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下的古籍保护与服务展望

张彦希

（国家图书馆古籍馆，北京 100034）

不论是在《雪崩》等科幻小说中，还是在《失控玩家》等科幻电影里，人类对于虚拟空间的想象层出不穷，然而以元宇宙为核心的虚拟空间，正在从想象走进现实。 2021年10月28日，随着美国知名社交网络公司Facebook 正式更名为Meta[1]，元宇宙（Metaverse） 这一概念在全球各大领域迅速火爆。 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今天， 依托信息技术的智慧图书馆（Smart Library）正在逐步建立和推进中，元宇宙的概念无疑会引发信息技术新的革命， 也必将带给图书馆从服务方式和文献保护等多个领域的革新。 对于图书馆未来发展来说，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从长远来讲， 图书馆虚拟空间技术的大规模应用只是时间问题，从古籍保护和读者服务的角度来说，元宇宙下的图书馆发展概念会给古籍保护工作带来一系列益处，在读者服务方面提供极大的便利。 但是，智慧图书馆要想向元宇宙迈进， 还要突破一系列的障碍和瓶颈。

1 元宇宙的概念及对图书馆的影响

元宇宙并不是一个新兴词汇， 早在1992年，美国作家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就在其创作的科幻小说《雪崩》（Snow Crash）[2]中提到了这个词汇。 对于元宇宙概念的定义，学界有很多探讨，虽然说法不一，但有很多共性，如方凌智等认为“元宇宙是高度发达的、 与现实互相交融但又不依托于现实的人造虚拟世界”[3]；杨新涯等认为“元宇宙是整合VR/AR、云计算、人工智能和区块链等信息技术构建的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相结合的互联网应用， 具有相对独立的经济系统和逐渐生长的文明体系， 为用户提供沉浸式体验并鼓励用户进行内容生产的虚拟社会”[4]。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元宇宙是继互联网和物联网时代后的未来发展方向， 是一个融合了多项先进数字和信息技术， 让用户置身于多感官和沉浸式交互体验的虚拟空间。

最先应用元宇宙概念的领域是游戏领域， 如美国Roblox 游戏公司的成功上市[5]，代表着元宇宙已经正式应用到游戏领域中。随后，元宇宙的概念及应用探讨在各大领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学界对其褒贬不一。不可否认，元宇宙的出现确实会对传统行业产生很大冲击，会给社会各大领域造成颠覆性变革，甚至存在一定的伦理问题。 元宇宙从概念到应用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其中需要攻克的不仅是技术壁垒、设备更新等技术难题，还要防范资本控制和垄断等问题。尽管如此，以元宇宙概念为核心的虚拟空间技术仍旧是今后的发展方向，对于图书馆来说，只有尽快完成转型，构建智慧图书馆，并在虚拟空间技术领域进行大胆开拓、应用实践和科研攻坚，才能以更好的姿态迎接未来新技术应用带来的挑战。在国内，香港理工大学图书馆已经在第二人生（Second Life）虚拟平台上开创了首个虚拟图书馆（Second Life Library2.0）建设[6]，这样的探索为更多虚拟图书馆的建立做出了良好的示范。 如果元宇宙在社会各个领域的构建进程加快， 相信会有更多图书馆为迎接虚拟图书馆时代的来临做好准备。

2 元宇宙下的古籍保护工作展望

传统意义上的古籍保护分为原生性保护和再生性保护[7]。 原生性保护是基于文献本身的保护手段，包括古籍修复、库房温湿度管理、冷冻杀虫等；再生性保护是对古籍的数字化再现， 包括缩微胶卷、扫描、影印出版等。 在元宇宙下的虚拟图书馆环境中，古籍保护必将面临全新的变革， 古籍的再生性保护仍然停留在对古籍2D 层面的再现，而元宇宙下，用户将可对古籍进行三维立体互动， 并且具有多感官沉浸式体验效果，相当于为古籍创造了新的生命。所以， 在元宇宙下， 古籍保护将迎来全新的阶段——“创生性保护”。古籍的原生性保护、再生性保护和创生性保护这三种手段并不是脱离彼此而独立的，而是相伴相生，相辅相成的关系。

2.1 创生性保护促进原生性保护

古籍保护的目的是文化和文明的传承， 而传承则要靠人，靠读者和用户的阅读、研究和体验，所以古籍保护归根到底还是要为读者服务。 在现有的古籍保护环境下， 古籍的大量流通显然是不利于古籍保护工作的， 而再生性保护虽然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读者的阅读需求， 但对于部分读者需要阅读纸质原本，进行版本研究、历史考证、纸张分析和装帧欣赏等，再生性保护还是有很大局限。 在元宇宙下，创生性保护的途径是利用虚拟空间技术， 创造出虚拟古籍阅读情境，在虚拟古籍库中，古籍的阅读体验能够完全还原原貌，并带给读者真实的阅读感受。读者甚至不需要来到图书馆， 在任何地点进入元宇宙的虚拟空间， 都能随时随地进入虚拟图书馆的古籍阅读空间进行阅读。 这样的方式能够大大减少古籍原本的阅读流通，使得古籍原本得以更好地保护，同时还能满足读者对于古籍多方位的阅读需要。

2.2 再生性保护是创生性保护的前提

古籍文献要想进入虚拟空间， 并为其创造新的生命，高度数字化是前提条件。早在2016年，国家图书馆就开设了“中华古籍资源库”，截至2021年11月，该数据库已实现面对读者免登录开放，共涵盖古籍资源约10 万部（件）[8]。 国家图书馆在古籍数字化方面所做的努力可谓是成果显著。 这些经过数字化的古籍资源是在虚拟图书馆中建立虚拟古籍资源库的前提条件。 在2018年，国家图书馆还与广西壮族自治区合作举办了“册府千华——广西壮族自治区藏国家珍贵古籍特展”[9]，成为“VR+古籍”探索和应用的成功案例。 VR 技术是元宇宙的核心技术之一，也是虚拟空间中必不可少的技术支撑， 通过VR 技术的应用， 古籍的再生性保护从数字平面化走向数字立体化，未来还会走向元宇宙下的多元、纵深、多感官交互式体验数字化。 图书馆在古籍保护方面所做的数字化成果和“VR+”古籍模式的探索实践，也是为元宇宙下的古籍创生性保护做准备， 并为虚拟古籍阅读的实现提供必要的前提条件。

2.3 原生性保护是创生性保护的基础

在元宇宙中，为古籍创造第二生命的基础，是古籍原件，也称古籍的第一生命。围绕元宇宙展开的激烈讨论中， 对于元宇宙最大的忧虑之一就是人们沉浸于虚拟现实中无法自拔， 并分不清虚拟与现实的区别。陈定权等在其研究中指出，元宇宙环境下的图书馆发展，切记“脱实向虚”[10]，对于珍贵的古籍文献来说，更是如此。 古籍原件是人类共同文化遗产，具有宝贵的文献价值、历史研究价值、艺术价值和收藏价值，同时也是文物的一种。虚拟图书馆中的虚拟古籍只是古籍呈现形式的一种替代， 其根本目的是古籍保护和读者服务，不能完全取代古籍原件。古籍原件是虚拟古籍内容呈现的基础， 其原生性保护措施更应不断完善和加强； 元宇宙下的古籍创生性保护可以大大降低古籍原件的利用率和流通率， 反过来也有利于古籍的原生性保护。

3 元宇宙下的古籍服务工作展望

元宇宙概念下的虚拟空间中，融合了AR、人工智能、数字孪生、区域链等核心技术，改变了古籍服务工作的传统方式， 并对读者和图书馆员都提出了一定的挑战和要求。对于读者来说，元宇宙下的古籍阅读体验将更加便捷和富有趣味， 同时也需要读者在大量信息和阅读体验途径之下， 根据自己的阅读需求和习惯做出最适合自己的选择。 对于图书馆员来说，采访、编目和读者咨询工作都将朝着人工智能和智慧化方向发展， 这对图书馆员的知识和技术素质要求更高， 对于新事物的接受程度和学习能力也将成为图书馆员所面临的挑战。

3.1 读者古籍阅读方式变革

元宇宙环境下， 读者古籍阅读方式会产生巨大变革，即从传统的古籍原件阅读、缩微文献阅读或数据库中的数字化古籍资源阅读， 变革为立体的虚拟古籍阅读，基于虚拟空间技术的多感官交互性体验，其逼真效果和阅读古籍原件一样， 甚至可以进行文本之外的拓展阅读，如建立古籍阅读场景，穿越到古代与作者进行虚拟对话，将文本内容情节化、具象化并置身其中， 将晦涩难懂的语言转化成现代语言进行重新解读、 与其他阅读此种古籍的虚拟读者交流等等。 这样的阅读方式大大提高了读者阅读古籍的主观能动性， 以读者或用户自身作为主导地位进行操控和把握，满足读者个性化的需求。 同时，古籍的读者群也会从专业研究人员向大众化转变[11]，从而有利于古籍的传播和文明的传承。 虚拟古籍也有利于读者在书中做标注，可以对书籍进行更有效、更为个性化的利用，而不用考虑会破坏古籍原件的问题，大大增强了读者的可操作性， 也增强了对古籍的记忆和利用效率。 另外，在元宇宙环境下，只要建立了虚拟图书馆并将虚拟古籍的数据上传到元宇宙中，用户就可直接在虚拟图书馆中进行阅读， 不用走进真实的图书馆阅览室中，也可以随时随地阅览古籍。这样的模式大大减少了人员流动， 节省了阅读古籍的时间成本，也有利于疫情防控。

3.2 提供古籍智慧服务的挑战

读者古籍阅读方式的变革， 也会给古籍服务人员带来一系列挑战。朱影等认为，未来图书馆的服务模式为“人机协同模式下的智能图书馆”[12]。 在元宇宙环境下，人工智能是元宇宙核心技术之一，未来的古籍采访、编目和读者咨询服务，都会渗透着人工智能技术，人机协同服务是古籍服务的必然趋势。系统化、 操作化、 模式化的服务必然会被人工智能所取代，对于古籍服务人员来说，提供智慧服务将是未来的主要工作内容。 这就对古籍服务人员提出更高要求，不仅要熟悉古籍相关领域知识，更要对新技术新设备的操作和原理有深刻认知， 对用户的服务由被动引导型，变为主动指向型，掌握用户的阅读需求、阅读习惯和阅读偏好数据，并针对用户的阅读不足，如过分依赖阅读场景而忽视阅读文本等， 给予个性化的指导，提出富有针对性的阅读方案等。元宇宙下的未来虚拟图书馆中， 古籍服务将会更加偏向智慧服务、知识认知型服务和操作指引型服务，但是现实中的图书馆古籍服务人员，仍然有存在的必要，并非所有读者都能接纳虚拟阅读场景， 并且新技术的接受也需要一段时间。在元宇宙中，虚拟与现实是并存的，虚拟图书馆和现实图书馆相互促进、相互配合，才能最大限度地为读者提供全方位的服务。

4 结语

综上所述， 元宇宙是继互联网和物联网时代后的未来发展方向， 是一个融合了多项先进数字和信息技术， 让用户置身于多感官和沉浸式交互体验的虚拟空间。 元宇宙下的虚拟图书馆到底是不是未来图书馆的面貌，目前还在设想阶段，但是以元宇宙概念为开端， 随着数字技术和信息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 虚拟图书馆的实现指日可待。 对于古籍保护来说，不论是数字化还是VR 技术应用，都是对虚拟空间下的图书馆建设所进行的有益探索。 从传统意义上的图书馆，到数字图书馆，再到智慧图书馆，图书馆的发展正朝着虚拟智能化图书馆的方向迈进。 对于古籍保护来说， 元宇宙下的虚拟图书馆建设会大大减少古籍原件的流通和利用， 从而有益于古籍的原生性保护。 虚拟古籍相当于创造了古籍的第二生命，并催生了古籍“创生性保护”的概念。古籍的原生性保护、再生性保护和创生性保护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同时，元宇宙下的虚拟古籍资源还会引发读者阅读方式的变革，更大程度上发挥读者的主观能动性，阅读方式朝着个性化、智能化、定制化发展；对于古籍服务人员来说， 也将面临人工智能服务和人工服务并驾齐驱的变革， 对于智慧服务则提出了更高要求， 服务方向朝着知识认知型服务和操作指引型服务等转化，服务内容更有针对性，服务方式更加个性化、数据化、定量化。最后，无论元宇宙发展到何种程度，把握好虚与实的关系是人类必修的功课。对于古籍保护和服务来说，珍惜古籍的第一生命，利用好古籍的第二生命， 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服务同时开展，相辅相成，才能将璀璨的文明更好地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