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榕树
2022-11-24黄河浪刘慧林
黄河浪/文 刘慧林/图
住所左近的土坡上,有两棵苍老蓊郁的榕树,以广阔的绿荫遮蔽着地面。也许是对榕树有一份亲切的感情吧,我常在清晨或黄昏带小儿子到这里散步。
那天特别高兴,动了未泯的童心,我从榕树枝上摘下一片绿叶,卷制成一支小小的哨笛,吹出单调而淳朴的哨音。我的心却像一只小鸟,从哨音里展翅飞出去,飞过迷蒙的烟水、苍茫的群山,停落在故乡熟悉的大榕树上。我仿佛又看到那高大魁梧的躯干,卷曲飘拂的长须和浓得化不开的绿云。
我怀念从故乡的后山流下来,流过榕树旁的清澈的小溪;我怀念榕树下洁白的石桥,桥栏杆上被人抚摸光滑了的小石狮子。那汩汩的溪水流走了我童年的岁月,那古老的石桥镌刻着我深深的记忆,记忆里的故事有榕树的叶子一样多……
站在桥头的两棵老榕树,一棵直立,枝叶茂盛;另一棵却长成奇异的S形,苍虬多筋的树干斜伸向溪中,我们都称它为“驼背”。更特别的是它弯曲的这一段树心被烧空了,形成丈多长平方的凹槽,而它仍然顽强地活着,横过溪面,昂起头来,把浓密的枝叶伸向蓝天。小时候我们对这棵驼背榕树分外有感情,把它中空的那段凹槽当作一条“船”。几个伙伴爬上去,敲起小锣鼓,以竹竿当桨七上八落地划起来,明知这条“船”不会前进一步,还是认真地、起劲儿地划着。在儿时的梦里,它会顺着溪流把我们带到秋苗青青的田野上,绕过燃烧着火红杜鹃的山坡,穿过飘着芬芳的小白花的橘树林,到大江大海里去,到很远很美丽的地方去……
使人留恋的还有铺在榕树下的长长的石板条,夏日里,那是农人们的“宝座”和“凉床”。中午,两棵高大的榕树撑开遮天巨伞,洒落一地的阴凉,让晒得黝黑的农人们踏着发烫的石板路到这里透气。傍晚,人们在一天辛劳后,躺在用溪水冲洗过的石板上,享受习习的晚风。高兴时,还有人拉起琴,用粗的喉咙唱几段充满原野风味的小曲,在苦涩的日子里寻一点儿短暂的安慰和满足。
我深深怀念在榕树下度过的愉快的夏夜。仰望头上黑黝黝的榕树的影子,在神秘而恬静的气氛中,用心灵与天上微笑的星星交流。要是有月亮的夜晚,如水的月华给山野披上一层透明的轻纱,将一切都变得不很真实,似梦境,似仙境。在睡意蒙眬中,有嫦娥驾一片白云悄悄飞过,有桂花的清香自榕树枝头轻轻洒下来。而桥下的流水静静地唱着甜蜜的摇篮曲,催人在夜风温馨的抚摸中慢慢沉入梦乡……
那样的日子不会回来了。我仿佛刚刚从一场梦中醒转,身上还留着榕树带来的清凉:但我确实知道,这一觉已睡过三十年,而人也已离乡千里万里了!
故乡的亲切的榕树啊,我是在你绿荫的怀抱中长大的,如果你有知觉,会知道我在遥远的异乡怀念你吗?如果你有思想,你会像慈母一样,思念我这漂泊天涯的游子吗?
故乡的榕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