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父如子

立正妈妈

最近重看了电影《如父如子》。这部影片讲述了一起婴儿错抱事件在两个家庭之间引起的波澜。

两个家庭的教育差异

在两个命运交错的家庭里，有两个性格迥异的爸爸。

野野宫良多是一家公司的高管，精明能干，收入颇丰。一家三口住在高级公寓里，妻子温婉贤惠，儿子庆多懂事乖巧，在外人眼中，这是一个幸福美满的温馨之家。属于精英阶层的野野宫良多，对儿子庆多的教育有着同样的高要求。庆多就连面试私立小学，也得提前经过培训班的重重调教。

当面试官问庆多“周末都做些什么”时，他会按照培训班教的答案脱口而出：“跟爸爸去野营，还放了风筝。”

这个“标准答案”，表现了亲子关系的和谐，能提高入学的概率。实际上，他的爸爸如同许多职场精英，工作出色，马不停蹄，能分配给家庭的时间少之又少。

良多并非不关心儿子，只是忙于工作又不苟言笑的他，日常对儿子的关爱都浓缩在每天回家的第一句话里了：“今天有没有好好练钢琴啊？”

监督儿子练钢琴，是他每天回家做的第一件事。如果练钢琴时表现不好，庆多就会受到来自父亲居高临下的责备和蔑视。

良多时常对儿子温顺的性格感到不满意，因为不争不抢的儿子“即使输了，也不会很不甘心”，这让强势能干的良多非常看不过眼，认为这是软弱的表现。在他看来，所谓的亲子陪伴都是虚幻的，流着他血液的儿子只有变得更强，才能符合他对“自己养了一个优秀的孩子”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电影《如父如子》剧照

这个看似幸福美满的家庭，父子关系却藏着淡淡的疏离感。在庆多眼中，爸爸是严肃的，令他胆怯。缺乏情感交流的父子俩，更像单位里的上下级。庆多很努力地想做好，哪怕内心不喜欢，但为了让爸爸喜欢自己，他依旧愿意坚持下去。

另一个家庭的爸爸斋木刚好相反——家境窘迫，经营着一间很小的店铺，靠省吃俭用养着一大家子。但斋木性格随和开明，给孩子修玩具，被孩子当箭靶，跟孩子在游乐场里翻滚，和孩子一起洗澡，一家人相处得其乐融融。

亲密又和谐的相处方式，让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时刻都荡漾着欢笑声。

在这样的家庭里，儿子琉晴虽然物质条件匮乏，但心里获得的爱意是满满的，脸上的笑容总是爽朗又自在。

比血缘更珍贵的是爱

一通来自医院的电话犹如晴天霹雳，打乱了他们两家平静的生活。

6年前，护士的失误导致两家的孩子抱错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两个家庭都难以接受，但迫于血浓于水的现实，他们又不得不将两个孩子调换回来。

两家人决定在走法律程序前，先让两个孩子在周末时到对方家中留宿，以便提前适应环境。

在送庆多去斋木家的前一夜，庆多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爸爸：“为什么得去斋木叔叔家住呢？”良多回答：“这是一项游戏任务，爸爸希望赢得比赛。”懂事的庆多当即同意了，他希望得到爸爸的认可，所以愿意配合爸爸的一切安排。

向来强势并追求尽善尽美的良多，希望庆多回到亲生父母面前时，展现出来的也是完美的一面，以展示这些年他养育孩子的成果。所以他开始布置任务：“即使感到寂寞也不能哭，不能打电话回家。”

习惯了顺从的庆多，以为这是爸爸交代给自己的任务，不敢有任何抗拒，只是怯怯地问了一句：“还要练钢琴吗？”练钢琴是连接他和爸爸的一座桥，也是庆多的压力之源。他虽然不喜欢练钢琴，但又对爸爸的规则和权威感到畏惧，还想得到爸爸的认可。

这份对父亲小心翼翼的讨好，又带着诚惶诚恐的疏离，让庆多虽然对“离家换宿”的任务有恐惧心理，却只能悄悄把这份恐惧埋藏在心底。

面对初来乍到的“新儿子”琉晴，良多顾不上培养感情，就马不停蹄地想矫正琉晴身上多年来因散养而养成的“缺点”，把他改造成符合自己期待的亲生儿子。为此，良多为琉晴制订了严苛的日常行程计划。

良多的眼睛时刻盯着琉晴的一举一动，就连吃饭时如何拿筷子，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因为拿筷子的姿势不正确，所以琉晴连洗澡时都被要求必须在水里练习用筷子夹字母。这样他既练习了用筷子，又记住了字母，从而保证时间的有效利用。

相比良多对“新儿子”的“鸡娃”式训练模式，斋木这边则截然相反。为了让孩子尽快适应新家庭，斋木做了各种努力，和他一起讲故事、做游戏、修玩具、泡澡……

虽然分离6年，可一家人却像从未分开过。轻松自在的氛围，让原本腼腆胆小的庆多，在全新的环境里迅速地放下防备，融入其中。庆多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灿烂开怀的笑容。

而琉晴在住进了“像酒店一样”的房子，拥有了许多新奇的玩具，吃上了之前从没吃过的美食，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善后，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冷冰冰的家庭氛围、严肃冷峻的爸爸，都让他想逃离。

这天，当良多一家人躺在一起，对着流星许愿时，琉晴说出了心底最大的愿望——他想回家，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孩子眼中的爸爸妈妈，无关乎血缘，无关乎贫富，只与爱有关。

父亲身份的失落与回归

琉晴的表现，让在职场上所向披靡、向来骄傲自豪的良多，挫败感连连。

他不明白，为什么优渥的家境、良好的教育，却换不来亲生儿子琉晴的心；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养育了6年的儿子庆多，能迅速地跟平庸至极的斋木打成一片。

琉晴的“叛逆和捣乱”不断地提醒良多：“你不是我的爸爸，我不要你。”向来高傲的他不得不承认，即便血缘至亲，想要与孩子建立起情感联系，就得让孩子感受到爱的存在。

在游乐场，深谙童心的斋木一语中的地指出了良多的问题：“我半年内陪庆多的时间，比你6年里的还要长。”

刚开始，良多对此嗤之以鼻，轻蔑地表示：“我不觉得只要花时间就行。”

斋木气愤地纠正他：“要花时间，对孩子就是要花时间。”

良多有点儿恼羞成怒，理直气壮地争辩：“还有只有我能做的工作等着我呢！”

斋木突然严肃起来，非常认真地告诉良多：“父亲也是一种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工作吧！”

良多突然就语塞了。良多并非生来就是如此冷若冰霜，其实他的内心也曾渴望父爱，但他童年时期原生家庭中父亲的冷酷无情，让他不懂得如何当一个好爸爸，更不理解爱即陪伴。

当看到斋木带着孩子在野外放风筝时，他喃喃自语：“我爸爸不是那种会和孩子一起放风筝的人。”

淳朴的斋木用一句话消融了良多内心的壁垒：“你不用学你爸爸啊。”

是啊，我不需要跟我父亲一样，我不需要再制造一个这样的家庭，良多想。

那一瞬间，聪明能干的良多，在朴实无华的斋木面前，突然变回一个稚气懵懂的孩子，他看到了当年那个缺爱的自己，也看到了呼唤爱、想要爱的庆多。

“无能”却有爱的斋木，让良多开始重新看待父亲这个角色。比起保持父亲高大威严的形象，珍惜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坦诚去爱才是更重要的事。

故事的结尾，琉晴无法适应良多家条条框框的生活，偷偷离家出走，跑回了原来那个狭小却富有人情味的家。直到斋木打来电话，良多才知道儿子不见了。

当良多寻到斋木家时，以为爸爸是来接自己的庆多，满心欢喜地冲出门。可当知道爸爸是来寻找琉晴时，他又扭头钻进柜子里躲了起来。所有的委屈、伤心、失望、不解，统统夹杂在一起。幼小的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要自己了。

这天，良多翻出家里的照相机，意外看到庆多拍下的照片——全是自己。在他不断批判和挑剔儿子的不完美时，儿子却选择毫无保留地接受他所有的样子。

在良多看不见的地方，渴望爸爸陪伴的庆多，不哭、不闹、不抱怨，努力活成爸爸期待的样子，但又谨小慎微地藏起了自己对父亲最纯真的爱意。

良多忍不住泪流满面，6年来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对庆多的爱和愧疚，违背约定，冲去乡下寻找庆多。

庆多在见到爸爸的那一瞬间，心里的委屈和思念彻底爆发，转身跑出门。面对追赶而来的朝思暮想的爸爸，他却头也不回地边哭边走：“你再也不是我的爸爸了。”

庆多一直在前面走，良多在后面步步紧跟。父与子的相处模式第一次有了反转，心却如同这两条分离却最终汇合的小路，越来越近。

良多终于放下了自己内心对血缘的在意、对优秀儿子的追求、对“完美”父亲的执着，蹲下身向庆多承认——

“爸爸小时候也是钢琴练到一半就放弃了。”

“我做得不够好，但我还是你的爸爸……”

“任务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关于如何当好一个父亲，影片中的捕蝉人给出了答案：“蝉在这里产卵，幼虫破土而出，再到羽化成虫，要花15年的时间。”

初闻之时，良多有点儿惊讶：“这么久？”

捕蝉人淡淡地说：“时间很长吗？成长是需要花时间的。”

15年，可以是一只蝉长为成虫的时间，也可以是一个孩子长大成年的时间。正如斋木所说：“养孩子就是要花时间的。”正是时间，才让爱变得珍贵，让心离得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