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柿树点点红
2022-11-05焦玉华
○文/焦玉华
终于迎来了秋的最后一个节气——霜降,飒飒秋风吹尽了树叶,偶有一两片“赖”在枝上不肯落下,柿树因为落光了叶子更显果实累累,一嘟噜一嘟噜煞是可爱。
沂蒙山区崮多石头多,土质粗糙,风大水少,一般树木很难成活,倒是抗旱耐寒的柿树活成了山的风景。它们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粗壮的树干擎起庞大的树冠,黑黢黢的树皮皲裂,好像饱经风霜的脸。五月,浓密的叶间开出密密麻麻的小花,淡黄色的花朵下是坚硬的花萼。花萼四个瓣,呈钟形,像一顶倒立的小帽子,又似手掌托举着幼小的生命。
深秋,柿子树上挂满金黄,秋风拂过,你挤我碰,奏出一首秋的赞歌。那熟透了的柿子,金黄中藏着一盏盏精美的红灯笼,软软的,红红的,透亮透亮的。红柿吸引着馋嘴的鸟儿,也吸引着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每天放学,大家都会不约而同地奔向柿树。会爬树的孩子“呲溜”几下爬到树梢,伸手摘个红柿,轻轻剥掉外皮,放在嘴边用力吸。不会爬树的站在树下仰着头,用手指着大声叫着“这儿一个,那儿一个”。
树上的孩子一会儿功夫就摘一大兜子红柿,看到树下的伙伴馋涎欲滴,就从树上扔下一个。树下的赶紧把褂子前襟兜起来,不偏不斜,稳稳当当地落到前襟里。挑一枚透亮的红柿,熟练地剥皮、吮吸,立时,甜甜的汁液沿着喉管流淌到干瘪的胃里,伸出舌头舔舔嘴巴,一副心满意足意犹未尽的样子。这个过程我们称之为“喝红柿”。
霜降过后,家家户户忙着摘柿子做柿饼。柿饼好吃易储存,卖价也高,但做起来很麻烦。首先是旋柿子。挑选个大硬实的柿子用刀慢慢削皮,费力又费时,而且容易削掉很多果肉。后来有了手动旋皮机,只需把带萼的一端插在旋皮机上,转动摇把,柿子就跟着转动起来,一大串薄薄的柿子皮顺着刀片落下,大大提高了劳动效率。
再就是晒柿子。晒柿子,这里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随处可见的青石板是晾晒柿子的好地方,大家齐动手,把削好的柿子整齐地码在干净的青石板上,远远望去,红彤彤一片一片的,为荒凉的山坡增添了许多色彩和生机。在此期间,还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捏柿子。每天清晨太阳微曦,秋露正浓,母亲带着我们姐妹几个把柿子挨个捏一遍。只见母亲食指、拇指上下舞动,柿子在她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每个柿子捏二三十下方可。我照着母亲的样子做,一会儿的功夫手指头就酸了。这种机械重复工作非常枯燥,随着捏的遍数越来越多,柿子也慢慢变软了,再经过二十几天的风吹日晒,圆润的柿子渐渐失去水分变成饼状,这就是柿饼。将柿饼收回家储藏一段时间,待到表面长出一层白霜,就香甜可口了。
漤柿子是母亲的绝活。先准备一口大缸,里面放上半缸硬柿子,再倒上40度左右的水漫过柿子,四五个小时以后,倒掉凉水,重新换上温度适宜的热水。如此反复两三天,柿子渐渐褪掉体内发涩的成分,变得又脆又甜,我尤其喜欢吃母亲漤的柿子。漤柿子没什么巧妙之处,最重要的是掌握火候,水太凉柿子漤不熟,太热柿子会破花。
又到深秋,风拂过,那缀满枝头的红柿依然是旷野上最美的风景。我倚在风里,枕着甜甜的清香和淡淡的乡愁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