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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诗人是漂泊异乡的云

2022-10-28浙江

散文诗世界 2022年10期
关键词:故国诗坛洛夫

王 立(浙江)

在上个世纪的八九十年代,我读了大量的台港文学作品,一个个作家、诗人的名字纷纷闪耀而来,其中就有诗人洛夫。于今想来,洛夫之所以让我念念不忘,因为有一个关键词:乡愁。

洛夫乃湖南衡阳人氏,一九四九年时代鼎革之际离乡赴台,九十年代中期移居加拿大,漂泊海外长达七十年,“乡愁”成为洛夫文化情感的组成部分,也是他诗歌创作的主旋律。

在闭关锁国的年月里,海外游子难以回归家乡,只能空怀满腔的思乡之情与思乡之痛。一九七六年,洛夫应邀访韩,住在板门店,北望故国,愁绪涌来:“黄昏渐渐降临,只见一抹远山在暮霭苍茫中向我一步步逼近,在感觉上,此处距故国河山好像比古宁头至厦门还近。透过远方重重的峰峦,仿佛看到了长白山大雪纷飞,听到了黑龙江怒吼地咆哮。这时,仰首拭目,手帕上竟是一片濡湿的乡愁。”《板门店望乡》是一首散文诗,望乡的泪花,在一方小小的手帕上承载了深深的乡思,情动于衷,如泣如诉。一九七九年,洛夫访港时,诗人余光中陪他来到了落马洲,这是香港与祖国大陆之间的边界,相传南宋末年宋帝曾驻跸于此,行人路过,必下马以示敬意,故名“落马洲”。洛夫站在落马洲的山冈上,举起望远镜,深情远眺,尽管家乡衡阳远在千山万水,但此时此刻的诗人仿佛与家乡激情相逢:

《边界望乡》是一首深情如许、疼痛如斯的诗作,洛夫面对有家难回的残酷现实,忽感自己得了一场大病:“病了病了/病得像山坡上那丛凋残的杜鹃/只剩下唯一的一朵/蹲在那块‘禁止越界’的告示牌后面/咯血。”感性的诗人以其强烈的情怀深深地感染着万千读者,令人感同身受。故土家园就在眼前,咫尺天涯,却无法更往前去,这心痛是如此的无以言表:“故国的泥土,伸手可及/但我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

洛夫的《边界望乡》与余光中的《乡愁》具有同样沉重的情感力量,这两位诗人是世界华文诗坛的双子星座,然而,在对比阅读两位诗人的作品之后,在“乡愁”主题的表达上,我觉得洛夫的诗情更加灼热,更加磅礴,更加持久。

江山万里,乡愁是永远的原点,是永远的中心。

一九八八年,满怀乡愁的洛夫终于回到了故乡衡阳,那一年他已六十岁了,距离他二十一岁那年去国漂泊已近四十年之久,这四十年间的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一切已回不到过去了,更让洛夫无比伤痛的是,他的母亲去世已七年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怎样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当年,一位香港友人向洛夫转告了他母亲的死讯,洛夫呆在书房里,“愣了半天,哭都哭不出来”,无法前往老家奔丧的洛夫把满腹深情化成了一首悼亡母诗《血的再版》:

多愁善感的诗人不是“哭不出来”,而是三十多年前的泪水,流淌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无数个日日夜夜,才流到了唇边。这奇崛的意象,顿时击中了我们柔软的心灵,令人过目难忘。

作为一个大师级的诗人,去国怀乡的洛夫,他的笔下除了家园与亲人的乡愁,更宏大的旋律是中华文化历史的乡愁。我十分认同洛夫所说的:“乡愁诗就是1949年以后台湾诗坛甚至文坛很热的焦点。我把这时期的乡愁诗大致分为两类,第一类是亲情上的乡愁,包括对母亲、兄弟、姐妹、朋友等等的怀念,小乡愁;另外一类就是地理、文化间隔所造成的文化历史上的大乡愁,更广泛也更有力量。”

也正因为这样的视野,洛夫的诗歌跳出了一己悲欢的圈子,走向了更为广阔的天地。正如他的《湖南大雪——赠长沙李元洛》,其中写道:

大雪纷飞,万物寂静,而诗人始终要“醒着”,清醒地定位自己的家园之魂、文化之脉。在这样的思想背景下,晚年的洛夫创作了一部长达三千余行的诗歌《漂木》。

《漂木》既是中国新诗史上最长的一首诗,又是洛夫心灵的史诗,他在“小序”中说:“此诗主要在写我对生命观照的形而上思考,以及对大中国整体现实与文化的反思。”全诗共分四章:《漂木》《鲑,垂死的逼视》《浮瓶中的书札》《向废墟致敬》,文本结构庞杂丰富,诗情哲思庄严睿智,纵横古今,穿越中外,上下求索,充分体现了洛夫对于诗歌精神、诗歌境界、诗歌美学的理解、追求与诠释,引起了华语诗坛的广泛瞩目与持久轰动。

这是《漂木》中的一节诗歌,从中可窥全诗之神韵。

纵观洛夫的诗歌,从故国家园的乡愁,到人文精神的追索,从而完成了一个诗人的蜕变与飞越,这就是洛夫独步于华语诗坛的诗魂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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