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学研究方法论的元思考:读《林崇德文集》
2022-11-23陈中永辛自强
陈中永,辛自强
1.内蒙古师范大学 心理学院,呼和浩特 011517;2.中国人民大学 心理学系,北京 100872
心理学研究离不开科学方法论的指导。最近几十年来,我国心理学研究在具体方法和技术方面(如数据收集和分析方法)有了长足发展,年轻学者和学生在这方面有良好的训练和表现,然而,一个值得关注的倾向甚或趋势是,相比以往今天我们不太注意反思本学科最基本的一些方法论问题和元理论问题,致使我们在研究对象的辨识、研究方法的选择方面出现了一些模糊认识,有些研究者甚至陷入了“玩”方法和技术的误区。为避免这些问题,我们应该坚持正确的方法论,回到心理现象本质规律的探究上。
林崇德教授不仅直接撰文探讨过一些重要的方法论问题,而且在自己的科研实践中坚持了正确的方法论,取得了杰出的学术成就。2020年出版的12卷本《林崇德文集》(以下简称《文集》)系统展示了他在跨越半个世纪的学术生涯中的卓著成果(1)林崇德:《林崇德文集》,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这些成果不仅在心理和教育科学的学术领域影响深远,而且已经并继续影响着我国的教育政策和实践。因此,仔细梳理林崇德教授以往研究的方法论特色,对于当前的心理学研究应该有重要的启发意义,可以激发我们深入思考心理学是怎样的学科,尤其是应该如何研究心理学。在《文集》内容的启发下,本文拟讨论四对概念,反思当前心理学研究的方法论问题。
一、内在本体与外在功用
如果说心理学是研究心理现象的科学,这基本是同义反复,问题在于什么是心理现象,如何研究心理现象。这是心理学这门学科必须想清楚的元理论问题,但沉浸于对细节的实证之中的心理学工作者往往很少再回到这些本初问题上。2019年李其维教授发表的有关“心理本体”的大作,对心理学研究对象问题进行了极为磅礴而深入的思辨,在他看来,作为心理学研究对象的“所谓‘心理本体’就是‘心理活动的过程和机制’!它既不是生理机制,也不是心理内容,更不是提供、制约心理内容的其他什么外部的因素。”(2)李其维:《心理学的立身之本——“心理本体”及心理学元问题的几点思考》,《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9年第3期,第14页。这一观点总体上廓清了心理学的研究对象。可以猜想,当李其维教授在讲这个观点的时候,脑海中一直浮现的想必是皮亚杰(关注认知结构)和第一代认知心理学者(研究心理过程)的伟岸形象(他在文中均有提及)。这里就引出一个可以思考的问题——如何看待心理本体与其外部世界的关系。
在心理学史或发展心理学史研究中,学界一直津津乐道的是对比皮亚杰和维果茨基的思想:前者聚焦于对内在心理结构和过程的探究,后者则重视揭示心理与社会历史文化背景的关联性。如果说李其维教授心中的英雄是皮亚杰,那么林崇德教授心中的英雄或许有皮亚杰,但更多是维果茨基和“维列鲁”学派。不仅如此,林崇德教授还融汇了孔子以降的儒家先贤对教育的一往深情和“圣人可学而至”的乐观精神,以及西方心理学家霍尔对心理学经世致用的看法及现实抱负。林崇德教授的主要精力放在研究思维结构、认知过程这些心理本体问题上,但这些研究又是置于教育背景之下的,他学术研究的核心主题是“心理发展与教育”的关系(3)辛自强:《面向教育实践的心理发展理论——再论林崇德教授的学术思想》,《中国教育科学》,2019年第6期。,故而充分重视教师、教育在儿童心理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并围绕这个主题立德、立功、立言。他重视研究道德心理并践行“行为世范”的师德标准,他有关中国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理论能上升至国家的教育政策并落实到教育实践当然是现世之功,而从其所著数百篇学术论文、几十部著作到12卷的《文集》都可见其立言之丰硕。
心理本体与其外部世界的关系,也就是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的关系。从二者关系着手,或许是研究心理本体不得不采取的迂回之策,因为心理本体的研究面临两点现实的困难:其一是对心理本体直接观测的方法论困难。由于难以对心理进行直接观测,且对心理变量的测量几乎不可能达到等距或等比水平,单纯或直接研究心理过程和机制这些主观层面,则在科学性上存在困难,因此,心理学史上很多人都走了“以物(客观变量,包括行为)见心(主观变量)”的路径(不管他们是无奈之下的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因为物理变量往往可直接观测,且能在等距和等比水平上测量(详见有关著作中的论述(4)辛自强:《心理学研究方法》(第2版),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109-112页。)。通过物理变量(宽泛点说,是客观变量)的精确测量间接折射难以直接进行等距测量的心理变量的特点,有助于提升研究的科学性。其二是学科存在的合法性焦虑要求我们证明心理和心理学的功用。从心理学的现实功用来看,只有关注“心理活动的过程和机制”方面的主观变量与客观变量(如物理的、生理的、经济的变量)的关系,方能体现客观世界对心理的影响或者心理对客观世界的能动作用。只在灵魂内部“闹革命”,而不与现实世界产生瓜葛,则很难体现心理和心理学的功用或影响力。正是出于这两点认识,我们认为更务实地来看,“心理学是研究主观变量和客观变量关系的科学。没有主观变量不是完整的心理学(如早期的行为主义),只有主观变量是没有力量的、存在科学性风险的心理学”(5)辛自强:《心理学研究方法新进展》,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9页。。
由于“心理学是人用自己的心理机能(认知、思想等)研究心理机能的科学”(6)陈中永:《心理教育学的未来发展》,《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2期,第6页。,这就造成了心理学研究方法上的困难和复杂性。因此,如上所述,在研究方法上不得不采取迂回之策或曲线运动,但不可否认,其最终目的是要复归到解决心理本体的问题。如果未来某一天能找到心理的单位(等距)且能直接观测心理本体,那么心理学方为单纯的心理学(只“唯”心),也才是像物理学那样的自然科学的一个“纯客观的实验分支”。这一定位曾是华生在百余年前创立行为主义时所设定的学科前景,不过他是以放弃对心理本体的研究为代价的。如果在不取消心理的情况下(当然不能取消)实现心理学的直接观测、精确测量的自然科学定位,现在看来前景渺渺、未来遥遥。眼下之计就是以“唯”物之方式(手段)迂回求取心理之本体(目的),维果茨基、林崇德等学者以及心理物理学、经济心理学(如卡尼曼)、认知神经科学所采取的应该正是这种迂回的方法论。
二、自然现象与社会现象
若从现象开始思考,就要问我们研究的心理现象属于自然现象还是社会历史文化现象,或者说,我们研究的是心理的自然面还是社会面(7)林崇德:《试论发展心理学与教育心理学研究中的十大关系》,《心理发展与教育》,2005年第1期。。心理学研究人心与人性,人类心性兼具自然属性与社会历史文化属性,前者往往体现的是人的动物本性和普遍人性,后者则更多具有特殊性,或者准确说是对社会历史文化背景的依赖性。例如,操作性条件反射学说、格式塔学派的“完形”理论所揭示的是人类普适的心理规律;而独立型自我与互依型自我的划分则是为了揭示自我概念的文化差异。当然,心理的文化差异只是心理的社会历史文化依赖性的一种体现,若承认心理的这种特殊性,就意味着并不是每个西方心理学的概念、测量工具、假说或命题放在中国都同样适用。“中国人的心理既有全人类性,又体现中华文化的特点。”(8)林崇德:《林崇德文集第一卷:林崇德心理学文选(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总序第3页,第17页。作为中国的心理学者,既要关注人心和人性的普适规律,更要着力研究我国现实中的心理学问题,揭示我国社会历史文化背景下的心理规律。
林崇德教授一直坚持前辈学者潘菽教授、朱智贤教授等人“心理学研究中国化”的思想。早在1985年他在《心理发展与教育》创刊号上发表了《试论我国儿童心理学前进的道路》一文,开始探讨“心理学研究中国化”的问题(9)林崇德:《试论我国儿童心理学前进的道路》,《心理发展与教育》,1985年第1期。,后来多次发表文章探讨这一问题(10)林崇德:《儿童心理学研究的中国化问题》,《心理发展与教育》,1989年第1期;林崇德、辛自强:《发展心理学的现实转向》,《心理发展与教育》,2010年第1期。。2019年5月18日在“第三届中国特色心理学智库建设高峰论坛”上,林崇德教授总结认为,心理学研究中国化的含义有三:一是要研究中国现实的问题;二是要在借鉴来自国外科学心理学的理论和方法论的同时,充分挖掘本土的智慧、方法论与研究方法;三是建立中国的心理学知识体系,特别是理论体系。在他看来,心理学研究的“中国化”不仅是心理的社会历史文化特殊性所产生的内在要求,也是一种政治上的自觉意识。就像维果茨基因为充分吸收了俄罗斯民族的文化和知识传统以及马克思主义,才提出了影响全世界的社会历史文化学说一样,中国要产生享誉世界的心理学家,也必须扎根中国的知识传统和现实土壤。
如今,心理学研究的中国化,在理念上得到大多数同仁的认可,但在研究实践中却容易被抛之脑后,比如,径直从西方文献中拿过概念和工具就用,而少有反思,甚至不愿或不敢研制并发表我们自己的测量工具。其原因无非是认识不到位、缺乏理论勇气,或者理论思维不足。李其维教授指出,“如何从现实中提炼出一些具有普遍意义的、核心的、带有一般心理机制意味的概念、范畴、理论,是中国心理学家的职责所在”(11)李其维:《心理学的立身之本——“心理本体”及心理学元问题的几点思考》,《苏州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2019年第3期,第1页。,也是我们当前的短板所在。林崇德教授的理论成果可为示范,他建构的“面向教育实践的心理发展理论”,以心理发展与教育的关系为思想核心,是由“两个对象+四条主线+四个层面”组成的宏大体系(12)辛自强:《面向教育实践的心理发展理论——再论林崇德教授的学术思想》,《中国教育科学》,2019年第6期。。具体说,“两个对象”指研究对象为学生与教师两方的发展;“四条主线”指研究内容包括学生的思维发展(如思维品质发展)、创造性发展、心理健康,并兼顾教师发展(如教学监控能力、师德);“四个层面”是指研究的层次包括心理发展的理论研究和应用研究,以及它们拓展到教育领域后的教育实践研究和教育政策研究。林崇德教授在这四条主线上都建构了独到的理论,如思维结构理论、学生发展的核心素养理论、教师素质理论等,并重点探讨了影响学生心理发展的各种教育背景因素,在全国众多实验点开展了教育应用实验,研究结果不仅落地到教育教学实践,还升华为教育政策。
三、现象思维与变量思维
“心理学是研究心理现象的科学”,这句教科书上的话,说久了反而失去了可觉知的意义,至少人们往往忽略了其中的“现象”一词的重要性,研究者不太重视从现实中提炼概括一个确切的现象,然后再做科学分析,往往上来直接去探讨变量关系,忘记了为什么而来。若没有现象思维,只靠变量思维,心理科学容易“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甚至丢掉作为本体的“心理”——没有靶子,徒有强弓利箭。
心理学学科形成和发展的动力之一是向自然科学看齐,从自然科学借鉴来实验方法和定量分析方法(后来又有了各种所谓“先进”的技术和设备),由此引导心理学进入科学的领地。这些方法背后是一种变量思维,就是从纷繁复杂、关系错综的万物关联网络中,抽取出少数几个变量进行观测和定量分析,乃至操纵其一而控制其余以确定因果关系。这种变量思维是科学研究得以深入的保障,但是我们不能忘记的是,变量思维是为了理解和解释现象,是为了认识和解决问题。研究者首先应该使用现象思维,找准要研究的现象和解决的问题,继之以变量思维推进对现象的认识,而不能囿于变量关系的套路中忘记了本欲探讨的现象。简言之,在完整的“科学环”中,要以现象思维“登堂”,再以变量思维“入室”,撷取真理之火破窗而出,复回现象世界。反观当前的研究,往往是不见心理世界之殿堂,一路往死胡同里钻,偶入一隅不复出,如此“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文集》中介绍的很多研究成果很好地表明了现象思维的重要性。林崇德教授大学毕业后曾在北京的两所基础薄弱的中学教书13年,从那时起他就关注学生的道德和认知心理问题,如追踪研究有问题行为学生的发展,对比来自独生子女家庭和非独生子女家庭学生的品德发展差异,探讨儿童数学能力发展和思维结构(13)林崇德:《林崇德文集第一卷:林崇德心理学文选(上)》,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第232-241页。。他在基础教育界工作的经历,让他一直对教育领域的心理现象和问题保持着独特的敏感性,从而能提出接地气的研究问题和学术思想。这一点值得今天一直在实验室里做研究的年轻学者和学生思考。
如果不了解现象层面的心理,不关注心理在各种现实场景中的存在及改进,就不容易找准研究对象并提出“真问题”。提出科学问题并非只有“推导以往文献不足而找出问题”这一条途径:对某一篇或几篇靶子文献(通常是西方的)进行所谓的方法改进,如增减或变换某个变量(别人做两变量关系,我们就加上个中介和调节变量,然后再整个有调节的中介、链式中介……),另取不同的样本,采用其他数据收集和分析方法。如此做法,虽然可以让研究变得貌似更精致,可以制造论文的繁荣,但是这样的研究带来的顶多是从1到99的累积式改进,而非从0到1的突破。那种“无中生有”的突破式研究,通常要从关注前人未曾关注的现实问题开始,从定义新现象,提出新概念、新假说、新范式、新方法开始,并非从靶子文献开始。当然任何创新都应该以了解前人文献记载的成就为基础,但研究是为了理解现象、解决问题,而非为了推导文献并制造文献。
四、实证方法与理论思维
总体而言,心理学属于实证科学(虽然个别分支未必这么看),经过过去几十年的奋起直追,在实证方法方面我国心理学与西方发达国家的心理学已无明显差距,但是我们在理论思维水平方面仍待加强。综观现有心理学研究方法教材的内容体系,或者心理学本科和研究生培养的实践,都可以发现人们对实证方法重视有余,而对理论思维方法的讲授和训练不足。心理学研究不仅靠实证方法来证实或反驳猜想,更要提出学术概念和猜想,进行理论建构,因此理论建构能力与理论思维方法至关重要。
首先,心理学的理论建构离不开上位的哲学观(尤其是认识论和方法论)指导。在我国,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论和辩证唯物论是指导研究和理论建构的正确哲学观。例如,林崇德教授在构建中国化的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体系过程中始终强调,要将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作为研制的总遵循,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明确人才培养的目标指向;此外,要充分体现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系统落实党的教育方针,细化人才培养目标的具体要求。正确哲学观的指导,对心理学理论建构尤为重要,因为心理的本质问题、认识的来源问题、精神和物质的关系问题,不仅是心理科学的研究对象,也曾经并仍然是哲学的领地。
其次,心理学的理论建构要不忘本来,吸收外来。仍以学生发展核心素养体系的建构为例,林崇德教授还强调了另外两条方法论原则: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突显人才培养的民族底色;洋为中用,批判性吸收核心素养国外理论的构建方法与合理成分(14)林崇德:《构建中国化的学生发展核心素养》,《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1期。。这两条体现的就是“不忘本来,吸收外来”的原则。例如,中国传统文化一直强调“以德率才”、“德才兼备”,这一思想在核心素养的维度设置中得到了充分体现。后来,辛自强等人在构建财经素养“三元”理论时,不只是像西方学者那样强调财经知识和能力对于财经素养的重要性,而是秉承中国文化中正确的“义利观”,借鉴林崇德教授对学生发展核心素养的研究思路,增加了财经价值观这一“德性”成分,因为财经价值观决定着财经行为的方向(15)辛自强、张红川、孙铃、于泳红、辛志勇:《中国公民财经素养测验编制的总体报告》,《心理技术与应用》,2020年第12期。。
心理学作为实证科学,过去几十年一直重视吸收外来,但在“不忘本来”方面确实有所淡漠。举例来说,近年来,正念理论、正念训练在西方很火,国内心理学者也积极引进这一理论,并广泛探讨正念训练的作用。然而,正念思想,并非西方学者原创,它可溯源至东方的佛教禅修思想。中国人应该比西方人更熟悉和理解这套思想,但心理学界有意识地从佛教思想或其他本土思想文化中寻找学术概念、汲取理论灵感者并不多。在吸收传统文化的营养方面,林崇德教授做过很多很好的尝试。例如,他2003年以“智力结构与多元智力”为题发表论文(16)C.D.Lin and T.A.Li,“Multiple Intelligences and the Structure of Thinking”,Theory & Psychology,2003,13(6),pp.829-845.,介绍了自己的思维结构理论并对加德纳多元智力理论进行了批判,这种批判的一个重要视角就是将中国传统的“六艺”体系与多元智力理论进行比照,突显出后者有待完善之处。该文发表后为国内外很多认知心理学家和理论研究者所称道和引用,部分原因就在于它吸收中国传统文化思想,提供了西方学者未知的知识。
最后,心理学的理论建构要善用归纳逻辑。心理学研究方法不只是“证明”的方法,还有“发现”的方法,然而目前的人才培养和研究实践重视前者而相对忽视后者。归纳是从特殊到一般,从现象到本质的认识过程,是产生新假说、新观点的过程,它是获得科学发现的主要方法之一。因此,研究者应该多用、善用归纳逻辑。林崇德教授对创造性和创新人才的研究就广泛使用了归纳逻辑。从2006年到2009年,他的课题组对众多自然科学拔尖创新人才(主要是院士)和社会科学拔尖创新人才(如“国宝”级的哲学社会科学家和著名的艺术家)进行深度访谈,归纳出了这些拔尖创新人才的思维特征、人格特征、成长历程和创造性成果的获得过程(17)林崇德:《创造性心理学》,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后来他对核心素养体系的建构,也主要采用这种归纳逻辑。可见,心理学研究者“在推理逻辑方面,不仅要重视统计方法及其背后的‘假设-演绎’逻辑的使用,更要重视归纳逻辑的使用,如基于个案归纳理论假说,扎根于经验资料建构情境化的理论”(18)辛自强:《心理学研究方法新进展》,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第25页。。
综上所述,《林崇德文集》的出版及其展示的学术成果在方法论方面给我们很多重要的启示。在研究对象上,心理学研究要始终不忘内在的心理本体,并要注重从主、客观变量关系的角度切入研究以反求心理本体之本质,同时展示心理和心理学的外在功用;要兼顾心理现象的自然属性和社会历史文化属性,不忘心理学研究中国化的使命。在研究方法上,要更加重视在现象层面思考,而非只运用变量思维;在使用“假设-演绎”逻辑进行假设验证之前和之后,更要注重通过归纳逻辑提出假说,建构理论,藉由强大的理论思维和严谨的求证过程最终建立心理学的本土知识体系和学术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