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寻泉石暂清神——浅谈赵文火的水墨创作

撰文=胡煜杭

赵文火先生自幼爱好书画，在习画过程中得多位名家指导，对中国画传统的研究很深入。在临摹——写生——创作的过程中，他对“山水寄情”的体会逐渐内化，“物”“神”“我”的关系在他的水墨里有序地联结。山水与山水画成为了他认识自己并整理精神的方式，作品呈现出十足的开放与真诚。

从作品中可以感受到的是赵文火更在乎天然秩序本身，所谓“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不息的环境让各类生命能够各得其所，安身立命。而“物皆有理”，人类需要以敬畏的态度体察万物，才能将所感深刻地融入自身生命体验。《雨过泉飞乱壑松》没有刻意强调“雨中”的审美特征与倾向，选取刻画了雨后山间葱郁秀丽、湿润朦胧之景。山水以其形、质之美与万物相媲，以其物象之神与圣人之道相近，体现出了大自然生命的脉动和永恒的精神。主观视角的剥离削弱了写生感，得以立于“云外”探究自然之“性”。《黄岳归来数月余，记忆尤在画此山》更能体现画家俯仰自得的创作感悟。静观与沉思的积淀予以画面独特的审美表现，扶摇直上的山形没有程式，没有局限，天然秩序存在于个人的心性之中。

本页赵文火《山居图》

对页左图：赵文火《雨过泉飞乱壑松》

对页上图：赵文火 《黄岳烟云图》

下图：赵文火 《黄岳烟云图》局部

生之谓性，人的心性如何与自然规律相合，在古代山水画中可以找到答案。统领万物发展与变化的自然规律无法直接感知和接触，就以创作情感为核心，借助思想与自然的理念，寻找思想境界上的平衡关系。在画面与画境中，画家通过描绘云雾烟霾表现自然之“气”，认为“气”是万物生成的根本，“气”的流转造就“势”的产生。在为人处事上，又将“养吾浩然之气”作为行为的标准，以此达到对等。赵文火通过绘画给出的回答不同，他不对“心性”直接定下标准，而是借由山水的映射认识自己的心性。《黄岳烟云图》中的远山像是近山的影子，画家与观者站在同样的角度，观者与山水、山水与“影子”都在同进同退。而画中的云与雾，或许是虚无，或许是消解，在不同人的心中埋下因子。

山水画的空间是另一个复杂的问题，是中国画特有的审美维度，是山水画家在经营画面时的一种自觉。《松涛云海》与《雁荡烟云》均采用了“山随平视远”的表现方式，将观者的视线缓慢引入远方的“无限”。《松涛云海》中的崇山峻岭、悬崖峭壁在密林与云烟的掩映下逐渐迷蒙，画面仅有少量留白，气质庄重而又磅礴。《雁荡烟云》的内容更“散”，重山复岭，繁盛的草木随着蜿蜒的山势参差错落，几间楼阁屋宇掩映其中，意境温和。它们的空间量感不同，但都巧妙利用虚与实的交替组合增加了山势的深度，利用中景的虚化和延伸拓宽了空间，营造出辽阔的视觉感受。此般处理后再将画外人引入画中，引发“身临其境”的悠远联想。

山水画发展初期，就有观点指出：山水画不能囿于以视觉经验为主的布局，应是超越视觉的意象表达。在表现方法上，画家们已开始有意识地对空间进行分隔和承接，塑造宇宙间万物的有机整体。山水画有限的尺幅自然无力承载如此庞大的内容，留白就作为了无限延展的另一空间的呈现，即是所谓的“无画处皆成妙境”。这一“空间”实际上处于不同的维度，这一维度的开放暗含着对世界的认识和感悟。山水画不论时代都无法摒弃的精神就在于此。赵文火在创作中对山水传统做出了必要的反思，不去竭力追求意象化的象征与暗示，将关注点放在整体视觉效果。他以“远意”的表达来体现意境追求，发扬山水古意中的积极性，通过视觉效果传达心理感受，引导观者面向当代，很好地再现了这一联想“空间”。

在赵文火的山水画中，画中人也巧妙地起到了引导作用。通过“人迹于山”对自己和所属的时代、社会族群进行了暗示和表征，具有结构功能。而山水因为画中人的存在呈现出一种“游观”的状态。将观察与感受的场景直接画入画里，使得山水之景更有亲近平和之感，观画之时仿佛亲自登临其间，获得了自我的释放和灵魂的自由。《欲上莲峰顶》在布势上放低了画面的视点，使得山体占据大部分的画面，与中景渺小的人类形成对比。人物屋宇、瀑布树石相衬，行道旁生出的一挺拔老松划开了云势，可见精心处理。如果只作为画作的观者，得到的空间感受是空蒙又宏伟，只有将自己带入画中人才能感受到雄奇豪迈的浪漫主义色彩。

本页赵文火《松涛云海》

本页赵文火 《雁荡烟云》

对页左图：赵文火 《欲上莲峰顶》局部

右图：赵文火 《欲上莲峰顶》

李可染曾说：“千余年来，中国山水画为什么那么发达，这与河山壮丽分不开的。”而山水画在发展中结合了天道、王道、人道，形成了世俗人伦与审美精神的统一，早已成为了中华文化的一部分。

赵文火正是在不遗余力地通过山水画构筑中华民族特有的文化景观，唤起中国人的共同记忆。共同记忆是中国山水画传统与当代之间的那座桥梁，是线性的，是当代向传统溯源的合理脉络。传统山水画家力图完成的“师法造化”“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自然图景，在今天人们所处的时代已经难以完整重现。文化记忆作为传统的侧重点，在文化语境中带领赵文火一路向前探索生活态度。他胸怀山河， 从不吝于赞扬时代之美，从作品中我们能看出他的艺术观、人生观、价值观等，他所爱好和表现的自然，因为开放与真诚在持续发散魅力和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