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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纵美国政治的黑金洪流

2022-11-16和静钧

廉政瞭望 2022年19期
关键词:黑金献金筹款

│文 和静钧

据《纽约时报》9月22日报道,现年90岁的美国亿万富翁、制造业大亨巴雷·赛义德向共和党人主持的政治团体“联邦党人学会”捐赠16.5亿美元,创下美国有史以来已知的最大一笔政治献金。

由于捐赠是通过股票转让和信托等一整套眼花缭乱的方式进行,这一笔轰动美国舆论的“黑金”还逃避了4亿多美元的政府税金。如果不是媒体曝光,美国公众对此毫无知晓。究竟还有多少这样巨额“黑金”流入政党背后不用公开的“空壳公司”,从而左右美国政治公共议程,令人“细思极恐”。

“金钱是政治的母乳”

西方竞选政治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希腊雅典式的广场政治。随着为小众服务的自由民和贵族的免费广场政治终结,金钱政治逐渐替代和覆盖了竞选进程。虽然人们还在津津乐道,说坐着破旧马车在街头巷尾拉票的穷小子亚伯拉罕·林肯,是如何战胜开着专列、放着礼炮的大富翁道格拉斯的,但内行人心知肚明,没有共和党在林肯背后花费了10万美元的竞选经费,选举的结果可能会改写。10万美元在当时是什么概念?从林肯颁布的《宅地法》就可以找到参照系——法案规定只需花10美元,每个年满21岁的美国公民就可以拥有150英亩土地的所有权。

甚至被称为“繁荣总统”的威谦·麦金利的当选和连任,也不要简单归功于麦金利本人的才干。有人询问麦金利竞选操盘手马克·汉纳,竞选成功的秘诀是什么?马克·汉纳说:“两样东西对美国政治十分重要:第一是金钱,第二我就不知道了。”麦金利成功连任后次年,对他不满的一名美国公民,终于展开了“终极行动”,开枪刺杀了麦金利,麦金利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三位死于暗杀的总统。

美国大作家马克·吐温曾这样讽刺美国金钱政治之乱象:在一个叫雅普雅普的岛上,岛民们享有民主生活,但凡什么决定、政策、法规或人事任免,都通过吹金喇叭来表决,音高自然人众,人众就是民意。但金喇叭要自己购置,而且价格不菲,结果民主生活成为富人意志垄断的生活,穷人虽到场,手中却无金喇叭。近年来,美国竞选场面上老年政治迭出,竞选费用攀升,民意撕裂,一方面反映了财富过度集中于少数老年阶层的事实,另一方面代表着1%的富人阶层与广大的中低收入阶层之间对抗的加剧。

筹款能力等于政治能力?

谈起美国加州大火,印象是年年烧,山火治理是“剪不断,理还乱”,很多人不假思索怪罪于气候改变下的酷热,可人们不曾想到,“天灾”居然与竞选政治有关。有人研究发现,加州多次引发山火,其实就是输电线路陈旧,脱落掉线引起的。能源公司一边给股东输送超额利润,一边给管理层滥发奖金和高薪,一边又追着政府说涨电价不然要破产。

能源公司如此“傲娇”,终于有人看到了根源,这家名为PG&F的电力能源公司一直是加州州长纽森及其家族背后的政治黑金金主。纽森从一个不起眼的政治人物,走到旧金山重镇的市长,再夺下美国第一大州加州州长之位,这家电力公司及员工是他背后最大的政治献金来源。

这里简单陈列一些数据,可对“美元如何孕育美国政治风云”这样的抽象命题产生感性认识:2016年代表共和党的特朗普胜选,这名身价48亿美元的地产大亨,毫不费力自掏腰包4000多万美元,他一战胜选,打败了资深政治活动家、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2008年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及2012年争取连任的奥巴马,两度竞选,每次都烧掉了不少于7.2亿美元的竞选资金。美国联邦选举委员会统计,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所有候选人共投入了16亿美元经费,全国为这场竞选共花掉了24亿美元。奥巴马能胜选,是要归功于竞选资金的雄厚,光是他一人烧掉的钱差不多就占了总经费一半,奥巴马的大部分竞选资金都投入到政治广告中,据报花了4.8亿美元。而2020年拜登挑战特朗普这一战,有人统计共花掉了140亿美元!这是“金喇叭定律”的生动表现,狂轰滥炸的竞选广告及媒体攻势,营造了强劲及压倒性的“金喇叭狂音”。

美国政治生态中,已经逐渐形成一个铁律:筹款能力等于政治能力,有没有政治前途先看筹款的多寡。担任美国众议院议长的佩洛西,年届80,数度担任民主党内高职,连续多届当选联邦众议员,成为传奇政治常青树,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的筹款能力。光是她一人,靠组织巨头企业“筹款派对”,每年就能为民主党筹到数亿美金。据报道,佩洛西在前面开拓政治资源,其家人则在后面收割政治利益,这些政治利益都在散发着制度性腐败的臭味。

被金钱腐蚀的政治

美国竞选政治不靠美金就转不动,每个参与竞选的人需要投放足够多的竞选广告,需要租用一定数量的办公室,需要重金聘用咨询公司及竞选专才,需要雇用大量的协助人员,需要安排有影响力的媒体出镜采访,需要巡回全国各地拉票和组织造势活动,需要制作大量的竞选宣传资料和服饰,竞选周期冗长。当竞争者纷纷强化和加码竞选活动之时,“剧场效应”就出现了,其他人不得不纷纷站起来,投入到没有上限的竞选争斗中。

那钱从哪里来?除自掏腰包之外,主要通过筹款,接受个人捐款。近年来,政治行动委员会或超级政治委员会吸金能力越发惊人,它们隐身于竞选人背后,充当政治筹款的影子渠道,金主通过超级政治委员会等空壳公司,对政治候选人未来施政产生影响。此次媒体曝光的“史上最大黑金案”,就是金主绕开个人捐款这条明线,“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重金涌入竞选组织,暗中施加政治影响。

美国社会自然意识到金钱对政治的腐蚀,这从美国镀金时代的马克·吐温作品中可见一斑,但美国社会却对此表现得无能为力。研究美国政治文化的学者,也一再提到了美国根深蒂固的“分肥政治”下的论功行赏及“赢家通吃”安排下的选举制度。就如在美国社会的持枪问题上,美国民众已经意识到即使做不到“禁枪”也要争取“控枪”,然而一旦美国全美步枪协会(NRA)成为美国政客的金主,这一场有关持枪的宪法讨论就会没完没了,见不到有效的行动。黑金正在腐蚀美国制度,也基本上是美国社会的共识,但又能怎么样呢?

“黑金”在严重腐蚀美国政治生态、损害政府的国家治理能力的同时,还放大了本就十分严重的社会不公和族群矛盾。

政治献金法形同虚设

直到尼克松总统时期,美国终于迎来了第一部严格规范政治献金的法律。1971年通过的《联邦竞选法》,除了规定各类竞选操作规范之外,还规定了政治献金行为。按照这部法律,每名美国公民最多可以向候选人捐款1000美金,向其所属的政治团体捐款5000美元,每名美国公民每年向候选人、政党、政治团体捐款上限是25000美元。

这是一部相当于宣布政治献金合法化的法律,它的格调在于“政治献金合法,只是数额暂时要限制”的绥靖或者暧昧。这部《联邦竞选法》并未解决政治献金没有直接流入个人或个人所属政治团体,而是流入第三方所谓“超级委员会”时如何处理的问题。《联邦竞选法》之后,第三方打着“非营利”旗号的团体如雨后春笋般出现,财阀、富豪、巨头企业的政治黑金找到了流出口。

1971年的法案与其说是限制了政治献金,不如说是政治献金合法化和公开化。到2002年,美国国会又修订法规,嫌当初限制数额太严,开始了预料中的放松。2002年的《联邦竞选改革法》规定,个人在初选和大选中可向每位候选人捐款的最高限额为2000美元,年度捐款总额不得超过3.75万美元。这一修订相当于将之前的1000美元限额提到了4000美元,总额度提高到3.75万美元,也意味着可以对多名候选人同时捐款,金额上限提高到了数万美元的高值。

然而这样的限制依然别扭。2014年,美国最高法院的一纸判决推翻了法定限额,认为合计限额的做法违反了宪法第一修正案,除了单笔捐赠容许限制之外,合计要捐多少,全由个人说了算,有钱就可以豪横。

由此可见,此番由媒体曝光的美国史上已知最大一笔政治献金案,仅仅可能是美国制度性“黑金”文化的冰山一角。当人们从光鲜的“一人一票”民主外衣下触摸到美国政治制度内核中无限的荆棘与黑暗之时,可能会追问:这还有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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