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情谊落成风声,回荡在我的耳边
2022-10-29宁永顾
宁永顾
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年少的情谊早就不复存在。往事也都淡了,对错之间谁成全了谁,只有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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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就像一场雨,我们都被淋湿了,忘记了有没有哭,也忘记了有没有告别。只是站在熟悉的路口,雨水从额头一直流淌下来,彼此转身消失在雨幕后。忘记了有没有将嘴里的话说出口,也忘记了有没有回眸。
原来,成长就是下雨不能一起走,有些屋檐也不能一起躲。但是每个人心中可能都会有一个,下雨时想要一起走的人吧。虽然最后会被迫分开,但是与之经历的一切仍然值得,那又何必在乎是哪种结局呢?
因为那是青春最美好的痕迹,是年华赠予的礼物。迟暮寒,不管最后,我们能否一起走,那都是一段值得刻骨铭心的日子。
2
初中开学,我和迟暮寒一起进入了A班。
其实,在暑假还没有结束时,我们就提前接到了学校的通知,和整个镇上成绩排名前200的学生一起补课,之后参加内部考试,再从这些人中选出80个人进入最好的A班。
迟暮寒给我打电话时,我已经得知了这个消息,但是那时我并不知道还要从中筛选一次。于是那个夏天我和迟暮寒骑着崭新的自行车去学校报到,算是告别了各自的童年时代。我们一起骑车去学校时,内心异常自豪与兴奋,丝毫不知成长正以洪水般的汹涌迅速席卷着我们的青春。
到了初中学校所在的小镇,我才忽然发现,其实外面的世界真的很大。
迟暮寒带我去镇上买生活用品,顺便去了书店。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们买了同一个类型的茶杯,他的是黄色,而我的是蓝色,后来那个茶杯陪伴了我整个学生生涯。然后我还买了一本《呼啸山庄》,便异常满足地和迟暮寒回学校了。
那时由于是补课,大家都住在一栋楼里。每天天还没亮就有学生起来背英语单词,他们都非常重视这次补课,紧张且勤奋。
直到很多天后,迟暮寒才跟我说,补课结束的那天要考试,只有一半的人有可能进入A班。我心里清楚他们是镇上学习成绩拔尖的学生,而且还那么努力,我想自己肯定进不了A班了,一想到这里我便寝食难安。于是,每天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努力学习,丝毫不敢松懈,但是那时我已经学得很吃力了。
就那样紧绷着神经度过了半个月,庆幸的是,我和迟暮寒通过考试都进入了A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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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家里刚装电话,我爸自从知道我考进了A班,非常兴奋,时常盘问我和迟暮寒的学习情况,让我和他好好相处,好像特别害怕我交不到朋友似的。我每天最开心的事便是接到迟暮寒的电话,这种朋友之间的友情,让我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在别人眼里有了分量。
而我们聊的不过是你最近看了什么书,或是什么时候去学校之类的琐事。但是在那个急需交朋友的时期,迟暮寒的确在我年少的记忆里占据了不可忽视的一部分。
我想每個人的青春可能都有这么一个朋友。周一早上来家门口喊自己去上学,像青春电影里演的那样,然后主角慌忙地穿好衣服,拿起书包就急急忙忙地推出单车,在街角买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和一杯豆浆,随后骑上单车,消失在人群中。
在吃饭或午休时都一起行动,会抢着看漫画,放学后会等在自行车棚,然后一边交流一天的学习状况一边骑车回家,最后在十字路口说句“明天见”,便随着黄昏而渐渐远去。
这些我跟迟暮寒都经历过。那时我上初一,还是个胖小子,他要在我家门口等很久,直到我妈说,你快点儿,人家等你很久了。我才缓缓地推出自行车,跟在他后面慢吞吞地骑车去学校。由于我胖,骑车的速度怎么都提不上来。后来,一个学期还没过去,迟暮寒便厌倦了在路上反复等我。
而我们在A班的学习生活也渐入佳境,几个月后都有了新朋友,便疏离了彼此。我也不再跟他有密集的联系,可能是觉得不好意思连累他,也可能是厌倦了这段朋友关系。那时我们都太年轻,太爱新鲜,还不明白“你最珍贵”的深层含义。
迟暮寒也不再给我频繁打电话,我爸问了几次后也不再过问了。我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有时在路上看见迟暮寒也没有太多的热情,只是笑笑便径直走过去了。
友情断裂之后,我们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我学习刻苦,成绩保持班级前几名,而他却在这时迷恋上了网络游戏。后来我才得知,他经常晚上翻墙出去上网,通宵达旦更是常事,因此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初一下学期开学时,我才知道他已经转去了B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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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青春是一场兵荒马乱的战争,唯有顾及自己。
或许这句话是对的,至少在那三年我都来不及回头看看迟暮寒。有时我想打破我们之间这种僵硬的关系,但都因为自尊心强或拉不下面子而选择妥协。现在想想那时的他会不会也想和我恢复朋友关系呢?
然而当时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隐隐感觉到迟暮寒在躲着我,这使得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后来我又因为转学,便与他彻底失去了联系。
一直到高三时,我们才再次相遇。那是一次月考,我偶然看见考试名单上有他的名字,便忍不住在心里无数次问自己是不是他,但又害怕只是同名同姓而已。随后问遍以前的同学才得知,迟暮寒初三复读了一年后,转学来到了我所在的高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傻傻地等着,直到他站在我面前,我才确定真的是他。五年不见,他变化很大,但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只是我故意从他面前来回走了几次,他都没有认出我,这让我很是沮丧。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兴奋在看见他后竟荡然无存了。我仍然不敢主动去联系他,毕竟已经五年了,也许他早就忘记了我。我和以前的同学聊天,说看见迟暮寒了,他们都说他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的迟暮寒了。我不知道什么叫“他已经变了”,但是我能够体会到,我们真的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那些年少的时光,便是成长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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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加了迟暮寒的QQ号,但一直没有告诉他我是谁,只是默默的关注他的动态。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想靠近却害怕失望,想割断又舍不得近十年的情谊。然而,在我还来不及与他再次产生交集时,陆知遥重新走进了我的生活。
陆知遥是我在小学时期的另外一个朋友,自然迟暮寒也和他关系很好。我们三个算是“铁三角”,只不过在小学五年级时,我们便再也没有了交集。
那时,迟暮寒的成绩最好,我永远是吃力地跟在大部队的后面,而陆知遥从来就不爱读书,整日就是疯玩。这种状态维持到小学五年级,就被一件偷盗事件打破了,而陆知遥随后便跟父母去了北方的一座城市。
事情源于五年级的一次晚自习停电,迟暮寒和陆知遥去班上拿书包,陆知遥随手拿了同学的东西,我也只是听说的。后来因为将东西全部还回去了,学校也没有处分他,可是那时他却已经准备和家人举家搬迁去北方了。
记得那天我睡得很晚才起床,睡眼蒙眬中看见陆知遥一家在搬东西,我兴奋地跑过去找他,而他表情阴郁低沉地说,他就要走了。
我不知道走了是什么意思,便问他,走了?还回来吗?
陆知遥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说:“你还会不会记得我?”我傻傻地笑了起来:“你去了新地方,认识新朋友,肯定会先忘记我的,你回来记得给我带礼物哦。”然后我就被妈妈喊回去吃飯了,那时谁承想到这种时刻就叫离别。
而现在已经接近成年的陆知遥告诉我,其实那次偷盗他只是顶了迟暮寒的罪,东西是迟暮寒拿的。我记忆杂乱,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怪不得后来他们的关系恶化了。我和陆知遥走在街上,说起过去的点滴往事,不禁有点儿唏嘘,如今我们都长大了,年少的情谊早就不复存在。往事也都淡了,对错之间谁成全了谁,只有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我抬头听见风声,吹得樟树叶子飒飒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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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终究没有和迟暮寒恢复年少时期的情谊。
那年六月我高考落榜,八月就去了一座相隔几百里的普通高中复读,他弃用了QQ,从此我们再次失去了联系。这一切都以不可阻挡之势侵占了我们的安稳时光,也搅乱了我们本以为的成长之路,算是彻底地告别了童年。
安妮宝贝说,我们给过彼此的那些眼泪和疼痛,如风飘远,飘远的都是我们前行时的过往。
我想起刚上五年级时,我们三个一起骑车去小镇。南方地区多湖泊,我们路过一个个堤坝,风声在耳边就像一首歌,打着旋从我们的额头掠过。远方的湖面波光粼粼,我们迎着风大声说,要做一辈子的朋友,然后对着彼此傻笑。他们两个突然像斗气般的蹬着脚踏板,“呼”一下就骑得很远很远。
而我落在后面,吃力地跟着,心想:多么漫长的旅途啊。
田龙华摘自“哲言微刊”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