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猫国家公园公众教育资源多样性分析

张 玲,于泽英,刘道强,夏 欣,何晓光,许 萍

(1.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北京 100714；2.中国动物园协会,北京 100037；3.南昌动物园,南昌 330025；4.上海动物园,上海 200335；5.陕西太白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陕西 杨凌 710499；6.大熊猫国家公园成都管理分局,成都 610096)

2017年9月26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1],大熊猫国家公园试点建设有序推进。2021年10月13日首批国家公园宣布正式设立。国家公园的首要功能是重要自然生态系统的原真性、完整性保护,同时兼具科研、教育、游憩等综合功能[1]。为实现这些功能,国家公园的管理体制、保障制度、运行机制、生态保护、社区协调发展都将发生深刻变革,其中国家公园的公众教育事业发展也将迎来新的机遇和挑战。公众教育,一方面针对当地社区,能否得到当地居民的支持和认同,直接关系到国家公园的建设和发展,需大力发展公益性教育[2];另一方面针对各类来访者,未来国家公园内要进行各类自然体验、科研、教育和旅游项目,其相应的公众教育体系和功能也需要进一步完善,进行更多的探索和开发[3]。

2016年和2019年，来自中国动物园协会等机构的公众教育教师进行了大熊猫保护区公众教育研究项目。项目组通过收集各类教育活动案例,对保护区现有教育资源的种类和内容进行了分类梳理。实际上,在大熊猫保护区传统教育形式和内容中很多优质的教育资源没有得到充分利用,这些资源在国家公园的发展过程中能发挥积极作用。本文以此项目为基础,对大熊猫国家公园教育资源多样性进行分析,以期为大熊猫国家公园公众教育工作提出建议。

1 教育资源

1.1 物种及生态资源

1.1.1自然资源

国家公园是珍稀物种自然分布的集中区域,是生物多样性保护成效的外化体现。国家公园内各种动植物、地质地貌、气候、水文、土壤、景观等资源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些资源蕴藏着大量的科学和保护信息,是公众教育内容的基础。

在实际工作中,不仅需要了解公园内整体自然资源状况,还要掌握本片区自然资源情况和特点优势。日常工作中积累的动植物标本、图片、野外监测视频、红外相机影像资料、科研论文(专著)、物候记录、一线人员的工作日志、各类分析统计数据等,都是公众教育的自然资源部分。如资源本底调查是制作科普牌示的基础；有的保护区利用对比不同时期物候记录为受众呈现自然景象的变化和演进,或通过科研成果的积累发现本地自然环境的特点和规律,或使用连续记录的图片和视频观察描述物种和生态特征等。在未来的教育实践中,还可将各类资源组合使用,如讲解词和说明词的编写,既需要本底调查和科研成果,以及历史变迁等基础资料,又可加入一线工作人员的体验和观察,为教育活动和展示牌增加亲和力,更易与公众建立情感连接。因此，这类资源在教育活动中的呈现是多层次的,需要教育人员收集多方面的资料。

1.1.2特色资源

每个地区自然资源都有其独特性。大熊猫国家公园面积约达219万多公顷,区域内包括秦岭、岷山、邛崃山、大相岭和小相岭等山系,有涪江、白龙江、大渡河、岷江、沱江等水系,自然条件和地理区域的差异性使产生特色资源成为可能。特色资源的素材作为教育资源,能取得很好的效果。

如，陕西太白山有丰富的中草药资源,这一资源在开发健康养生、产业发展、乡村振兴等特色教育项目中是主要内容,在一般性自然教育项目中也是亮点；长青大熊猫保护区的冬季是观赏腊梅的季节,这里腊梅种类较多、不同腊梅在不同时段次第开花,这一特色资源使观腊梅成为当地文化游览活动；唐家河保护区春季的紫荆花、秋季的红叶都是特色资源；大熊猫国家公园也发现新的特色资源,成都片区近年通过红外监测发现有野生雪豹分布,成为大熊猫国家公园范围内为数不多的拥有双旗舰物种的片区。

1.2 人力资源

人力资源是教育项目中最重要的资源。大熊猫国家公园在长期保护、研究中培养了许多优秀人才,其研究成果、实践经验和体会都是教育活动中宝贵资源。如一线工作人员在动物习性观察、足迹追踪、野生动植物分类识别、动植物标本制作、观鸟、摄影等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1.3 文化资源

大熊猫国家公园的持续发展依赖于当地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国家公园要充分保护和利用当地的文化资源,这是传承优秀文化、树立文化自信的重要手段[4],特定的自然生态环境、持续的教育是文化传承的基础。

1.3.1文学艺术

大熊猫国家公园所属辖区在历代传承中,留下很多文学艺术作品,包括诗词歌赋、著作刊物、小说散文、传说故事、书画作品、摄影作品、民间曲艺、楹联等,这些都是公众教育的重要资源。

这些人文资源不仅可以开发特色教育项目(文学写作、摄影、绘画、表演等),如一些风景区策划举办绘画写生活动[5],,同样是其他项目很好的资源。近年,大熊猫国家公园成都片区引用杜甫名句“窗含西岭千秋雪”策划宣传教育项目,让身居成都的民众体会到自己生活的城市和雪山——大熊猫核心栖息地近在咫尺,是成都“家门口的国家公园”。

1.3.2民俗文化

大熊猫国家公园内文化遗产丰富多彩,有多项民族文化遗产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如川北薅草锣鼓、羌笛演奏及制作技艺、南坪曲子等。多民族风俗、宗教信仰、传统习俗具有极高科学研究、自然教育、生态体验价值,还有很多村落仍保持着传统的风貌。这些资源的利用会为教育内容增添浓郁的乡土气息,对本地人是乡愁的回味,对外来者是文化差异性的体验。

1.3.3饮食/医药文化

大熊猫国家公园所属区域居住着多个民族,有其本民族的饮食/医药文化,这些饮食和医药来自于特定生境的生物资源,如藏药、苗药等,一些药品有奇特的疗效,且在药用方面已不分民族。这些药用资源中大多是引进栽培的,但也有一些来自野外,一些当地居民以采药为主要经济来源,那么,如何保护性地利用,在教育项目中就需增加相应的内容。

1.3.4民族文化

大熊猫国家公园内有藏族、羌族、彝族、回族、蒙古族、土家族、侗族、瑶族等多个少数民族。这些民族在大熊猫国家公园区域内的生产生活、变迁发展都有不同的特点,尤其是在改革开放和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变化、脱贫致富的发展历程,以及多民族的共同发展等可以成为公众教育资源,应收集利用好这样的资源。

1.3.5宗教

大熊猫国家公园内人口约有12万,民族风俗、宗教信仰多元化,了解当地民众的信仰和宗教及相关教义,可以帮助教育人员在策划包括信教群众在内的教育项目时,避免涉及伤害信教群众宗教感情的内容。另外，利用相关教义教育公众,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教育效果。

1.4 历史资源

1.4.1当地历史

在所有教育项目中加入历史资源都可成为亮点。近年来，逐渐兴起以学术考察为目的的旅行或研学活动,即以某一学术主题为切入点,在专家和学者指导下,对某区域进行相关考察性的旅行。其中以历史为主题的活动受到很多人的欢迎,如以江西为目的地,探讨“星火何以燎原”；以河西走廊为旅行线路,探索“多元文化共生”的形成；四川以茶马古道为旅行线路,探索“汉藏贸易和文化交融”的历史等,这也是市场需求逐步分化的体现。大熊猫国家公园也会面临这样特性化的需求,因此收集整理当地的历史文化资源对未来的旅游或教育项目开发是很有必要的。

1.4.2当地历史名人

历史是由不同社会人群共同呈现的,收集历史资料的同时,整理重点历史人物的故事同样重要。很多时候是通过人物介绍完成历史事件讲述的,对历史名人故事的讲述往往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1.4.3红色资源

大熊猫国家公园是当年红军长征经过的地方。红军渡过金沙江后,通过彝族地区,再到大渡河南岸的安顺场,强渡大渡河,然后飞夺泸定桥,勇士攀援桥索,冲过泸定桥,北上翻越夹金山,到达川北后红军激战摩天岭。这段路线在大熊猫国家公园区域内或附近地区,有很多可移动或不可移动文物得以保存[6]。红军长征以及其他革命战争年代、新中国建设时期的红色资源应收集整理。未来策划开发红色旅行考察项目一定会受到欢迎的。

1.4.4宗教发展历史

在大熊猫保护区管理时期,宗教活动与自然保护协调发展,实现互利双赢方面做过有益探索研究,积累了一些案例和经验。如陕西太白山保护区曾将“宗教活动与自然保护互利发展”作为一个科研课题,进行长达3年的研究和实践。针对这些问题,了解当地居民信仰宗教的发展历史作为教育资源是必要的,重点是在突出宗教场所起源,以及千百年的发展历程中宗教与本地信教群众、与自然环境之间的协调关系,尤其是挖掘发展历史中对环境和当地发展的积极方面,以此作为当前教育内容的素材。这方面还需要在实践中不断探索和研究。

1.5 社区发展资源

1.5.1通识性教育

在国家公园发展中,社区居民关注更多的是自身发展,支持国家公园建设的主要动力是获得更多自身经济利益,其利益与国家公园管理目标既有一致性,又有差异性[7]。因此，针对其进行通识性教育是必要的。大熊猫国家公园教育工作者应重视并收集社区通识性教育相关资源。

这些资源的收集和应用可从几方面考虑:一是激发社区居民参与国家公园建设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提高保护和参与意识；二是帮助其了解当地政府和国家公园相关政策和规定,指导其守住生产生活中的法律政策底线；三是宣传推广国家公园保护基础知识和社区生产生活行为规范等内容,增强理解,减少与管理者之间的矛盾,营造国家公园、当地政府、社区居民之间良好的互动协作关系。

1.5.2替代生计技术和市场推广

大熊猫国家公园过去的地方经济产业主要是资源依赖型,随着国家公园设立,保护力度加强,替代生计开始发展。未来大熊猫国家公园的入口社区要安置更多生态搬迁转移人口集中发展,建设各类保护、生态体验设施。还要适度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和大熊猫文化产品、特色农产品等具有当地特色的绿色产业,培育国家公园品牌,带动大熊猫国家公园及周边区域走生态优先、绿色发展之路。现在许多社会组织都在社区发展中探索新的替代生计,从当地传统生计中就筛选多种环境友好型的方式,如大熊猫国家公园对当地竹木用品的深度开发,竹木用品、食品开发有很大的潜力[8]；再如居民编织草艺制品、刺绣制品、养殖石蛙、蜜蜂等一些与扶贫有关的适合本区域的农业种植、新产业技术推广等。此外,联合电商平台、线下商家等商超平台,对大熊猫国家公园生态产品进行市场推广。上述替代生计的推广和实施依赖于相应的教育项目支持。

大熊猫国家公园教育工作者应将本地区已经成熟的替代生计技术、正在开发的或未来潜在的替代生计技术重点列入教育范围中,准备完善的技术教育课程和推广宣传资料,为居民培养一技之长,并通过教育,对其进行思想和心理建设。这些替代生计内容也是公众教育资源最好的案例。

1.5.3社区特色产业发展

大熊猫国家公园成立后,区域内社区居民的生活将不同于以往,其生产生活方式既要保持传统的风貌,维持国家公园内原有的民族、民俗风貌,保持文化的多样性,又要改变原有的、危害自然环境的、影响国家公园整体发展的生活生计方式和习惯,其中很多方面是相互矛盾的,需要重新找到传统生活生计方式与环境保护、整体发展之间的平衡点。

发展特色产业将是大熊猫国家公园社区未来发展形式之一。这些特色产业可能是民宿、美食农家乐、休闲养身、绘画写生基地、旅游驿站,或中药材加工、传统工艺品制作、野生山货集散、网络电商等不同业态形式。不管哪种特色产业,都需从业者在生产中遵守国家公园管理要求,保护环境和资源,保持生态体系的原真性和完整性。这需要公众教育项目的支持,内容可包括大熊猫国家公园和当地政府对特色产业的规定和要求、特色产业对自然环境可能造成的危害及可持续利用的要点、特色产业提质增效的技术推广、社区文化建设和发展的要点等。

1.6 普法教育资源

国家公园的管理体制是一种新的资源保护模式,原有的法律法规已经不适应国家公园保护的需要,未来将要出台更多的法律法规。对于国家公园的管理人员、外来访客、本地社区居民都需了解和掌握相关内容。在大熊猫国家公园管理体系下,教育工作者需重新归纳相关法律法规类(保护条例、野生动物保护法、森林法等)、相关方针政策、国家公园管理规定等,针对不同人群,采用不同形式,对相关受众进行普法教育。

以往在大熊猫保护区管理时期,保护区在社区进行普法教育有很好的经验,应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加强普法的教育力度。如太白山保护区针对本地居民进行的防偷猎盗猎教育,在周边社区成立反偷猎盗猎联盟,保护区为提升居民的守法意识保护意识,形成一个以社区群众为基础的保护网络,进行了多种形式的科普教育,使偷猎盗猎案件逐年下降,并配合保护区拆除偷猎盗猎工具,及时报告相关案件线索,参与野生动物救助等。

2 教育资源的发展和运用原则

2.1 公众教育资源的多样性和体系化

《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1]的指导思想中提出要围绕统筹推进“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协调推进“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大熊猫国家公园承担的职责是多方面的,不仅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实践者,还是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的推动者。公众教育和对外宣传是大熊猫国家公园建设发展的重要工作,公众教育需在生态文明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等方面发挥不可替代的作用。因此,大熊猫国家公园的公众教育资源和形式需进一步扩展和完善,逐步形成包含不同主题、适用不同目标人群、体系完善、形式多样的教育资源,以满足国家公园发展建设的需要,满足教育工作的需要。文中提出的自然资源、人力资源、历史文化资源、社区发展、普法教育等资源是相对的。随着社会的进步,教育资源的多样性会不断发展变化,需教育工作者不断收集完善并加以利用。

2.2 促进社会各界的教育资源融合发展

大熊猫国家公园建设的基本原则明确坚持开放合作理念,积极引导当地居民、社会组织、国际社会参与,形成全社会共建共管新模式。从中看出,大熊猫国家公园是一个平台,通过这个平台促进更多的组织和机构发挥自己的优势,为大熊猫国家公园的建设出力。同样，国家公园的教育工作也需要集合各方优势共同发展。本文列举了很多教育资源,在现行管理条件下,要想实现教育资源的多样性需加强合作,通过高校、科研院所、相关政府机构、企业、保护组织、协会(商会),以及学者、志愿者等扩展更多教育资源融合发展,争取更多社会力量共同开展公众教育项目。

2.3 以问题为导向的教育资源整合

教育项目的实施需以问题为导向,针对不同目标、不同受众、不同诉求,为其提供不同内容和形式的教育活动。符合受众需求,切实针对当地生态保护问题是教育项目成功的基础。如，四川藏羌地区的牛羊放牧对野生动物存在干扰,单纯的开展教育项目成效不足,需为当地群众找到切实可行的替代生计项目,并进行培训推广,以达到减少对自然资源依赖的目标；陕西秦岭大熊猫保护区在社区进行生物生态知识、新能源运用等培训,包括改灶节柴、规划薪材、以煤代柴、以电取暖、用沼气做饭等,鼓励在社区尽量使用替代能源。在进行宗教人士的教育工作时,与其面对面沟通、征求其对一些项目的意见和建议、组织学习、播放视频、参观国家公园建设发展成果等[9]。再如发动孩子,教育活动就应进校园、进社区,提供适合的教育服务。2021年12月四川有关部门表扬“绿色小卫士.熊猫少年”就是从孩子教育入手的案例,并以孩子带动家庭；还有发动妇女、发动老人,如在嘉塘社区组织妇女学习工艺编织等,即是替代生计的培养,也是新生产生活方式的尝试。这些都需教育工作者根据不同目标和人群,对各类教育资源进行不同的整合和策划。

2.4 以文化建设为宗旨的教育理念

大熊猫国家公园的公众教育事业不仅要传播自然保护的知识,还要培养公众的保护意识,厚植自然保护的文化根脉,只有将生态文明建设的理念根植于人们的文化思想中，才能逐步实现大熊猫国家公园生态建设和社会建设的目标。

在大熊猫国家公园建设目标中，要求完成文物资源和文化遗产底数清查,制定保护和传承规划以及管理办法,这凸显了文化与历史的重要性。因此,在教育项目中增加文化、历史、情感方面的内容很有必要,美学追求、历史认同、人文关怀是人类共同的价值观,是保护文化建设的有效方式。

3 结语

《建立国家公园体制总体方案》[1]明确了国家公园定位,相比自然保护区,国家公园保护的面积更大,生态系统更完整,保护更严格,管理层级更高,未来国家公园将呈现一个创新发展过程。其中大熊猫国家公园公众教育形式和内容的创新发展，一方面是满足自身管理目标需求,另一方面是社会发展需求。公众教育需求多样性的变化,与管理体系和资源形成互构关系,能相互作用促进公众教育资源多样性的建立和发展，而这种多样性的建立、发展、运用又是一个动态的管理过程。科学地运用手中的资源,策划实施目标明确的教育活动,实现各类教育活动目标,以量变求质变,这才是公众形成环境保护意识的重要途径[9]。

致谢:感谢陕西太白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陕西长青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陕西牛背梁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四川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对本课题给予的大力支持和帮助；感谢本项目组冯科、李晓枝、张剑虹、马宇、陶剑、刘悦、李祥龙等各位老师的帮助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