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议拼贴艺术元素在赛博朋克视觉艺术作品中的应用

撰文＝王沛尧

一.拼贴艺术风格概述

“拼贴”一词源自于法文 coller，即“粘贴”的意思。在英文中，它既是动词也是名词。从字面上理解，“拼贴”是把2 个或2 个以上不同的东西粘在一起合并成一个新的整体。“拼贴艺术”是将一些不同元素不同材质的东西，例如照片、颜料等分割重构在一个平面上所构成的艺术作品，这种技法能够给艺术作品带来更加丰富的可视性及影响力。拼贴作品所使用的一些材料诸如裁剪的报纸、树叶、花草之类的物品，因此，采用拼贴手法进行绘画创作，顺理成章地将绘画这种人们眼中的“高雅”艺术和通俗的大众文化结合起来了。⑴Joseph Childers，Gary Hentzieds.The Columbia Dictionary of Modern Literary and Cultural Criticism[M].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1995:47-48.

拼贴艺术的起源要从20 世纪法国艺术界出现的立体派说起，毕加索（如图1）天马行空的想象，将物体切碎重新组合成其它元素的创作法，即立体主义特有的分割形式，给拼贴艺术的产生与发展带来了一个绝好的契机。经历了毕加索的立体派（1908-1914）、杜尚的达达主义（1916-1923）、达利的超现实主义（1920-1930）和安迪沃霍尔的波普艺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直到当代使作品以更丰富的形式给观看者带来更加具有冲击性的视觉体验，影响到世界各地。

本页图2 蝶画《八仙图》（图片来源：百度百科）

本页图1 毕加索《亚威农少女》布面油画243.9×233.7cm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藏

我国拼嵌工艺早在6500 年前就出现了，比如在仰韶时期的艺术品上，就有用蚌壳在浮雕上粘贴镶嵌龙、虎的图案，在公元 9 到 10 世纪，我国也曾有画家将彩绘的图案在山洞的岩壁中进行拼贴。不仅如此，我国古代传统的装饰工艺中，如“金银错”“景泰蓝珐琅”以及漆器工艺的镶嵌，同样工艺精致，效果奇妙，其材料包括贝壳、宝石、鹅卵石、金银铜等金属材料、螺钿等，甚至连动物的羽毛也被应用到绘画中，如“蝶画”（如图2）这一传统艺术形式。⑵吴萍.论拼贴艺术及其当代意义[D].武汉纺织大学,2010.虽然这个时期的拼贴手法只是大范围地被应用到工艺美术领域中，在绘画领域并没有形成独立的画科体系，但我们不难看出这些与后现代主义所表达的拼贴艺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毕加索天马行空的想象，将物体切碎重新组合成其它元素的创作法，即立体主义特有的分割形式，给拼贴艺术的产生与发展带来了一个绝好的契机。

对页上图：图3 《圣阿波利纳雷教堂镶嵌画》约547 年 镶嵌画

中图：图3 《面包与鱼的奇迹》（新圣阿波利奈尔教堂镶嵌画）约公元504 年

下图：图3《西奥多拉皇后和她的随从》（圣维塔尔教堂镶嵌画）约公元547 年

在西方美术史中，公元前3500 年古代两河流域苏美尔——阿卡德时期的建筑，苏美尔人用粘土所制成的砖坯是最早的建筑材料。但是基于现实使用因素，为了使建筑物具有防水的功能，他们在墙面上镶嵌了陶片作为装饰，这被称为世界上最早的“马赛克”，这种拼贴镶嵌的工艺应该是西方美术史中拼贴艺术最早的源头了。再至后来的欧洲中世纪美术，公元五世纪的拜占庭为了巩固政权的政教合一，以小彩玻璃和小石子镶嵌而成的宗教性质的镶嵌画（如图3），给当时的宗教蒙上一层更加神秘的色彩。我认为这与现代拼贴艺术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拼贴艺术是现实与想象的结合。不论是在中国几千年前的仰韶时期还是西方的苏美尔——阿卡德时期都发现了拼贴艺术的影子，直至后来20 世纪法国兴起的毕加索立体主义带来的分割重组形式为拼贴艺术打开了真正发展的大门，又在后现代主义的影响下得到重用。回看整个拼贴艺术的发展脉络，拼贴艺术不论从材料的广泛选择还是技法的日益精进，都体现出了历史性与无限可能，拼贴艺术也逐渐从一开始的只注重表现形式逐渐深化到与思想精神兼并的艺术形式。

二.目前拼贴艺术所涉及的领域

拼贴艺术的无限可能性并不只局限于绘画领域，其它众多艺术领域同样运用过拼贴艺术并取得一些不错的成绩。拼贴艺术形式在我国国内应用领域比较广泛，从传统绘画到摄影、雕塑、建筑、文学、戏剧、影视、赛博朋克等等诸多领域，拼贴都将自己独特的风格与它们完美结合，并且发展也日渐丰富。

摄影具有对物体准确识别再现的功能，在摄影领域，如大卫·霍克尼（David Hockney）的作品，把绘画的拼贴穿插到他的摄影作品中，以独创的手段颠覆了西方绘画领域和摄影领域的认知，创造了“霍克尼式”拼贴（如图4）。这是我们所看到摄影领域中最早运用的拼贴技法。在后期摄影领域的发展中都不乏拼贴艺术的影子。

本页左上：图4 大卫·霍克尼《梨花大道公路》1986 年

右上：图4 大卫·霍克尼《我的母亲》（My mother）119.5×68.5cm 1986 年

下图：图4 大卫·霍克尼《Bill+Audrey Wilder Los Angeles》1982 年

在平面设计领域，拼贴是常用的设计方法。在信息技术不发达的时期，设计师通过拼贴的方式开创了一种崭新的视觉传播方式，给平面设计作品带来了更大的想象扩展空间。随着时代进步和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拼贴技法与数字技术结合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效果。在信息技术时代，电子技术手段代替了艺术创作者的原始手段，如画笔、剪刀、胶水等工具，电脑图形软件和手机app 的介入为图形的剪切拼贴提供了更加便利的艺术处理方式，让设计师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画面中所需要的内容裁剪出来，再拷贝到新的画面中进行重构或元素的处理等（如图5）。计算机为设计师们提供了一个虚拟且便利的设计环境，设计师在设计中自由程度更高，可以充分实现自己天马行空独一无二的想象力，所以现代平面设计中拼贴技法的使用为设计师提供了一个更具有创造性的平台。

拼贴技法的应用当然还有更广泛的领域，我就不一一赘述了，本文我将要重点论述的是，赛博朋克领域拼贴技法的应用。在众多赛博朋克作品中，都可以看到拼贴艺术的影子，错乱的图像交错着碎裂分割的马赛克，霓虹闪烁的色彩画面对比着废墟下的贫民窟，充满交错感和流失感，图像混乱拼贴被策略性地提取出一种独特的美学秩序感。高对比度、高饱和度，把真实和虚幻拼贴在一起，通过网络和现实的相互碰撞贯穿了现实与虚幻的时空，这种充满视觉张力的猎奇画面，正是因为拼贴了多种不同的高度反差的元素，给人们带来了刺激与反差并存的视觉效果。

三.赛博朋克与拼贴艺术融合及作品分析

“赛博朋克”（Cyberpunk） 的概念最早由布鲁斯·贝斯克（Bruce Bethke）于 20 世纪 80 年代初在科幻杂志《惊奇故事》中首次提出，最初只是用来描述黑客与朋克文化的一个短篇故事。这个由“控制论”（Cybernetics）和“朋克”（Punk）结合而成的复合词，与人机交互、数字空间、信息技术、计算机网络、生物科技等的高速发展密切相关。随着威廉·吉布森（Willliam Gibson）的《神经漫游者》（Neuromancer）这一开山大作面世，赛博朋克的概念深入人心，世界观也越加丰满，初步奠定了赛博朋克文学的框架，向读者呈现了一个近未来的、宏伟猎奇的反乌托邦架空世界。在这个现实与虚幻交融的世界里，人工智能极权控制下尖锐的社会矛盾与反叛精神相互碰撞，悲剧色彩浓厚，对科技飞速发展的悲观与对存在的反思是其核心。⑶周立均.空间建构、符号拼贴和场域转换——赛博朋克电影的二元对立美学探析[J].当代电影,2020(08):36-40.

随着众多优秀赛博朋克作品的不断涌现，赛博朋克开始大放异彩，逐渐成为科幻文学中的一大重要流派，其范围也逐渐向各个维度发展，从小说延伸至服装、影视、游戏等领域。

如2020 年12 月10 日CD Project RED 在steam 游戏平台所发行的《赛博朋克2077》（如图6），这款游戏是参照著名科幻作家麦克·戈尔登史密斯的同名小说所开发的，是以一个黑暗的、科技极度发达的腐败未来世界为背景的角色扮演游戏。在游戏的背景设定中，由于科技的进步使得国家的权威下降，从而形成了以企业为中心划地而治的自治区，科技的进步只丰富了富人阶层的生活，阶层固化严重，底层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想要享受科技生活则必须付出艰辛的劳动。而对于这一种状态，游戏官方CDPR 用“熵增主义”来形容2077 的社会现象。人们为了存活而创造出来的手段越来越复杂，社会结构失序，族群割裂，身份、政治像枷锁一样捆着每一个人。2077 的世界观基本使用了赛博朋克的常规设定，高科技低生活、公司殖民主义、深网中的赛博空间、人类是肉体与机械结合的赛博格。⑷徐茜.浅析赛博朋克艺术在游戏中的应用——以《赛博朋克2077》为例[J].大众文艺,2021(24):63-65.

本页图5 作品集排版（图片来源：自摄）

对页图6 《赛博朋克2077》（图片来源：百度图片）

这款游戏不仅在艺术、文化、音乐方面融合了多种元素，每位玩家都可以在其中找到自己国家文化的缩影，同样也在视觉表现手法上进行切割重组与融合。通过整体色彩的强烈对比，穿插了不同建筑空间感的错位，拼贴了不同时空的建筑构图色彩，以达到更好的视觉效果，带给观众更加猎奇的体验感。

笔者认为赛博朋克和拼贴艺术的融合绝非偶然，这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过程。从两者的发展脉络来看有非常多的相似之处，从它们的切割与融合重组的风格中，以及与后现代主义的联系中，我们可以看出二者的融合是自然而然形成的，从当代的绘画作品、影视作品还是游戏作品里都可以看出很多赛博朋克与拼贴艺术融合的影子。

四.总结与思考

现今拼贴技法已成为一种代表性的艺术表现手法。拼贴也已经从普通的技法表现升华为一种后现代主义的思考模式和精神层面的理念，然而拼贴依旧在开拓着现代艺术的更多领域，为赛博朋克的发展提供更好的途径。拼贴艺术与赛博朋克视觉文化的传播与发展越来越朝着多层次的趋势发展。科技的进步，观念的更新，新材料的多种方式运用，既丰富了创作者的思想和表现途径，也丰富了人们的视觉体验。我们作为艺术的创作者与继承者，要不断继承与发展拼贴艺术在赛博朋克领域的作用，使我国拼贴艺术与赛博朋克的领域迸发出不一样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