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IV阳性MSM中新型毒品滥用、APP寻找性伴和高危性行为的关系研究
2022-10-19庾泳王梦莹李辉肖富群黎嘉宏王道豫
庾泳,王梦莹,李辉,肖富群,黎嘉宏,王道豫
(1.广西师范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6; 2.山东省济南市市中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艾滋病防制科,山东 济南 250002)
近年来,以冰毒、麻古、K粉(氯胺酮)、摇头丸等为代表的新型毒品在中国迅速蔓延。截至2018年底,我国已有吸毒人员240.4万名,其中冰毒滥用人数最多,达135万名[1]。当前,性途径已成为我国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最主要的传播途径,男男性行为者(men who have sex with men,MSM)的HIV感染率持续升高。研究证实,我国MSM中新型毒品滥用率较高[2- 3],且新型毒品滥用被证实与性强迫症密切相关[4- 6],具体表现为频繁且夸张地发生群交性行为、商业性性行为、临时性行为和无保护性行为等高危性行为。MSM是难以接近的性少数群体,现实社交难以找到性伴,但随着智能手机的普及,越来越多的同性交友应用程序(application,APP)为MSM寻找性伴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性[7],同时也增强了其高危性行为的隐蔽性[8- 9]。HIV阳性MSM中新型毒品滥用、出于性目的而过度滥用同性交友APP及其隐蔽的高危性行为已对我国艾滋病防控工作提出了新的挑战[10]。鉴于此,本研究调查了1 061名HIV阳性MSM中新型毒品滥用、使用同性交友APP寻找性伴和高危性行为的情况,并分析了三者间的关系,以期为今后MSM针对性的高危性行为干预提供依据。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以2020年6至12月期间在济南市市中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进行艾滋病治疗证信息登记或确认的HIV阳性MSM作为连续入组样本。入组标准:(1) HIV阳性;(2) 自述为MSM;(3) 年龄≥18岁;(4) 现居住在该市;(5) 本人愿意接受问卷调查并签署知情同意书。本研究获得广西师范大学伦理委员会批准(GXNU[2020]2002),资料收集过程遵循伦理学规范和要求。在样本征募期间,符合入组条件者1 097人,共有1 061人参与本研究并完成了问卷调查,应答率为96.7%,符合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性传播感染高危人群哨点监测的样本量标准(250~400人)[11]。
1.2 工具
问卷内容有:(1) 一般特征:HIV感染途径、HIV阳性诊断到本次调查时长、年龄、户籍地、民族、是否为独生子女、是否为在读大学生、受教育程度、月收入等;(2) 躯体健康:除HIV阳性外有无慢性病、最近1次体检结果各项指标是否均正常;(3) 近6个月新型毒品滥用情况,本研究中新型毒品包括冰毒、麻古、摇头丸、大麻电子烟(或称上头电子烟)、0 号胶囊、K 粉、开心水等;(4) 近6个月同性交友APP的使用情况,是否曾使用同性交友APP、是否曾使用同性交友APP并约见网友、是否曾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本研究中的同性交友APP有Blued、翻咔、声声、Grindr、twitter、同城约炮、白袜、Surge、暹罗派、青丝、GFun等;(5) 近6个月高危性行为,本研究中的高危性行为包括群交性行为(3人或3人以上共同发生性行为)、商业性性行为(以金钱或物品交易为目的性行为,包括买性和卖性)、临时性行为(仅发生单次性行为且无金钱或物品交易)、无保护性行为(即在性行为过程中未坚持使用安全套) 4类。
1.3 统计学处理
采用EpiData3.1建立数据库,并用SPSS 21.0进行统计学分析。计量资料用均数±标准差表示,计数资料用例数和构成比进行统计描述。在控制性取向、HIV阳性诊断至今时长、年龄、民族、婚姻状况、户籍地、受教育程度、是否为在读大学生、是否为独生子女、月收入、除HIV阳性外有无其他慢性病、最近1次体检各项指标是否全部正常等变量后,采用二分类非条件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新型毒品滥用、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和高危性行为三者间的关系。检验水准取α=0.05,P<0.05 表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 果
2.1 一般特征
1 061例有效样本中,69.8%(741/1 061)性取向为同性恋,30.2%(320/1 061)为双性恋;HIV阳性诊断到本次调查时间最短为1个月,最长181个月,平均时长(36.9±26.2)个月;平均年龄(33.3±7.3)岁;93.7%(994/1 061)为汉族;82.9%(880/1 061)未婚;58.8%(624/1 061)为城市户籍;45.7%(485/1 061)受教育程度为本科以下;10.9%(116/1 061)为在读大学生;45.4%(482/1 061)为独生子女;33.5%(355/1 061)表示除HIV阳性外有其他慢性病;最近1次体检结果各项指标均正常的为76.4%(811/1 061)。
2.2 新型毒品滥用率、同性交友APP的使用情况及高危性行为发生率
2.2.1 新型毒品滥用情况 近6个月,18.6%(197/1 061)的调查对象曾滥用至少1种新型毒品。按滥用率从高到低依次是冰毒(8.5%,90/1 061)、0号胶囊(6.4%,68/1 061)、麻古(4.3%,46/1 061)。此外,7.2%(76/1 061)的调查对象曾滥用其他新型毒品。
2.2.2 同性交友APP的使用 近6个月,87.0%(923/1 061)调查对象曾使用同性交友APP,52.2%(554/1 061)曾使用同性交友APP并约见网友,36.9%(392/1 061)曾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使用率前3位的同性交友APP从高到低依次是Blued(82.4%,874/1 061)、翻咔(49.3%,523/1 061)、twitter(32.6%,346/1 061)。
2.2.3 高危性行为 近6个月,74.8%(794/1 061)的调查对象曾有高危性行为,4类高危性行为按发生率从高到低依次是临时性行为(45.3%,481/1 061)、无保护性行为(43.8%,465/1 061)、群交性行为(26.7%,283/1 061)、商业性性行为(9.5%,101/1 061),其中8.7%(92/1 061)曾买性,2.1%(21/1 061)曾卖性,1.1%(12/1 061)买性、卖性均有。
2.3 新型毒品滥用与高危性行为的关系
控制其他变量后,以HIV阳性MSM近6个月高危性行为(有=1,无=0)为因变量,以新型毒品滥用(有=1,无=0)为自变量进行二分类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新型毒品滥用与高危性行为呈正相关,见表1。
表1 以高危性行为为因变量的Logiostic回归分析
2.4 新型毒品滥用与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的关系
控制其他变量后,以HIV阳性MSM近6个月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为因变量(有=1,无=0),以新型毒品滥用(有=1,无=0)为自变量进行二分类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新型毒品滥用与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呈正相关,见表2。
表2 以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为因变量的Logiostic回归分析
2.5 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与高危性行为的关系
控制其他变量后,以HIV阳性MSM近6个月高危性行为(有=1,无=0)为因变量,以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有=1,无=0)为自变量进行二分类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与高危性行为呈正相关,见表3。
表3 以高危性行为为因变量的Logiostic回归分析
3 讨 论
本研究结果显示,18.6%(197/1 061)的HIV阳性MSM近6个月曾滥用新型毒品。杨晓华等[12]曾于2016年5—10月在洛阳市调查了1 010名MSM,结果显示,79.4%(802/1 010)曾滥用新型毒品,按滥用率从高到低依次是Rush Poppers(亚硝酸异戊酯,MSM中简称之为Rush)(53.6%,541/1 010)、0号胶囊(37.5%,379/1 010)、冰毒(1.8%,18/1 010)、摇头丸(0.3%,3/1 010)、麻古(0.1%,1/1 010)、K粉(0.1%,1/1 010)。与之相比,本研究HIV阳性MSM中新型毒品滥用率明显偏低,原因在于本研究未将Rush纳入新型毒品范畴。Rush能短暂提高性快感并有效缓解肛交过程中的疼痛[13],目前在MSM中相当流行[2- 3],大多使用过Rush的MSM认为其几乎无害或危害极低[14],我国司法部门亦并未明确将Rush列为非法交易的毒品,那么将Rush纳入新型毒品进行相关研究仍有待商榷。本研究中,冰毒是滥用率最高的新型毒品,占8.5%(90/1 061),高于杨晓华等[12]研究中的1.8%(18/1 010)。有研究[15]证实,冰毒会影响HIV感染者抗逆转录病毒治疗的依从性,亦可引起机体的免疫系统发生紊乱,增强反转录病毒的复制能力,降低艾滋病的治疗效果,增加耐药风险。这提示有必要对HIV阳性MSM中的冰毒滥用进行针对性的宣教干预。
本研究结果显示,近6个月74.8%(794/1 061)的调查对象曾有过高危性行为,新型毒品滥用与高危性行为呈正相关。可能原因有:新型毒品大多为群体吸食,提高了聚会者的社交性[16],特别是多药滥用,吸食后常有群交性行为[17];其次,新型毒品滥用亦与境遇性危险因素密切相关[18],如娱乐场所、浴室等场所发生的商业性性行为和临时性行为;再者,大多新型毒品半衰期长达10余小时,药效持续时间长,常令吸食者性操守弱化,性行为方式多样化,自我约束力降低,药物刺激产生的变态式兴奋和性强迫症均易导致无保护性行为的发生[19]。
本研究结果显示,87.0%(923/1 061)HIV阳性MSM曾使用同性交友APP,52.2%(554/1 061)曾使用同性交友APP并约见网友,36.9%(392/1 061)曾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这提示,同性交友APP已成为HIV阳性MSM寻找性伴最常用的方式。可能原因有:MSM属性少数群体,现实社交中很难寻找到合适的性伴,且新型毒品滥用属于违法犯罪行为,吸食毒品后很难在线下场所寻找到同性伴侣,而同性交友APP因其交友更方便快捷、可显示距离远近和隐蔽性更强等原因[20],为MSM在线上寻找性伴提供了条件。本研究结果显示,新型毒品滥用与高危性行为呈正相关,新型毒品滥用亦与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呈正相关,而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又与高危性行为呈正相关。这提示我们,同性交友APP已成为MSM社交网络构建的重要途径,相关部门应加强对同性交友APP的监控和管理,对部分MSM利用其隐蔽性从事吸毒等非法犯罪行为应予以严厉打击。
本研究存在以下局限性:由于采用横断面研究设计,调查对象对于一些问题的回忆偏倚或报告偏倚无法控制。在严厉打击的执法环境下进行非法行为调查,亦可能会造成毒品滥用的低报告,存在信息偏倚。另外,由于涉及性行为等敏感信息,亦可能会存在一定的报告偏倚。没有提供关于新型毒品滥用、使用同性交友APP约见网友并性交、高危性行为的频数等方面的信息。作为横断面研究亦无法进行因果推断。
综上所述,HIV阳性、MSM、新型毒品滥用、使用同性交友APP寻找性伴、高危性行为等多因素叠加,在当前HIV流行呈经性途径传播为主的态势下,将为我国艾滋病防控工作带来更为严峻的挑战。因此,亟需在相关部门的配合下,在MSM中加强对艾滋病、新型毒品的宣教干预,制定针对性的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干预策略,从而有效引导其树立正确的性观念,建立健康的行为和生活方式,减少高危性行为的发生,促进身心健康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