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记
2022-11-11彝族
◎蓝 狐[彝族]
我的心足够小,装不下水目山的松涛、鸟鸣、塔林及寺院。
木鱼声声,经幡飘扬,我不知道该记住什么或该忘却什么?
我喜欢随意,随性,放任心中的事物,任其大浪淘沙。
我也从不说美好,那个空洞和虚无的词,像瓷娃娃,总担心他会一触即碎。
雨,总是如影随形。
而春日葳蕤,从山脚的一棵三叶草开始,然后是一簇簇、一片片的庞杂植物;抑或从半坡上的一棵千年元江栲开始,只需一棵,便可浓阴蔽日。
登高而远眺,我不敢说一览众山小。
水目山真的不算高。膨胀的是私心杂念,以为一伸手,就可触到云。
那些乌云、白云、七彩云,在枝头,在你的周围,环绕你,簇拥你。
其实,它们不外乎都具有虚无缥缈的本性,诱惑你的同时,又远离你。
我不为烧香拜佛而来。
不烧香拜佛,并不代表我的心没有敬畏。
比如寺院后那株百年山茶花,在清风里盛开,旁若无人。
三两朵快要凋零的花朵,也从容不迫。
为此,它已历经了多少月缺月圆?
又比如不远处的那口古井,虽看不到深处的清幽和深邃,却仍有汩汩的泉水,于地下兀自翻腾。
我甚至还敬畏那些跌落的松针,墙角忙碌的蚂蚁,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开花的树,包括置于荒野的残破土墙,那耀眼的褚红色,犹如血液瞬间凝固。还有偶尔经过的鸟,我都相信,它们具有深深的佛性。
在清风明月的夜晚,水目山又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大自然总是昼夜不停地制造惊喜,纵容我们无尽的贪意。
于是,我在这里,也必然路过这里。
而云下的青海湖,渔舟点点,恍惚间,竟分不清渔船是行走在水里,还是在云上?
此时,有多少颗雨珠跌落,就激起多少圈涟漪。那弯浅浅的水,无形的水,多像梦的羽翅呵,在闪亮中斑斓。那粼粼的波光,此消彼长。
纵然不见杨柳依依,荷花争艳,却也水天一色。
这样的日子,所有事物互为风景。
湖堤和远山的轮廓,宛如流淌般柔媚,徜徉在云下的,是风,是行人,或悠闲,或匆匆。
三五成群的水鸟,以及在晒经坡上故作展翅欲飞状的闺蜜,是什么,令她们如此快乐?
村庄则似宽厚的老人,安详地注视着一切,不言不语。
偶尔有阳光洒落,但稍纵即逝,我们竟为这阴翳天空下的一点点光亮,欢呼雀跃。
一株株无骨的海藻,不计较水质、地域,一味朝着天空攀越,朝着明亮的方向延伸。
任风吹,沿着弯弯曲曲的湖堤。“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而此时,我只需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一些忠实的记录,收纳,或深埋。
以湖为镜,我找不到我。
水里是青山,是云,是恒定和流动的事物。
我不能赖着不走,作为路人,也做不到流云般的无羁和轻盈。
啊,青海湖,我竟企图在你的身边寻找谜底。
黄昏是多样的,即便少了残阳如血,却同样辉煌。你看,暮色汹涌而来,逐渐吞噬山影。村庄和树木,那些有形的具象物体,都在缩小中消失。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点点变大,逐渐汇成一曲雄浑的交响乐。
哦,稍安勿躁!
我的朋友,我们需要学会聆听这来自大自然的纯净声音。而远处的灯光,则有星星之火的燎原之势。
换个角度,却又像星光浮于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