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村
2022-11-11哑鸣
哑 鸣
铁 路
通过的火车越来越少,早已没有多年前的忙碌与喧闹。
那个冒黑烟的火车头也早已不知去向,只有洪亮的汽笛声,时不时在记忆深处回响。
寂寞的铁轨依旧闪闪发亮,远去的人早已远去,归来的人早已归来。
枕木下的碎石,大小还是那么匀称,捡起一枚朝田野扔去。
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要过去,黄昏正一步步到来。
金色的夕阳照在铁轨上,就像照在一条村道上,我缓慢行走的身影,如同一只蜗牛。
那列隆隆的火车,从一片庄稼、一只蜗牛面前快速驶过远去,消失在远方。
岁月快也罢,火车慢也罢,村庄,都会耐心地等待它们慢慢经过。
乡村医生
她年轻漂亮,经常从我家门前经过。
尽管,那时我还只是个孩童,却仍对一个成年的年轻异性表现出了好感与喜爱。
草帽下,面容文静,白衬衣合体,两条辫子不短也不长,是乡村路上一道轻柔的夏日风景。
她姓吴。
村子里的人在路上碰到她,都会笑容满面地喊她“吴老师”(川西坝子农村习惯把医生喊做老师),她对每个村民的招呼,都报之以浅浅一笑,然后“嗯”一声。
多年后,还记得她温和的笑容和纤弱的身影。
尽管,她只能医治一些简单的感冒发烧,有她和没有她,好像并没有多大区别,但是,我们的村子就只有这个女医生。
在那些穷困的年月里,所有的检查一个听诊器就能完成,所有的药也就小纸包里的那么几粒,而善良美丽的吴医生,便是村庄疗效最好的一粒药。
鸽 群
围着村庄的天空飞,从我的童年一直飞到中年,没有一只飞去远方,始终守着村子。
阴雨天,它们在屋顶上发出“咕咕咕”的叫声,在屋瓦上走来走去。
偶尔的打斗,屋檐上会飘落下几片垂头丧气的羽毛。
一群鸽子,就像一封封准备寄出村庄的信。
而天空是个偷懒的邮差,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封信也没有送出去。
年岁日深,这些发黄的信,再也没有人去打开阅读。就像一堆尘埃在村庄堆积下来——
风吹不走;
雨水冲刷不掉。
堆积在村庄多年的尘埃,在某个时刻,仿佛被一个神秘的光环笼罩,村庄一下进入了永恒。
鸽群,一生都在天空中打扫这堆古老的灰尘。
斑 鸠
田埂上,几只斑鸠埋头寻找食物。
我试图轻轻靠近它们,却还是被它们发现了。
扑棱,一下全飞走了。
飞到不远处,又降落下来。
以前,村子里养鸽子的人家多,田野上鸽子就多。现在,养鸽子的人家少了,田野上的鸽子也少了。
鸽子少了,斑鸠的身影却多起来。
在我的记忆里,以前田野上很少看到斑鸠,我一直好奇,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斑鸠钥更好奇,斑鸠与鸽子为什么长得那么像钥不细看,还以为就是鸽子。
大地上的事情,有着很多说不清的交替与特性。
鸽子,喜欢成群结队飞在天空。
斑鸠却不。
鸽子喜欢人家和屋顶;
斑鸠喜欢田野和大树。
斑鸠在田野中觅食筑巢,与蚯蚓和青蛙一起生活在村庄低处。
不靠近炊烟。不靠近灯火。
在田野中始终保持一种荒野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