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害危机与地方官活动：南宋朱熹治理南康军旱灾研究

夏方胜

关于宋代灾害史问题的研究，以李华瑞、袁祖亮、张文、杨宇勋、石涛和王德毅等学者为代表，取得的论著成果已是硕果累累。从20世纪初至今，经学者百多年的耕耘，无论是从研究内容的广泛性上看，还是从研究视角和方法上看，抑或从灾害资料的收集整理上来看，研究的问题意识带有明显的时段性特征，论著数量及其深度和广度总体展现出渐进式的发展趋向，质量喜人。

思想家和教育家朱熹（1130—1200）长期在地方为官，时常关心民苦，在救荒思想和治灾实践上多有建树，他的荒政思想及其治灾实践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目前，邹枋、贾玉英和李华瑞等先哲时贤对朱熹的荒政思想已做了比较详细的阐释。朱熹的治灾实践在福建、江西和浙东等地留下了深刻足迹，贾玉英从宏观面简要叙述了朱熹南康军和浙东路为官时的治灾实践，但并未在微观层面展开具体叙述，诸多详细的治灾实践没有谈论。

两宋江南东路南康军，建置于太平兴国七年（982），管辖星子、都昌和建昌三县。南康军位居鄱阳湖之滨，地势低平，属亚热带季气候区，雨热同期，地理环境适合农耕，粮食作物以水稻为主，兼有麦粟等旱地作物。宋时南康军被定为“同下州”，经济落后，即便是熟年，粮食依然不能满足自身需求。史载：“窃缘本军地瘠民贫，虽号熟年，不免仰食上流诸郡。”这样的地理环境、粮食作物种植结构和经济落后面貌，昭示南康军是个水旱多发地域、承灾能力比较弱小。

淳熙六年（1179）三月三十日至八年（1181）三月二十七日卷上，朱熹因时任宰相史浩推荐，被任命为江南东路南康军知军。朱熹主政期间，当地田园多数荒芜、财乏民穷、百姓赋税繁重，又恰逢连续两年（1179—1180）发生旱灾，粮食失收、百姓惶恐。面对灾情，朱熹恪尽职守、兢兢业业，采取减免赋税、调粮、倚阁、蠲减、劝谕和鼓励通商等多种方略治理。笔者本文，试以灾害危机和地方官活动的互动关系为主线，微观细致考察朱熹在南康治理旱灾的实践，解析宋代地方官治灾的这起典型个案，具体阐释朱熹是如何将国家的荒政制度和自己的荒政思想运用到具体的治灾实践中、治灾遇到哪些困难并如何化解、最终成效如何？

一、严行诉灾、检放和抄劄

淳熙七年（1180）七月十六日，朱熹发布《施行旱伤委官验视》，以示接受灾民诉灾：“及备据税户陈德祥等状披诉，所布田禾缘雨水失时，旱禾多有干槁，不通收刈，申乞委官检视。本军今检准淳熙令，诸官私田灾伤，秋田已七月听经县陈诉，至月终止。本军除已依条施行及具奏闻申省、部、监司外，须至出榜三县管属村都保，各仰通知。”七月十七日，朱熹《施行旱伤住崔官物一月》中再次强调官府接受灾民诉灾：“契勘本军三县遭此旱灾，早禾干损，已出榜晓谕人户，依期投诉旱状。”

诉灾是国家治灾的起点，可使官府初步了解灾民受灾大体状况。鉴于在诉灾和检放中出现损害灾民切身利益又不利于及时治灾的弊政，朱熹严刑纠治，对违反者，以“拘收犯人”论罪。《施行人户诉灾乞觅》云：“官中所放，本以裕民，而民之縻费乃至于是，人户既已困穷，坐受其弊，无力赴愬，委实切害。合行下星子、都昌、建昌县，严行约束。及出榜各县门，并检踏官随行张挂，晓示人户知委。如合干人依前乞觅前项逐色钱数，仰人户不以早晚具状经县陈诉，从本县拘收犯人，申解军。切待根勘，依条施行。”朱熹发布官文，接受百姓诉灾的举措和制定惩罚官吏盘剥诉灾民众的官方条例，可保证官府尽可能及时和全面地掌握灾情状况。

检放，即官府勘察灾伤，以确定灾情强弱，为最后制定治灾方略提供事实依据。为确保勘察灾情工作能够切实执行，朱熹一面向朝廷和上司禀告勘灾事宜并发出公文通知各级官员和乡村都保，告诉灾民官府即将在规定时间内勘察各地灾伤。“本军今检准淳熙令，诸官私田灾伤，秋田以七月听经县陈诉，至月终止。本军除已依条施行及具奏申省、部、监司外，须至出榜三县管属乡村都保，各仰通知。”另外一方面，为了防止在检放过程中“不致猾吏奸民通司作弊”，朱熹派得力官吏下乡实地调查，认真据实检放，遣迪功郎、司户参军毛大年前去星子县；迪功郎、星子县主簿李如晦前去都昌县；从政郎、司法参军陈祖永前去建昌县，并要求各知县和检放官一同亲自到旱灾田间地头，对各地灾情逐一进行详细的对账检视

抄札是官府对灾民进行排查、核实和登记。抄札数据也是官府制定赈济方略的基本依据。朱熹于淳熙七年（1180）六月初十日发布公告《行下三县抄札赈粜人户》，要求南康军各属县官员切实做好抄札县内赈粜人户姓名、大小口数、受灾地区和人户去处，以便施行赈恤灾民方略。抄札过程中，不免会有因灾民延误诉灾而被漏记，官吏懒政、腐败和一些本不是灾民为领取赈济物资而冒充灾民登记的种种弊端，以至于造成登记不实、数据不详等错讹。为了弥补抄札遗漏之误，朱熹责令属县官吏对前来陈诉灾情的灾民再次进行核实登记，以便对其赈粜或赈济。淳熙八年（1181）正月初六日，朱熹发布公告《施行场所未尽抄札户》曰：“照封本军管属星子、都昌、建昌县旱伤，已行下各县，委官抄札道阙食户口人数，自今年正月为头赈粜赈济。近据人户前来投陈，系漏落抄札不尽。本军未见着实，难便施行。今出榜赈粜济场晓示，如有不济户当来漏落，未曾抄札，既仰具状，经本场巡察官陈理，从本官见着实。如委系阙食，即仰一面赈粜，具姓名保明申军。”同时，朱熹为防止冒充灾民以避免缴纳赋税的人户，也在公告中做了明文禁令并示有相应处罚措施。“其间或有税产得过人户，以乞赈济为名，意在避免赋役，辄敢妄冒，烦紊官司，罪当追治。”鉴于在抄札遗漏灾户的过程中，保正和隅官等官吏或有不依法抄札和庇护冒灾户的种种不法行径，朱熹也制定若干条例，如淳熙八年二月十八日公布《施行阙食未尽抄札人等事》，对其进行约束以示警醒，并责令官吏要恪尽职责、违法必究。

经过初步抄札和遗漏抄札，朱熹确切掌握了具体受灾人口数量。《缴纳南康军任满合奏禀事件状》记：星子、都昌、建昌三县共抄札阙食饥民29578户，其中数内大人127606口、小儿90276口，共计饥民217882口。

二、筹集赈灾钱粮和倚阁、蠲免赋税

筹集赈灾钱粮以借贷或直接发放给灾民、倚阁及减免赋税是赈济灾民的最直接政策。朱熹在南康军如何采取方略直接赈济灾民，详述如下。

（一）筹集赈灾钱粮

宋代治灾物资主要源自常平仓、义仓和社仓等仓储储备，截留上供米、调配军粮与漕米、籴买与借贷、户部下发度牒售换钱米等也是官方筹措赈灾物资的基本途径。朱熹治灾钱粮主要来自南康军常平仓和义仓储粮、调运、截留米纲和购买所得等，其中常平仓和义仓储备粮食是朱熹救灾物资的基本来源。

宋代州军县官员不能擅自开放常平、义仓，需奏告上级（路）官府或朝廷，经允许后方可开仓放粮。淳熙九年（1182）十月初五，朱熹向江南东路提举司奏请调用常平、义仓米赈粜灾民。朱熹还建议以当时市场价，将建昌县义仓米以每升十文钱价格赈粜，南康常平仓实际所存粮米7832硕9斗4升1合2勺同样以义仓米价出粜。

若灾区本地仓储粮食储备数额不足，则需通过其他途径筹调。借兑上供钱粮便是筹集途径之一。朱熹认为借拨官钱籴米出粜接济灾民是救灾良策。《委官置场循环收籴米斛》云：“本军管界久阙雨泽，旱死田禾，目今在市阙米出粜。切虑细民阙食，合行借拨官钱，委官就军置场，措置循环收籴米斛出粜，应接细民食用。”朱熹为筹粮赈灾，未经朝廷允许，还私自截留上供米并且动用上交朝廷的输纳钱和折帛钱籴粮，以赈济灾民。“臣昨为本军今年灾伤至重，奏乞截留两年上供米斛，内循狂妄，伏俟诛夷，不谓圣恩即垂开允……至今截日，方据纳到绢九千四百匹、钱一万六千七百三十五贯二百五十九文省。其绢一面支装起发，所有见钱窃缘本军别无储积可备赈粜，不免擅行兑借，并未起淳熙六年折帛钱七千三百一十九贯二百九十六文省，通前两项，共钱二万四千五千十二官五百五十五文省。趁此米价未起之间，收籴米斛，约计可得一万一千五百七十石，赈济饥民，却俟粜毕收簇元钱，节次起发。”紧急事件应该特殊处理。朱熹虽私自动用国有钱粮赈灾，违背荒政运作程序，但这种当机立断之做法，免去奏请和批复的往来烦琐手续，节约了时间，可及时拯救灾民、提高效率。

请求援助也是朱熹筹粮途径。朱熹曾言辞恳切地奏请宋孝宗批准截留米纲，以充作赈恤物资。《乞截留米纲充军粮赈粜给状》曰：“欲望圣慈哀怜远方军民遭此旱虐，凛然日有沟壑之忧，特降睿旨，许留淳熙六年残零未起米纲及七年合起米纲，并充本军军粮及赈粜赈给支用，其赈粜米钱候将来收到，别随纲运解发，庶几一郡生灵若军若民皆得以保其蝼蚁之微命，共感天地造化无穷之恩。”

购买也是朱熹筹办赈粮策略。购买经费来自军资库钱、折帛钱以及差拨乳香、度牒、糯米本钱等。据现有史料，我们不能确切统计朱熹当年到底具体筹集了多少经费、购买了多少粮食，但阅览朱熹工作文书，可了解他当年某次筹钱买粮的数据。据《节次差公吏收籴并拨钱下赈粜场》，朱熹动用军资库钱21362贯896文、折帛钱36009贯210文、差拨乳香、度牒、糯米钱8892贯273文，共计66264贯379文。以上经费分别拨给卢文彬、朱涭、吕祺、谢安道、江彦和、王邦翰等官吏到隆兴、淮南、蕲州等地籴粮，共购约18360石。

朱熹购粮遇到地方“遏籴”之困境。淳熙七年（1180）下半年，朱熹向江南东路安抚使陈俊卿奏明，希望朝廷能够批准南康军向江西路丰熟州县购粮赈灾，并很快获朝廷允准。可不幸的是，朱熹派遣的官员吕祺在建昌县三陂和山田籴买靖安、新建县乡民粮食之时，遇到奉新县尉司弓手阻止。所购粮食还没有装船运输，就被隆兴府奉新县官吏违规扣押。

面对“遏籴”困境，朱熹做了两个应对方案。一方面上书朝廷，禀明事情缘由，期望御史台能够出面协调；另一方面，移文江南西路主事官员，希望能得到他们协助。“遂移文江西转运使、安抚司并奉新县等，通放米船回军，赈粜支遣军粮施行”。朱熹在写给江南西路安抚使张子颜的札子中，言辞恳切地希望张氏能“将本县官吏重作行遣”，通放南康军米船，“以体圣朝一视同仁之恩”和彰显“盛府救灾恤邻之义”。朱熹还写札子给江南西路转运使张仲固和转运副使钱佃，也希望得到他们的支持和帮助。朱熹在札子中向张仲固禀明籴米原因：“比以民饥，告籴隆兴，已具曲折禀张帅阁学，必蒙其怜悯，拯此困急。今乃闻其约求愈峻，所遣牙吏得米而不能归，至于客贩，亦复断绝。窃缘本军地瘠民贫，虽号熟年，不免仰食上流诸郡，况今凶俭，事势可知。然若上流果亦荒旱，则亦不敢固请。今赣、吉、临川诸郡及隆兴属邑皆有丰熟去处，则使节所临江西一路，决当不至阙食，而其余波自可惠及邻境。”朱熹还希望张仲固和钱佃能够向张子颜美言几句，期待他能够帮忙斡旋通放米船之恳求。“是以敢布其私，欲望台慈一言于张帅，早得放行本军所籴，及弛客贩之禁，则台座活人之恩被于邻道，此邦之人所以感激归戴者为如何哉！”又在《与江西钱漕札子》中恳切地说：“熹已手书复致此恳于张帅，更望台慈赐以一言之重，使得早遂见听，则此邦之人仰戴仁人之旌，其可世哉！”经朱熹多方斡旋，告籴米船终于得以放行，粮米最终运回南康军赈济灾民。

朱熹通过多种途径筹集而到的粮食，按照相应规定在指定场所赈粜和赈济灾民。朱熹派遣官吏依据县城和乡村的远近，在星子、都昌和建昌三县设置了35场，按市场平价赈粜给灾民，对于鳏寡孤独幼小者则予以无偿赈济。为防止救灾官吏舞弊，朱熹要求县官巡视现场，并委任寄居等大小使臣53员监查。朱熹努力筹办粮米赈灾，足见其恪尽职守之心。筹粮赈粜、赈济灾民有利于稳定南康军市场粮食价格，安定民心，为成功治灾打下坚实基础。

（二）倚阁、蠲免灾民赋税

倚阁，指官方暂缓征收灾民的赋税田租与积欠；蠲免，则指减少或免除赋税田租与积欠。阶级社会的各色赋税田租是农民生活的沉重负担。宋代农民以交纳夏秋两税为主，耕种官私农田要交田租，成丁要纳身丁钱米，平日里还有各种摊派和徭役杂役等。荒年歉收时官方倚阁、蠲免灾民的赋税田租，是减轻灾民负担和鼓励他们继续置业耕种的有效方略。

朱熹认为：“天下国家之大务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实在省赋。”朱熹多次为民请命，奏报朝廷倚阁和减免南康军灾民赋税。朱熹在奏折中阐释南康军灾民饥寒交迫、无力缴纳赋税，奏请宋孝宗倚阁南康军百姓夏秋二税，希望来年粮食成熟再行缴纳；“其余人户所欠钱绢数目尚多，而民间自今以往饥饿寒冻之忧日甚一日，渐次无力可以供输，臣诚不忍更行崔督，以速其流离转死之祸。敢冒万死，复以上闻。欲望圣慈更赐哀怜，许将本军今年人户未纳夏税钱帛权行倚阁，令候来年蚕麦成熟，却随新税带纳，庶几饥饿余民得保生业，不甚万幸”。朱熹还向江南东路转运判官王师愈申请，“欲乞台慈仰体迩者圣诏丁宁之意，计盈虚，通有无，将淳熙三年、四年、五年未起零残之数悉从蠲免”。

淳熙七年（1179），朱熹连发两道奏疏乞求朝廷蠲减星子县赋税：《乞蠲减星子县税钱第一状》和《乞蠲减星子县税钱第二状》。其在第二状中奏明星子县山高地寒、土壤贫瘠，百姓税赋繁重而遭官吏催逼，生活苦不堪言，于是恳请朝廷，希望蠲免百姓所欠赋税及相应的钱绢数量：“欲望圣慈，特降睿旨，检会前奏，依汀州例，直赐蠲放施行。计其所捐除不碍上供数外，不过袖绢一千五十余匹、钱二千九百余贯……”又，朱熹在《乞放免租税及拨米充军粮赈济状》中奏请宋孝宗放免南康军百姓夏秋二税，并免除86320匹袖绢。状曰：“臣伏睹本军今为久缺雨泽，早田旱损，已依准令式具状奏闻讫。照封本军地荒田瘠、税重民贫，昨于乾道七年曾遭大旱，伏蒙圣恩，放免本年夏秋二税钱米、袖绢共八万六千三百二十贯匹。”

淳熙七年（1180）七月二十九日，朱熹下令减少征收两成人户承赁官私房廊的白地钱。“照对星子、都、建昌县□军自六月以来，天色亢阳，阙绍雨泽，见不住据人户经军县城诉，切虑细民不易，理宜宽恤。所有人户承赁官私房廊白地钱，自八月初一日为头，以十分为率，权行减免二分，候至来年麦熟日仍旧”。

倚阁和蠲免百姓赋税的赈灾方略效果十分明显。朱熹检放蠲免百姓赋税的奏疏得到了朝廷的同意。淳熙七年（1180）宋孝宗诏令检放南康军“所余苗米万石充军粮”。朱熹在淳熙七年的公文《施行许令人户借贷官司米谷充种子布种》中统计，当年官府直接减免百姓赋税超过正常年份的七成。“军司已行下各县相度，依条施行去讫，未据申到。今检准常平免役令，诸灾伤计一县放税七分以上”。 倚阁和蠲免赋税，可以感召和气、慰悦灾民心理，防治灾民流动、为盗，消除灾民反抗的隐患，这是朱熹恤民救荒的思想表现，这项治灾方略取得较大佳绩，为最终战胜旱灾打下了坚实基础。

三、劝导富人参与治灾

官方积极劝导如富家、商贾等民间力量参与治灾，也是宋代国家荒政的重要内容。“富人恤灾民”是朱熹的荒政思想。朱熹也努力劝导商贾参与治理南康军旱灾。朱熹根据乾道七年（1171）八月一日朝廷赏劝之政策，设法劝导南康军富裕上户捐粜粮米，派遣官吏调研各县富室上户，登记各家粮米和田产数目，对能被劝谕治灾的富家做个摸底，以礼邀请他们前来官府商量劝粜事宜，晓之以理使其承认赈粜数目。“契勘本军管下今岁旱伤田禾，切虑细民阙食，使司已行下三县，推举管下富实有米上户，并自能赡给地、佃客富家姓名，各家见蓄米谷数目，或有田产而不多，或无田产，却有营运蓄积米谷钱物之家，敦请赴官，以礼劝谕，承认赈粜数目申军”，还颁布官文《劝谕救荒》对劝谕缘由及其相应事宜做出说明和规定。

朱熹劝谕号召及其做出的各项妥善规定，得到南康军诸多富裕之家的积极响应。淳熙七年（1171）七月，官府共计劝谕206家富裕大户认粜粮食73268硕7斗，其中在城上户25家认粜11635硕、星子县31家认粜11930硕、都昌县59家认粜28908硕5升、建昌县91家认粜20800硕。淳熙八年（1181）闰三月，南康军官府收到都昌县和建昌县张世亨、张邦献、刘师舆和黄澄四户捐献粮米共计19000石。朱熹为此还特意奏请朝廷对其发布赏格：张世亨乞补承节郎、张邦献乞补迪功郎、刘师舆乞补承信郎、黄澄乞补迪功郎。朱熹劝谕措施得到较好的贯彻施行，三县上户积极配合，捐献几万硕（石）粮米，这显然有利于治灾。

朱熹还积极劝谕上户借贷米谷和粮种给灾民。灾荒时上户担心借贷出去的粮钱，灾民会长久积欠难以归还而拒绝借贷。为此朱熹特意下发公文，以官府名义出面担保上户借贷给灾民的粮钱会按合理规定得到偿还。淳熙八年（1181）正月十九日朱熹发布公告说：“使司今准淳熙四年十二月初三日指挥节文，诸人户赊粜米，令欠户还米本外，每石收息五升。其生放约秋成计本息还钱，亦合一体施行。如有拖欠不还，官为理索，所贵两无亏损。合行下三县，三榜劝谕，约束施行。”在劝谕上户借贷粮种给灾民耕种复业的公文中，朱熹也做出了类似担保：“其贫乏无种粮之家，请谕上户借贷。如要官私文历，即印给，令上户收执。遇有下户借贷麦种粮食，即令就历批领，将来还足，对行勾销。如有不还，官为理索。”“目今日施惠，既可结邻里之驩，将来收成，亦自不是失收息之利。庶几过此荒年，各保安业。今恐前来劝谕未明，再此榜示，仰人户知委。”朱熹以公文形式做出明确规定，既可防止上户高价粜米以欺压灾民，又可确保上户以合理价格和利息赈粜、赈贷粮食与种子给灾民。这样也能约束灾民积久不还本付息，还可保证灾民可适时借贷到粮种复垦耕作。

为确保市场有充足粮米售卖，朱熹还出台优惠政策招诱过往客商前来出粜粮米以及时接济灾民日食。“窃见军境久阙雨泽，深虑细民将来艰食，合预行招诱客贩米船，就军出粜”，“照对管内田禾多有旱损，切恐民间阙食，已措置合税务多方招诱客人米船住岸出粜，接济民间，收籴食用”。对于愿出粜粮食的商贾，朱熹还特意颁发公文承诺减少或免收他们的城税钱、力胜税和杂物税钱。《措置赈恤粜籴事件》规定免去米商三分在城税：“如遇客贩米到岸，欲就军出粜，仰赴务陈状，看验税物讫，令就石寨内捎泊出粜，即与免在城税钱三分。”卷9，P5004）淳熙七年（1180）七月 朱熹发出两道公文，向官员和商贾强调，官府免除粜米商人商船的过往力胜税和杂物税钱。《招诱客贩米斛免收力胜杂物税晓谕》载：“照对本军并管属县：日近以来，阙少雨泽。见今祈祷，未获感应，米价渐高。本军已行下城下税务、都、建昌县招诱客贩米斛前来，从便住粜，免收力胜杂物税钱。”《免流移民船力胜》 规定：“照封有流移之民船至军岸，合行下税务审实，并与蠲免力胜放行。”

粜米客商在运送路途中常被不良官吏刁难。为此朱熹还特意撰写奏章给上级官府，期望上司能开通绿色通道，以免客商在路途中不被各种官吏盘剥而缴纳杂税，以此保证客商的合法商业利益，使外来粮食能及时抵达南康出粜，以接济灾民和稳定市场粮价。客商通常粜米，还必须经过当地牙人准许，需要缴纳不少牙钱，以致不肯多粜。为鼓励客商尽可能多地出粜粮米，朱熹有意下发官文，规定客商可以不经过牙人直接和购买者自行交易，约束牙人不得从中骚扰，更不得收取牙钱，并以奖赏之方式鼓励商贾和购买者向官府状告违法此规定的牙人。朱熹约束牙人、准许民商可直接交易粮米之举，一来可使商人不必缴纳被牙人盘剥的牙钱，激励了商人尽可能多地出粜粮食；二则由于牙人不得干扰交易，不得从中牟利，这在某种程度可降低粮食粜卖价格，有利于灾民购买更多粮米。

朱熹招诱商贾并为他们通商出台优惠政策之目的，并不是希望商贾只售卖部分粮食给民众，而是期待商贾之粮可全部被收籴。但外来客商运送粮食前来出粜，大多是批量运输；灾荒时节普通下户或灾民短时内是难以购买完、甚至根本无力购买粮食。为了尽可能多地收籴客商粮食，朱熹发公告规定，若一般民户购买不完，牙人和有力之家也可适当购买，但其只能作为接济灾民利用。“今来渐有客旅兴贩米斛到来，如有民户收籴不尽之数，许令牙人并有力之家收籴停顿，准备接济，合行出榜晓示。”朱熹这一准许富民籴米之举，却为狡猾上户大量籴买粮食提供了口实。这些上户籴买客商粮食并不是为了赈粜灾民，而是囤积居奇，等来年谷价上涨再出卖，以从中谋取高额差价利润。朱熹显然是不愿意看到这种置灾民生活而不顾的奸诈投机行为，其立即出台条文加以制止：“如遇客人贩到谷米，仰上户不得独行拘占，尽数收籴，许细民皆得从便食用。”

牟利是商人的本质属性。尽管朱熹出台不少有利于客商粜米的优惠政策，但有些奸商为逃税，竟想方设法地联合牙人，连夜将在船住粜米斛搬运到过往税船内。“契勘赈粜场收籴米斛，如遇米船到岸，内过税船只收籴三分，住粜米船止籴一分。其住粜米船法格并与免收税钱外，访闻客旅多生奸猾，动是数只到岸，于内却将一两只作住粜，结计在市米牙人，令其虚解牙钱，称就市粜讫，却将在船住粜米斛夤夜搬传往过税船内，隐瞒官司。”为整治之，规范赈粜市场，朱熹再次发公文对其进行约束：“今来尚虑住粜客人虽依晓示，在市出粜，切虑关防不尽，合行下本场，自今后遇有住粜米船，即令城下税务看验，具数关报赈粜场。本场权住出粜，令客人搬米赴场，从本场差人，监用本场升斗，自行出粜，接济细民。日报粜过米数，粜足，为给关子放行，庶几杜绝隐瞒官司之弊。”朱熹制定禁止商人、牙人投机的政策措施，可有效保证粮食能够专门用于治灾。

四、灾后重建农业：劝课农桑和修筑农田水利

灾后如何重建农业，是治理灾害危机的最长远方略，可保证灾民能够继续维持基本生计和社会稳定。积极鼓励灾民恢复种植农作物和修筑农田水利，是朱熹施行灾后重建农业的两大重要治理措施。

（一）劝课农桑

农桑乃百姓生活之本。农桑兴衰程度与百姓的承灾能力的强弱成正比。朱熹为南康知军并兼任劝农使，在开展各项措施赈恤灾民的同时，也不忘劝督和指导百姓重建农业生产以自救。淳熙六年（1179）十二月，朱熹在实地考察灾伤之后公布的《劝农文》中认为民众不勤力耕种和官吏劝课不勤是造成农业歉收的一大因素。“窃见本军已是地瘠税重，民间又不勤力耕种，耘耨卤莽灭裂，所以土脉疏浅，草盛苗稀，雨泽稍愆，便见荒歉，皆缘长吏劝课不勤，使之至此。”为整顿农事之弊和治理旱灾，朱熹在《劝农文》和《劝谕趁时请地种麦榜》等多项公文里做出劝勉指示，希望灾民积极重建农业生产以抗旱保生。

劝导灾民补种麦子以接济口食。南康军粮食作物以水稻为主，但水稻生长耗水量大，一遇旱灾，便易歉收。麦子为耐旱作物，生长时需水量小，南方在旱灾年份，及时补种麦子，是保证农业再次丰收的一大可靠性极强的应急生产方案。朱熹曾在多项公文中要求灾民要及时补种麦子以接济口粮而自救，早在淳熙六年（1179）九月，在《劝谕趁时请地种麦榜》中就劝谕灾民补种麦子。“契勘秋来久旱，晚田失收，兹幸得雨，可种二麦。今劝人户趁此天时，多耕阔种，接济口食……右榜勘渝人户，请详此事理，趁时多种二麦，量力请佃官地，务尽人力，以相天功，庶几来年不致阙食。”十二月发布《劝农文》说：“山原陆地，可种粟麦麻豆去处，亦须趁时竭力耕种，务尽地力。庶几青黄未交之际，有以接续饮食，不至饥饿。”淳熙七年（1180），连发两道公文指示灾民早做准备，及时种麦。《谕人户种荞麦大小麦》云：“仰人户趁此雨润，多种荞麦及大小麦，接济食用。”《再谕人户种二麦》 又云：“使君累行劝谕人户耕种二麦，盖为今年荒旱不比常年，须是并力加工，救济性命。”二月公布《劝农文》强调：“当此荒歉之中，种麦耕田，及时尽力。”朱熹非常重视灾民耕种小麦之事，不但多次发榜要求灾民及时开垦田地种麦，还命令下属官吏下乡监督，并制定相应条令处罚监督不力者。为了调动农民种麦的积极性，还出台奖励政策，即奖励广种。朱熹发文规定：无地和有劳力富余百姓可耕种官家闲田和开垦无主荒地，准许免料耕种一年；愿作永佃之人，可免料五年。

劝导农民种桑植麻。桑麻是重要的经济作物。朱熹认为“桑麻之利，衣服所资”，百姓“须多种桑柘麻苎”，妇女要“勤力养蚕织纺，造成布帛”。淳熙七年（1180）二月，朱熹向三县印发劝农文榜《申谕耕种桑榜》，大力推行星子县知县王文林的种桑之法，命令各属县官吏出郊下乡劝谕农户切实施行，再三鼓励百姓勤劳耕种，来年必有收获。淳熙八年（1181）二月，朱熹在离任南康军知军之际，再次向广大百姓发出劝农文榜，劝诫百姓要勤劳耕种，希望百姓“专心致力于农桑之务”，依据“前年旧榜及星子知县王文林耕田种桑法”着实耕种桑树，还教导百姓如何护养桑树：“桑木每遇秋冬，要将旁生卷曲小枝尽行斩削，务令大枝气脉全盛，自然生叶厚大，喂蚕有力。”

（二）修筑农田水利

水利为农耕命脉，是农业生产的重要内容。修筑农田水利是防治水旱的治本性方略，可为灾后重建农业生产提供稳定的灌溉水源。

朱熹十分重视修筑农田水利以治理水旱，曾曰：“赈济无奇策，不如讲水利，到赈济时成甚事？”“平居须是修陂塘始得，到得旱了赈济，委无良策。然下手得早，亦得便宜。”朱熹在实地调研南康军旱灾时，指出旱灾之所以严重，原因之一是陂塘等农田水利废弃失修。“契勘今岁旱伤，盖缘人户不修筑陂塘，积水灌溉田禾，致令干死。”为彻底治理旱灾，重建农业生产，朱熹费尽心血地积极修筑农田水利。淳熙六年（1179）十二月，朱熹发布《劝农文》指出：“陂塘之利，农事之本”，号召官民同心协力修筑各项农田水利，着重强调如有懒政和怠工之官民，必当公开处罚；若工程建设遇到困难，可申请官府处理。“如有怠惰，不趁时工作之人，仰众列状申县，乞行惩戒。如有工力浩瀚，去处私下难以纠集，即仰县自陈，官为修筑。如县司不为措置，即仰经军投陈，切待别作行遣。”淳熙七年（1180），朱熹又先后发布两道官榜，号召农民同心协力修筑水利，二月公布的《劝谕筑埂岸》言：“今晓示农民，火急趁此未耕种之际，递相劝率，各将今秋田亩开浚陂塘，修筑埂岸，毋至后时，追悔毋及。”是年下半年又发布《再劝修筑陂塘》云：“使军已节次行下三县，及散榜、给印榜晓示人户，陂塘浅漏处，亦合并力开掘修筑。”为解决工程经费问题，朱熹一面指示本军官员积极借贷和调发粮米，另一方面上奏江南东路提举司请求拨发粮米支持。“如有欠阙工料支费，并诣军县借米吃用修筑，次年送纳。如陂塘广阔，费用工力数多，亦当计料公食申军，切待具申提举衙，拨米借贷。”淳熙八年（1181）正月发布公文说：“本军行下逐县，委自知县躬亲前往管下，逐一验视所管视陂塘。如有穿漏及开掘，即仰一面计度合用公数，供报提举司，乞前拨米斛。已蒙提举衙门回牒指挥，指拨保借常平司六百五十四石。”以上各项行政事务，显然是朱熹为修筑农田水利而做，这定然对灾后重建农业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五、余论

除上述四项重要的治理政略外，朱熹还为南康建立了社仓。设仓储粮是防治灾害的积极性措施。筑仓积谷是先民非常重视的治灾办法，历代王朝与地方社会都非常重视仓储建设。古代仓储建设水平、分布密度、管理和运作的好坏，可视为衡量国家或地域社会防治灾害能力强弱的天平。宋代承汉唐仓储旧法，且有所损益，建构有完善的备荒仓储体系，地方有常平仓、义仓、社仓、广惠仓、丰储仓、大军仓和州县仓等各类仓储，尤其是建设常平仓、义仓和社仓，在宋代及其以后成为官方和民间防治灾荒的最基本方略。社仓虽始于隋唐，但作为一项救荒制度，则首创于朱熹，朱熹为官南康军时与民间合作修建过，同治《星子县志》载：“义仓在县治西北朱公坡，宋朱子建，明朱敏修。”

朱熹还施行以工代赈法治灾，招募灾民兴修工程，给付钱粮以助之度过灾年。星子县位于鄱阳湖滨，北宋时建有供客商舟船停泊的石堤，但自绍兴以来，年久失修、冲毁严重，以致舟船事故频发。“自绍兴以来，不暇开修，逐年风浪冲击，砌石损动，往往多被回运空纲偷船压船前去，以致于寨内水汊沙土填塞，积岁之久，不复开浚。重载舟船不免于石寨外江心排泊，沿岸石磊不堪系缆，每有大风震作，漂溺人船，不容拯救，去前后官私钱物不可胜计。”朱熹到任后，本想筹集经费和调集劳工修治，但考虑到工程资金难以筹集，又会妨碍百姓农业生产而作罢。淳熙七年（1180）恰逢南康军旱灾，朱熹想乘机招募饥民为劳工修筑该堤以此救助他们。“今缘本军旱伤至重，细民阙食，检准绍兴重修常平免役令，诸灾伤监司随所分州县有兴工役而可以募人者，虽非农田水利，各预行检计工料钱谷之数，具利害奏闻……趁此天气和暖，雇募人工开修，不唯官私舟船得免风涛之患，且使饥民就役，不致缺食。”奏请得到江东路转运判官王师愈支持，并获“得钱百万，米五百斛”的修筑经费，后又相继得到提点刑狱赵君烨、叶南仲，转运副使徐本中、鲁逢继等人赞助，都昌、星子和建昌百姓也是“欢趋之”。工程施工始于淳熙七年（1180）十二月丙申，竣工于淳熙八年（1181）闰三月戊寅，共耗时103天，用工17200有奇。朱熹此举把救灾与工程建设结合起来，既把年久失修的石堤修建完成，使之成为舟船停泊休整的良好港口，招募饥民为工又起到救灾作用。吕祖谦称颂云：“是堤既成，隐然如乘长城、卧坚壁以拒章邯、佛狒之师，固已大幸。”新堤“增旧堤者三尺，益土与石，浚澳之淤，亦挺木以护其外，制备且坚。”“俾一时羸饿之夫，当冱寒栗烈，饱粟而食，奋其畚筑，以逮春燠，而服力于田，一举而并二利。”

朱熹为政南康间关心民瘼、勤政爱民，治灾政策条理有序、层次分明，百姓得以“免于饥饿流离殍死之忧”，取得“多所全活”佳绩。《缴纳南康军任满合奏禀事件状·帖黄》统计，至淳熙八年（1181）三月，朱熹离任之前，共救济灾民29587户。朱熹“至郡，兴除利弊，值岁不雨，讲求荒政，多所全活”。朱熹治理南康旱灾的功绩得到其上司、时任江东提举司尤袤的赞许。尤袤做诗《送朱晦庵南归》褒奖曰：“二年摩手抚疮痍，恩与庐山五老齐。合侍玉皇香案侧，却持华节大江西。鼎新白鹿诸生学，筑就长虹万丈堤。待哺饥民偏恋德，老翁犹作小儿啼。”是年七月，朱熹因治理南康军旱灾有功，被宋孝宗下旨褒奖，升任为直秘阁，但朱熹三次推辞未就。淳熙八年九月二十三日，鉴于朱熹在治理旱灾方面积累有丰富的治灾经验，朝廷接受右相王淮推荐，调任他为浙江东路常平茶盐公事，命之前去负责治理浙东路灾荒。

朱熹在南康军勤政廉明、仁政爱民、救荒济民事迹被广为效仿。黄榦《朱熹行状》载：“其设施次第，人争传录以为法。”赵蕃《春雪四首》云：“旱历三时久，荒成比岁连，只疑吾邑尔，复还数州然。懔懔沟虞坠，嗷嗷釜苦悬。县官深恻怛，长吏阙流宣。赈米多虚上，蠲租岂尽捐。处心诚昧己，受赏更欺天。敢谓皆如此，其间盖有贤。大江分左右，万口说朱钱。”朱熹通过施行多项方略治理南康旱灾，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获得了抗旱斗争的胜利。朱熹为治理旱灾，努力献计献策并积极践行，各项治灾措施，既展现了宋代国家荒政制度的主要内容，也凸显了朱熹个人优秀的灾害治理能力和高超才略，也显示出了朱熹安民、恤民、为民的荒政思想，毫无疑问地，可将他视为宋代官方治理灾害的一起典型个案，在中国灾害治理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笔，也是当今官方治灾值得学习的典范。

①关于宋代灾害史的研究综述，可以参见夏方胜《20世纪以来宋元时期灾害史研究综述》，见姜锡东主编《宋史研究论丛》第24辑，科学出版社2019年版。

②邹枋《朱熹的救荒论与经界论》，载《建国月刊》（南京）第10卷第1期，1934年。贾玉英、赵文东《略论朱熹的荒政思想与实践》，载《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5期。李华瑞、王海鹏《朱熹禳弭灾救荒思想述论》，载《中国农史》2004年第3期。

③“照对近委官抄札三县管下赈粜人户姓名大小口数申军，寻将己申到帐，拖照得合赈粜人户，并不见声说见住地名去处，恐有漏落、增添情弊，难以稽考。合行下逐县，将逐都塌画地图，画出山川水陆路径、人户住址去处。数内不合赈粜人户，用红笔圈栏；合赈粜人户，用青笔圈栏；合赈济人户，黄笔圈栏。逐一仔细填写姓名、大小口数，令本都保正长等参考诣实缴申，切待差官点摘管实。”见宋朱熹撰《晦庵先生朱文公别集（6）》卷9《行下三县抄劄赈粜人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5022页。

④“昨准乾道七年八月一日敕节文，访闻湖南、江西间有旱伤州军，切虑米价踊贵，细民艰食，理合委州县令劝谕有米斛富室上户，如有赈济饥民之人，许从州县审究诣实，保明申朝廷，依今来立定格目给降付身，补授民目。内无官人，一千五百石补进义校尉，二千石补进武校尉，四千石补承信郎，五千补承节郎。符本军疾速施行。”见宋朱熹撰《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1）》卷16《奏劝谕到赈济人户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747页。

⑤“窃虑向上州军阻节，不令谷米下河，致使客旅不通。及间有兴贩米谷舟船，州军妄以杂物为名倚收税钱，是致商贾不肯搬贩米谷前来出粜，细民失望，为害非轻。欲望钧慈速赐行下江西丰熟州军，许令商贾从便兴贩米谷，向下以来出粜，应接民间食用。仍乞严行禁戢场务，不得妄作名色，收纳税钱，庶得客旅通行，米价不致腾踊。”见宋朱熹撰《晦庵先生朱文公别集（6）》卷9《乞行下江西从便客旅兴贩米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5017页。

⑥“寻常客人粜米，必经由牙人，方敢粜。常被邀阻，多抽牙钱，是致不肯住粜。合严立榜赏止约，许从民旅之便，情愿交易，庶得牙人不敢骚扰。使军今立赏钱一千贯，榜市曹张挂晓示。如遇客旅兴贩米斛到军，听从民旅之便，自行粜籴。如牙人不遵今来约束，辄敢邀阻，解落牙钱，许被扰人画时具状，经使军陈诉，切待勾收犯人重行勘断，追纳赏钱人官施行。”见宋朱熹撰《晦庵先生朱文公别集（6）》卷9《措置客米到岸民户收籴不尽晓谕》，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5006页。

⑦“照封本军管下：今岁旱伤，访闻目今外郡客商人兴贩米谷到星子、都、建昌县管下诸处口岸出粜，多是豪强上户拘占，尽数收粜，以待来年谷价腾踊之时，倚收厚利，更不容细民收籴，事属未便。”见宋朱熹撰《晦庵先生朱文公别集（6）》卷9《禁豪户不许尽行收籴》，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5015页。

⑧淳熙六年十二月《取会诸县知县下乡劝谕布种如何施行事》云：“使军契勘先印给文榜，发下三县，晓谕乡民，将田土趁时犁翻，多种二麦。今询问得除种麦田地外，尚有未犁田地去处稍多。及已耕翻田，乡民又不趁时壅事。兼相去交春日逼，切虑农事失时，委自知县躬亲下乡，劝谕乡民遍行翻犁田土，以备来春补种。如使军不测差官前去点检得再有未翻犁去，必定勾追有违约束之人，重行断罪。先具已如何，实行状申。”见宋朱熹撰《晦庵先生朱文公别集（6）》卷10，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5040页。

⑨“其有无地可耕之人，及有力多而地少者，仰自踏逐空闲官地，具出字号，四至亩角，经县陈请布种，当与判状执照，免料权给一年。”“情愿永远请佃之人，亦仰分明声说，即与给据管业，特免五年税料。”见宋朱熹撰《晦庵先生朱文公别集（6）》卷9《劝谕趁时请地种麦榜》，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5003页。

⑩“当职二月十五日依准近降低指挥，守令出郊劝农。已印给劝农文榜，并先来劝谕耕种田土，劝课农桑及星子县王文林种桑法文榜，发下三县贴挂，晓谕民间通知去讫。续据王文林申到劝谕种田方法，尤为详细。窃虑都、建昌县人户未能通知，今分下两县，晓示乡村人户，仰递相劝谕，依此方法及时耕种。用力既勤，必有丰年之报。再此劝谕，各宜知悉。”见宋朱熹撰《晦庵先生朱文公别集（6）》卷9《申谕耕种桑榜》，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500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