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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国仇犹兴亡探秘(下)

2022-11-11高保民

娘子关 2022年3期
关键词:盂县国君晋国

◇高保民

(接上期)

春秋末期,社会性质发生转变,各诸侯国内部政治变动加剧,争霸战争逐渐演变为不断兼并战争,在这一时代背景下,由于仇犹国与晋国在地理位置上毗邻,同时它又是晋国主要敌人鲜虞中山国部落联盟的一员,在战略位置上阻碍晋国东出太行,因此晋国为了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必然会消灭仇犹国,仇犹国的灭亡是一种时代的必然趋势,至于以怎样的方式灭亡,只是一个过程,在根本上阻挡不了历史前进的步伐。

笔者分析仇犹国君至少五至六世。

第一世仇犹国君。公元前578 年,仇犹部落首领带领全族东迁先期抵达五台后,与同为白狄人的鲜虞部落结盟,鲜虞部落给仇犹部落画了一条线,只能沿滹沱河流域向西部的太行山区域发展,滹沱河离开太行山脉进入华北大平原的地区(即石家庄地区)不能染指,这是鲜虞部的国土。这一世的仇犹国君主要是居住在滹沱河沿岸今天的平山县王岸村西向太行山脉逐步推进并控制盂县北部滹沱河沿岸地区。

第二世仇犹国君。从平山县王岸区带领整个部落进入盂县东部地区,在赤狄人东山皋落氏与晋国太子申生战败退出后的皋落城立足,并更皋落城名为曲曲城。然后向盂县西部地区扩展至系舟山山脉西烟盆地,纳西烟两名女子为妃,并命名该地为两妃村,以巩固自己的统治,此时仇犹国疆域大体确定。

第三世仇犹国君,因地盘扩大,国力增强,遂从曲曲城西迁至盂县古城坪,耗时数十年集全国财富和人力建设仇犹国都城,其雏形基本形成。

第四世仇犹国君,低调守成,谨慎行政。这段时间应当在公元前530年至500年之间,而正是这一段时间晋国和戎政策改变,在10年时间内分别先后消灭了仇犹国的同盟国肥国和鼓国。公元前514年,晋国祁氏被六卿所灭,祁氏的封邑被分为七县,智氏家族的智徐吾被封为“涂水大夫”。这样,仇犹国的西部和南部直接就和晋国的七县之中的盂与马首直接接壤了,仇犹国君感受到“狼来了”,但这条“狼”刚刚吃饱,正忙着消化呢。

第五世仇犹国君。公元前493 年,赵简子派兵占领今阳泉市城区,并修筑“平潭城”,驻兵防守。仇犹国君审时度势,未与晋国因此反复纠缠大动干戈。仇犹国从此整个南部、西部、北部已全部与晋国接壤,庆幸的是与仇犹东部相邻的鲜虞国与仇犹为同盟国,无后顾之忧。但仇犹国在两国夹缝中生存受制的感觉是相当明显的,所以采取了尽量不招惹晋国这个大国的国策,加强了与鲜虞的团结,在此同时还加紧了对接班人的培养。而此时,仇犹国执政大臣的儿子赤章曼枝学的是如何辅佐君王的为臣之道,晋国的荀瑶(智伯)学的却是在两军对峙时如何取胜之道,他尤其对战车的使用有深入研究,为日后的攻城略地奠定了基础。顾炎武《日知录》云:“春秋之世,戎狄杂居中夏者,大抵在山谷之间,兵车之所不至。齐桓,晋文,仅攘而却之,不能深入其地者,用车故也。中行穆子之败狄于大卤,得之毁车崇卒。而智伯欲伐仇犹,遗之大钟以开其道,其不利于车可知矣。”

第六世仇犹国君。这个对中原文化情有独钟的国君,用平生所学践行治国理政之道时,偏偏赶上了一个礼崩乐坏的时代,被智伯钻了空子,用一口大钟骗出了一条直抵国都的送终(钟)路,仇犹至此亡国。这位国君也应该是有后代的,虽然他是壮烈殉国了,但他的子孙却逃到了江苏宿迁一带投奔越国,继续称为仇犹,这是后事,前文已有交代。

《吕氏春秋·权勋》载:“中山之国有夙繇者。”东汉高诱注云:“夙繇,国之近晋者也,或作仇酋。”

仇犹国的疆域如果从它的国都仇犹城(今天的盂县城)向外延伸的话,仇犹国东北部与中山国毗连,西南部与晋国接界,在其他方位则再没有相邻之国了,故其疆域至少应辖有今河北平山县西南部、阳泉市平潭城以北、寿阳县东北部、阳曲县东部、定襄县、五台县南部等一带地区。当然,这只是大致的范围。

需要引起读者注意的是,以前一些研究仇犹国疆域的作者往往容易受现行区域划分从而限制了思维的正常发挥。

公元前578 年,仇犹氏从五台县进入盂县后先是沿着滹沱河沿岸以及平山县古月、王岸、北冶一带活动,最后进入盂县建立仇犹国。仇犹氏从平山进入盂县建国与1937 年八路军359 旅717 团从平山进入盂县建立中共盂(县)平(定)阳(曲)寿(阳)榆(次)五县特委如出一辙。1936 年12 月12 日发生“西安事变”后,为国共合作抗日铺平了道路。八路军总部东进山西落脚于五台南茹,给115 师副师长聂荣臻分兵3000 人成立晋察冀军区,由聂荣臻担任司令。晋察冀军区指挥部地址设在五台清水(古鲜虞水)河岸,晋察冀抗日根据地的开辟,为中共中央进驻平山西柏坡,夺取全国胜利创造了条件。这说明在太行山麓滹沱河沿岸从古至今一直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

白狄人在盂县建立仇犹国是春秋后期的事,春秋前期整个仇犹国区域全部是赤狄人的势力范围,晋国的势力范围还未扩展到这里,东部属东山皋落氏,西部靠近太原一带属廧咎如氏(隗姓,赤狄之一支)。晋国在春秋前期主要是通过和周边的赤狄人相互争夺地盘,逐步实现扩展成为春秋五霸之一。闵公二年(前660),晋献公命令太子申生征伐东山皋落氏,《晋语》说晋军“胜敌而返”。之后,赤狄皋落氏退出盂县东部地区,此时,晋国的实际控制仅汾涑平原,还未能越过沁水。盂县西部地区的廧咎如氏则在公元前588 年,为晋击溃。到了晋平公十七年(公元前541 年),晋荀吴(中行穆子)率师攻无终(山戎国名)及众狄于大卤(今太原市西南),晋国首次越过霍山抵达太原盆地,后兹地为晋国祁氏所拥有。晋顷公十二年(公元前514 年),晋六卿共灭祁盈之族,尽分其地为邬(今介休市东北)、祁(今祁县东南)、平陵(今文水县东北)、梗阳(今清徐县)、涂水(今榆次市西南)、马首(今寿阳县西南马首)、盂(今阳曲县东北大盂镇)等七邑,各邑均任用有大夫。由此可知,仇犹国西南边界接近晋国是在公元前541年之后,尤以公元前514年之后更为贴切。公元前493年,赵简子(赵鞅)执政晋国时期,在今阳泉市城区修筑“平潭城”,屯集粮草,驻兵防守,可知平潭城以北尚不属晋国,主要为了保卫阳泉市以南现在的平定、昔阳、和顺这些地方不受仇犹国骑兵部队蚕食侵扰。

公元前458 年,仇犹国被晋国消灭后,仇犹国的地盘全部被纳入晋国赵襄子范围。公元前453 年,三家分晋后,仇犹国的疆域归赵国管辖,其西部地区与盂(县)接壤;南部与马首(寿阳县)、平潭城(阳泉市)接壤,北部与定襄县、五台接壤;东部与鲜虞国接壤,被赵国称为原仇。公元前296 年赵国灭鲜虞中山国后,原仇东部与平山、井陉接壤。公元前228 年,秦始皇十九年灭赵国后,秦置郡县,分天下为三十六郡,原仇隶太原郡。西汉建元元年(前140),置上艾县(治在今平定县新城村),原仇属上艾县,隶太原郡。东汉建安七年(202),曹操领冀州牧,按《禹贡》之制,合天下十三州为九州,上艾县改隶冀州常山国。三国魏文帝黄初元年(220),复置并州,上艾县改隶并州太原郡。西晋改太原郡为太原国。东晋、十六国上艾县先后隶前赵、后赵、前燕、后燕、北魏乐平郡。北魏登国元年(386),改上艾县为石艾县。南北朝时,石艾县先后隶北魏、东魏、北齐、北周乐平郡。北魏永安年间(528-530),于旧县属的凌井店置抚城县。隋开皇十六年(596),分石艾县地置原仇县,属乐平郡。大业二年(606),原仇县更名为盂县,改属太原郡。义宁元年(617),改抚城县为乌河县,贞观元年(627),乌河县并入盂县,属河东道太原府太原郡。在北魏、隋唐以前,盂县西部之乌河中、上游一带为汉以前的盂县,与阳曲大盂一带为列国之盂邑。今县城以东以南一带,为隋朝之原仇县(即春秋战国时代的仇犹国)。兴道以北一带北魏时曾为定襄郡属地,至唐初始统为盂县,一直到清末区划疆域变化不大。民国时期,1938 年盂县隶晋察冀边区政府。1942 年为适应抗日斗争需要,将盂县县城以北的上社和御枣口以东一带与河北省平山县西部组成盂平县(1942年8月成立);将盂县城至上社以西一带与阳曲县东北部组成盂阳县(1942年12月成立);进圭村以北和独自口村以西一带划归定襄县,民国33 年(1944)8月转归盂平县;将盂县城至管头以南,清城、青崖头以西一带与寿阳县东北部组成寿东县(1943 年1 月成立)。民国34 年(1945)8 月,抗战胜利后,恢复盂县建制仍隶属冀晋区行政公署第二行政督察专员公署。民国37 年(1948)8 月,盂县改隶晋中区行政公署第一行政督察专员公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49 年10 月1 日起,盂县隶榆次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后称榆次区专员公署、晋中地区专员公署。1953 年8 月,山西省政府将盂县东南部地区的东村、山底、苏家泉、牵牛镇、大小西庄、大小河北、东西南舁、上下章召等18村划给阳泉市(郊区)。将盂县西部地区的郭秋、大方山、凌井店、汉湖、黄龙头等26 村划给阳曲县。1958 年11 月10 日,撤销盂县建制,全境并入阳泉市。1959 年6 月15 日恢复盂县建制,复隶晋中地区专员公署,同年8月将牛村公社所辖北舁、杜家庄、王家庄、代家庄、孔南庄、咀子上、东林尖、五架山等8 村划归阳泉市。1983 年9 月起,盂县改隶阳泉市(上述资料来源为2011 年版《盂县志》105-117页)。

从上述资料得知,一是春秋时期,仇犹国的大部分疆域主要在今天的盂县范围,南至今天的阳泉市矿区和寿阳县地界;东至河北省平山县古月镇至小觉镇沿滹沱河沿岸;西至阳曲县大盂镇(盂邑);北至定襄县和五台县。二是在仇犹国于公元前578年成立后至东汉建安七年(202),原仇归上艾县隶冀州常山国时,仇犹国故地一直与河北省的石家庄地区联系比较紧密。甚至直到新中国成立前的晋察冀边区政府时期,盂县和平山还成立过盂平县政府,说明盂县和平山之间的界限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三是更为关键的一点是,今天平山县的下口乡居民与盂县县城区域居民口音是相同的,而平山县滹沱河流域的小觉、古月、北冶等乡镇居民的口音与盂县仙人乡东庄头一带居民的口音是相同的,这一点也印证了古仇犹国人的活动区域包含今天平山县西部一带区域。

考古地下材料,认识仇犹国

春秋时期是我国历史上从奴隶制到封建制转型的大变革时期,各国之间互相征战,互相竞争,也是政治和经济发展最为迅速的一段时间,随着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导致对流通货币的大量的需求,而金属铸造技术也日渐成熟,为大量铸造金属货币提供了必要性和可能性。这一时期货币的最大特点是货币铸造的种类繁多,币制混乱。周朝建立,周天子把姬姓亲属和文武功臣分封到各地做诸侯,东周以后王权衰落,列国争霸,历史进入春秋战国时代,诸侯国变法图强,各铸本国币,货币也变得琳琅满目,形状迥异,形成我国币史形制最多的一个特殊时代,产生了贝、布、刀和圆钱四大货币体系。

在春秋五霸中,虽然齐桓公最早称霸,但是持续霸业最久的却是晋国,从晋文公开始整个春秋近三百年的历史中,晋国不断开疆拓土,吞并周边小国,称霸长达一百五十多年,所以说一部春秋书,半部晋国史!而晋国当时主要流行的是布币,相对于其他币种要先进和便于携带。布币在当时应该是起到中央货币的作用。而毗邻于晋国的仇犹国使用主要的是刀币,这一点被现在出土的地下文物所印证。

1973 年夏,在盂县东部地区仙人村阳坡果园薛家坟地村民李义双刨出春秋刀币120 枚(中国诗词楹联出版社2020 年9 月《仙人村志》47 页),这是在盂县发现时间最早的春秋刀币。可惜当时由于未引起有关部门重视,导致这批珍贵的历史文物全部散失民间。

1996 年5 月9 日,在盂县秀水镇红崖头村山顶部盂县气象局大门西南20 米处出土了一大批尖首刀币,原总数约300枚左右(1998年《中国钱币》第二期唐晋源撰《山西省盂县发现一批尖首刀》)。经中国钱币博物馆馆长黄锡全先生鉴定,认为“甲型Ⅰ式要早于Ⅱ、Ⅲ式,应推定在春秋中期以前……甲型Ⅱ、Ⅲ式大型弧背刀,其铸行年代下限在前489年以前,属春秋晚期(《古文字与古货币文集》)。其始铸年代应在此以前,可以推定在春秋中期。”皆为鲜虞、中山、仇犹、肥等白狄族人所铸行。

在盂县所出土的这批尖首刀币中,有1 枚为甲型I 式无字刀币(重21.2 克),其余均为甲型Ⅱ、Ⅲ式有铭文刀币。其中有仇犹国所铸的铭文为“九(仇)”字和“(犹)”字刀币。“九(仇)”字刀币全长16.8、刀身长10.4、柄长4.2、环径2.3、刀首宽2.3、刀尾宽1.8 厘米,柄部正背均有两条突起的竖线,重15克。

据黄锡全先生考察,刀币上各种铭文多为地名,也是白狄人活动的范围,在河北灵寿故城春秋晚期鲜虞族遗址和墓葬内也出土有这种刀币,故这种出于中山、灵寿、藁城、盂县等地的大型弧背尖首刀,都应划归狄刀,是当时白狄诸国铸行的货币,在春秋中、晚期流通。

盂县自古即掌握有冶炼铜铁的技术,白马山横贯东西。《山海经·北山经》载:“白马之山,其阳多石玉,其阴多铁、多赤铜,木马水出焉,其东北流注于滹沱。”“石玉”者指车轮至北木口村一带的各色花岗岩、大理石,“多铁、多赤铜”者指磨子山以南一带的铁、铜矿藏。唐《元和郡县志》载:“原仇山在县北30 里,出人生,铁矿。”明嘉靖《盂县志》载:“铁矿出诸于山焉,铜矿出北乡,铁器盂县尖首刀币的出土,不仅证明春秋晚期仇犹国与鲜虞国及其附属的鼓国、肥国在经济上的往来十分紧密,也证明仇犹国当时的冶炼水平已经达到一个相当的高度,所铸行的货币,在鲜虞国及其附属的几个联盟国已广泛流通。”

1981 年,在县城东园村西北侧仇犹庙“隆福院”遗址,盂县电业局在该地修建职工宿舍时,出土白色花岗岩雕刻的石人石马多个,其尺寸与真人真马基本相当,这些石人石马应为仇犹君庙内或庙前所置的文臣武将和战马,另外还出土了高约30 厘米、长约40 厘米、厚约25 厘米的汉白玉造像底座一个,上镌刻有原仇村信士名几十个,当为仇犹国君造像之供养人。可惜因当时文物机构不健全,这批文物未能得到妥善保护,有些又被填埋回地下,有些已遗失。明万历版《盂县志·古迹》中云“翠云峰,在县东北百步许仇犹庙前,元乡进士秦寿朋立。”因内祀仇犹国君,故亦俗称为仇犹君庙,因始建年代久远,确切纪年虽已无从考证,但也证明当地人祭祀仇犹国君的历史从古至今延续一直没有间断。

2003 年夏,盂县开工建设金龙大街,在施工过程当中挖掘机挖掘出多具马的骨架和车马随葬品,由此引起县政府的重视,遂聘请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在市、县文物部门的配合下对盂县县城北部的北关东周墓地进行了科学系统的发掘。发现墓地积东西长约300、南北宽约100 米,面积约30000 平方米,共清理东周墓葬45 座。那么这里边有没有仇犹国君之墓呢?笔者认为可能没有。因为一名亡国之君是不可能在被智伯血洗之后又给他厚葬的。况且,康熙版《新修盂县志·丘墓》云:“春秋仇犹墓,在县东三十里皋牢城。”乾隆版《重修盂县志·坟墓》曰:“周仇犹君墓,在皋牢城。”光绪版《盂县志·坟墓》说:“仇犹君墓,在皋牢城。”这些记载也说明在金龙东街考古发掘的东周45座古墓中,不可能有仇犹国君之墓。

当时的发掘报告也未认定其中有仇犹国君之墓。该报告的撰写人吉琨璋(山西省考古研究所研究员)、韩利忠(阳泉市文物局副研究员)赵培青(盂县文物管理所主任)发表《盂县东周遗存及相关问题研究》一文认为:这批墓地是仇犹国灭亡后战国早中期的赵国墓地。

该报告称:绝大多数墓有随葬品,少者两件,多者如M42,多达二十余件。随葬品种类有陶器、青铜兵器、车马器、货币、装饰品、小饰品等。饰品、钱币和铜剑随墓主人在棺内,陶器等在头端或脚端的棺之间。

陶器是随葬品中大宗,总体制作精良,分泥质和夹砂两种,泥质陶器大部分磨光,部分有彩绘,较好的陶器有暗纹,暗纹图案有网格纹、云纹、禽兽等内容。纹饰有绳纹、凸旋纹等。

青铜兵器有剑、戈、链等。剑共出土8 把,分别出自8座墓,有3把最为精美。戈4件,还有车马器、玉石器、饰品、空首布币等。

在春秋晚期和战国早中期,战争频仍,所以国家的强弱也用车辆的数目来计算。据《战国策》记载,战国时代有“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万乘之国中的战国七雄之一赵国就包含了仇犹国故地,千乘之国中的鲜虞中山国就是唯一由白狄建立的国家。千乘之国,指拥有1000 辆战车的国家,即诸侯国(每乘拥有四匹马拉的兵车一辆,车上甲士3人,车下步卒72 人,后勤人员25 人,共计100 人)。如:孔子年轻时开坛讲学,听者纷纭。休息时,他与弟子们谈论各自的理想,子路说:“给我一个千乘之国,即使有内忧外患,只要三年我就能让它全民皆兵,有勇有谋。”这种大气候的形成也导致士大夫阶层对去世后有车马陪葬十分崇尚。

从挖掘出土的青铜器看,当时仇犹国不仅掌握了采矿、冶炼的技能,铸造工艺上已采用了浑铸(整体浇铸)法、分铸法和焊接技术,如车马饰器中的多环相扣,就是分铸后又焊接连在一起的。而且在烧制陶器的工艺上也具有了很高的技术水平,相当精良。

古城的位置:明洪武版《太原志》载:“仇犹城……在盂县东一里……今遗基尚存。”明成化版《山西通志》也云:“仇犹城,在盂县治东北一里……城址尚存。”经专家考察、考古发掘,断定其具体位置就在今盂县秀水镇北村、东园、水泉、南坪、北关等5村之间。韩、赵、魏三家分晋后,赵国将仇犹城改称为原仇城。隋开皇十六年(596 年),置原仇县,治址在原仇城。大业二年(606 年)改原仇县为盂县之后,原仇城便渐次荒废,大部分被淹没于农田和草丛之下,后人世代相传称此地段为“古城坪”。

古城的面积:据《永乐大典》和明洪武十三年(1380 年)版《太原志》载“仇犹城,周九里六十步。”四库全书本《山西通志》卷二十五亦载:“仇犹城东一里,城周九里。唐信童府仇犹城内周三百五十步。”

1987 年夏,盂县文物管理所馆员刘有祯对古城遗址做了系统调查,《山西盂县东周厹由遗址调查》云:调查结果表明,遗址早在殷商时已有人居住,春秋末发展到建城立国。古城北有香河,南临秀水。坐落在原仇山前地势较为开阔的盆地上。

现有城址仅留几处断壁,已不能找到对应的四面城墙。大约由不很规整的两个长方形组成,有隔墙分为两部分:西城和东城。何艳杰(河北师范大学历史文化学院副教授)在《仇犹与鲜虞中山关系的考古学研究》一文中:四面城墙和城内隔墙均为夯土版筑,城内隔墙较城墙厚一倍。因为西城面积较小,东城面积较大,并发现了大型板瓦、瓦当、地下排水管道等高等级建筑遗迹,因此推测西城为国君居住的宫城。

古城西墙在南坪村前,东西长290 米的土堆上,高出河床20米。土崖西侧残留夯土墙,长60、宽1~5 米。其中地面下夯层厚8 厘米,高3 米;地面上夯层厚10~12 厘米,高0.5~3 米。西北为90°转角。土堆中部耸立一截高6米,南北长12、基宽5米的土墙,夯层厚9 厘米。墙基断面有堆积绳纹陶片的大灰坑。东侧有一段残宽2 米左右,高5、长50 米,层厚12 厘米的北墙,当是与西北转角连成曲尺型构造。北墙在水泉村古城坪,地面残长43、宽5、高3.5米,夯层厚12 厘米,墙东为断崖,地面下墙基宽10、高2.6 米。夯层厚8 厘米。东墙城址的东北角因香河侵蚀,岸边已沟壑纵横,无遗迹存在。只在距桃园铁厂大门外60 米处有一土堆,4 米下有夯层,厚8厘米,高2、长宽各10 米。似是北墙由此向东延伸。南墙近西段现为城区,中段以东被秀水侵蚀成河滩。似应包括今北村大部居民区在内,与东墙相接于秀水河岸。城内墙在北村砖场。南北走向。残长为160米,墙基宽20米,现高1.8米。夯层清晰,有极少量碎陶片。层厚7~9 厘米。夯窝密集,窝径3~3.5、深0.8~1.5 厘米。墙体有收分,板筑,板痕宽30厘米。

按“仇犹城,周九里六十步。”一里为1800 尺,据《历代度量衡简表》,明尺一尺大约等于今31.1 厘米。以此推算,9×1800×0.311=5038.2 米,那么仇犹城周长大约为5038.2 米。因为城址形状不规整,所以只能推测大致面积约在100 万~150 万平方米之间。

令人遗憾的是,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发展,明显存在于地方志书的仇犹古城已难觅踪影,但其客观存在于历史的痕迹却是永远不可能磨灭的。仇犹古城选址于四面环山的盆地,背倚原仇山,坐落于秀水、香河之间,有丰富的土地资源和水利资源可以利用,群山环绕成为天然屏障,为仇犹立国存在120年创造了非常有利的条件。

调查地上文物,丰富仇犹国

在诸多史籍中,《吕氏春秋》和《韩非子》中,仇犹国有文臣赤章曼枝(《括地志》《元和郡县志》《太平御览》作“赤章曼支”,《太原志》《山西通志》作“赤章曼伯”)劝谏国君的记载。赤章曼枝虽然走了,难道这个仇犹小国就没有军队没有武将和士兵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家有难,他们都干什么去了?

明万历版《盂县志·卷之五》云:“智伯贪而复伐仇犹,范氏不悛,六月又伐。”这句话至少透露出四条信息:智伯贪功复伐;晋国内部大臣之间争权夺利,斗争激烈;仇犹已亡国的臣民依旧在顽强不屈地为保卫国家而坚持战斗;仇犹国在极短的时间内屡受蹂躏,血水横流。

利用这些信息和当时流传下来的地名,我们可以轻易复制出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战斗,也可以在那条迎钟路线上所见的一些古村名、地名发现那场战斗的痕迹如何深。

教场:盂县有两处传为仇犹国屯兵演练之所,一在今盂县城东今牛村镇教场村;二在盂县城北今上社镇北教场。

围巷:古城北2里,仇犹国将士被晋国军队包围在一条街巷,打了一场恶战的地方。

折将坪:古城北4里,仇犹国大将与晋国大将激烈交锋,仇犹国损兵折将之地。

披头崖:披发左衽的仇犹国君被晋国军队追杀至悬崖依然坚持战斗的地方。

天灵盖:仇犹国君与晋国军队激战到头破血流,最后的殉难之地。

腥河:一条清澈的护城河因短时间内数度遭受晋军攻伐,包括仇犹国君的爱妃也不能幸免于难,导致此河尸体横陈血水频流而变的腥臭不已,从此得名两千多年之久,才被后人更名为“香河”,可见公元前458年那一场灾难是何等血腥。

将军岭:清城傅家垴村有将军岭,相传乃仇犹国一位将军与晋国军队交战殉国之地,且就地安葬,“将军墓”保存至今。清乾隆版《重修盂县志·古籍》云:“将军岭,在清池(城)村北五里,传为仇犹将军殉国葬于此,乾隆壬寅(1782)邑人为立碑。”将军岭上的“将军”到底牺牲于哪一场战斗,已经成为永久的谜团。

很多人不知道的是,盂县还有一座“将军墓”,它在仙人村越霄山东头堰,同样历史十分悠久。在仙人村,它不是孤立的存在,村中还有自古即有的驻军地,名曰:“军寨庵”,村南五里有“皇家庄”。此处的“皇家庄”是不是仇犹国君东巡的行宫?此处的“将军墓”是不是又一位为抵抗侵略而殉国的将军?这,同样已经成为永久的谜团,任人猜想。

上古道、下古道村:在今平山县北冶乡境内,读村名即可知道,其由来已久。从几次大批出土的刀币分析,春秋期,仇犹国与它的联盟国,鲜虞、鼓国、肥国的交往还是十分紧密的,虽然同期晋国的流通币“布币”在仇犹也有出土,但并不多见。上古道村和下古道村之间的这一条古道其实是一条“现成道”,仇犹国君当年迎钟之所以绕了一个弯走这里,图的就是省事、现成。

王岸:今平山县滹沱河岸旁的一个小山村。《吕氏春秋·权勋》云:“……夙繇(仇犹)之君将斩岸堙溪以迎钟。……”这里边,仇犹国王为了迎钟所采取最重要的行动步骤就是沿着滹沱河“斩岸堙溪”修路搭桥。王岸之名包含了太多内涵,因为仇犹第一代国君刚刚来到滹沱河打江山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当第六代国君来到这里监督指挥修路工程按期完成时,没想到却被他亲手断送了前辈打下的江山。历史有时很会玩,就是你从当初那里得到的,最后也将让你从那里失去!

卸甲河村:今平山县滹沱河岸清水河口旁的又一座小山村。在这个地理位置很重要的地方又是谁“丢盔卸甲”了呢?史书中名不见经传,咱也不敢让谁“对号入座”,但它的“卸甲”之名一定是有缘故的!

小觉:今平山县滹沱河岸旁一个人口比较集中的村镇。是不是守卫在这里的将士只是“偷偷地”打了一个小盹,“轻轻地”睡了一个小觉,就把阵地丢失了,最后弄得狼狈不堪丢盔卸甲,觉了也就误了,兵败如山倒,晋国的战车沿着新修的道路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扑向了仇犹国都。

在盂县范围,从很多沿用至今的地名中也可以发现仇犹古国命名的地名具有鲜明的游牧民族文化,它们直观而简单。这些特色虽然早已和包容并蓄的中原文化融为一体,但它的基因犹在。

公元前578 年,仇犹部落东迁,一行人马翻越五台山进入盂县后,一些地名即应运而生,遍布整个区域。比如骆驼这种动物在中原就是很少见的,盂县之所以出现这种地名,也与游牧民族融入中原的历史背景有关,下面收录一些盂县境内与动物有关的地名以飨读者。

牛道岭、牛毛尖、牛王道、牛羊道、牛村、牛家圪洞、牛圈圪垃、圈牛坪掌、骆驼道、骆驼岩、滴溜蹬、豹川、豹塔尖、老蚕寨、黑狗尖、蚍蜉垴、白鹅寨、白马山、杀虎山、烧虎坡、脖脐山、马咀、老马咀、马汇、马峪、小石龟、诸龙山、龙雾山、龙窝垴、活龙村、扯龙、龙壁、蛇谷、雕王崖、凤鸣山、凤凰山、白鹿山、鹤山、双鹤山等等。

仇犹古城原有“牧民街”(今钟镇街),马汇(马匹汇集交易之地,该地名至今一直沿用),南、北草市街。

仇犹国君殉国后,国人悲痛不已。后世有人缅怀其恩泽,遂捐资建庙祀之,并将每年农历七月十五日(一说为七月初一日)定为传统的祭祀之日。

明成化版《山西通志·祠亩》载:“仇犹国君庙,盂县有二:一在县城东北二百步;一在县北七里。仇犹既亡,国人怜而祀之。”明洪武版《太原志·盂县》云:“仇犹国君庙,在县东北五十步,古有庙貌存焉。《图经》云:‘仇犹既亡,国人怜而祀之。’”明万历版《盂县志·卷之三》曰:“仇犹庙,有三:一在东关,一在东坪,一在仇犹山。”清康熙版《新修盂县志·祠祀》云:“仇犹山(庙),一在高神山,一在(东)关北隅,祀故仇犹君。”清乾隆版《重修盂县志·祀典》谓:“仇犹庙,在高神山(巅),一在山麓,祀古仇犹君。外城东北隅旧有庙,今废。”光绪版《盂县志·坛庙》亦谓:“仇犹庙,在高神山,祀故仇犹君。”1961 年版《盂县人民县志·名胜古迹》说:“仇犹庙,在高神山,祀古仇犹君,旧建庙于山巅,清康熙间移建庙于山麓。”可惜,山麓的庙于“文化大革命”中被拆除,现有庙之遗址废墟可辨。

至于旧时在盂县境内供奉仇犹国君的庙宇究竟有多少,现已无法准确考证,现遗存有两处:

在今牛村镇南下庄村北云中山(迎钟山)巅建有仇犹君庙,亦俗称为天子庙,始建年代无考。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移建于原庙址西南百余米处,并增筑了玉帝庙和东岳庙。现存有元至正十六年(1356)七月刊六棱石幢一通,上刻《建立蘸台记》一文中云:“河东路盂州迤东延寿之乡古迹,建庙一所,神者仇犹国君之圣主也。惟神性禀,生知天然,将圣恩彼一方,威镇万里,名载史册,验凶恶而定菑,审善祥而降福,千古以来未之有也,本境乡民百世而岂不祭祀乎?今本里耆老人等愿发诚心,恭特舍施,创建蘸台一所,命良工修造为志,万载扬名于后矣。伏愿灵心济鉴,望丰荣稔岁之年显神灵,普济降福,茂生稼穑,必资雨露而成祥,丑长禾苗,须赖风云而作瑞,普将万类之成,共仰千仓之有,远达神休,明垂圣鉴,护佑增福者矣。诗曰:愿心修造建蘸台,馥郁氤氲瑞气开。保佑田蚕收万备,风调雨顺永无灾。”

在今滹沱河畔梁家寨乡御枣口村东南侧有规模宏大的古庙群一处,名曰仇犹观。此观约始建于唐代,系专门祭祀仇犹国君之所,现为盂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后虽经历代扩建为众神之庙,但至今仍单独筑有供奉仇犹君的殿宇。清乾隆三十九年(1774)《重修仇犹观碑记》云:“尝考盂志,仇犹乃盂之古郡(国)名,而御枣口有仇犹观在焉。”进入21世纪以来,由民众自发捐资,对大部分庙宇进行了修葺,使这一千年古刹得到了应有的保护。

另外,据韩万德《仇犹国史通考》一文考,另外还有两处:一是在县城舍利北街(后改称北草市街)北端曾有一座楼阁式建筑,称为朝阳阁,俗名琉璃阁,当始建于金代或更早。此阁雄姿恢宏,实为县城的一大景观,惜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拆除。在阁的卷洞外面上方镶嵌有石刻匾额一块,上书“仇犹观”三个大字,加之东侧还有庙宇及舍利塔遗址,说明此处原来也是一座宏大的仇犹君庙。二是在西烟镇南村,原有大南门一座。新中国成立之初,其门的卷洞尚存,卷洞上方也镌刻有“仇犹观”三个大字,亦为供祭仇犹国君之所。后由于修筑公路而将此门洞拆除。

现实里的原仇遗村,也有待深入了解。

公元前458 年仇犹被灭国后,其遭遇就以一种悲惨的结局被历代史学家广泛引用于各种文献,但它的故地却就此沉寂了长达1057 年的时间。隋开皇十六年(596),它以原仇县的面貌再一次出现于人们的视线。到了大业二年(606),原仇县被更名为盂县,从此原仇变成一个村一直活在盂县。乾隆初年(1736)原仇村也消失了,因为在这里生活了2000 多年的仇姓一族全部外迁,它始被更名为元吉,但是,元吉村里还活着一座“元仇堡”,直至现在还在人们的视线里耸立。这是一座始建于明代的建筑,“元仇堡”这三个大字端端正正刻在石匾上,被镶嵌于后元吉村西路口的大门楼上,它上阁下洞中间通路的二层建筑结构风姿绰约,但见屋脊横亘,四角飞檐,古朴安然。岿然立于通衢之街,当街两侧的一层农舍很像是它的两列子孙,大多都是刚刚出生了不到几十年或不到几年的孩子。古堡阁洞下的路是新的,已经被水泥硬化的表面洁净到不起一点尘埃。我想,无论是谁行走在上面,都是不会被挽留的过客,不会被记录的烟云。

“元仇堡”是刻在石头上的,它的痕迹太深了。我发现金、明、清三代从元仇里到元仇堡出来的后裔,是当时在盂县最活跃的一部分人,他们为建设盂县的名胜古迹景点,不仅出钱出力还出文化。散落在盂县各地的碑刻“元仇堡”这三个字随处可见。如白土坡《建福院碑记》(1164);《修理七机岩碑记》(1650);藏山祠“晃耀乾坤”题刻(1642);《关帝庙》题联;《重修水神山圣母庙碑记》(1627);《藏山灵感大王河东神主正殿》两旁题联;《盂县上南庄关帝庙联》;洪塘《重修佛殿纪序》(1713);藏山《重修七机岩记》(1783)、《重修七机岩庙碑记》(1857)等等,这些从金代的“元仇里”到清代“元仇堡”石刻上的诸多文字都告诉我们,在可见的七八百年的时间里,这里诸多的士绅一直很活跃。

原仇村在历史上一直是仇犹国君一脉得以繁衍生息的传承之地,北宋进士仇天瑞即出生于此。乾隆初年仇姓在明清两个朝代,原仇村人才辈出。如史文焕,明代四川左布政史。朝廷多次嘉奖其廉正,赐予蟒袍玉带,晋阶为一品荣禄大夫,后以父母年迈三次请准辞官,吏部赠其“介节一庭霜雪,状猷万里金汤”等语。归家后,于奉亲之暇,勤奋读书,著有《矜生录》《警心浅言》等;史必遵,清代湖南按察司事;史尚义,清代四川督标中军副将。

新中国成立后,这里的人才也比比皆是,出了不少大学生、研究生、博士。

元吉村的大戏台前,有一棵已经活了数百年的老柳树,它枝繁叶茂,冠盖若云。它一年一度常绿常新。

至于碑刻和文献中的许多仇犹咏叹,就不一一赘述了,那也是仇犹历史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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