③传统依赖土地财政、环境“红利”的城镇化发展模式不可持续,缺乏新的动力来源;④成渝双城经济圈一体化区域核心城市产业同质化现象严重,产品质量和科技水平有待提高等。据此,从发展高级生产要素、创造统一的要素自由流动市场,通过“扩内需、调结构、深化对外开放”扩大市场需求、促进城市发展,培育与发展主导产业及其配套产业,强化抓住机遇“走出去”和建设高质量的服务型政府6个维度提出促进城镇化高质量发展的实现路径。
本文将创新力和制度力两个影响城镇化发展的外生变量进行内生化处理后,让城镇化发展动力的阐释有机地融入时代性内涵和发展特色,较具新颖性和现实意义,形象地刻画了新时期中国城镇化发展新的动力特征,进而为世界城镇化研究提供“中国经验”,为世界各族人民了解与探究中国城镇化发展特征与模式提供基础素材;但由于数据获取的局限性,反映制度优势对营商环境改善的制度力仅选用政府信息公开指数和对外开放指数表征,缺少对营商环境其他方面(如国内市场环境、法律环境等)的讨论,因此分析结果制度力表现得不太理想,有待后续进一步深化与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