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ESG信息披露案例研究——以中国农业银行为例

方钰琳 王健姝（副教授/博士）（青岛大学商学院 山东 青岛 266100）

一、引言

在“双碳”经济背景下，可持续发展理念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企业逐渐意识到绿色低碳发展对于企业自身根本利益和长远发展的重要性，全面参与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中来，积极承担社会责任并对外披露相关信息，加强公司治理，ESG理念开始进入大众视野，逐渐融入企业的发展战略中。ESG包括环境（Environment）、社会责任（Social Responsibility）和公司治理（Corporate Governance）三个维度。近年来，国际组织和投资机构将ESG概念不断深化，进一步完善了评估方法和信息披露标准，形成ESG理念体系。ESG理念在我国起步较晚，无论是从实现自身价值或是国家发展战略角度出发，结合公司治理、注重环境保护、履行社会责任已经成为每个企业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积极主动地承担环境、社会及公司治理责任并披露ESG信息成为影响企业竞争力的新因素，构建统一的ESG信息披露标准也成为有效实现零碳发展目标的重要手段。

二、商业银行ESG信息披露原则与评价体系

（一）商业银行ESG信息披露原则。在综合全球可持续发展标准委员会（GSSB）发布的GRI标准和香港联交所发布的《环境、社会及管治报告指引》的基础上，本文认为ESG信息披露需要遵循四个原则：影响显著性原则、量化原则、平衡性原则和一致性原则。根据影响显著性原则，所有对于利益相关方具有显著影响的事件和信息均需要披露。商业银行所发布的年报和社会责任报告中所披露的ESG信息涉及与众多利益相关方的责任沟通，对于利益相关方和社会公众关注的正面信息、重点问题和实质性议题均应予以回应。根据量化原则，信息披露的关键指标可计量并要求附带说明。商业银行在进行关键性指标披露时，为保证信息披露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应进行指标的量化分析。根据平衡性原则，披露的信息应反映企业的正面和负面表现，如节能减排、公益项目、伤亡事件、违规事件等。根据一致性原则，披露的信息包括纵向一致和横向一致两方面。横向一致是指披露的信息涉及的相关数据能进行同行业比较，纵向一致是指披露的信息涉及的相关数据能与企业自身以前年度数据进行比较。

（二）商业银行ESG信息披露质量评价体系。ESG理念在我国方兴未艾，尚未形成统一的ESG信息披露标准。本文在ESG信息披露原则的基础上，参考国外汤森路透ESG评级指标体系，采用指数法构建商业银行ESG信息披露质量评价体系。

1.指标选取。如下页表1所示。

表1 商业银行ESG信息披露质量评价指标体系

2.质量评价。本文选取指数法，商业银行ESG信息披露质量评价指标中若有文字的定性分析得1分，有数据的定量分析得1分，两者兼有得2分，都无得0分；理论上通过相加一个企业ESG信息披露质量的最高得分为82分，但是涉及实际企业信息披露的报告中，如劳工准则中的准则措施，产品责任中的产品检定及回收程序、知识产权保护和产品与责任，公司行为中的各项指标等，这些层面的信息披露只能进行定性分析，资源使用中的耗水量只能进行定量分析，资源使用中使用包装材料与商业银行的业务模式不符因而无法进行披露，所以商业银行实际ESG信息披露水平的最高得分为72分。

三、中国农业银行ESG信息披露案例分析

（一）公司简介。中国农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于1986年，其前身可追溯至1951年成立的农业合作银行。2010年7月，中国农业银行分别在上海证券交易所和香港联合交易所挂牌上市。公司业务组合、分销网络、技术平台等资源均居全国行业前列，品牌知名度及影响力与日俱增。2020年末，中国农业银行总资产规模达到27.21万亿元（人民币），在美国《财富》杂志世界500强排名第35位，连续两年排名上升；在英国《银行家》杂志全球1 000家银行排名中，以一级资本计，位居第3位。中国农业银行以发展绿色金融为宗旨，着力做好“三农”和实体经济金融服务，与ESG发展理念高度契合。因此本文以中国农业银行为例，对其ESG信息披露质量进行评价，研究商业银行ESG信息披露现状，发现存在的问题，对提升行业整体ESG披露水平具有重要意义。

（二）中国农业银行ESG信息披露现状。

1.ESG信息披露总体情况。自2007年发布第一份社会责任报告以来，中国农业银行已连续14年发布社会责任报告。在2012年香港联合交易所出台《环境、社会和治理指引》并于2015年底将一般披露责任由“建议披露”提升至“不遵守就解释”的背景下，2016年，中国农业银行在报告中引入ESG对照表，增加ESG内容索引，与年报、业绩发布等报告配合持续强化ESG信息披露，增强信息的透明度以及为利益相关者决策提供依据，展示了中国农业银行在践行ESG理念与信息披露方面的关键绩效和主要措施。由表2可以看出，无论是ESG信息披露页数还是ESG信息披露在社会责任报告中所占比重都呈现递增趋势。

表2 2016—2020年中国农业银行ESG信息披露情况

2.ESG信息披露渠道。中国农业银行主要通过社会责任报告进行ESG信息披露，年度报告作为辅助方式进行补充披露。自2016年增加ESG索引以来，相关信息披露逐步增多，利益相关者可通过社会责任报告直接了解中国农业银行对于环境保护、社会责任和公司治理三个方面所投入的精力和取得的成果，将ESG的核心理念融入企业管理中，全面展示中国农业银行在服务三农、绿色金融、乡村振兴、数据安全和发展实体经济等方面的责任与担当。

3.ESG信息披露内容。由表3可知，中国农业银行已披露指标数量不断上升，不适用指标数量和未作说明指标数量明显下降。2016年中国农业银行的社会责任报告中涉及公司治理内容，包括治理结构及管理人员数量；增加ESG对照表，涉及环境和社会两大类指标，环境指标包括排放物、资源使用和环境及天然资源三个层面，共计12项关键指标。社会指标包括雇佣、健康与安全、发展及培训、劳工准则、供应链管理、产品责任、反贪污和社区投资八个层面，共计19项关键指标。2017年，公司在社会责任报告中将ESG对照表改名为ESG内容索引，增加社会指标中产品责任层面的内容——“涉及描述消费者数据保障及私隐政策，以及相关执行及监察方法”，对此进行披露并沿用至今。2020年，公司在社会责任报告中增加“绿色发展管理报告”专栏，包括公司治理、环境影响、社会影响三项内容，更直观地进行ESG信息披露，有利于利益相关者对ESG信息的获取与把握。

表3 2016—2020年中国农业银行指标披露数量统计 单位：个

在2020年中国农业银行出具的社会责任报告中，ESG内容索引的披露情况增加了“计划未来披露”，对所有指标披露情况均做出了说明，遵循了香港联交所发布的《ESG报告指引》中提升社会关键指标的披露责任以及指标升级的规定，对各项指标的披露情况做出了更详细的解释说明，增加了所披露的ESG信息的可读性与可信性，提升了公司ESG信息披露的质量。

对“三缝”开展二次浇筑前，必须对其按照规范开展严格的凿毛、杂物清理作业，浇筑混凝土前，必须做好隐蔽验收。

4.ESG信息披露评价。对照中国农业银行2016—2020年度社会责任报告，对其ESG信息披露情况进行逐项逐年评分，结果如下页表4所示。中国农业银行近五年来ESG信息披露水平的最高得分为2020年的51分，最低得分为2016年的38分，平均得分46.6分，平均披露率64.72%。作为我国金融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国内最早践行绿色金融的国有银行之一，可以看出近年来中国农业银行的ESG信息披露质量在逐步提高，信息披露的内容也在不断完善，未来在定量披露、健康与安全层面等方面仍有进步空间。

表4 2016—2020年中国农业银行ESG信息披露质量评分表

四、中国农业银行ESG信息披露现状分析

（一）ESG信息披露质量逐年提升。中国农业银行社会责任报告的编制符合银监会《关于加强银行业金融机构社会责任的意见》、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环境信息披露指引》和香港联合交易所《环境、社会及管治报告指引》等相关意见的指引和要求，信息披露的积极性不断提升。近年来中国农业银行有意识地提高披露的指标数量，并且不断完善指标的披露质量。截至2020年，中国农业银行针对所有指标披露与否均作出说明，ESG信息披露质量评分从38分上升到51分，平均披露率超过60%，这表明ESG信息披露越来越成为公司信息披露的关注重点，公司也越来越重视信息披露情况对公司自身的影响。随着政策的深入和发展，中国农业银行ESG信息披露质量也会逐渐完善并提高。

（二）管理者信息披露意识逐渐加强。推动我国ESG发展进程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管理层意识的强化。ESG理念中，治理层面是基础，自上而下地推动才能促进ESG理念在企业内部的发展，循序渐进才能逐步完成ESG信息披露质量的提升。中国农业银行坚持可持续发展理念，认真落实ESG相关要求，打造绿色金融领军银行。在ESG信息披露逐渐主流化的情况下，作为实力雄厚且始终走在行业发展前列的公司，中国农业银行管理层具备主动披露ESG信息的意识，贯彻落实ESG理念的发展要求，合理利用ESG信息披露所带来的积极影响，有利于公司的后续发展。

（三）ESG数据量化程度不足。尽管中国农业银行在ESG信息披露的数量和质量方面都在稳步上升，但是相关ESG信息披露数据量化程度稍显不足。所出具的社会责任报告以文字性描述和说明为主，近年来量化数据所占比重较低，如能源使用效益、消费者隐私保护、会计与审计等指标只存在定性描述而缺少定量描述，培训平均时数、产品与责任等指标定性定量皆未描述。即使在2020年ESG信息披露专题增加了部分数据进行量化信息披露，但是在社会和治理方面，关于ESG信息披露的内容类似新闻文稿等形式，过于主观且无法进行量化，造成报告可读性低、客观性不强，现有的信息披露无法满足信息使用者的需求，信息使用者无法根据文字性的描述进行客观判断。

（四）负面信息不能及时进行披露。当今时代是信息飞速传播的时代，媒体信息时效性强，在企业出现负面信息时第一时间就会被报道。中国农业银行无论是在年报或是在社会责任报告中，仅仅针对有利的正面信息进行详细的披露，对负面消息进行回避，未在报告中进行定性或定量披露，不利于公众直观地判断公司的经营质量，与其他企业进行横向对比，以及从信息披露中获得真实且完整的信息。例如2020年10月，央行在查处侵害消费者金融信息安全权的行为时，中国农业银行某支行被处以1 223万元的罚款。在当下消费者和投资者非常重视公司治理的背景下，中国农业银行没有就负面信息进行披露，不够详实且缺乏客观性。

（五）同行业之间的信息披露可比性较低。ESG理念在我国起步较晚，尽管近年来国内对于ESG信息披露的关注程度不断提高，但是ESG的发展仍处于初级阶段。目前可参考的ESG信息披露指引较多，如2020年深交所发布的《深圳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信息披露工作考核办法》、2020年联交所发布的《环境、社会及管治报告指引》等，虽然已经针对环境、社会和治理方面信息披露的内容和形式进行了规范，但是未实施国家强制力保障，缺乏刚性措施进行奖惩，相关法律法规尚未完善，无法激励或强制企业进行ESG信息披露。与中国农业银行一样，大部分上市公司在社会责任报告中进行ESG信息披露，一些上市公司如中国工商银行通过独立的ESG报告披露相关信息，还有一些上市公司不进行ESG信息披露。面对日趋严格的监管政策和进一步开放的资本市场，对于ESG信息披露也有了更高的要求。当前的ESG信息披露标准尚未统一，种类繁多、分散并且不够细致完善，同行业之间的信息披露可比性较低，不利于企业ESG信息披露的发展。

五、中国农业银行ESG信息披露优化建议

（一）借助大数据改善披露方式。进行信息披露必然离不开信息处理。一方面，信息披露中所涉及的数据众多，披露过程繁琐，运用先进的大数据技术收集完整信息进行数据处理，可以提升信息整理效率，保证信息的有效性、及时性和准确性，减少信息不对称导致信息冗余所带来的披露成本；另一方面，大数据技术也可以丰富信息披露的模式，通过分析以往数据提高信息披露的可比性，增强信息披露的使用价值。

（二）强化管理以提升披露质量。要想将ESG理念渗透到企业，需要自上而下地提升。首先管理者应该充分认识到企业的持续发展离不开ESG信息披露，深刻理解企业的经济效益离不开社会效益与环境效益的促进，意识到践行ESG理念对于企业自身根本利益和长远发展的重要性。同时把ESG指标纳入管理层考核，增强ESG信息披露的责任意识，强化ESG信息披露的执行与监管。其次需要各部门相互配合，学习已有的法规和指引，强化信息披露责任风险意识，平衡各利益相关方责任披露内容。最后要培养专业人才，通过讲座等培训深化其法律认知，增加专业人才储备，主动提高披露的积极性和主动性。

（三）定性与定量信息结合披露。目前阶段上市公司所发布的ESG报告或社会责任报告中，所披露的ESG相关信息基本以定性形式出现，定量信息明显不足。所以企业要保障定量信息的发布数量，做到在ESG信息披露的过程中文字表述与数据量化相结合，更加清晰明了地反映企业的财务信息和非财务信息。同时，信息披露中指标覆盖的范围应广泛，信息架构趋向务实，公司治理、环境保护、社会责任三方面不仅仅是单纯的文字性描述，关键性指标有所量化，增强信息的可比性，提升企业信息的透明度与信息披露质量，以展现优秀的企业形象。

（四）合理恰当地对负面信息进行回应。作为实力雄厚且始终走在行业发展前列的企业，要有更强的道德责任感和信息披露意识，这就要求企业在进行正面信息披露的同时对负面信息也要及时回应。信息化时代的深入发展，使得负面信息无处遁形，企业应主动在ESG信息中进行负面信息的披露，勇敢地面对社会舆论，回应负面信息产生的原因并提出改进方案，摆正态度，积极与利益相关者沟通，客观地评价企业自身的可持续发展能力，促进本行业信息披露质量的提升与规则的建立。

（五）完善法律法规以强化引导。目前，国内外针对ESG信息披露的研究进程有所不同，一些国家已经构建了较为完善的ESG披露框架和披露体系，披露标准及披露原则已经形成。我国对于ESG信息披露还是以引导、鼓励为主，政府和监管部门并未出台法律文件强制上市公司披露ESG信息，也没有统一的披露体系，相关研究进程仍在逐步推进。尽管目前阶段我国法律未对ESG信息披露做出具体规范，但是随着“双碳”目标的提出和实施，未来ESG信息披露由自愿转为强制性已经成为发展趋势。

我国相关部门应制定ESG信息披露的相关法律法规及政策要求：一方面完善信息披露机制，建立信息披露的硬性要求，通过法规的强制力促进企业进行ESG信息披露；另一方面利用政策红利给予企业激励，给予企业按时按质进行ESG信息披露的动力。要做到有法可依、奖惩结合，将ESG信息披露的理念渗透到每个企业，通过法律法规的公信力促进企业有意识地履行信息披露责任，进而促进行业的发展，营造良好的信息披露环境。同时加强证券交易所的监督作用，维持市场秩序，推进信息披露进程，建立行业统一的标准和规范，促进ESG信息披露更好地为企业服务，帮助我国企业向国际化、科学化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