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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资本的发生逻辑

2022-11-14季海波

商业经济 2022年7期
关键词:资本劳动数字

季海波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 江苏 南京 210044)

数字资本诞生于资本逻辑和数字技术相互渗透、结合、强化的历史演变轨迹之中,它的出现加快了资本的转化与竞争,催生出“一般数据”成为资本家竞相争夺的资源。随着科学技术的兴起,数字资本已广泛参与主体的日常生活,大资本家掌控着一般数据用来压榨人的剩余价值,造成人的异化,比如亚马逊、微信、淘宝、抖音等软件平台虚假自由宣传下的隐性控制。对此,探究数字资本发展的内在逻辑,把握其产生的社会现实,有利于找到扬弃数字资本的新路径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发展。

一、数字资本产生的社会基础

以生产力与生产技术为划分标准,人类社会历经数个发展阶段,从最初的蒙昧期、野蛮期,到后来的农业社会和工业社会,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当下则已经迈入信息时代,资本从诞生之日起便随着社会变迁不断转换形态,技术创新和社会革命使得数字资本应运而生。

工业社会利用机器大生产改变自然环境,使自然符合人类发展利益需求,创造出辉煌的工业文明。此后,到20 世纪中叶,电子信息技术被广泛应用于生产,以信息科技为基础的技术范式重构着社会生产生活网络,催生出新的社会形式与社会样态——后工业社会。相较于以机器技术为生产基础的工业社会,后工业社会呈现“以信息为基础的‘智能技术’同机械技术并驾齐驱”的时代特征。

随着信息技术革命的进一步发展,当前社会已进入数字革命阶段,这也正是克劳斯·施瓦布笔下不断进行论述与分析的“第四次工业革命”。信息网络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与规模重构生产生活,尼葛洛庞帝提出的“数字化生存”时代、大雄建村提出的“后信息社会”(数字社会)悄然降临。相较于信息社会是以信息技术作为生产的辅助工具,依然遵循着物理世界的流程化思维;数字社会却是通过信息技术和数字媒介建构社会生活的本体,形成以数据为基础的数字化思维和秩序。因此,信息知识的内涵出现了一定改变与调整,它不再是生产过程中保持中立性质的技术网络和资本要素,信息的生产、存储、交换已然关系到个人生活、企业生产、国家发展的各个层面,“计算不再只和计算机有关,它决定我们的生存”,算法逻辑重构了数字社会的生产生活逻辑,数字资本形成并呈现出与前一个阶段截然不同的新特征。

总之,资本的发展是生产力和技术水平变革的历史必然,纵然资本运行形式有了质的变化、内容存在新的量变,但其始终遵循着资本逻辑的本质没有变,资本的谋利本性在21 世纪的今天乃至未来都将以数字资本的形态在全球化的潮流中横行。

二、数字资本产生的技术基础

科技革命给社会带来超大变革,这是因为,科技推动下社会生产力不断发展,到达一定阶段后却又会与现存生产关系产生无法调和的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不再具有积极作用反而会形成桎梏生产力继续发展的枷锁,那么新的革命必然降临。随着经济基础的变化,上层建筑也必然会发生变革,迄今为止,人类社会经历了三次科技革命浪潮的冲击,它们为资本的发展奠定了技术基础。

第一次科技革命,形成了资本主义社会,机器大规模用于生产开启人类工业化大门,产业资本取代“在历史上最古老的自由的存在方式”的商业资本成为蒸汽革命时代的典型资本形态。机器的广泛运用改变了人类的生产生活方式,机器代替手工,人们双手得以解放。在生产过程中,工业资本以物质生产力为社会存在基础,构建了一个“货币-生产-商品”的资本形态循环,社会总资本由此具备了丰沛且畅通的流动性,完成资本增殖的“使命”。

第二次科技革命,近乎同时发生在几个先进的资本主义强国,为占取世界市场和巩固霸权地位,各国竞争发展新技术,其中以电的新发明最为显著。资本主义强国为攫取巨额财富引爆残酷战争,促使资本主义由自由竞争阶段转向垄断统治阶段,工业资本发展成为金融资本。电气拓展自然科学新发展,技术开始同工业生产紧密结合起来,生产力得到飞跃发展,使得世界交通更为发达、联系更为紧密,构建了一套较为完善的世界交通网,金融资本顺着网格渗透到全球各地,并在扩张的进程中逐渐具有了制定国际规则的操纵力,但由于其没有底线的利益追求必然导致其输出方式走向战争。西方垄断组织及其更高形态的各个强国掀起瓜分世界的狂潮,其本质就是帝国主义的霸权和强权。

第三次科技革命,历经两次世界大战,和平与发展逐渐成为当时人们的共识,信息技术爆发式发展形成了数字资本,也决定着其走向何方。数字技术将客观存在物包括人和物体及其运动的信息统统变成二进制的符号写入数字平台,成为能被资本家掌握的“一般数据”,这些数据在云计算中被进一步开发利用,压榨出剩余价值。数字产业兴起,资本主义占有着各种数字生产资料,包括计算机系统、网络平台等,并组织数字劳动者进行商品生产与售卖,且主要是以数字化产品或服务为主,过程中数字资本诞生。新科技革命突出表现为数字技术的广泛运用,资本更是突破一般性原则,成功跨越时空限制,导致全球化趋势日益加剧,社会交互水平空前提高,数字资本融入世界市场体系,数字经济进入迅猛发展阶段。

总之,科学技术的进步为生产力发展实现质的飞跃,数字资本借助互联网技术在全世界、各地区、各领域大放异彩,网络的互动性和开放性为数字资本施展野蛮效应提供了可能,如何防止数字资本无序扩张、野蛮生长,将其服务于我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是志在必行的考量。

三、数字资本产生的基本要素

随着数字时代的到来,淘宝和京东等网络商城逐渐成为人们日常交易的主流渠道,一些网络社交软件也逐渐架构着现实的人际交往活动。人们似乎被因特网带入一个民主自由的社会,殊不知,这是网络和资本的阴谋,数字技术已经成为最高级的生产力,数据成为资本家争夺的资本,资本剥削更加广泛且苛刻。那么,数字如何形成资本,探究其生成要素就成为解析数字资本的前提。

(一)数字平台

什么是平台?我们一般意义上理解为数字的基础设施,它可以使两个以上的群组发生互动,以自身为中介,让不同的用户汇集在一起,建造属于他们自己的产品、服务和市场。随着互联网、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技术的迅猛发展,以平台企业为代表的数字经济在我国蓬勃发展,互联网平台作为“新的社会生产场域”呈现出区别于其他平台形式的典型特征,同时也成为数字资本投资与剥削的新场域。

丹·席勒的《数字资本主义》回顾了互联网的发展史,它是冷战和反主流文化的产物,早期为美国国防部建设和控制,服务于军队需求,多用于军事用途,因此它最初的使用者只有军事承包商和少数大学,到了20 世纪80年代以后大众才开始使用计算机网络。互联网的民用貌似给人类社会带来了新的曙光,人民的美好生活有了盼想,但实际上,互联网单纯的性质和用途正在资本的侵蚀下悄然改变,互联网的建设、创新和发展迫切需要强大的金融资助,其建设力量和服务对象也因此发生变化。金融寡头下的金融资本成为其强有力的支撑,金融资本家利用金融权力实现对国民经济生活的操控并对外进行资本输出,牵制和渗透于计算机网络的发展历程,互联网平台成为间接的工具加大资本剥削的范围和力度。事实上,互联网无论是服务于国家、银行还是集团等,它都不是为了给公民提供信息而打造发展的。反而科技和社会的发展让资本家看到了数字化背后的红利,数字化使得商品的形式在传播领域中的得到大范围扩张,数据在流通过程中不断累积使数据本身创造出价值。资本在商业力量不断深化和拓展数字化的发展中,推动构建数字平台,使得数字网络技术成为数字资本的新型生产力,建立新的生产关系、经济活动、社会特征、劳动形式等。正如,“网络正在扩大资本主义经济中社会与文化的范围”,成为数字资本的重要媒介,互联网的全面使用,使得资本渗透至信息技术产业,利用网络化手段无处不在的特征谋求高利润的“魔盒”就此打开。

其实在“魔盒”才打开之时,人们对于数字化尚有可逃避的空间,而如今,数字带来的改变不再仅仅局限于某一层面或者说是某一方面。随着数字化的层层渗透,人的生存方式被彻底颠覆,现实社会逐渐被数字平台架构,平台借助其财力、用户群、技术经验等多方优势,实现万物数据化并将之存储在私人占有的空间中,对其进行再加工售卖获得资本积累,利用算法进行个性化商品定制与内容投放,并以平台组织完成跨界媾和,进行全球化扩张,展现出强大的操控力,而那些看似积极参与且具有主动意识的“受众”实质上始终承受着无偿剥削。资本秩序披上数字外衣,新的市场秩序建立,数字交易遍布大街小巷。

数字平台实则是数字技术和资本联姻的产物,是商业化和产业化的联结,作为“中间人”承载着一个从资本的投注到新资本接盘的过程,借助最初的资本投入,吸引用户完成对市场的圈定和扩张后,资本剥削逐利的本性不断推动数字平台转化为盈利工具,实现新一轮资本增殖。至此,数字平台不再成为人类的曙光,人们不仅无法远离资本主义,相反地,深深处在“数字化生存”的困局之中,数字平台更是使得资本家对劳动者的剥削更为残酷且尖锐。

(二)数字工人

生产的主体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有着不同的称呼,数字工人是数字资本主义时代特有的名词,是数字资本进行剥削的主要对象。探究工人的历史轨迹,可主要概括为三个发展阶段:一是手工业时代,工人是生产的基础劳动力;二是机器工业时代,工人被机器部分取代;三是信息革命时代,彻底沦为数字工人,在资本运动的本质下物化、异化。

马克思恩格斯认为,传统资本主义国家的工人阶级除了自己的劳动力以外一无所有,靠出卖劳动力生活,长期处在被剥削和被压迫地位,但此时生产资料与生产者是不相分离的。但其后随着生产力的不断发展,社会完成从工厂手工业到机器大工业的转变,机器消灭以手工业为基础的作坊,在这种情况下,最突出的特点是生产资料的私人占有,生产者与生产资料被迫分离,虽然社会化程度加深,生产效率大大提高,但是这也同时导致大量过剩劳工,导致工人的主体性地位一再削弱。

随着社会矛盾和社会需求的转变,社会文化水平普遍提高,现代工人的主力军变成了那些掌握科学技术尤其是计算机技术的知识分子,数字资本凭借数字技术覆盖了社会的方方面面,建立庞大的数字帝国。原本在马克思看来工人阶级与资本才是对立的双方,但在当代社会之中,矛盾已演化成大众与数字资本的对立,大众成为该时代的政治主题。与此同时,互联网技术使得人成为数字工人,全部纳为“全景观监狱”之下,数字霸权横行,数字传媒和信息技术将整个景观社会进一步精致化和生动化,使人们或被动或主动的沉浸在数字社会之中,不断创造出剩余价值,人的主体活动成为商品并反过来成为控制人的一种因素,数字化危机悄然而至。

(三)数字劳动

21 世纪是云计算、人工智能、5G 网络等科技竞相迸发的时代,人的生活习惯、生产方式、行为方式都发生了极大的转变,数字平台成为人们进行一切活动的场域,数字化、信息化、网络化是时代专属标志。以数字信息技术创新带来的革命浪潮使得人类劳动形式不断向着一种以数字技术为支撑、以互联网为依托的劳动新范式靠近,这种新范式不同于以往的劳动形态和结构,它打破时空界限,模糊工作与生活的分线,更多的用来榨取剩余价值,进而称之为“数字劳动”。

对于数字劳动的解释路径可从传播政治经济学、社会情感学、文化研究等多个维度分析。首先,数字劳动这一概念最早可追溯到蒂奇亚纳·泰拉诺瓦的后结构主义文化理论,她于2000年发表的《免费劳动:为数字经济生产文化》中用“免费劳动”来指称“数字劳动”,此文章借用自治主义的“非物质劳动”概念将数字劳动看作是在数字经济社会条件下发生在互联网领域的“免费劳动”的具体表现。其次,泰拉诺瓦的学说提醒我们注意“网奴”的身份转移,人们沦为数字工人在数字平台进行行为已经成为一种普遍常见的剥削生产性活动,而且这种数字劳动是免费的。最后,马克思主义传播学政治经济批判学派的克里斯蒂安·福克斯于2013年著作的《数字劳动和卡尔马克思》一书,认为“只要是涉及到了互联网社交媒介范围内的各种类别的数字信息内容的生产与加工、数字内容的分析创造与流通都付出了劳工们不同程度上的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因此,也可以称作是数字劳动。”倘若对数字劳动的表现形式进行区分,学术界可总结为三点:第一点,雇佣形式下的有酬数字劳动即互联网专业劳动,它是由具有专业性技能的人员从事技术性相关的工作,如编程、网页设计和应用软件开发等;第二种,非雇佣性质下的无酬数字劳动,为数字公司生产利润但得不到报酬的在线用户劳动,是社交媒体平台上数字资本积累的核心力量,是商业公司剥削的主要对象;第三种,受众劳动和玩劳动。受众劳动也称用户内容生产劳动,它主要偏向于消费者,用户在数字平台上的任何活动都能够留下大量数据和信息,而这些都为资本以低廉或无偿的成本独占,通过对这些用户原始数据的再加工或直接售卖能够获得超额利润。因此玩劳动实质上就是通过在线模式能获得的一系列娱乐活动,如看电子书、听音乐、在线购物、网上聊天等,这些活动皆利于资本家分析用户需求并投其所好,更大限度的压榨剩余价值。

科学技术的发展将对工人的剥削,对劳动剩余价值的压榨蔓延到日常生活之中,生产和生活的界限模糊不清,劳动者无法区分自己的行为是否提供了价值,单一的生活方式被数字技术重新定义,所有人被无形的“操纵”成为信息数据传播者,数字生活看似给了人们自由发挥的余地,但实际上进行的每一个行为都是为数字资本家提供了剥削工具。

由此可知,数字平台保留、收集着数字工人的数据信息,将这海量数据与云计算技术联合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关联体系,每一个人都纳入这“全景式”体系之下,数字工人产生的一般数据成为时代的支配性力量。掌握平台的资本家实现了对数字资源的垄断,这时可以说数字平台成为人存在现实世界的中介,一旦放弃接受它的服务就脱离世界之外。数字资本家对于数字工人的剥削和压榨完全被隐藏在数字劳动中,隐藏在满足自身需要的使用价值背后,数字工人无酬的生产出所有价值。数字技术的两面性体现在,一方面促进生产力发展,另一方面劳动主体性被消解,其建构的过程被打断或抑制,资本逻辑框架下,资本家利益追逐的重要手段与主要工具就变成了数字劳动,从而构建了一种新型的数字资本剥削形态与模式,数字劳动客观上成为了数字资本积累的来源。

[注释]

①[美]丹尼尔·贝尔/ 高铦等.后工业社会的来临———对社会预测的一项探索[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134.

②[美]尼葛洛庞帝/ 胡泳、范海燕. 数字化生存[M]. 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7:61.

③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362.

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七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62.

⑤花凤春.科技革命与资本形态演变论析[J].中共乐山市委党校学报(新论),2020,22(6):49-56.

⑥蓝江.交往资本主义、数字资本主义、加速主义——数字时代对资本主义的新思考[J].贵州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4):10-19.

⑦王治东,叶圣华.数字·技术·资本:数字资本主义的生成逻辑[J].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20(6):681-685.

⑧[美]丹·席勒.数字资本主义/ 杨立平.[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12.

⑨汪怀君,张传颖.数字资本主义的数字劳动异化及其扬弃[J].宁夏党校学报,2021,23(3):48-56.

⑩孟宪平.数字时代的资本主义新变化[J].社会科学研究,2020(6):63-72.

⑪孟飞,程榕.如何理解数字劳动、数字剥削、数字资本?——当代数字资本主义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批判[J].教学与研究,2021(1):67-80.

⑫Christian Fuchs and Marisol Sandoval.Digital Workers of the World Unite!A Framework for Critically Theorising and Analysing Digital Labour [J].Communication,capitalism&critique, 2014(2):14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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