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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长满苔藓

2022-10-22组诗赵俊

滇池 2022年9期
关键词:香樟水乡

组诗 赵俊

跨海大桥

从视觉上,它是一块韧带。

在剁碎的肉上顽强粘连。

摆渡船停止了轰鸣的交响乐,

岛民因此不再拥有完整的身份。

它无非是一个半岛,

那拉伸的铁索将身份趋同。

需要改造的是它的生态系统,

它需要经历一次物种的受难。

最先行动的是那些蜥蜴,

在桥墩上缓慢地进军,

加入海岛未知的食物链,

卜算着无数昆虫将进入五脏庙。

大型动物们仍在原地徘徊,

大脑容量让它们决定等待。

如果数据模型还没有坍塌,

它们将进驻岛上的开阔地。

只是游客们再没有上岛的感觉,

汽笛未在耳膜中盖上戳印。

纵使有更多的生物在奔跑,

他们依然静止在原生的想象中。

野生动物调查员

你按照喜好炮制着地名,

野牛沟、狼谷、岩羊滩……

以你贫瘠的想象力,

给地名按上合理的翅膀,

让它们的羽毛更适合

想象力的滑翔。

你甚至需要为孑遗者造像,

为它们刻上墓碑,

最好能记录最后的呢喃。

用相机的成像学,

素描出消失的轨迹,

以确定罪与罚的坐标。

但你从未警醒,

在你的上帝视角之外,

它们一直观察着你,

当你隐藏在草丛的暗格,

它们敞开着交谈——

以穿透森林的频率。

废弃的代售点

这并非是你要的结局:

窗口荒芜,手臂长满苔藓。

这是无法存续的购买方式,

手工时代的笨拙在消退。

她们的制服绣着蓝色的波浪,

让旅途的褶皱无限延展。

你接过的票据被香水加持,

从此成为这玻璃橱窗的信徒。

只有在账单黑暗的修辞中,

才会留存着你名字的偏旁。

它无法勾勒你飞行的轨迹,

让它消融在眼眶素色的薄膜中。

你曾种植的旅程的胚芽,

是从你心灵温室中制造的惊喜。

你每天都在调试合适的温度,

对应着空中小姐训练过的仪态。

而现在你用手指决定行程,

默然地经过这仅剩的博物馆。

几个老者笨拙地摆弄纸币,

映照着行程单被忘却的螺蛳纹。

水边的香樟

雨后,香樟冠以绿意明亮的名讳。

过于颀长的枝叶拂过水的镜面。

让人误以为闯入榕树硕大的版图,

树冠已笼罩住水乡的低音部,

高蹈中吸纳着蜂鸟的翅膀。

东家的族谱一直在男权之中,

炫耀着最新一代的双胞胎男婴。

也许是不舍这日益成长的精灵。

树叶摇晃时众人在谱曲,

水边的阿蒂丽娜在声音中成长。

她将代替一位出嫁的水乡女子,

看别处的香樟进入门阀之中,

直到变成一张孤单的八仙桌,

那纤维和油漆被囚禁在桌布的下方,

它将兀自拥有更辽阔的语境。

在那里,鸳鸯露宿在湿地之中。

百年好合的祝福只剩下一堆果浆,

作为一个永恒的观察者,

它忍受着永生的诅咒,

在水乡的迷宫里延伸着变节的根须。

诗歌鸭

几只草鸭笨拙地摇动着蹼,

城区的人不再停留于田园的抒情。

味蕾精确的区间捕捉着它,

想象它和酱油在热锅中痴恋,

或者让笋干和它在沸水中相遇。

有人注视于它吞食蚯蚓的姿势,

这食欲的弧线带来缺席的正义。

这像是在诉说食物链的递进性,

无人可否定这蛋白质的击鼓传花,

除非你想用饥饿为夜晚献祭。

你在那刻从未想起童年的锄柄,

曾为它们亲手将泥土松开。

当鸭毛在墙角中舔舐着血迹,

眼泪甚至伴随着美味的图腾,

在日记本里升腾起往昔的烟火。

那初蹄是否连接着诗的琴弦?

在农业经验里躺卧着它跛脚的姿态,

多年后,它变成皮肉生意的喻体,

这已超出食欲和情感的界碑,

那异域的酸性腐蚀着城市的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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