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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菊山禽图》中的秋日意象

2022-11-28撰文胡煜杭

艺术品鉴 2022年28期
关键词:八哥花鸟

撰文=胡煜杭

吕纪与宫廷院体

吕纪(1439 年-1505 年),字廷振,号乐愚,鄞州(今浙江宁波)人。成化年间(1465-1487 年)进入宫廷,历任百户、副千户、指挥、指挥同知。实际上其官职有名无实,是为“挂靠”,因为明朝没有正式的画院编制。

宫廷成立类似“画院”机构的传统可以追溯到汉朝。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载:“汉武创秘阁以聚图书,汉明雅好丹青,别开画室。”而宫廷画院以国家机构的名义存在,始于五代,盛行于宋,此后延承与发展都具有一定的规律,院体画成为了中国绘画史中一种具有独特审美取向的画体。

院体画的特征常被“概括”为“黄家富贵”,“黄家” 即指五代的画家黄荃与其两子,他们的绘画追求物象形体的真实和神态的自然,画风工整富丽,具有极强的装饰感,深受王公贵族喜爱,成为院体花鸟画的典型风格。但院体画的选题、立意、构图、设色、造境等方面都要精心设计,因此逐渐陷入了固有的程式。

吕纪的花鸟初师边景昭,边景昭的绘画风格就承袭自宋代院体,重彩艳丽,工笔细致。入宫后,彼时的明代宫廷绘画极崇林良,他以写为工,善于把笔墨率性控制于精准的造型。作为明代水墨写意画派的开创者,林良在明代院体画中独树一帜,吕纪也自觉地向他学习。

但吕纪不只停留在了学习和模仿,他仍广泛师法唐宋诸家,寻求并逐渐构筑自己的表现语言,形成了以写入工、兼工带写、富贵华丽与洒脱野逸相映成趣的成熟花鸟画风格。这一风格令吕纪的影响力也不断扩大。《鄞县志》说吕纪为孝宗“宠赉优渥”,《明画录》亦云吕纪为孝宗“嘉赏有渥”。

对页明 吕纪《桂菊山禽图》局部

画面构成与笔墨技法

《桂菊山禽图》虽为院体花鸟,但并无“营造”的刻意痕迹。桂树的树干由画面右下倾斜向上,延伸至画面外;又由中段向左上伸展出茂盛的一枝,支撑住了画面的主体结构。树的前后各有太湖石一块,稳住了画面的“重心”。

本页明 吕纪《桂菊山禽图》局部

左下至右上的对角一线上,鸟雀疏密有致地停留,八哥三只、绶带鸟四只。菊花丛处于纵向结构上的中部,层级关系中的后部,有黄、白、粉、红四色。它们为画面提供了主要的“装饰”效果。

在画面内容的表现上,花鸟、枝叶采用了双勾填彩法。叶片的线条流畅灵动,加以浅设色的晕染叠加,极具真实感。高处的桂叶、远处的菊叶、低处的草叶,不同的叶形之间笔意不尽相同,是线条美之所在。花和鸟为工笔重设色绘成,以细柔的线条极工整地勾勒出轮廓, 施色较厚重,同时减少了晕染的次数,使得花瓣看起来细滑如绢,鸟羽柔顺且富有光泽。

湖石和树干的墨色浓淡相宜,粗细相间的用笔表现出了树干和湖石的厚重质感。在“写意”中采用了皴法来强调物象的造型和光影体积,皴法对于质感和纹理的表现具有天生的优势。斧劈皴笔线遒劲,运笔顿挫曲折;中锋勾勒轮廓,又以侧锋横刮,再用淡墨渲染,营造出墨气浑厚的立体折叠效果。牛毛皴枯笔中锋,笔墨清晰,乱中有序;沿着结构以连续分层的淡墨叠加皴擦,在细节上强调近景的空间感,最后焦墨提神,带来自然灵动的生命力。

兼工带写的画法中,笔法是为塑造形象服务的,包容性很强。工笔鲜艳明快的色彩与写意画焦、浓、重、淡、清的水墨,在此消彼长中增添了画面的表现力。传统工笔花鸟“满”的构图与写意画的“留白”也并不互斥,反而拉开了画面的纵深与空间。

在《桂菊山禽图》左下的一隅,三只寿带鸟正在抢夺一只草虫,其中一只寿带鸟已将虫衔在嘴中,另两只正在伺机掠夺。这一情节性使得“景”之外更有“境”。

寓意内涵与审美意趣

珍禽瑞鸟、奇花异石,这幅院体画鸟的秋日之景没有丝毫萧条之感,为迎合统治者的精神需要,画中还充满了各种吉祥寓意。所绘主体花鸟:绶带鸟、八哥、桂花、秋菊,均属于祥瑞、珍贵之物,寓有富贵长寿和君子节操含意。

雄性绶带鸟的头、颈和羽冠均具深蓝辉光,其余部分为白色加黑色羽干纹。中央两根尾羽可长达身体的四、五倍。绶带是标志官阶的饰物,象征官运亨通。绶带鸟也称寿带鸟,它的寿命是野生小型鸟类中最长的,一鸟两吉名,又寓意富贵长寿。桂树枝头三只八哥相对鸣叫,突出其善鸣秉性。八哥通体黑色,前额有长而竖直的冠状羽簇,善学人语,古人多养之,认为其有灵性。它们也喜欢结群,与其它鸟混群栖息,是闲适、情致的象征,常认为八哥飞来寓意着平安。

桂花是十分名贵且传统的花卉,“桂”谐音“贵”,有荣华富贵的美意。其金色的花朵紧凑细密,花语有:崇高、美好、吉祥、友好、忠贞和芳直不屈,象征着收获和胜利。菊花则一直以来被赋予长寿、富贵、真情、友谊、高雅和高尚的情操等内涵,气节高傲,是花中四君子之一。

“花鸟绚丽的色泽和生动的情致,营造出喜庆、欢悦的气氛和吉祥、华美的意趣。”不仅体现了皇家对自然的审美,还体现出了他们对“景”与“情”关系的认识。传统院体花鸟在对自然景物写生的基础上借景抒情的方式是直白的“明喻”。然而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在模式、标准之外,明代院体花鸟可以看出更多画家个人及民间的审美意趣,从细节中透露出“玩味”。

在《桂菊山禽图》左下的一隅,三只寿带鸟正在抢夺一只草虫,其中一只寿带鸟已将虫衔在嘴中,另两只正在伺机掠夺。这一情节性使得“景”之外更有“境”。草叶茂盛飘逸,但细观丛中,小草抽出新枝,开出几朵极小的白花,虽平凡普通,但不争芳斗艳,也不隐不藏,处于其中反而韵味特别。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精妙入微”和“气韵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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