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虎丘，遇见中国色和中国颜料大师

记者 亦安冉 实习生 姜燕

天青色、晚波蓝、苍绿、栀子黄、曲红、暮山紫……万千诗意的色彩共同组成了中国色。中国色是千百年来的中国画所用的颜料。和化工颜料不同，这些颜料取材于自然，色质纯粹，经久不变，不论是在绘画创作中，还是在文物修复的过程中，都是化工颜料不可替代的。

仇庆年，来自姑苏区虎丘街道的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国画颜料传承人，几十年如一日地制作中国颜料，并做了发展创新。现在，他希望自己的技艺能够很好传承下去，也希望更多的人能了解中国颜料的魅力和不易。

初入姜思序堂，与颜料结缘

1963年，仇庆年从苏州中学毕业，那个年代工作不好找，国家包分配。当时，苏州姜思序堂老艺人薛庚耀年事已高，希望找个有文化的人继承自己的国画颜料制作技艺，1964年，仇庆年被安排进入姜思序堂国画颜料社随老艺人学艺。“姜思序堂”的来头不小，最早的创办人是明末进士姜图香的孙子，因为制色才能高超常被众多画家索要颜料。他的子孙继承了这门制颜料的手艺，并于乾隆年间在苏州阊门内开设了一家前店后坊的作坊，名为“姜思序堂”。

要把矿物制作成颜料，需要把矿石敲碎、过筛、碾磨，工作累人又繁琐。谈及当时初次接触制作颜料工作时的想法，仇庆年笑着回忆：“这个单位一点也不像个正经单位，各种颜料堆放在一起，环境又脏又差，但是一进来就有人安排工作，我也没多想就做了。”即使条件艰苦，工作枯燥，但仇庆年一做就是一辈子。几十年如一日地制作中国颜料，仇庆年还做了发展创新，他制作的一款色泽淡雅、经久不褪色的新颜料，中国画研究院著名画家黄胄使用后，建议取名为“霜青”，这款颜料后来也受到诸多画家的喜爱。

走遍万水千山，寻找稀缺原料

中国颜料大部分来自矿石，颜料来源是最大的问题，原生的矿石只有那么多，经过这么多年的采集，早已少之又少，原料产地更是分散，大多产于边远地区的深山老林之中，需跋山涉水寻觅。

仇庆年认为：“大自然赐予人类各种天然之料，经过先人的心，能做出各色天然颜料。做好颜料是一种文化，传承好颜料文化，先得做人，要经历辛苦、劳累、肮脏与寂寞。”为了觅得原料，仇庆年年轻时，跟着师傅去收过宫里带出来的用孔雀石等矿石制成的被打碎的观音像、玉佛像；还去捡过大型玉雕厂、切割厂的矿石废料；还有一次听说栖霞山有蓝铜矿，仇庆年立刻赶往栖霞山，果然觅得了宝贝。仇庆年还找过北京国家地质部门，也曾找过云南等地的私人矿，但是由于不是所有矿都有能制成颜料的矿石、矿石售价极高等原因，仇庆年经常收获甚微，寻找矿石原料的过程也十分艰辛。因为原料少，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很多画家用不起中国颜料，化工原料早已成为主流。仇庆年创办了“庆年堂”之后，很多人都建议他做大，但是从颜料的源头开始，中国画颜料的发展壮大问题就已经是个悖论。

只此青绿，还原中国色

“无名无款，只此一卷；青绿千载，山河无垠。”在虎年春晚的舞台上，一出舞剧《只此青绿》的节选片段，以雅致清丽的中式美学营造跨越千年的梦境，为观者缓缓构造了一幅北宋时代的江南景色，惊艳了不少人。央视上演的这一幕“青绿”，把国风书画里流淌的青绿颜料化为优美动人的舞者。春晚舞台上的《只此青绿》，只是一个片段，完整的舞剧有105分钟，讲述了天才少年王希孟创作《千里江山图》的故事。仇庆年回忆，当时中国东方演艺集团特地把他请去做讲座，讲解《千里江山图》中的石青、石绿是怎么做出来的，导演、编剧和演员们需要有这样的概念。

《千里江山图》全长接近12米，是故宫博物院的镇馆之宝。仇庆年介绍，这幅国画采用的是石青和石绿等矿物质颜料，对应的是蓝铜矿和孔雀石在自然界经常是伴生的，上古时矿石分离技术不成熟，就把二者伴生的矿石统称为青镬。它们在制作成中国画颜料时，经过研磨和淘漂，又会衍生出头青、头绿、还有逐渐变淡的二青、二绿，三青、三绿。就是它们构筑起了中国传统画里的那些飘渺、诗意和韵味。

Tips：有关传承

年近耄耋的仇庆年对中国画颜料制作依旧饱含热情，希望可以把这门技艺传承下去，除了他的女儿立志传承这门技艺，今年他还招收了两个徒弟，悉心教导。为了将这门传统文化很好地传承和传播，几年前，虎丘街道虎丘路社区在社区的一楼为他开辟了一处工作室，给仇庆年的中国画颜料制作技艺专门留了一方空间，将传承文化与公益服务相结合，吸引更多对中国画颜料感兴趣的人，虎丘街道还时不时组织书画、科普爱好者跟随仇庆年一起，零距离了解中国画颜料、感受中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