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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 讯

2022-10-21刘兴燕

北极光 2022年2期
关键词:加格达奇大哥大电话

□刘兴燕

1974年,我出生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边上,我的家离镇中心很远,远到需要翻过一座大山后还要走上一段路,那里真正民风淳朴,因为住户都是“面粉厂”的职工和职工家眷。邻里邻居、前院后院,大家都熟悉的很。每到饭点儿,妈妈或某个婶子站在院中央一喊:“吃饭啦……”声音能波及到的地方,所有玩兴正欢的娃子们都做鸟兽散,抹着汗水或擦着鼻涕跑回家中。

在我没上学前厂里各家都没有电视,只有零星的几位老人手里会拿着一个总是滋滋乱响的收音机。对于我来讲,能被父母带到镇里吃着胶皮软糖是最开心的事,除此之外,就是盼着远嫁的妈妈能带我们姐三个坐火车回姥家,在车上被挤得快变形的我,攀着窗户看外面的世界,只觉得眼花缭乱,但却想把所有看到眼里的都记在心里,回去好给小伙伴讲这人间美景,每到这时他们望着我时眼里都会有五彩的星星。在回姥家之前,妈妈早早就开始准备,米面油都要背上一些,还要亲手做一些姥爷爱吃的面食和菜干,因为妈妈不识字,更不会写字,在那个没有电话的年代,她的思念只能揉进那热气腾腾的馒头里、晒进那一片片菜干儿里。

有一天放学回家,刚走到院里,就看到家里多了好些人,还不时传来妈妈的哭声,我害怕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隔壁李姥姥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爸爸单位送来了一封来自姥家的电报,电报的内容只有四个字:父亡,速归。从姥姥家回来的妈妈大病了一场,而我们回去的次数明显减少,因为姥姥被老姨接到了家中,每次爸爸给妈妈读老姨的来信,妈妈总会湿了眼眶,都说家是港湾,而那时距离却让远离家乡的人无法靠岸。

上学后的我对语文格外感兴趣,尤其是爱写作文。这个爱好从我的语文老师在班级第一次读我的作文时就根植于心。我记得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语文老师把我和另外一名同学叫到办公室,告诉我们,她把我俩的作文投稿并获奖了,明天有加格达奇的记者会到校采访。“加格达奇”对我来讲那是比镇中心还要繁华的城市,“记者”又是高大上而又充满神秘感的一个称呼,而我居然要接受来自“加格达奇记者”的采访,激动的我一路飞奔到家,把这天大的喜讯告诉了爸妈。第二天,记者让我站在讲台上背诵了一遍我的作文,拍了好些照片。这个让我激动了数天的事件没有接到后续发展的任何消息,唯一还留在记忆中的就是那篇作文和我面对镜头的紧张和窘迫。虽然这件事情成了我记忆中最亮的那束光,但我一直还是有个遗憾,就是想知道那时候加格达奇的报纸上到底有没有我的照片和我的那篇作文呢?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理想,随着经历的不断丰富,理想也在不断更新。而在理想这件事上,我一向特别执着,那就是当一名人民教师。所以初三毕业前夕,我就报考了大兴安岭师范学校,因为地处偏远,消息闭塞,等我笔试后才知道除了面试还要考音体美。考音乐时我唱了一首当年特别流行的小草》这首歌,一直都觉得这首歌唱的就是我自己,此外我选择它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只有这么一首歌我能不跑调的完整唱出来。接下来考到体育时,我就犯难了,虽然我从小仗着腿长从不怕跑步,但那天因为要“进城”考试,妈妈特意给我买了一双带跟儿的皮鞋。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忽然看到前面跑完的学生中有个男生的鞋码应该和我差不多,于是我试探着问:可不可以把鞋借给我穿一下?没想到他爽快的答应了,只是顺利跑完之后,我却在熙攘人群中找不到他的身影,而那边美术考试又要开始了,于是我只好跑进考场。直到快开考的时候,那个男生才穿着我的高跟皮鞋一瘸一拐艰难地走进来,在大家嬉笑中涨红着脸找到自己座位。考完试在换鞋的过程中,他有点儿委屈的说:“我找了你很久”,我也充满歉意地说:“我也找了你很久”。时隔多年,我还是要衷心的谢谢这位好心的同学,是他的鞋助力我跑向了圆梦的路上。

我如愿考上了大兴安岭师范学校,第一次离家在外,除了想家,一切均是我梦想中的样子。那时寝室一共有八个人,都是十五六岁正青春的年纪,我们一起去上课,休息的时候会走很远的路到前进市场买零食吃,也会穿着班服带着校徽一起出去“炸街”。有一天我们惊喜地发现宿舍一楼的值班室外居然有一部电话,那时家里有电话的特别少,我们都非常渴望能使用一下这个高级玩意,于是我们跑去街里费力的寻找写在墙上的电话号码,并把它们记在手心里,然后兴奋地偷偷地到楼下拨号码,当几个空号或无人接听之后,忽然听到对面有人“喂”的一声,吓得我们赶紧放下电话,撒腿跑回寝室。那种感觉就像偷吃了哥哥姐姐在箱子里捂红的大柿子,有些忐忑、还带点刺激,最主要的是那种好奇心的满足。

中师毕业后我被保送上了大学,去了比加格达奇更大的城市,一开始还通过书信与家人、同学联系。大三的时候家里安装了电话,学校也到处可见磁卡电话,沟通变得方便起来,尤其在诉说思念和要生活费的时候变得更为直接。那时在港台录像片里和街道上不时会看到有人使用一种叫“大哥大”的移动电话,我们对这个“砖头”一样的电话同样充满了好奇,但对于我们学生党来讲也只能是保持着一颗好奇心,因为那时“大哥大”已然成了身份、地位、财富的象征。我还记得班级的七哥模仿拿着“大哥大”的富人打电话的场景:大声地呼喊着,不停地走动。在哈哈大笑中我们固执的认为,一位头发锃亮的人,手里拿着“大哥大”,拉出长长的线,花上一元钱的话费,在人群里喊上一句“喂、喂……听不清,你再大一点声”,便会引来无数惊羡的目光,这场景绝对是在炫耀。

1996年毕业后我回到了母校任教,在好心同事的撮合下我认识了现在的老公,在第一次见面时他就把数字传呼机的号码告诉了我,每次打给他,他都会在第一时间回话,有一次他出去执行任务,我在电话旁等了一天,没过多久,他就送给我一部汉显传呼机,当时对我来讲这个礼物太贵重了,他却说:“以后你再也不用等我回话了,因为我要说的话每天都会在这上面显示”。在两部传呼机的见证下,我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两年后儿子出生,初为人父的他斥“巨资”买了一部摩托罗拉的翻盖手机,现在还躺在我家的储物柜里,有好几次我都想把它换成盆子和菜刀,但都被他制止了,他说这部手机有纪念意义,它和他儿子一般大。

时光飞速,我们都在努力的进步和成长,当手机变得更加智能后,人和人的距离也变得不再遥远。犹记得父母在第一次使用智能手机时,喜欢接受新事物的老爸很快就学会了用微信聊天,而老妈刚开始是拒绝的,因为她用微信语音的时候常常按不住键子,或者好不容易按住了键子却不知道说什么,勉强说了几句又在那不松手地等待着对方的回音。在试了几番之后,她明确表示不如打电话呢。可慢慢的,她看到父亲经常用微信和我们联系,没事还视频通话,她也开始虚心学习了,终于学会的老妈每天都会用微信向我们汇报这一天里她都做了什么?总是问我们要不要吃她做的各种好吃的?天天和老姨视频聊着家长里短?一到周末她更会拉着爸爸叫着我们和远在大连的哥哥聚在群里一起视频聊天,由于这种聊天也没个发言顺序,爸妈的耳朵又都有些背了,所以,每次聊天结束,爸妈都心满意足的下线了,而我们都会哑着嗓子到处找水喝。生活也就在这样的耳鬓机磨中过得风声水起、有滋有味。

去年儿子说他要买个5G手机,在我享受着4G的高速与便捷,5G又开始一跃而上,让我有了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感觉,也使我想起了一名大学生忆伟人时的热评微博,他有一句话让人心潮澎湃,也让人热泪盈眶,这句话就是:“这盛世,如您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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