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应性理论视角下《虫师》的语际字幕翻译

杨 桐 关永皓

（河南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河南 焦作 454000）

《虫师》是日本漫画家漆原友纪的代表作品之一，其漫画自1999年连载以来，凭借着独特的画风与故事背景，受到众多漫迷喜爱，曾获2003年第7回“日本文化厅媒体艺术祭”漫画部门优秀赏的佳绩。2005年，该作品正式动画化，2011年被正式引入中国。故事讲述了主人公银古云游四方，帮助人们解决由“虫”引起的一系列事件。该作品在体现日本各地文化风俗习惯的同时，情节中也流露着各种平凡却伟大的情感。遗憾的是，从语用学的顺应性理论角度来分析该作品字幕汉译的研究成果还不多见，从中国知网（CNKI）检索结果来看，与《虫师》有关联的论文有4篇，均是从文化背景、故事内容、作品风格方面进行解读，尚未发现对其语际字幕翻译进行的研究。因此，本文以耶夫·维索尔伦提出的顺应性理论为基础，对《虫师》动漫中的语际字幕翻译进行探讨。

一、顺应性理论与动漫语际字幕翻译

1999年，国际语用学会秘书长耶夫·维索尔伦（Jef Verschueren）在其著作《语用学新解》（）中提出语用学的顺应性理论。该书指出，使用语言是一个不断地选择语言的过程，语言使用者之所以能够在使用语言的过程中做出种种恰当的选择，是因为语言具有变异性、商讨性和顺应性。其中顺应论是核心，指语言能够让其使用者从可供选择的项目中做灵活的变通，满足交际需要。根据语用综观说和顺应论，要从语境关系的顺应、语言结构的顺应、顺应的动态性和顺应过程的意识程度四个方面描述和解释语言的使用。在第三章中，耶夫·维索尔伦提出语境分为交际语境和语言语境，认为语境不是静态的，而是由不断被激活的语境因素和一些客观存在的事物动态生成，会顺着交际过程的发展而不断变化的。在第四章中，耶夫·维索尔伦提出语言结构顺应是语言结构和结构构成原则的选择，人们可以根据不同的交际目的，对话语的信息结构进行灵活的安排。

从语言学角度来看，字幕翻译可以分为语内字幕翻译和语际字幕翻译。通俗来讲，语内字幕翻译是将原片中的话语语言以文本的形式展现出来，而语际字幕翻译是指将原片中的话语语言以文本的形式转换成目的语语言，并将目的语同步地出现在电子屏幕画面的下端。

与小说、散文等文学不同，动漫是一门将画面、音乐、字幕结合，调动视觉和听觉的艺术。观看外语动漫时，观众需要保持自己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在捕捉画面每一帧细节的同时，结合语际字幕辅助完成对人物形象、故事情节、背景介绍等的理解。我国是世界上听力残疾人数最多的国家，听力残疾人数达2780万人，语际字幕存在的必要性和翻译质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动漫的语际字幕翻译究其本质也是语言不断地选择和顺应的过程。由于语际字幕本身停留时间较短，加之不同观众在浏览与理解上所需的时间不一，译者必须做到译文易懂，同时结合故事情节、背景音乐和人物关系等信息，对译文进行适当加工精炼，使观众只通过语际字幕就能获取该情景下最多或所有的信息。因此，译者在翻译动漫作品之前，有必要对作品的基本信息、文化知识、创作背景等进行深刻的理解，以目的语观众为中心，在兼顾观众的语言习惯前提下，充分做到相应的顺应。

二、顺应性理论在《虫师》语际字幕翻译中的应用

结合上述耶夫·维索尔伦的顺应性理论，以下主要从语言结构顺应和语境顺应两大方面探讨动漫《虫师》中语际字幕翻译的顺应。

（一）语言结构顺应

语言结构顺应主要包括语言、语码和语体的选择，话语构建成分的选择，话语和语段的选择，话语构建原则的选择四方面。笔者从话语构建成分选择角度，从词汇和句法两方面分别对《虫师》语际字幕翻译的顺应进行探讨。

1.词汇顺应

汉语属于汉藏语系，而日语属于孤立语系，两者在词汇方面存在着不对等的情况。尽管日语从汉语中吸收了大量的文字词汇，但汉日两种语言在表达方式等方面仍存在很大的差异。对此，译者需要采用合适的汉语词汇，对原语进行调整适配，将信息最大化保留，顺应中国人的词语使用习惯。

例1 何にでも付いてるな、好き嫌いないのかね。

译：什么上都附着啊，真是不挑。

「好き嫌い」在《明镜国语辞典》（第二版）中的释义为「好きであることと嫌いであること」，一般情况下可翻译为“喜好和厌恶”。这样来看，此处翻译为“没有喜好和厌恶呢”也无伤大雅，但译者选择了中国人常用的、更接地气的翻译“真是不挑”，生动形象，颇具口语特点，一下子拉近了影片和观众之间的距离。

例2 あてはあるのか。

译：有落脚的地方吗？

「（あ）て」是日语中十分常见的词汇，多翻译为“目的”或“目标”。在此这样翻译，会让观众有些摸不着头脑。影片中译者采用“落脚”这一中式词汇，不仅显得更加本土与口语化，观众在看到这条语际字幕时，还可以更快速、准确地获取信息内容。

此外，汉语拥有独特的四字格语言形式，四字格具有音韵上的节奏美、形式上的整齐美及内容上的意象美。在翻译外文作品时巧妙运用四字格，会使译文言简意赅，极具中国语言特色，十分符合中国人的语言习惯。

例3 この眼が視てるのは、手の届かない程遠くにある決められたことなんだよ。

译：这双眼睛所看到的，是双手触碰不到的，命中注定的未来。

在此句语际字幕中，译者巧妙地使用了“命中注定”这个四字格词组，与直译“前方已经决定的事物”相比，在意思理解没有太大区别的情况下，多了一份语言的美感，是中国人常用的表达方式。

例4 森羅の涙は止まらなかった……盃が割れてしまったことが悲しくて仕方がなかったのだという。

译：森罗泪如泉涌……是因为酒盏的破裂悲伤得无可名状。

此处连续使用两个四字格词组，译文依旧很自然的同时，显得更加生动形象，森罗的悲伤之情也可谓表现得淋漓尽致，直译则很难达到这种效果。

2.句法顺应

由于汉语和日语分属于不同语系，两种语言在构词造句上也存在一定的差异。因此，译者在翻译日语动漫之时，应适当地运用加译、减译、合译、反译等翻译技巧，调整句法结构，顺应汉语的表达习惯。

例5 その勢いは衰えを知らず。

译：而且愈演愈烈。

在日语中，比起肯定句，日本人更倾向于使用否定句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这句话直译则为“那个势头不见衰弱”，此处运用反译的翻译技巧，用肯定的形式表达出原语的意思，更加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

例6 最もひどい者は、私の昔からの友人なのですが、起き上がることも。

译：最严重的是我的老朋友，瘫在床上无法起身。

类似于该句中的省略表达在日语中十分常见，这一举措使得日语充满自己的独特魅力。此处运用加译的翻译技巧，不仅把原语本身的意思表达了出来，“瘫在床上”的译法也将说话者朋友受到虫子锈蚀折磨的痛苦展示给了观众，保证了信息完整性的同时，也丰富了人物情感。

例7 病の原因がしげだって実感がわかないだけだ。

译：只是感觉不到病的原因是出在繁身上。

相对于汉语的“动词+宾语”结构，日语则是“目的语+动词”（宾语+动词）结构，在这种语序下，汉语里的“行为+目的”表达形式在日语中就变成了“目的+行为”。此处译者运用倒译的翻译技巧，把动词提前，顺应了中国人的用语习惯。

（二）语境顺应

耶夫·维索尔伦认为，顺应论的核心是语言选择过程中的动态顺应。不同语境可以对语言选择起到制约作用，根据语境来选择合适的语言，并做出顺应的动态性。同时，意义的生成过程是话语和语境因素的互动过程，语境因素能改变话语的意义。动漫等影视作品的语际字幕翻译过程，本质上是一种跨文化交际，译者对两种不同语言国家的文化认知程度决定着译文的质量。话语意义只有在其依存的情景语境中才能实现，情景语境对于言词的理解必不可缺。笔者结合动漫《虫师》的语际字幕特点，从情景语境和文化语境两个角度来探讨《虫师》语际字幕日译汉的顺应情形。

1.情景语境顺应

在动漫中，语境不是静态的，而是会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而不断发生变化。译者需要时刻掌握动漫的故事情节，理清逻辑性，不拘泥于词汇本身，给出最适合的译文。

例8 こうも毎日陽気がいいと、人間だんだんダメになるねえ。

译：要是每天天气都这么好的话，人也会逐渐变得懒惰了呢。

这句是船夫对虫师银古说的话，「ダメになる」是一个包含很多意思的词组，如“不行”“打破”“损坏”等。在此处翻译成“变得懒惰”，与后文船夫的老婆每天都睡懒觉形成呼应，是结合了上下文后的最佳译法，起到了情节的顺应作用。

例9 畏れや怒りに目を眩まされるな、皆ただそれぞれがあるようにあるだけ。

译：不要被恐惧和愤怒迷惑了双眼，万物都是按照各自的存在方式存在着的。

这句话的后半句翻译，笔者请教了几位没有看过《虫师》的日语系老师和前辈，得到的译文各式各样，而且均在语感上存在不恰当之处。究其原因是没有结合语境，不了解剧情的前后衔接和发展。「皆ただそれぞれがあるようにあるだけ」所透露的信息，也是《虫师》这部动漫想表达的核心之一。此处翻译为“万物都是按照各自的存在方式存在着的”既顺应了语境，也推动了故事情节达到高潮。同时也说明，在语际字幕翻译中，译者须充分注意情景语境，这样才能深入地译出原文的内涵，避免观众误解。

随着动漫剧情的深入，在大部分情况下，人物的心理与心情只依靠画面并不能完全地展现出来，还需要通过语际字幕的形式进行加工或补充。这要求译者在翻译时除了要做到故事情节的顺应外，也要根据不同场合和时刻，采用最合适、贴切的话语表达，对动漫中主要和次要人物的神态、心理活动等做到顺应。

例10 よく来てくれた。

译：你终于来了。

对于「よく」这种含义较多的词语，译者在翻译时需要进行推敲，以确定其在汉语中的具体意思。结合情景语境来看，此处为砚台的制作者时隔多年再次看到自己亲手制作却几经倒卖的砚台时，激动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よく」作为副词使用时，可以翻译为“很好”“非常”“竟然”等。相比较而言，“终于”更能体现出制砚姑娘等待时间之久和内心的高兴，做到了次要人物的心情顺应。

例11 何だこれは、体温がひどく低い。

译：这是怎么了，体温出奇的低。

此句为医生在给被一种名为“食云”之虫侵入身体的小孩诊断之后的内心独白，医生此刻的惊讶与慌张之情通过划线处的翻译很好地展现给了观众。「ひどく」的本意为“极其”或“非常”，如果将其译为“体温非常的低”，则只能客观地描述小孩的体温状况，不能再传达其他信息。而结合画面来看，此时的医生陷入了沉思与慌张，这样看来，“出奇的”一词更能体现这种疾病的不同寻常与棘手，更加符合医生当下的心境，做到了人物心理和神态心情的顺应。

2.文化语境顺应

中日两国在历史文化和风俗习惯等方面有着各自的独特之处。在观看动漫时，绝大部分观众缺乏对日本文化、日本人思维模式的认知，理解内容时也存在不小的难度。这要求译者在对动漫进行翻译前，需要充分理解动漫蕴含的文化内涵，以及对本国文化有相当的了解。在此基础上，采用中国人熟悉的表达方式，贴近受众的语言习惯，提升观感体验。

例12 春眠なんたらを覚えずってやつかね。

译：正所谓“春眠不觉晓”嘛。

利用中国经典唐诗，将「春眠なんたらを覚えず」翻译成中国人熟知的“春眠不觉晓”，强调并彰显出中国的文化，让观众产生一种在观看中国作品的错觉心理，很好地做到了文化的顺应。

例13 俺は結局負け犬だからな。

译：结果还是个丧家之犬。

「負け犬」形容惨败者。此处引用出自《史记·孔子世家》的成语“丧家之犬”，运用典故和四字格的结合，不仅做到了词汇和文化的顺应，还加深了译文的意境，使人产生联想，增强了整个故事情节的表现力和感染力。

三、结语

本文结合耶夫·维索尔伦的顺应性理论，在语言结构顺应和语境顺应两个方面对动漫《虫师》的语际字幕翻译进行了分析研究。从所探讨的实例来看，在对日语动漫进行语际字幕翻译过程中，语用学的顺应性理论发挥着一定的指导作用。在词汇顺应中，顺应性理论可促使译者做到不拘泥于话语本身，用中国人喜爱的、地道的表达方式，使观众在较短的时间内、花最少的功夫获取最准确的信息。尤其是对四字格词组的引导翻译上，很好地做到了符合中国人用语习惯的顺应，给句子增添了音韵美和形式美。在句法顺应中，顺应性理论可促使译者使用加译、减译等翻译技巧，对原语进行加工和精炼，由此对句子的结构进行调整，做到符合汉语表达习惯的顺应。在情景语境的顺应中，顺应性理论善于引导译者关注上下文内容，对故事整体理解透彻之后，不拘泥于词汇本身，不给观众在理解内容上造成困难和压力。在文化语境的顺应中，顺应性理论善于引导译者以目的语文化为中心，使用目的语文化中人们熟悉的词汇或短语，从而提升观众的观感体验。

顺应性理论在提高日本动漫语际字幕汉语译文的质量以及增加目的语受众对故事情节、人物性格特征的深入理解等方面，都起到了相应的推进作用。同时，为促进我国吸收和输入更多优秀作品，译者需要引入和借鉴现有的理论，强化实践、大胆创新，进而制定出有效的语际字幕翻译策略，以使日本动漫的汉译字幕更好地促进中国受众对日本动漫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