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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勒“当下”观的生活哲学意蕴探赜

2022-11-30梁雪玉

关键词:偶然性历史性现代人

梁雪玉

(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目前国内学者主要是从现代性视域出发来阐释赫勒日常生活哲学的,而忽视了生活哲学思想与其早期历史哲学思想之间的关系,进而低估了这一关系对赫勒之后一系列理论研究的潜在影响。这方面研究的缺失可能会弱化日常生活理论在赫勒整个思想理论体系中的重要作用。为了准确把握赫勒“当下”视域中的生活哲学意蕴,本文试图从厘清“当下”观的理论来源入手,说明“当下”视野对理解历史意识问题的重要性,继而探讨“当下”概念的具体内涵以辨明历史“当下”与日常“现在”之间的内在联系,之后梳理生活哲学融入“当下”观的思想逻辑,最后揭示赫勒“当下”观与生活哲学的结合对其后续理论产生的影响。

一、“当下”观的提出——基于对历史意识问题的考量

赫勒“当下”观较为完整的阐述出自《历史理论》这部著作,而后将这一观点与立场纳入日常生活哲学的研究视域之下。赫勒建构历史理论最初只是为了超越传统历史叙事的局限性,使历史哲学在解答“历史存在”的意义问题时,摆脱“大写的历史”的叙事逻辑,立足于当前的社会发展状况。而“当下”则是作为论述与解说历史意识发展历程的时空维度出现的。

一方面,赫勒将“当下”作为基本概念用以描述历史意识的六个阶段。人们以当下为基点对历史在实质和结构上的探索形成了历史意识的不同阶段:第一,神话或起源的阶段,人们通过重复过去以解释当下并安置我们的经验。第二,作为前历史的历史意识阶段。由于它将未来解读为要么是永恒的当下,要么是虚无,因而它对当下的理解是“悲剧性”的。第三,普遍性神话阶段。人类的当下及其当下之过去与未来都是被预定和“被安排的”。第四,历史本身的意识阶段。在这一时期人类社会以自由和理性为特征,“当下的特殊性为探究人类自然的潜能提供了所有必须的机会”[1]21。第五,世界历史意识阶段。在这一时期,正如历史的普遍化彰显了人类的普遍化,个人服从当下,亦服从整个历史。第六,历史意识的困惑阶段。两次世界大战的冲击所带来的创伤性经历动摇了前一阶段建立的信仰体系,并使注重同一性的历史哲学也全都坍塌了。而赫勒则认识到这一事实,即“在历史中,责任(‘富有成效的行动’环节)始终是当下的”[1]36。综上,赫勒不仅以“当下”立场解答了历史意识的发展阶段问题,而且认识到在历史进程的每个阶段,人们对“当下”的体验都反映了个体所面对的特殊社会经历。

另一方面,它还作为特殊理论视角用于区分历史意识的三种表现形式。一是历史编纂学的“当下”观。历史编纂学的主题始终是基于“当下年代”[1]86的视野而予以确立的,甚至赫勒认为“当下年代”的历史编纂学是唯一关于过去的集体意识的表达。二是历史哲学的“当下”观。如果说历史编纂学把当下作为研究的潜在影响因素,其主题仍是提供关于过去的真实知识,那么历史哲学则以未来的视角涉及当下,目的是为了影响、维系或改变它。三是历史理论的“当下”观。正是因为历史理论将“人类存在”的意义纳入关于“历史存在”的意义的思考之中,所以它能够回答追求生活意义的人所关心的问题。而“当下”观则因其内在包含着对日常生活的批判与反思视野,成为了历史理论以生活维度超越传统历史叙事的一个重要的理论视域。

二、“当下”内涵的解读——源于对“历史性”问题的回应

在赫勒看来,“历史性的首要问题是高更(Gauguin)的问题:‘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什么,我们向何处去?’”[1]5,关于“当下”范畴的审思实际上就是她对该问题做出的回应。在分析过程中,赫勒将“当下”划分为“历史性之当下”与“历史的当下”两方面的。

其中,历史性之当下由“刚刚”“现在”和“正在”三者构成。“刚刚”指的是对践行某种行动的承诺。多种行动可以并置于同一个“刚刚”的语境之下,一旦行动以“刚刚”作为自身的限定条件,它们都将成为过去发生的动作,而下一个具有“刚刚”特点的行动则指向未来。而“现在”则被视为已发生的事情与未发生的事情,作为回忆的对象和作为目的的对象,以及已知的事物与未知的事物之间的分界线。通过将“现在”置于开始和结束的“存在”序列当中,我们则可以得出“正在”的内涵,即它以开始和结束的时空范围限定了行动者,并把行动者封闭在有限的可能性之中。在“历史性之当下”的三种形式中,“现在”具有以下的独特性:首先,“现在”所带来的时间变化表现为生命的变化,而非如“刚刚”一般仅仅指向时间的流逝。其次,“现在”总是作为能够被超越的“当下”来发挥作用的。最后,认识和把握“现在”的个体拥有“个性”,因为他或她能够认识到过去的事物和未来的事物对“现在”的意义,以及“现在”对过去和未来事物的潜在影响。

有别于表达时间维度的“历史性之当下”,“历史的当下”是“一个文化结构”[1]44,这种文化结构内含有人们关于共同性的意识。在赫勒看来,一切“历史的当下”都是断裂的,并总是与“新的文化结构”保持一致。断裂性使“历史的当下”拥有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它们是作为断裂的节点而存在的,并表现为具体的事件或行动。但是,值得注意的是,赫勒特别强调这种断裂是“自身连续性的断裂”[1]44。若人们贸然将文化结构抽离出“历史的当下”本身的连续性逻辑,就会造成理论绝对化的倾向;反之,如果有意地忽视“历史的当下”作为下一个(新的)“历史的当下”的承担者的作用,则会造成理论相对化的趋势。正是为了预防并纠正这两种错误倾向,赫勒从共同性的视角出发重构了“历史的当下”范畴,将其细分为“当下的历史”(可选择是事件或行动),历史的当下(文化结构),当下之当下年代(深刻影响我们生活方式的信仰体系和价值体系)。人们居住在这三种“当下”之中,并从这三种“当下”的视角出发重构我们的过去、建构我们的未来。

如果说“历史性之当下”强调的是人们的现实生存状态,那么“历史的当下”则是通过文化结构说明了人们对生活状态做出反思的条件,即“把我们的共同性反思为我们的绝对当下”[1]49。要想实现这一点,我们不仅要理性论证“当下”的全部行动和目标,而且也要接受“当下”的共同性特征,即保持对活着的人的负责任的态度,并勇于为“当下”赋予历史与生活的意义。

三、“当下”观的逻辑推演与生活哲学的建构

虽然赫勒关于日常生活的部分思考早于历史哲学的批判研究,但是这并不妨碍历史理论的探索对生活哲学建构产生了显著的影响这一事实,毕竟日常生活研究范式是赫勒在其历史哲学思想、伦理学观点、现代性理论的持续发展和相互交融的过程中所逐步完善的一种哲学框架。

1.“历史性的不安”源自“偶然性”的境况

“历史性的不安”指的是“如果我们知道我们的未来,我们就不能拥有未来,我们如果能改变我们的过去,我们就不再拥有过去(它就不再是我们的过去)。”[1]40似乎,人们所能够认识的只是作为过去和将来之间的分界线的“现在”。而且,由于“现在”只是作为边界发挥作用,所以我们甚至不能够占有它。正是这种关于过去和未来的“不可知”使得人们感到恐慌。而现代人在日常生活中面对社会-历史的偶然性境况时所体会到的焦虑与无措实际上也来源于此。不管是社会先验和遗传先验之间的张力,还是出生的偶然和成长的偶然之间的断裂,其实质都是源于个体是“被抛入”到现代社会中的这一基本事实。面对这种状况,赫勒在早期历史理论中已经给我们提供了答案,即“我们不能知道我们的未来和不能改变我们的过去这一陈述只具有相对的有效性”[1]40。事实上,我们每一次对于过去事物的回忆都是一种新的阐释,它内在地包含自我的选择,从而使我们能够重构过去。同样,虽然我们不能看到个体的未来发展状况,但是我们能够通过了解自我行为倾向,从而排除行动或事件发展的某些坏的趋向。身处“偶然性”处境之下的现代个体应当充分把握“现在”的内涵与意义,然后“创造它的恰当优势,甚至利用不幸来获得成长、发展和持续进步”[1]74。

2.历史性维度拓展日常时间的“当下”视域

日常时间是以人类为中心的日常生活在其中进展的时间。赫勒认为“现在是日常生活发生的参照系 。”[2]231在日常 生活中 ,“现在 ”指向 一个人 和他或她的环境发生相互作用的时间点。除了快速变迁的社会实践活动可以影响人们的日常时间体验之外,历史本身的发展进程也能够产生一定的影响。赫勒在其“历史理论三部曲”的最后一部《现代性理论》当中详细解答了这一问题。她采用了海德格尔的划分方式,将历史时间区分成生活时间与客观时间,并阐明了生活时间内在的历史性维度,即“时间作为‘此在’并不依赖于历史,不依赖于某种外在和机械之物,而是成为历史本身”[3]246。正是从生活时间的历史性维度出发,赫勒引出了作为基本历史范畴的“先”与“后”。“先”与“后”是叙事的时间范畴,它们可以与“现在”联系起来进行考察。“现在”处于过去(先前)和未来(后来)的交叉点上,并且内在地包含着先前的和后来的事物体现于“现在”的具体内容与性质。鉴于此,赫勒进一步指出存在者不能摆脱现在和未来而仅仅停留在过去,同样也无法离开“现在”生活在未来,唯一的选择只能是“为现在负责”[3]254。可见,《现代性理论》关于“现在”的认识延续了赫勒在《历史理论》中阐明的“历史性之当下”的观点,并将这一“当下”视域与日常生活理论的“生活时间”(“日常时间”)联系起来,进而得出了生活时间内含历史性维度的结论。

3.“历史性之当下”给予个体个性生成的条件

赫勒关于“个性”问题的讨论深入其日常生活批判理论之中。对于前者的阐发离不开“特性”范畴,这是因为个性是伴随着对特性的克服而不断形成的个体属性。如前所述,“历史性之当下”将“现在”优先于“刚刚”和“正在”是为了使人们能够认识到以“现在”建构未来、重构过去的可能性。但事实上,“现在”的重要性不止于此,它为个性的生成创造了条件。历史视域中的个性具有以下三个特征:首先,个性的形成伴随着对“现在”功能认知的完善。其次,“我超越我的当下”[1]41是个性形成的具体表现。“超越”体现为个体通过“现在”持续地对过去和未来产生了影响。最后,个性的异化来自个体将“现在”与“刚刚”“正在”的同一化。后者对“现在”的统治会导致单向度的和非本真的人的出现。由此,我们可以归纳出赫勒历史视域与生活哲学中的“个性”范畴的统一性特征:一方面,二者都表达了个性内在的自我超越属性。前者跨越的是“当下”“过去”和“未来”的时间界限,后者超越的是以自我意识为中心的排他主义倾向。另一方面,二者都注重个体的自觉意识。前者主动增强对自我“现在”的了解以便对过去和未来施加影响,后者则自觉综合了“特性的偶然单一性和类的普遍性”[2]20以压抑特性的诱惑。可以看到,赫勒日常生活视域的“个性”范畴在“当下”视域下得到了历史性观点的补充。

4.“历史的当下”要求现代人具有社会-历史责任意识

“生而为人且生而有死意味着我们承载着几百万年的历史。”[1]42我们生来所面对的就是“历史的当下”,它意味着我们的基因承载着“当下之过去”。社会化的发展进程使得人们必须在出生后既通过掌握语言、认识自在的客观化体系以便占有历史本身,也凭借这一过程占有我们的人类本性。关于“历史的当下”的把握能够引导人们认识到,我们的行为及其结果不是只作用于当前的社会历史发展阶段,而是能够进一步影响将来的几代人,他们面对着“绝对的未来”(个体生命限度所无法触及的未来)。赫勒坚信“当种植一棵树时,我们是为这个绝对未来而种植的。”[1]42这是我们当代人的“现世责任”,它意在说明身处现世且分享共同性的人们应当担负起重构过去,给历史赋予意义的责任;同时,肩负起建构未来,给生活赋予意义的责任。第一种责任可以通过在日常意识层面对历史做出一般化的理解来实现,即在建立起当下与过去进行的对话的基础之上,揭示当代人与过去几代人之间的共同特质,并在日常生活中树立“为我们的”意识。第二种责任则是要借助“历史的当下”提供给我们的经验、信息、行为准则和社会规范,并在对它们做出进一步阐释和运用的过程中使生活变得有意义。

四、“当下”观的生活哲学意蕴的理论影响

“当下”观的生活哲学意蕴,从表面上看,只是赫勒历史哲学的批判观点和日常生活的批判观点进行思想交叉的产物,实际上二者结合所呈现出的核心论题,即“现代人如何在‘当下’生活”,涉及的思想范围不止于此。这一问题同样影响到赫勒的伦理学思想和现代性学说的建构。

1.“当下”观的生活哲学意蕴拓展了赫勒伦理学思想的研究视域

赫勒是为了解答在《历史理论》的最后提出的关 于“ 诚 实 地 生 活 ”[1]343的 困 惑 而 转 向 伦 理 学 研 究的。“正是在完成了这个任务[最终在《道德哲学》(A Philosophy of Morals)中]之后,我才能够回过头来面对在《历史理论》中未完成的其他任务。”[4]2因此,我们能够在赫勒的伦理学文本中探寻到生活哲学意蕴的痕迹。

首先,伦理学研究以微观生活视域补充了宏观历史视域,原因在于赫勒认为“历史意识是对社会的—政治的时间的感知和意识,而历史性则是对人(生活时间)的短暂性的感知和意识。”[5]换句话说,从前者产生的“当下”立场属于宏观视域,从后者生成的生活立场则属于微观视域。它们从不同的立场出发都对“人的境况”问题做出了回应,“当下”观揭示了人的焦虑情绪源于对历史意识的困惑,而生活观则阐明了人的现实恐惧源于遗传先验和社会先验相割裂的状况。二者的结合为现代人正确看待历史变迁与现世责任奠定了思想基础。

其次,伦理学研究延展了个人行为责任的范围。赫勒在其日常生活理论中将责任视为区分特性和个性的重要手段,拥有个性的人能够自律地做出压抑排他主义特性的行为选择。而当赫勒将该理论认识深入道德哲学领域中时,她进一步补充了责任的内涵,从行为责任走向道德责任,即个人除了应当自律地进行行为选择之外,也应当承担这种选择带来的义务与后果。简言之,“责任伴随着责任的义务”[6]。

再次,伦理学研究提出了现代人应对“偶然性”境况的方法——做出“存在的选择”。赫勒在《历史理论》中只为我们指明了生活意义的来源(“当下”观),却没能提供关于如何在“当下”获得生活意义的具体解答。这一未完成的任务由赫勒在其伦理学中得到了回应与解决。所谓“存在的选择”,指的是现代人必须依据差异性范畴为自身选择一项事业或天职,或依据普遍性范畴选择自己成为“好人”,即“选择自己作为一个道德的确定性”[7]。这两种选择都能够使现代人通过明确生活目标摆脱“偶然性”境况。

最后,伦理学研究解答了现代人如何在当下“诚实地生活”这一多年前遗留下来的问题。从赫勒伦理学观点出发,诚实生活等同于好的、正当的、正直的生活,这种生活在现实中得到实现的条件是“好人”的存在。日常生活中的好人体现在他或她愿意以正当的方式、基于道德的考虑做正确的事。好人的生成伴随着个性的确立。个性是个人与类本质建立起自觉关系的体现,而基于这一关系生成的个体将依据普遍性的范畴进行自我存在的选择,并自觉遵守各种道德规则与规范,既而好人得以生成。好人的形成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始终向外界的新事物保持着开放的态度,他或她在这一过程中持续地以自己的方式进行“善”的选择。

2.“当下”观的生活哲学意蕴影响了赫勒历史理论的现代性转向

赫勒的《日常生活》这部著作最初以匈牙利文出版于1970年。而她的“历史理论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历史理论》出版于1982年,与第二部《碎片化的历史哲学》(1993年)时隔十余年时间,在此期间,她转向伦理学问题和现代性问题的研究。当她转过头来重新审视自己在《历史理论》中遗留下来的“重构历史哲学”任务时,她认识到“这不是一个书写体系的恰当的时代。相反,这是一个书写碎片的恰当的时代”[4]4。鉴于此,我们可以看出,这十余年的研究对赫勒关于历史问题的再思考(后现代视角的转向)所带来的巨大影响,同样体现在她对于“现代人如何在‘当下’生活”问题的进一步反思之中。

其一,对于“偶然性”问题的再解读。从最初“历史性的不安”、遗传先验与社会先验之间的断裂、“历史缝隙境况下的历史性决定和自我决定”[8]之间的张力、“双重偶然性”(出生的偶然性和成长的偶然性),到此处关于宇宙偶然性和社会-历史偶然性之间的区分。我们可以看到,赫勒一直在不断地丰富与发展“偶然性”的内涵。在此基础上,赫勒得以在《现代性理论》中阐明如何以后现代视角的反思维度重审现代人的“偶然性”状况。它想要引导人们意识到这一事实,即是否存在着一个必然性的历史趋势并不影响现代人是以“偶然性”意识去行动和生活的。因此,现代人唯一能够采取的行动,就是勇于正视这一现实且敢于做出自我存在的选择。

其二,对于“当下”立场的进一步坚持。赫勒在比较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过程中,运用“火车站”的隐喻来说明后者优越于前者之处在于,后现代人接受生活在“绝对的现在”,它包含着现在的过去和现在的将来,他们认为自己应当对“作为整体的现在”负起责任。“大致上,这意味着一个人要照管他的同时代人,要照管他的共在(Togetherness)。”[3]21这种“当下”立场和“共同性”观念无疑也像“偶然性”问题一样受到了赫勒早期历史理论观点的影响。

其三,对于“当下”观的生活哲学意蕴的丰富与完善。首先,人类“被抛入”的“当下”是偶然的,但它也为个体设定了生活的时间与空间。虽然人的生命的有限性决定了我们无法拥有“这个世界”,但是“当下”赋予我们拥有一个自己的世界的可能性。其次,出生和成长的偶然性并不会阻碍我们在“当下”找寻生活的意义。“碎片化的历史哲学就是多元与统一的和解,它以承认偶然性为前提,同时也试图在偶然性中寻找到必然性。”[9]“偶然性”虽然使现代人感到恐惧不安,但是它的确给予我们重新认识、把握自身的自由处境。最后,日常历史意识应当远离过去与未来的历史之谜。现代人应当对“当下”,包括当下之过去和当下之未来,保持负责任的态度,同时对过去的历史和未来的前景保持开放的态度,而不再试图对其做出决定性的、唯一的、真理性的解答。

五、结语

赫勒的“当下”观与日常生活的结合,除了为其后续的理论思考构建了重要的哲学框架之外,同样为现代人如何在“当下”生活提供了三个方面的现实启示:首先,人类“被抛入”的“当下”是既定的、偶然的。人的生命的有限性这一事实决定了我们不可能拥有“这个世界”,而只能代之以占有“一个世界”。其次,生于偶然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再去寻找必然。只是在现代人所处的“当下”,区别于以往,真理不再具有普遍有效性,且真理的衡量标准也不再具有永恒有效性。个体需要为自己选择必然,并承担选择后应当肩负的个体责任。再次,现代人唯一能够改变的只有“当下”。认识、理解、把握“当下”是个体克服社会—历史偶然性的有益尝试。最后,作为与他人分享共同性的现代人,“当下”同样包含着“当代”的意味。虽然日常生活是属于个人的,但是在与同时代人共同承担时代责任的方面,日常生活同样改变着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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