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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跳舞》的文学化表达

2022-11-13郝慧敏

电影文学 2022年3期
关键词:铃木歌舞音乐剧

郝慧敏

(山西大同大学,山西 大同 037009)

矢口史靖作为目前日本最炙手可热的导演之一,他的电影向来节奏舒缓却不失幽默,其每一次创作的作品都会在观众心里刮起一股和煦的春风。凭着《与我跳舞》这部电影,矢口史靖再次获得了特别导演奖,而电影本身则获得了观众奖。观众奖可以说是对作品本身最高的评价了。导演本人并不擅长歌舞,对音乐也不感兴趣,但正是这一点反而帮助他成就了《与我跳舞》,让他能脱离传统歌舞电影的思路,以独特的手法把歌舞变成电影的剧情内声音,同时在延续个人喜剧风格的道路上,延展了音乐这一元素对角色的明暗双层意义,最终在电影的整体效果上达到了对主题的极度呈现。

一、延续:导演浓郁的个人风格

与其说《与我跳舞》是矢口史靖对歌舞电影的新探索,不如说是他个人风格一以贯之的再度展现。法国著名画家保罗·高更在25岁时方才开始学习绘画,他有流传于世的名言称:“我身上有两样东西不容嘲讽:野性和童真。”本部电影的导演矢口史靖可以说是同样具有以上两种高贵品行的人,这一点在他历来的电影作品中都可窥见一斑。

矢口史靖作为一位20世纪60年代出生的鬼才导演,他所拍摄的影片却都显得如此青春而富有活力,这青春中又蕴含了导演乐观看待人生的豁达和平和。他的野性在于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导演总是能给电影人物和观众一个荒谬却有效的契机,让他们能换个环境生活,克服重重困难达到目标,最终发现、顺从、释放出内心的热情,平和地生活着。他的童真则在于他对生活的态度,他虽然有自己的观点,但从不冒进,而是以一种平和的创作手法引导观众去感受他理想中的生活本真的模样,给观众一个平和地切入新世界、新视角、新体验的机会。因此可以说,导演本身擅长的就是一种生活化文学的表达和引导,他以电影为笔,另辟空间,为观众书写一个能认知自我、认识生活的新世界。

比如2001年的《五个扑水的少年》,导演让五个高中少年玩起了花样游泳。花样游泳似乎一直都是被女性占据的世界,导演却让五个少年因老师的原因踏入这个“女性世界”,这种反差喜剧充斥着着青春期孩子们一往无前的勇气和童真。在2018年上映的喜剧电影《生存家族》中,矢口史靖以一个荒诞但无人在意的理由引发了东京大停电,这场貌似会旷日持久的大停电让所有人放下手机、放慢节奏,回归到乡野去生活。导演以此契机让人们接受停电这一现实,突破都市桎梏、回归生活本真的样子。与此手法相同的,《与我跳舞》也是用后催眠暗示的手法给了铃木静香认识内心渴望的机会,让她在这场催眠与追寻催眠解除的路途中,重新发现自己内心生活的热情在何处。

矢口史靖的喜剧式表达是他独有的风格,《与我跳舞》整部电影就有如电影名一样——与我一起放松、欢快地跳舞。《与我跳舞》这一电影名的意义与风格贯穿全片,其喜剧效果也围绕着“与我跳舞”这一故事元素得以实现。铃木静香被鼻毛吸引注意力而被催眠,这一催眠道具令人捧腹大笑;自我沉浸于音乐中而一次次在公共场合独舞的潇洒与后知后觉的尴尬形成喜剧反差;在公路上开车时与满身文身的硬汉吵架,被对方绑架后却发现硬汉也跳舞,甚至在地下停车场群体斗舞……种种荒诞不经的设定,是导演矢口史靖童真又野性的喜剧风格的再现。这条公路之旅让铃木静香有机会去面对最真实的自己,也让观众跟铃木静香一起体味这丰富多彩的日子。

矢口史靖就像本电影中的催眠师一般,他用自己独有的文学化喜剧风格,以《与我跳舞》为治疗工具,给观众来了一场积极心理学层面的认知疗法,让大众可以用积极的心态来重新解读自己,激发出自己被压制的、内在的潜能。他永远是平和的生活智者,用这种智慧的方式去引导大众回归本心、快乐生活。

二、创新:让歌舞变为“剧情内声音”

剧情内声音,顾名思义就是发生在整个剧情世界之内的声音,如人物的对话、场景物体碰撞发出的声音等,与背景音乐、内心独白、旁白解说等相对而言。除了导演一以贯之的文学性喜剧风格外,《与我跳舞》与众多的歌舞类电影的不同之处正在于此,导演在如何将音乐剧的形式融入电影的问题中另辟蹊径,借文学性的创作手法设计“剧情内声音”,加上场景调度和音量控制,让歌舞情节自然流畅地嵌入电影世界里,避免了观众产生观影中断之感。

在此电影的表现形式上,矢口史靖作为怪才导演并没有因循守旧,他不是单纯地延续音乐剧的舞台形式,简单地将音乐剧和电影情节并列、堆叠在一起,而是用文学的方式,即通过剧情设定——女主角产生了深度的后催眠暗示,一听到音乐就会像音乐剧明星一样情不自禁地唱跳,从而将音乐剧以必要情节的形式完美地衔接到电影世界里,使之成为剧情内声音。诚如《冰雪奇缘》这样的歌舞动画电影,其主题曲

Let

It

Go

虽不是剧情内声音,但其贴合剧情与角色情绪的歌唱也让这部电影大放异彩,主题曲能如此朗朗上口并让观众沉浸其中的电影很少。从这一点来说,《与我跳舞》最大限度地规避了这一风险,用剧情内声音的设定保证了观众的观影效果,是歌舞电影的一种文学化表达。

这一特殊的表现形式也影响了歌舞电影的通俗化、电影化。与绝大多数电影的通俗化、娱乐化不同,音乐剧并不如电影一样有广泛的大众审美基础,歌舞电影也鲜少成为受大众喜爱的电影类型。《与我跳舞》突破了这一难题,它是以故事为主、音乐剧辅之的形式,在文学性基础上让整体更电影化、通俗化,并反其道而行,从通俗的视角重新切入音乐剧的世界。

关于这一点,导演借助剧情设计,从女主角铃木静香之口说出了大众的心声,让观众在共鸣中跟随铃木静香逐步改变观点。音乐剧最为大众诟病的,就是演员忽然在那么多人跟前又唱又跳,太不正常了,平时大家都包裹着自我,循规蹈矩地正装上班,因此很难接受音乐剧那种截然相反的释放状态。导演处理之妙正在于此,铃木静香因儿时表演出糗的事,一直很抵触音乐剧,她跟大众一样吐槽音乐剧,但她却阴差阳错被催眠,重新释放出压抑于内心深处的对音乐剧的热爱,而这一点观众跟铃木静香一样,在催眠效果出现前并不知晓。次日清晨铃木静香戴上耳机开始起床后的准备工作,这一点很日常化,很多人都是在音乐声中洗漱,出门上班路上也戴着耳机听歌。此时观众还未意识到什么不同,直到导演进行音量控制,从女主角的视听视角切换出去。

在晨起的这首舞蹈表演中,导演的跟随式镜头调度和静音控制,显示出女主角的自我沉浸,直到在铃木静香和物业保洁两方都被静音的视听空间里,观众才意识到铃木静香这不寻常的一听音乐就跳舞的现象。相同的静音控制技巧在电影上半场快结束时再一次使用了,即从餐厅外的视角看铃木静香攀上吊灯在空中飞舞的样子,从场外空间看室内运动,塑造出环境情节的现实感,用铃木静香自我沉浸的歌舞世界和餐厅被弄得狼狈不堪和用餐人员被惊吓到的现实世界形成夸张的喜剧反差,以这种形式让歌舞完美地以故事必要情节的形式融入电影中成为剧情内声音,毫无突兀之感。

三、破与立:用声音引导情绪

要实现电影主题的表达,除了以独特的文学化喜剧风格和剧情内声音的设定让观众沉浸其中外,还需要导演对观众认知的改变。乔治·卢卡斯说过:“声音和音乐占据电影娱乐的一半。”在此电影中,导演并没有因新尝试而完全地“避音乐性、就故事性”,他依然发挥了歌舞电影的天然优势,用声音来引导情绪的释放,对观众和角色的人生观念进行破与立。当然,如矢口史靖所言,他对音乐并不太感兴趣,所以在本部电影中音乐的表现力也只能说达到了及格线,无功无过。因此导演在对声音的表现上,寻找了文学性表达的助力。这就表现在:在本电影中,声音的破与立,有明暗两个层面的展现,其文学性表达则主要体现在其暗面上。

就明面上来说,声音的电影一开场就以魔术电视节目歌曲的录制开始,自然地接入《催眠之夜》这一串联起整个故事的元素,并以欢快的歌曲奠定了整部电影的情绪氛围。如绝大多数电影一样,声音同时引导了电影人物和观众的情绪体验。女主角的情绪变化在整个故事中的脉络是很清晰的,声音在铃木静香心理改变的每个阶段,都恰到好处地做了点缀。歌词也从“踏入梦中的世界,难道你不想去吗”,变成电影片尾曲中“去拜托时光机吧,跟随哆啦A梦看恐龙散步”,这些歌词里的童真、平和、美好,唤醒了铃木静香内心深处对做热爱之事的生活的渴望。此外,导演选用了更直白的方式去展现声音对情绪的引导作用,即铃木静香用欢快的调子引导改变了乐队女吉他手哀怨的调子。同一首歌,歌唱者的情绪不同,最终呈现出的效果就截然相反。这一设置可以说是对音乐更通俗化、更直白的理解。音乐无国界,即使是日语电影,各国观众也能被欢快的氛围所感染。

声音的破与立在象征意义上即暗面的展现,也借助于女吉他手的出现。这点是导演对声音意义的二次开发,颇有些哲思的意味。女吉他手的出现和遭遇正暗合着铃木静香的工作、生活遭遇。女吉他手称,和男朋友在一起很久,彼此都很累,现在分开一段时间反而轻松,不再需要隐藏真实的自己,只需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听完这些话,铃木静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工作牌,若有所思。对铃木静香来说,她离家在大公司工作,租住在大城市里的房子,衣着光鲜,时常被调侃是人生赢家,家人会问一句:“你这么拼,辛不辛苦?”铃木静香表面很不在意地回答,她很努力也很习惯。这种生活就像是她的“男朋友”,彼此在一起太久,她其实是在戴着面具,辛苦地生活。女吉他手就是音乐的象征,分手的男友就是都市面具生活的象征。因此,铃木静香在身无分文时看到女吉他手,并与她一起在街边卖唱赚钱,是她对音乐热爱的觉醒和坦然接受,与女吉他手大闹男友与他人的新婚现场,是对都市禁锢的一次突破。这种象征意义上的“声音”设置,不可谓不高明。

总的来说,《与我跳舞》依旧发挥了歌舞电影中音乐影响情绪的天然优势,但它却能借助矢口史靖的文学化喜剧风格,让声音对情绪的引导更加润物细无声,不刻意地凸显主题,避免了说教之嫌,从声音的明暗两面加强对主题的呈现,让观众在影片中自然流淌的平和氛围中看到角色和自己的内心所愿,实现了对观者心境的破与立。

在矢口史靖独特喜剧风格的延续中,借助文学创作方式,以剧情内声音的设定让音乐剧完美地融入电影中,使故事主题的表达与音乐氛围的渲染得到最大限度的结合与发挥,让《与我跳舞》这一整体实现了歌舞与电影文学的完美融合。严格来说,这部电影并不是严肃意义上的歌舞剧,它反其道而行,以通俗化、电影化为切入口进入观众的心灵,使其在一定层面上达到了如音乐作品般余音绕梁的效果,引发观众的心灵震荡,最终实现了歌舞电影的文学性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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