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挑的

吴湘

贯来衣着朴素，总是蓝黑灰白的他穿上了粉色的POLO衫去上班。

同事都好奇地看着他。终于有个人忍不住，说：“主任，你穿这个粉色，也不错啊。”

他稍稍挺直腰杆，带着掩不住的得意，说：“闺女挑的颜色。”

下班回家，他第一句话跟孩子妈说：“都说我穿着好看。”

“你闺女挑的呗。”

“那是。”

那是他闺女——也就是我第一次给他买衣服。从此以后，他每年都会有一件粉红色的衣服。

“闺女，走，带你去个地方。”他神秘兮兮地跟我说。

到地一看，是一排排的小车。

“闺女，选一部。”他向我示意。

什么情况？我还上大学呢，买车给我？我家没那么有钱吧。再说了，爸，你自己还没车呢。

“去，去选，去选。现在给首付，以后一家人出入方便呐。”他看我蒙着，又催一句。

我这才明白，他是给家里买的，想起每次他和母亲出去有事，总是蹭他朋友的车。我这才乐意。到了车行，我稀里糊涂地选了一部看着比较舒服的黑色车。谁知道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我对车一点儿认知都没有。

他却满意地点了点头，竟然真的就叫销售员过来。

试车、议价、定车……接下来的一切发展得相当迅速。

“爸，你不再考虑一下？”我忍不住了。这是买车，可不是买白菜。

“我闺女挑的，行。”

“您真是个好爸爸。妹妹，你也好眼光，一眼就相中，这车很不错的。”销售员在一旁笑眯眯地说。

我掐了下老爸，说：“爸，这是你自己的车，你要多看一下，选你自己喜欢的。”

“闺女喜欢，我就喜欢。”他回得极其自然。

一瞬间，我的心里满满的感动。

回家，老妈迎出门来，问：“买好了？是不是之前看中的那款？”

他点点头，道：“黑色。闺女挑的。”

原来爸早就相中了那款车。都说是父女同心，还是真那么巧了，我居然与爸选了同款。我说：“爸，什么意思？”

“你挑黑色的，比我本来想买的白色要好看。”他咧嘴一笑，“闺女挑的，我满意。”

大学毕业，我找到工作，和往常一样去上班，他开车，我坐在后座。

只是有点儿和往常不一样，没放音乐，他也没说话。

车开得很慢，很慢。

中途，他终于开口：“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但我也不反对。好的坏的，反正我跟你妈都给你理顺了。怎么着，决定权还在你。”

我突如其来地说要结婚，直接把女婿领到了他跟前，他生气许久。

他又沉默一会儿，说：“闺女挑的，我也没话说。”

若干年后。

“爸，你怎么给林昊打电话叫吃饭，不打给我？”我幽怨地问。

“林昊不是你挑的吗？打给他不就是打给你了。”

“不一样，我是女儿，他是女婿。”

“反正是你挑的。你不要欺负林昊，多对他好。”他絮絮叨叨。

“我才是你女儿。”

“他是我闺女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