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者自我效能和绩效的关系：韧性和乐观的调节作用

2022-11-28陈毅文

武汉理工大学学报(信息与管理工程版) 2022年5期

程龙，李商，陈毅文

(1.中国科学院行为科学重点实验室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北京 100101；2.中国科学院大学心理系，北京 100049)

创业活动可以将技术和组织的创新转换成新的和更有效率的产品与服务，为市场带来活力，创造新的就业机会，对社会的各个方面都产生积极的影响。特别是高科技行业的创业活动，可以促进相应领域的技术升级，提高生产力，推动社会发展。根据中国海关总署公布的数据，我国在2021年全年进口的集成电路总金额突破了4 000亿美元，随着国际形势的变化，被誉为“工业粮食”的集成电路很有可能被国外“卡脖子”。所以，这几年我国大力推动集成电路的国产化，鼓励产业链的各个环节进行创业。然而，根据以往的统计，大约50%的创业企业在5年内会倒闭[1]，所以研究影响创业绩效的因素非常重要。

在管理学和心理学领域，对创业绩效的研究有几十年的历史，以往学者从行业的环境、创业者的教育程度、家庭背景、人格、动机等方面都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2]。其中，创业者自我效能是主要的研究方向之一，相关的元分析也指出，创业者自我效能是创业绩效的最有效预测指标之一[3]。创业者自我效能是个人对自己能够成功创立一家企业能力的信念，它融合了人格和环境的综合影响，被认为能够很好的预测创业意愿和创业者的行为[4]。自我效能高的创业者对于自己的目标有内在的兴趣，更愿意为之付出努力，在面对困难和挫折的时候更能坚持，并最终实现创业成功。具有高自我效能的创业者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所以更加倾向设定较高的目标，这为企业在不确定的条件下实现更高的成就提供了可能性。这些优点特别有利于创业者取得成功，因为创业环境的主要特点之一就是高不确定性。但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的相关只有0.25左右[5]，所以是否有其他因素影响了创业背景下自我效能和绩效之间的关系，这一问题引起了很多研究者的关注。

另一方面，创业者的人格特质被认为对创业绩效有重要的影响。但创业者人格特质和创业绩效的实证研究并未提供非常有力的证明，无论是广义的大五人格[6]，还是创业背景下的特殊人格特质，比如冒险倾向，控制源等人格特质和创业绩效的关系即使在有些研究中显著，但相关性很微弱。这些研究结果一反往常，因为很多创业者自己也指出创业者的人格特质是创业成功的关键因素[7]。所以，有些研究得出创业者人格特质对创业成功不重要的结论有可能是因为它们忽视了人格特质重要的非直接的作用[8]。

笔者提出将创业者的韧性特质和乐观特质作为调节变量，调节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韧性代表了个人即使在面对困难的时候也可以坚持目标导向的行为和热情。在创业的环境下，创业者一定会遇到很多挑战和失败，具有高韧性的创业者能更好的坚持自己的目标，不轻言放弃。为实现更好的创业绩效，韧性和创业者自我效能又有相互作用，具有韧性的创业者可以更有效的将创业者自己感知到的能力转换成实际行动，从而带来更好的创业成绩。第二个调节变量是乐观，体现为一种积极的归因倾向，具有将积极事件归因于个体的、持续的和普遍的促发因素的倾向，而把消极事件归因于外部的、暂时的等要素的倾向。自我效能高的创业者，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如果同时又具有高度乐观的特质，则非常有可能在创业的过程中不能充分意识到潜在的风险，无法客观评估困难，这样有可能给创业绩效带来负面影响[9]。

除了独立的调节作用，笔者提出创业者自我效能、乐观和韧性之间存在三重交互作用。因为韧性主要是通过促进创业活动的数量起作用，帮助创业者在遇到困难时不退缩，坚持努力创业；而乐观主要通过修正创业活动的方向来起作用，高乐观创业者容易忽视环境的变化，不能客观评估活动前景，给企业带来非必要的风险。高乐观水平会进一步影响高韧性的创业者，使得创业者不能及时转换思路，固执地坚持错误的方向，这可能会给创业绩效带来负面影响。如果创业者具有低乐观特质，则可以在复杂多变的创业环境中谨慎评估各种条件，确保企业在正确的方向上前进，可以加强韧性对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的调节作用。

笔者希望通过构建一个新的模型来揭示创业者自我效能、创业绩效和创业者人格特质之间的关系，丰富自我效能理论在创业背景下的适用性，从新的角度来研究人格特质对创业绩效的影响，试图回答“创业者应该具备怎样的素质？”这个对个人、组织和社会都迫切需要回答的问题。

1 文献综述和研究假设

1.1 创业者自我效能预测创业绩效

自我效能是社会认知理论的核心概念，表示个人对自己能完成某方面工作能力的主观评估[10]，对实现目标任务非常重要，受到很多学者的关注。创业者自我效能是自我效能在创业背景下的运用[11]，是指个人对自己能够胜任创业所需要的各种角色和任务的信念。创业领域非常关注创业者自我效能的研究，以往研究重点集中在自我效能和创业意愿之间的关系。有学者通过对42个国家的创业者进行研究，说明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意愿高度相关[12]。还有研究发现创业者的自我效能明显高于其他人，自我效能可以很好的区分创业者和一般经理人。自我效能高的创业者被认为可以更好的克服对风险的恐惧，从而更倾向于创业。这一理论也被用来解释男性创业者多于女性创业者的原因。还有研究表明，创业者自我效能中介了创业者的经验、冒险倾向、性别和创业意愿之间的关系。

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也是以往研究的重点方向。因为创业者的自我效能很大程度上塑造了创业企业的战略、文化和行为，这对企业的生存和发展至关重要。有研究表明，如果创业者有较高的自我效能，对创业绩效有明显的影响。一项持续6年的研究表明，在所有的个人特征中，创业者自我效能是创业绩效最好的预测指标[13]。自我效能高的创业者一般被认为有更高的工作满意度，这样可以帮助创业者应对创业过程中的各种焦虑；另外，自我效能还可以帮助创业企业开发综合决策的能力[14]、帮助创业者树立具有竞争性的目标，并且在企业遇到困难时给予坚持，所以创业者自我效能可以正向预测企业的增长和绩效。

综上，自我效能高的创业者对自己的创业能力更加自信，能够更加积极地看待创业的风险，为创业活动设立具有挑战性的目标；在面对创业的困境和挫折时，能够积极应对，持续推动企业朝着设定的目标前进，故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H1创业者自我效能正向预测创业绩效。

1.2 韧性和乐观的调节作用

当风险投资、天使投资以及成功的企业家被问到创业成功的主要决定因素时，他们都会非常确定的回答是“创业者自己”。许多研究都试图论证创业者人格特质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虽然表明了人格特质会影响创业绩效，但是二者之间的关系却不明朗，还有学者认为人格特质和创业之间没有关系[15]，这与许多人认为的创业者的人格特质对创业成功的重要性超过了其他任何因素的观念不符。现在，有研究提出人格特质是通过非直接的方式来影响创业绩效，笔者提出了将创业者的韧性特质和乐观特质作为调节变量，研究它们对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韧性是指个人能够适应困难、创伤和其他负面情况的能力。作为人格特质，韧性在不同的环境下保持相对的稳定性。韧性是心理资本的一个维度，在一般工作场景下可以帮助员工克服工作中的困难，适应组织工作的压力，提升员工学习新知识和获取经验的能力，从而提升员工的工作绩效。除了被认为和领导力密切相关之外，韧性还被看作是创业者的主要人格特质之一[16]。在创业的过程中，创业者得到的信息经常是模糊、不完整的，或者是频繁变化的，在这种环境下，有韧性的创业者展现出强大的，对不确定性的承受力和快速反应的能力，他们更愿意努力工作去实现目标，更倾向于从新的变化中寻求机会，更能够从错误中学习[17]，即使遇到挫折也会持续努力。所以韧性主要通过两个方面来影响创业：①帮助创业者应对压力；②帮助创业者在遇到挫折和失败时不气馁，不放弃。创业者自我效能主要是指创业者对自己创业能力的评价，而创业所涉及的能力主要有市场能力、创新能力、管理能力、风险承担能力和财务控制能力[18]。所以，从理论构成上来说，韧性和创业者自我效能是不同的两个构念，各自指代了创业所需要的不同方面的素质，但二者之间也存在相互作用。

创业成功除了需要创业者的各种能力之外，也需要创业者很好的应对创业过程中的各种压力，抑制焦虑等负面情绪对决策的影响，在不确定的环境中做出正确的判断，高韧性的创业者可以更好地面对这些挑战，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的自我效能，取得更好的创业绩效。另外，STAJKOVIC等[19]在元分析中指出自我效能和工作绩效之间的关系受到工作难度的显著调节，在低任务难度的时候，自我效能对工作绩效的解释量明显高于中等强度和高强度任务难度的情形，而且个人可以通过重复的实践，提高对任务的熟练程度，从而降低工作难度来提高自我效能对绩效的预测效能。因为高韧性的创业者在面对挫折和困难的时候，不会轻易放弃，会反复尝试各种方法，增加实践的次数，而低韧性的创业者可能很快就放弃了尝试。故做出如下假设：

假设H2韧性正向调节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

乐观是指个人对结果积极预期的倾向。作为人格特质，它在不同的环境下保持相对的稳定，而且和自我效能是相互独立的概念，因为自我效能是个人对自己能够胜任某一个任务的能力的自我感知，而乐观是对任务结果的估计，所以自我效能高的人，不一定会相信结果会好，而乐观的人也不一定就确信好的结果是来源于自己的能力，也有可能归因于运气等外部因素。有研究表明，创业者群体有明显的乐观倾向[20]，这有可能是创业活动本来的特点吸引了更多具有乐观特质的人，因为创业是一个充满不确定性和风险的行为，如果没有对将来的乐观态度，个人很难开始创业。乐观作为心理资本的一个重要维度，被证明在一般工作环境下，可以帮助员工获得较高的工作绩效。但也有研究表明，在动态环境下，乐观会给绩效带来负面影响[21]。创业环境具有高不确定性的特征，在这种动态的环境下，乐观的创业者被发现很容易受到两种认知偏差的影响[22]：对控制的幻觉和对小数原则的信念。这种认知偏差会使得创业者对自己的能力上限做出错误的判断，以及倾向于在不充分的前提下对将来的预期做出过高的估计。这有可能导致创业者对事情的发展做出错误的判断，将企业置于不必要的风险当中，并最终给创业带来负面的影响。

在创业的不确定环境下，乐观和创业者自我效能结合在一起，会带来过度自信[23]，过度自信是指个人对自己能力和知识的错误感知，它是自我效能的负面效果。过度自信的创业者会表现得傲慢和自大，给企业带来不必要的风险，设定不切实际的目标，对团队成员表现出敌意行为等[24]。过度自信使得创业者非常迷信自己以前的成功经验，往往忽视新情况和新变化，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这种行为在创业背景下特别容易给绩效带来负面的影响，因为创业需要不断面对新的变化，创业者所能得到的信息很多时候是模糊的，过度自信的创业者不能对新的环境做出客观的理解，不能适时调整企业战略和行为，这最终会损害创业绩效。故做出以下假设：

假设H3乐观负向调节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

在创业的不确定性环境中，高水平的乐观可能使创业者产生认知偏差，导致创业者不能客观地评价现实情况，适当的调整当前活动的目标，在团队努力方向的选择上犯错误。如果创业者具有较高的韧性特质，而且对自己的创业能力非常自信，那么他会具有很高的自尊，很强的掌控感，以至于不害怕失败，坚信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和坚韧来战胜任何困难，认为只要坚持就一定可以获得成功。但如果当前的努力方向受到乐观的误导，创业者不能以开放的心态来评估各种可能性，仍然固执地坚持错误的方向，带领团队偏离正确的发展道路，这样会给创业绩效带来负面影响。反之，如果创业者具有较低水平的韧性，在遇到困难时不会固执地坚持到底，可以及时改变策略，避免一直拘泥于错误的方向，这样创业者自我效能可以更好地发挥作用，给创业绩效带来好的影响。

如果创业者具有较低的乐观水平，则能避免认知偏差的产生，创业者可以为企业树立比较现实的目标，谨慎地评估自身的能力范围，通过更加多元化的途径收集信息，以便做出正确的方向选择。如果创业者具有较高水平的韧性，和创业者自我效能相互作用，在遇到困难和挫折时，克服焦虑等负面情绪，提高创业者的压力承受能力，并且通过不断地尝试新的方法来推动事情的进展，在这种情况下，具有韧性的创业者可以更好地发挥自我效能，不断从失败中获取经验，在面对严酷的创业挑战时，不气馁，不放弃，坚持自己的目标，进一步促进创业绩效。反之，如果创业者具有较低水平的韧性，则不能很好地处理创业过程中的压力，而且可能会轻易放弃那些困难却具有前景的战略方向，最终不能获得创业的成功。故做出如下假设：

假设H4a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存在三重交互作用。当创业者具有较高乐观水平时，韧性对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的正向调节作用变弱。

假设H4b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存在三重交互作用。当创业者具有较低乐观水平时，韧性对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的正向调节作用变强。

根据以往的研究，创业者的年龄和企业的存续时间有可能对创业绩效产生影响，故将这两个变量作为控制变量。

基于以上理论研究和假设，提出以下理论模型,如图1所示。

图1 理论模型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来源

采用在线问卷调查的方式收集数据，通过工信部“中小企业领军人才计划”的承办方、“上海交大半导体MBA校友会”，以及各个半导体投资机构等渠道共收集167份问卷，主要是集成电路产业链上下游的创业者或者核心的创业团队成员，剔除不满足要求的问卷，最后得到115份有效问卷，样本有效率为69%。其中，男性创业者的有效问卷98份，占85%，女性创业者的有效问卷17份，占15%；创业者的平均年龄42.53岁，小于39岁和大于46岁的创业者各占25%；创业企业的平均存续时间是7.49年，小于4年的和大于9年的创业公司各占25%。

2.2 问卷设计

创业者自我效能采用CHEN文献[18]等开发的创业自我效能量表，该量表根据创业需要的能力，将创业者自我效能分为5个维度，包括市场、创新、管理、风险承担和财务控制自我效能，共21道题，采用7点Likert评分，1～7分反映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示创业者自我效能越高。该量表在创业者自我效能研究中经常被使用，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6。

创业绩效包含许多维度的考量，很难用单一的指标来测量。但是新创企业的主要目标是通过新产品和服务的开发来扩大市场规模，实现盈利。笔者采用主观测量方法，通过衡量企业的销售额、员工数量和盈利水平等方面来整体评价创业绩效[25]。设计了5道题的量表，采用5点Likert评分，1～5分反映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3。

韧性和乐观的测量均参考STAJKOVIC等文献[19]编制的心理资本问卷中文版关于韧性和乐观的量表。韧性测量设计了5道题的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2；乐观测量设计了4道题的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2。这两个量表均采用5点Likert评分，1～5分反映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

2.3 信度与效度分析

采用SPSS22.0和Amos17.0对创业者自我效能、创业绩效、韧性和乐观4个变量的信度和效度进行了检验。通过平均方差提取值来检验收敛效度，所有变量的平均方差提取值都大于0.49，表明具有良好的收敛效度；各个变量的组合信度都大于0.78，表明所有变量的组合信度满足要求；各个变量的平均方差提取值的平方根均大于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表明具有合格的区分效度；使用Harman单因子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的检测，35道题项的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表明：特征值大于1的因子共7个，且首个因子方差解释率为43.481%(<50.000%),表明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对创业者自我效能、创业绩效、韧性和乐观的验证性因子分析得到模型的拟合指标(χ2/df=1.81，CFI=0.86，TLI=0.85，RMSEA=0.084)满足统计分析的要求。

3 研究结果

3.1 描述统计分析

当前研究中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可知，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的显著正相关(r=0.55，p<0.01)；韧性与创业者自我效能(r=0.51，p<0.01)以及创业绩效(r=0.44，p<0.01)显著正相关；乐观与创业者自我效能(r=0.44，p<0.01)以及创业绩效(r=0.32，p<0.01)显著正相关，说明调节变量和自变量、因变量之间存在相互影响关系，乐观和韧性之间的相关也显著(r=0.61，p<0.01)，说明这两个调节变量之间存在相互关系。

表1 研究变量的平均值、标准差、信度和相关系数

3.2 假设检验

将所有变量标准化之后，分层回归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可知：①模型2说明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回归系数显著(β=0.43，p<0.001)，故假设H1成立；②模型3在引进了韧性和乐观两个调节变量后，韧性的正向调节作用显著(β=0.27，p=0.02)，故假设H2成立；③乐观的调节作用不显著(β=-0.05，p=0.66)，故H3不成立；④模型4引入了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的三重交互作用，结果显著(β=-0.26，p=0.03)，说明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的三重交互作用存在，需进一步分析。

表2 分层回归检验结果

通过简单斜率图可以分析各个调节作用的方向，韧性在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间的调节作用如图2所示，可知在低韧性的时候，创业者自我效能对创业绩效的预测作用不明显(β=0.16，p=0.28)，然而在高韧性的情况下，创业者自我效能明显正向预测创业绩效(β=0.69，p<0.001)，这也再次验证了分层回归分析中对H2的证明。

图2 韧性在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间的调节作用示意图

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对创业绩效的三重交互作用如图3所示。创业者具有较高乐观水平时，自我效能对创业绩效的预测在韧性高(β=0.76，p<0.001)和韧性低(β=0.78，p=0.02)的时候都显著，但在这两种情况下变化并不显著(β=-0.02，p=0.95)，故假设H4a不成立。当创业者具有较低乐观水平的时候，创业者自我效能对创业绩效的预测在韧性高的时候(β=0.85，p<0.001)显著，在韧性低的时候(β=-0.19，p=0.34)不显著，表明在低乐观情况下，韧性对于创业者自我效能对创业绩效预测的正向调节作用显著增强了(β=0.52，p<0.001)，故假设H4b成立。

图3 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对创业绩效间的三重交互作用示意图

4 讨论

以集成电路行业上下游的115名创业者作为研究对象，考察了创业者自我效能、创业绩效、创业者乐观和韧性特质之间的关系。

4.1 研究结果与分析

(1)研究结果证实了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的正向关系。创业者如果具有高水平的自我效能，表示他对自己能够胜任创业企业的领导具有信心，这将帮助创业者获得创业成功，这和国内外许多研究的结果保持一致。研究结果中创业者自我效能对创业绩效的解释量达到34%，鉴于创业绩效的复杂成因，说明创业者自我效能是获得创业成功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创业者作为企业的主要目标制定者，任务执行者和风险的承担者，对企业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创业者的自我效能越高，越能够带领团队战胜创业过程中遇到的各种挑战，取得更好的成绩。

(2)笔者证实了韧性可以正向调节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加入韧性的调节作用使得模型对创业绩效的解释量提高5%，达到39%，说明韧性是成功创业者的一项非常重要的人格特质，可以和创业者自我效能共同作用，提高创业者在面对不同困难时的坚持程度，帮助创业者反复尝试，从失败中获取经验，最终促进创业绩效。然而乐观的负向调节作用却不明显，虽然从理论分析来看，在动态创业环境下，乐观和创业者自我效能的共同作用可能产生过度自信，从而损害创业绩效，但从当前研究结果来看，乐观对创业者自我效能的影响不明显，这可能是由于集成电路行业的创业活动一般是由具有专业背景的从业人员所实施，这些创业者对自己所在的行业非常熟悉，对企业的发展方向理解透彻，即使有过度自信的情况发生，也不足以导致他们对策略的选择做出错误的判断。

(3)当前研究证明了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对创业绩效存在三重交互作用，而且这种作用只在低乐观的情况下发生。导入三重交互作用使得模型对创业绩效的解释量达到了43%，这说明这3个变量的组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测创业的未来。当创业者具有较高乐观水平的时候，无论韧性的水平高或低，创业者自我效能对创业绩效的回归都呈现显著正相关，而且回归系数还比较接近。假设中提到的韧性对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的正向调节作用会变弱的现象并没有出现。这可能是由于集成电路行业的创业者对行业环境和自身的能力有比较客观的认识，即使具有高水平的乐观特质，也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所以，创业者较高的韧性特质可以帮助创业者从挫折中获取经验，在困境中持续奋斗，最终有效地将自我效能转换成绩效；当创业者只有较低水平的韧性的时候，乐观可以帮助创业者在困境中保有希望，用积极地态度来看待暂时的困难，鼓励创业者持续当前的努力，可以部分抵消低韧性带来的负面影响，和创业者自我效能共同作用，确保取得好的创业绩效。因此，在高乐观水平的情况下，韧性对于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没有显著变化。

(4)当创业者具有较低乐观水平的时候，可以审慎评估自身能力和客观的风险，在策略选择上深思熟虑，给企业发展设立确实可行的目标和方向。如果创业者只有低水平的韧性，会使得创业者在面对挑战时容易放弃，没有战胜困难、持续前进的信心和勇气，这既不利于当前阶段性任务的完成，也不利于创业者从挫折和挑战中提升自己，长远来看，会对创业绩效产生消极的影响，故在低乐观和低韧性的情况下，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呈现负相关的特点。在高韧性的时候，创业者的审慎乐观可以确保在策略选择上保持谨慎，高韧性则可以促使创业者积极面对当前的困难，百折不挠的推动创业活动的进展，并且最终促进创业者自我效能转化成创业绩效。所以，在低乐观水平的情况下，韧性对于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有显著改变。

4.2 理论意义

(1)创业领域的研究特别关注微观层面创业者的个人特征(比如说动机、能力、技能、人格等)对宏观层面企业绩效影响的内在机制，理解这一机制对创业研究非常重要，因为创业者在企业的建立和发展中起到的作用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笔者从创业者自我效能、创业者的乐观、韧性特质这3个微观层面的变量为切入点，来研究影响企业绩效的复杂机制，为进一步理解创业理论提供了帮助。

(2)研究丰富了社会认知理论中关于自我效能的内涵，将自我效能的研究扩展到创业领域，阐明了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实际上在创业背景下可以更好地研究自我效能的作用机制，创业环境具有不确定性、复杂性和困难性等特点，创业者往往需要在缺乏足够信息的情况下做出决策，承担巨大的压力，创业者自我效能帮助创业者应对压力下的焦虑情绪，勇敢面对困难，树立有挑战性的目标，采用战略思维等方式带领企业获得成功。但需要注意在创业背景下，自我效能和绩效的关系会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在本研究中韧性可以正向调节创业者自我效能和绩效之间的关系；然而，在低乐观、低韧性的情况下，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呈现负相关。深入探讨自我效能和绩效之间关系的调节因素为将来相关理论的研究提供了新思路。

(3)当前研究将创业者的人格特质作为调节变量，拓展了创业者人格研究的新视角。创业者人格对创业的影响一直充满了争议，虽然成功的创业者被认为是具有一些特殊人格特质的人群，以往国内外的许多研究也从不同的人格维度证明了人格特质和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但是在不同的研究中经常呈现不一致的结果。所以，有研究提出人格特质可能是通过间接的方式来对绩效产生影响，本研究结果说明了人格特质可以显著调节自我效能和绩效的关系，证明人格特质可以通过间接的方式来影响绩效，为创业的人格研究提供了新方法。另外，笔者还提出了创业者人格特质的作用机制可能会受环境的影响，研究中乐观的调节作用和研究假设不一致的结果，就很有可能是受到集成电路行业创业的背景影响，这也提示将来在研究特殊环境下人格特质的时候，需要关注外部环境。

(4)创业绩效的影响因素非常复杂，以往的研究主要关注创业绩效的直接影响因素，或者简单的间接影响因素，这样的模型在反应绩效的复杂形成机制方面略有不足。在创业背景下，不同变量在构念上的重叠，在影响机制上的共同点，会带来变量间潜在的相互作用，并最终对创业绩效产生影响。研究结果中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对创业绩效的三重交互作用显著，这提示将来的研究可以采用高阶模型来考察影响创业绩效诸多变量之间的复杂关系。

4.3 实践意义

当前研究对指导个人创业具有实践意义。创业的目的是为了成功，笔者说明了创业者自我效能对创业绩效具有重要影响，创业者自我效能是创业者对自己能力的信心，如果个人在做出创业决策的时候，对自己的信心不足，即使外部的条件很好，个人也需要谨慎的斟酌自己的创业决定。在创业过程中，创业者需要警醒自我效能是否能转换成实际的创业绩效还受到创业者人格特质的影响，根据本研究结果，韧性特质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正向调节的作用，所以创业者需要格外注意在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要有韧性，并且要持续培养自己的韧性。研究结果还阐明了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的三重交互作用，特别是在低乐观、低韧性的情况下，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呈现出的负相关关系，这说明创业者对自己能力的自信并不总是带来好的绩效，创业者需要对自己的韧性和乐观特质有清醒的认识，避免陷入盲目自信的陷阱。综上，笔者阐明了创业者个人的特征对创业成功有重要影响，这可以提醒创业者重视自身特征对企业前景的重要性，督促创业者不断审视自己，通过鞭策自己创造企业的未来。

另外，当前的研究对创业者的培养也具有指导意义。目前，我国很多学校和机构都开设了创业课程，希望通过教育和培训来提高学员的创业能力，课程设置主要集中在对创业技能方面的培养，比如财务技能、管理技能、战略技能、市场技能等方面的知识。根据当前研究结果，创业者的自我效能和人格特质对创业的成功率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创业者是创业活动的实施主体，加强对创业者心理特征的塑造也是培养成功创业者的重要方面。比如对创业者自我效能的培养，可以通过模拟创业过程的课程设置，让学员在虚拟的环境中完成各个阶段的创业任务，克服困难并最终取得成功，从而培养学员在相关领域的自我效能。

最后，虽然笔者是以集成电路产业链上下游的创业者为主要研究对象，讨论创业者自我效能、乐观、韧性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但创业环境在不同的行业之间有共同之处，比如创业者都需要面对资源不足、开拓市场、时间紧迫性等问题，所以研究结论对其他高科技行业的创业者同样具有现实指导意义。

4.4 不足与展望

(1)样本具有局限性。样本集中在集成电路产业链的上下游，由于产业的特殊性，当前的样本可能在创业者自我效能、韧性和乐观方面的自我评价具有特殊倾向性，这会导致研究结果的适用性变窄。未来的研究可以关注更加广泛的样本，将其他高科技行业的创业者也纳入到研究对象中，可以通过考察不同行业的创业所面临的实际情况差异，探讨影响创业绩效模型在不同行业间的通用性和独特性，这样可以更深入地理解外部环境对创业绩效的影响。

(2)只考虑了韧性和乐观两个人格变量，以往研究对创业绩效有影响的人格特质比如成就需求、控制源、主动性等维度在创业研究中经常被纳入研究范围，而且也得出了有意义的结论，这些人格特质如何在创业者自我效能和创业绩效的关系中发挥作用，还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另外，不同的人格特质之间也有多种不同的组合，从而可能对创业绩效产生不同的影响。将来的研究可以扩大人格特质研究范围，尝试建立不同特质组合的高阶模型，考察它们对绩效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