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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研究

2022-10-17李姜潞刘泽慧张祖函

关键词:消费结构信贷消费

黄 倩,李姜潞,刘泽慧 ,张祖函

(1.西南财经大学 金融学院,四川 成都 611130;2.云南财经大学 金融学院,云南 昆明 650221)

一、文献综述

随着中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全球“新型冠状病毒性肺炎”疫情和欧美经济衰退的多重叠加影响,依靠投资需求和出口拉动的经济增长模式难以为继,消费已成为经济增长的第一驱动力。2020 年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60%,同时,消费也是优化资源配置、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渠道。近几年,虽然中国居民消费率有所增长,由2011 年29.1%增加到2018年的38.8%,但远低于高收入国家的60%、低收入国家的78%以及世界平均水平60%,说明中国家庭的消费需求潜力有待进一步发挥[1-3]。我国作为农业大国,消费不足主要表现为农村家庭消费低迷[4],且日常生活消费在农村家庭消费中仍占主体位置,其消费结构也有待升级[5]。根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目前我国农村常住人口仍高达5.1 亿人,表明农村地区存在巨大的消费潜力,农村市场是刺激国内消费的目标市场[6]。近年来,随着我国脱贫攻坚目标的进一步实现以及农村居民收入的快速增长,农村地区释放出巨大的消费需求,进一步激活农村消费市场有助于将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与促进乡村振兴有效衔接,在扩大内需的过程中有利于增强经济发展的内生动力完善我国供需循环。

家庭可以通过信贷来平滑消费以实现家庭长期效用的最大化[7],具体而言,家庭可以通过负债来满足其建房或购房、购车、教育、治病等需求,面对紧急情况时还能够保证家庭可支配收入以及正常消费支出,从而实现消费效用的最大化。近年来,我国农村金融的发展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农村家庭的信贷需求,不少学者证实农村家庭使用信贷有助于平滑消费、改善消费结构。Thanhtung 认为消费信贷是一种重要的工具,可以缓解家庭的流动性约束,从而改善家庭的福利[8]。Liverpool 研究发现埃塞俄比亚农村贫困家庭通过参与小额信贷项目使家庭资产有效提高,从而促进了农村家庭消费能力的提高[9]。Navajas 等通过微观数据研究发现,相较于城市贫困家庭,农村贫困家庭获得信贷资金后更倾向于在生产领域进行消费[10]。舒丽瑰认为农村家庭获取信贷资金后,更偏向于生产性消费,尤其在贫困地区,信贷资金多用于满足家庭必需性消费[11]。邱黎源等将消费分为必需性消费和改善性消费后研究发现,正规信贷约束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未产生显著影响,在进行区域划分后,东部地区农户受到正规信贷约束限制时,改善性消费比重会显著下降[12]。但是,另一些学者指出过多借贷会导致家庭消费需求不足、消费支出增长缓慢。Mian 等的研究表明家庭信贷额与耐用品消费呈现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负债率高的家庭消费水平往往较低[13]。Koo 提出“资产负债衰退”概念用以描述信贷泡沫时期家庭部门过度乐观使家庭过度借贷,在泡沫破灭后为了偿还债务,家庭部门将削减消费支出[14]。Dynan发现在2007—2009 年间,负债率高的家庭支出下降幅度明显高于其他家庭[15]。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学者认为家庭借贷只促进短期消费,长期将产生负面影响[16-18]。

文献梳理发现,已有文献多基于宏观加总数据来分析家庭部门信贷对农村家庭消费总额以及耐用品消费的影响,近几年,随着国内家庭微观数据可得性的增加,部分学者使用微观数据对家庭信贷与家庭消费行为的关系进行了研究,这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理论基础和依据。本文将从消费升级视角把家庭消费类型划分为生存型消费、发展型消费、享受型消费,以分析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在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该研究有助于发现信贷行为与农村家庭消费之间的内在规律,为促进农村家庭消费转型升级、推动农村经济建设提供理论实证依据以及政策参考。

二、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本文研究家庭信贷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因为消费受到家庭经济状况、家庭结构等多个变量的影响,因此,建立多元回归模型来进行估计:

式(1)中,C为被解释变量农村家庭消费,用消费总量、生存型消费、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分别取对数来衡量,消费总量包括食品、衣着、居住、家庭设备及用品、交通与通信、教育、娱乐文化服务、医疗保健及其他等消费支出;生存型消费为食品、衣着和居住三种消费支出之和取对数;发展型消费为教育、交通与通讯、医疗保健消费支出之和取对数;享受型消费为家庭设备及用品、娱乐文化服务及其他消费支出之和取对数。credit是核心解释变量,表示家庭信贷行为,用是否有正规信贷、是否有非正规信贷以及正规信贷的规模的对数和非正规信贷的规模的对数分别来衡量。X为控制变量,主要是户主的年龄、性别(男=1,女=0)、婚姻状况(已婚=1,未婚=0)、文化程度(初中及以下赋值1,高中、中专/职高、大专赋值2,本科及以上赋值3)、健康状况(依据健康状况依次赋值1~5)等个人特征变量以及家庭规模、家庭总收入、家庭总资产等家庭特征变量。α是常数项,β和 γ是待估参数,ε是随机误差项。在实证部分,对家庭总收入、家庭总资产也进行了对数处理。

(二)数据描述

本文使用的数据来2013—2019 年中国家庭金融调查(China Household Finance Survey,CHFS)数据。该数据覆盖全国29 个省(自治区、直辖市),每两年调查一次,涵盖人口统计学特征、资产与负债、保险与保障、支出和收入、家庭成员教育等相关信息,数据全面清晰,研究有效性高。本文对以下样本进行删除:关键变量有缺失值、异常值或为极端值的样本,年龄小于22 岁以及大于79 岁的样本以及家庭人口数大于10 的样本,最后留下10 823 户样本。

表1 为描述性统计。从表1 可以看出,目前我国农村家庭消费支出以发展型消费为主,其次是生存型消费,享受型消费支出均值最小,这表明当前农村经济发展水平提高,农户生活质量得到改善。对于关注变量,7.5%的家庭存在正规信贷,33.9%的家庭存在非正规信贷,正规信贷规模均值为0.910 万元,非正规信贷规模均值为2.526万元,可以看出,目前我国农村地区使用信贷的家庭占比较低。从农户个体特征上看,大多数农户户主为已婚男性,平均年龄为54.532 岁,户主的平均受教育程度为1.132,不足高中、中专/职高、大专的赋值2,说明大多数农户的文化程度较低;从农户的家庭特征上看,农户家庭总收入与总资产的最小值与最大值相差较大,说明当前农村家庭存在较大的贫富差距。

表1 描述性统计

三、实证结果与分析

(一)家庭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

表2 为家庭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这里重点关注正规信贷与非正规信贷的回归系数,即考察农村家庭是否发生信贷与信贷规模对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从第(1)和第(5)列可以看出,正规信贷与非正规信贷的发生及规模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与消费总量显著正相关,这表明家庭正规与非正规信贷行为均有助于提高农村家庭消费水平。具体而言,正规信贷与非正规信贷的获得会使农村家庭消费总量分别增加0.296%和0.164%;正规信贷规模与非正规信贷规模每增加1%,消费总量分别会增加0.027%和0.019%。为考察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本文将农村家庭消费总量划分为生存型消费、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从农村家庭消费结构上看,家庭正规信贷与非正规信贷的发生与规模对各类型消费的影响方向一致,且其对发展型消费的影响最大,享受型消费次之,对生存型消费的影响最小。具体而言,正规信贷与非正规信贷规模每增加1%会使发展型消费分别增加0.042%和0.034%,享受型消费分别增加0.026%和0.010%,生存型分别增加0.015%和0.009%。产生以上结果可能的原因是:一方面生存型消费属于必需性消费支出,其消费支出弹性较低,受外部经济环境的影响较小,因而信贷行为的发生及规模对生存型消费的影响较小;另一方面,农村经济的发展使农村家庭的生活质量得到提高,农村居民消费观念发生了转变,其更加注重生活质量与娱乐享受,家庭信贷的目的主要是平滑消费提升家庭成员素质,促进农户消费转型升级。另外,从估计系数上看,正规信贷对农村家庭消费的影响远大于非正规信贷,说明农村金融的发展取得一定成效缓解了农户面临的正规信贷约束,对农户消费的促进作用优于非正规信贷,且非正规信贷可作为正规信贷的有益补充进一步刺激农村消费总量提高并促进其消费结构的升级。

表2 家庭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

就控制变量而言,回归结果总体符合预期。除了性别外,年龄、婚姻状况、文化程度、健康状况、家庭总收入以及家庭总资产都是影响农村家庭消费的重要因素。从个人特征来看,户主为男性、已婚以及文化程度越高的家庭,无论是消费总量还是各类型消费(生存型消费、发展型消费和享受型消费)都更多;从家庭特征来看,家庭总收入、家庭总资产均在1%的水平下与消费总量以及各种消费类型正相关;户主的健康状况在1%的置信水平上与消费总量以及发展型消费支出显著正相关,与生存型和享受型消费显著负相关。

(二)家庭信贷行为对城乡家庭消费结构影响的对比分析

考虑到我国城乡二元结构的经济特征,城市家庭与农村家庭的信贷行为和消费结构都有显著差异,这可能会造成消费结构受信贷行为的影响有显著差异,因此,本文进一步对城镇家庭样本进行实证分析,从而对比家庭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和城镇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差异。

表3 显示家庭信贷行为对城镇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对比表2 与表3 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的家庭,正规与非正规信贷的发生及规模都对其生存型消费、发展型消费、享受型消费以及消费总量有显著正向的促进作用,且正规信贷对城镇家庭消费总量及各类消费类型的影响大于非正规信贷,家庭非必要因素(家庭成员的发展)一般不使用非正规信贷;从不同消费类型可以看出,其同样对发展型消费的影响最大,享受型消费次之,生存型消费最小。对比农村与城镇家庭的估计系数可以看出,正规与非正规信贷的发生及规模对城镇家庭消费的促进和消费结构的优化作用小于农村家庭。以上结果表明,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和城镇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具有异质性,正规与非正规信贷行为均有助于实现缩小城乡消费差距、刺激国家消费总量并促进消费结构优化升级总体目标的实现。

表3 家庭信贷对城镇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

(三)稳健性检验

本文为了验证实证结果的可信性,进一步进行稳健性检验,主要参考尹志超等[2]的做法,由于居民消费习惯具有稳定性[17],为减少消费惯性的影响,本文剔除样本中2013 年、2015 年和2017 年的追踪户①追踪户指持续参与两年或两年以上问卷调查的受访户。的数据,仅保留2019 年的截面数据来进行稳健性检验。从表4 的结果可以看出,信贷行为与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关系与前文基本一致,说明本文的实证结果具有稳健性。

表4 家庭信贷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稳健性检验

四、结论及建议

本文利用2013—2019 年中国家庭金融调查面板数据,分析家庭正规与非正规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并考察城乡异质性,得到以下结论:第一,家庭正规与非正规信贷的发生及规模的增加均有助于提高农村家庭消费水平;第二,家庭正规信贷的发生及规模的增加会对发展型消费的促进作用最大,享受型消费次之,对生存型消费的作用最小,即家庭正规与非正规信贷行为均有利于促进农村家庭消费结构升级;第三,家庭正规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消费总量与消费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大于非正规信贷行为;第四,信贷行为对农村家庭和城镇家庭消费结构的影响具有异质性,正规与非正规信贷行为均对农村家庭消费行为和消费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更大;第五,男性、已婚、文化程度、家庭总收入和家庭总资产等变量对消费总量及结构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

本文依据分析结果,得到以下政策启示:第一,我国应加快建立和完善农村金融服务体系,拓宽正规信贷供给渠道,加大发展个人信贷规模,以促进家庭消费转型升级。由于农村家庭缺乏抵押品、政府对正规金融机构监管严格等原因,农村家庭往往难以从正规金融机构获得信贷,适当降低信贷准入门槛并鼓励农村正规金融机构多元化有助于缓解农村家庭受到的正规信贷约束,促进农村家庭通过正规渠道获得资金,缓解流动性困境从而平滑农村家庭的消费。第二,结合农村消费习惯丰富信贷品种,满足农村家庭信贷需求。当前正规金融机构为农村家庭提供的信贷产品有限,难以满足农村家庭信贷需求,丰富信贷品种有助于增强农村家庭参与信贷的意愿从而有效推动农村家庭贷款消费。第三,银行等金融机构应加大金融知识的宣传力度与广度,提高农村居民金融素养水平,促使其建立防风险与促发展相统一的消费理念,积极创新农村地区抵押担保机制。第四,健全社会保障制度,缩小城乡间的收入差距,从而激发农村家庭消费潜力。通过完善养老保险制度、医疗保险、失业金救助以及完善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等,让农村居民可以病有所医、老有所养、学有所教,降低城乡发展差距,促进社会公平发展,增强农村居民消费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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