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银行年轻干部职务犯罪引发的思考

陈响平

近期，配合纪委监委查处了一起党员干部涉嫌职务违法犯罪的案件，掩卷沉思，心情非常沉重。

一、一个刚刚35 岁的年轻干部被警察带走

凡某某，一个刚刚35 岁的年轻干部。2011 年从名牌大学毕业进入某银行工作。2014 年因个人的出色表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接着又因业务管理能力突出，被提拔为某支行副行长。同时，个人生活也是一帆风顺，恋爱、结婚、成家、生子，他有了自己的幸福小家。

应该说，在银行工作近十年时间，他一路顺风顺水，很有前途。可能是因为太年轻，也可能是因为太顺利，或多或少在经历、阅历、能力、心理承受力等方面存在欠缺，使得年轻有为的他，虽刚却也易折。就在他一路突飞猛进、大展宏图的时候，2021 年2 月，因涉嫌职务违法犯罪，不得不接受纪委监委的审查调查。

后来，他在《忏悔书》中这样写道：“从公安民警让我签字那一刻起，我深知我喜爱的金融事业从此结束了。直到今日，被带走当天的心境我仍然记忆犹新，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显得有些平静，因为我心里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自己犯下的错误必须由自己来承担，距离被捕已经有两个多月了，在这段日子里我不停地反思过去的所作所为，心里是无限的懊悔，但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唯有积极配合纪委监委的审查调查，才能实现自我救赎。我写下此忏悔书，既是对我违法行为的一次坦白，也是我内心的忏悔。希望年轻干部们以我为鉴，吸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

在配合办案过程中，作为办案人员的我，一直对凡某某心存惋惜，这么好的青春年华，这么好的职业前景，这么幸福的一个小家庭，就因为他的不慎，就因为他的触碰法律底线，走上了违法犯罪道路。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也为金融反腐敲响了一记警钟。

二、是什么原因使他走上违法犯罪道路的呢

35 岁，应该说是事业初有起色，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凡某某为什么在这大好的时光里沦为职务违法犯罪呢？

近年来，随着金融反腐力度加大，有关银行年轻干部违法犯罪案件屡见报端，小官巨贪，令人触目惊心，而且犯罪年龄不断下降，呈现年轻化趋势。透视这一现象，笔者发现，凡某某在事业刚刚起跑线上“出师未捷身先死”有其深层次的原因。综合分析，既有年轻干部缺乏基层和艰苦复杂环境的历练，工作经历比较单一的原因，也有年轻干部思想政治不成熟，斗争立场不坚定，容易被不良风气带偏的原因，最终误入歧途、自毁前程。不但直接影响了党的形象，还严重损害了国家和人民的正当利益。

◆ “三观”不正，心理失衡。党的十八大以来，党风行风虽然发生了根本性的好转，但在基层社会层面，依然存在社会风气浮躁,功利化价值取向流行。尤其是像凡某某这样的年轻干部身处其中,思想观念难免会受到影响，以致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发生扭曲。被权力冲昏头脑，挟权自重、任性妄为，忘记了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的初衷，开始追求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和以权谋私的愉悦感。凡某某认为，作为一名支行的副行长，虽然拥有权力和资金，但工作又苦又累，收入也比较有限，特别是与经商的“老板客户”相比，收入、生活明显不如人家，总感觉“贷款给他人发财，自己很吃亏”，导致心理失衡。于是千方百计地寻找机会来“补偿自己”，对开发商的贿赂来者不拒，甚至还索贿，在飘飘然中走上了违纪违法道路。

◆ 爱慕虚荣，甘于“围猎”。随着市场经济的越来越发达，年轻干部在工作中与企业家打交道比较多，面临的风险考验更多，如果处理不好亲清政商关系，就很有可能跌入各种陷阱，过去的一切努力也可能付之东流。凡某某作为年轻干部，是当地一些“大老板”眼中的“潜力股”，有些有“眼光”“不怀好意”的个人或企业对他“放长线钓大鱼”，实施先期感情投资。加上凡某某经历几年的社会生活，觉得他们生活光鲜，是真正的“成功人士”，拜金主义思想浓厚，虚荣心较强。面对良莠不齐的复杂环境，年轻的凡某某鉴别能力较弱、定力不足，掉入“围猎”者精心设计的人情陷阱。为了追求高端物质享受，抵制不住房地产开发商糖衣炮弹诱惑，接受宴请、收受消费卡、收受贿赂，一步一步深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直至违法犯罪、身陷囹圄。

◆ 注重业绩，轻视合规。少数基层行在评价一个干部能力的时候，注重的是当期业绩，忽视了业绩来源是否合规，很少过问或无人过问业绩增长是否合理。领导的违规成了业务发展的借口，少数干部员工为了获得领导的信任、为了得到组织的重用、为了实现小团体的利益，对明显违规的问题要么不抵制、要么不报告。凡某某案件中涉及的上级领导还另有两个人，对这两个人，凡某某唯命是从，特别是对其“直接领导兼师傅”，宁可信师傅，不愿信制度，叫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怎么干就怎么干。同时，凡某某本人作为一名年轻干部，有私心，有野心，为了争取“更大进步”，谋划“远大前程”，在完成经营业绩时，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不依法合规，主动与那些“成功老板”交“江湖朋友”，寻“经济基础”，热衷于“自我设计”晋升路线图，一门心思想着往上爬，以致误入歧途。

◆ 片面追求，拔苗助长。目前，从中央领导讲话到地方出台的各个文件，都充分凸显对于培养年轻干部队伍高度重视。一些单位和地方片面追求干部年轻化，过多关注年轻干部“有没有”“有多少”，轻视了“好不好”“优不优”，在选任干部时“重年龄轻考察”“重学历轻品德”，将工作作风、清正廉洁等“内核”视为可有可无的“软件”，忽视年轻干部必要的岗位历练和履职经历，使得像凡某某这样工作时间不长、没有经受考验的年轻干部被选任到重要岗位、关键环节，陷入拔苗助长误区，从而埋下违纪违法的隐患。

◆ 信任有余，监督不足。对年轻干部监督管理不到位。无论是监督检查部门，还是专业条线管理部门，对基层行口头要求多、文件措施多，但抓落实执行、指导检查和督促整改少。使得监督管理在一定程度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同雾里看花、扑朔迷离，很容易出现“上级监督下级太远，同级监督同级太软，下级监督上级太难，组织监督时间太短，纪委和内控监督为时已晚”的现象。一些单位领导对年轻干部信任有余、监督不足，监督管理存在失之于宽、失之于软的问题，“软监督”“虚监督”，甚至简单地以信任代替监督，放任年轻干部实施违法行为。凡某某在作案期间，曾表现出一些异常情况，比如，有的员工反映他开豪车、进高档饭店、经常与房地产开发商称兄道弟，但没有引起相关管理者的注意，以为他的业务做得好，唯任务指标论英雄，客观上纵容其违法犯罪行为，最终导致其失去人身自由。

三、如何有效遏制党员干部违纪违法年轻化的趋势

习近平总书记在《努力成为可堪大用能担重任的栋梁之才》中说：“我们党培养一名干部不容易，如果干部把不住自己，走上违纪违法的邪路，那就辜负了党的培养和信任了。我看到一些领导干部腐败堕落的材料，是感到很痛心的，恨铁不成钢啊！前段时间，我看了一个材料，反映一些年轻干部“前脚刚踏上仕途，后脚就走入歧途”，刚成为单位骨干或走上领导岗位就陷入贪腐，不是晚节不保，而是早节就没保住。大家要引以为戒，时刻绷紧纪律规矩这根弦。”

经历了党的十八大以来全面从严治党，看到腐败分子滑倒后本人和家人的惨景，谁都会感到严以律己的珍贵。绝大多数年轻干部经历这些后规矩意识、纪律观念、廉政理念会强一些，但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随着个人社会空间增大和各种诱惑增多，廉洁从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有效遏制党员干部违纪违法年轻化的趋势，我认为至少应做好以下几点。

◆ 教育年轻干部，重点是要系好人生第一粒“扣子”。年轻干部是党和国家事业的接班人，肩负着革命道路再延续的伟大使命。各级党组织作为干部的管理者和领导者，必须提高思想站位，图之于未萌，虑之于未有，加强干部的教育管理，确保其先进性和纯洁性。要帮助年轻干部提高党性修养，筑牢信念根基，扣好人生第一粒“扣子”，迈实事业第一级“台阶”。年轻干部普遍知识层次较高，对于各类自由思潮接受度高，大而化之的常规廉政教育很难起到作用，要有针对性地开展警示教育，充分运用好身边人、身边事教育引导他们算好人生账、经济账、家庭账，劝诫年轻干部莫拿青春当赌注，确保廉政教育入耳、入脑、入心，要多渠道、多途径帮助年轻干部塑造高尚品格，助其消除“理想信念可有可无”“不愿接受监督”“贪图享受”“相互攀比”等四种不良心态。

◆ 培养年轻干部，不仅要“扶上马”，还要“送一程”“护一路”。要从制度和机制上完善防微杜渐的监督体系。针对年轻干部容易因交友不慎走上腐败的问题，上级组织和领导要从关心爱护的角度出发，定期不定期找年轻干部谈心，了解工作情况，适时掌握他们的生活圈、朋友圈，对出现的不良苗头及时给予戒勉、纠正，促进他们健康成长。健全科学的干部工作考评机制，将干部工作考评细化量化，真正把考评权力下放给广大群众，广泛接受群众评判和监督，破除一些年轻干部“只畏上，不为民”“对上敬如神，待下威似虎”“工作走捷径，当官抄近路”的不良政绩观。

◆ 选拔年轻干部，不能只唯“年龄”和“学历”，更要看重“人品”和“能力”。有的单位在选拔干部时，为了提高年轻干部占比，只问年龄不问能力，教条式地理解干部年轻化，把年龄作为选拔任用干部的首要条件，忽视了干部的德才能情等因素。这种做法不仅剥夺了那些在年龄上处于劣势，但非常有能力的人的晋升机会，而且也给些那品德操守较差的“年轻人”的可乘之机。凡某某刚刚走上工作岗位时，单位就是“看重他的学历和年龄”，放松了对他思想素质的把关与考察，认为年轻干部接受教育较多，“自觉性较高”，因此只注重对年轻干部的业务培养，而放松了思想品德的教育，特别是凡某某被委以重任，工作对象、工作条件发生较大变化时，没有及时地、有针对性地跟进教育，导致他滑向犯罪深渊。

◆ 管理年轻干部，不仅要科学合理“压担子”，更要防止其“无事生非”。各级党组织要深入研究掌握年轻干部的思想，从根本上进行改革、精简和规范，制定科学合理的工作计划，进一步明确工作职责，让干部“跳一跳才能摘到桃子”，从而把主要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在工作实践中锤炼过硬的政治品格，保持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健康的生活情趣，一身正气、克己奉公，切实避免忙闲不均现象，不断压缩腐败问题的生存空间。除了组织教育，还要通过个别谈话、签订责任书等方式，真正让干部深刻认识、提高重视，心有所畏、行有所止。

◆ 引导年轻干部，不仅要慎重选择“朋友”，更要管好自己的家人。一些年轻干部走向腐败，交友不慎是非常重要的起因。一些背景比较复杂、奔着利益来的所谓朋友，交往时间长了、程度深了，慢慢就会超越界限，出现无法掌控的局面，久而久之必然腐败，这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要引导年轻干部适度交友、学会交友，要交知根知底的朋友，交价值取向相同的朋友，交能严于律己的朋友，交关键时刻能讲真话、直话，对自己工作生活修养有正向影响的朋友。同时，要引导年轻干部管好家人、亲友。作为年轻干部，要对家人亲友“约法三章”，不能放任自流。家人的形象很大程度体现你的形象，对家人修养表现不能忽视，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哪些人能见、哪些人不能见，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要有明确要求。年轻干部要重视家人亲友管理，要管好管到位，不能出漏洞。在家里要尽到责任，该做好的首先做好，以取得管好的发言权和主动权。

◆ 警示年轻干部，不仅要做实查办案件“后半篇文章”，更要一体推进“三不”体制机制。“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各级党组织要正视腐败问题，尤其是案发单位要深入剖析案发原因，充分利用多种形式开展“用身边事教育身边人”警示教育活动，引导干部知敬畏、存戒惧、守底线，进一步提升纪律教育的警示作用和震慑效果，同时要深刻反思、积极总结，从制度层面上堵塞漏洞，不断扎紧扎牢制度笼子，用制度规范和约束权力。教育他们在廉政问题上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严格按规矩行事，言行一致，表里如一，一是一、二是二。这样才能经受起长时间考验，在成长道路上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立破并举，扶正祛邪，要积极做好先进典型的选树和宣传工作，大力弘扬新风正气，把作风建设不断引向深入，让干部永葆为民务实清廉的政治本色。

快马鞭催，响鼓重锤。作为年轻干部，要正确看待组织的教育和管理，进一步提高服从组织的政治自觉，始终严格自律，以案鉴戒，警钟长鸣，做到忠诚干净担当，以永不懈怠的精神状态和一往无前的奋斗姿态开拓进取，有所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