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动作研究的新范式：拉班理论在我国体育人类学中的应用

耿兴敏，高 锋,2

拉班理论体系是被称为“现代舞理论之父”的匈牙利著名舞蹈理论家、教育家鲁道夫拉班所创，他所提出的拉班舞谱、人体动律学、空间协和等理论，被认为是世界上描述与分析人体运行规律最为科学的理论体系之一。国外后现代主义人类学的兴起,将人类学家的关注点转向身体，并开启了用身体的维度来考察舞蹈和体育的热潮。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国著名舞蹈家戴爱莲先生在中国开展了拉班舞谱和拉班理论的推广和普及工作。她将拉班舞谱、拉班动作分析、教育舞蹈等方法和理念运用到我国少数民族舞蹈动作记录、舞蹈治疗和舞蹈素质教育等舞蹈艺术领域，拉班理论体系成为舞蹈人类学身体动作研究的主要范式之一。我国体育人类学的开辟者是胡小明先生，随着他对国外体育人类学的借鉴与评述而被国内学者所知晓。他带领的团队扎根于少数民族地区，对西南地区为主的少数民族原始身体文化进行了田野考察，其团队成员赵国炳、谭广鑫等创新性的提出了具有本土特色的“身体动作分析法”。诸多学者沿用这一范式展开对东巴跳与东巴文字、舞蹈与武术套路、三星堆器物与三星太极拳、身体活动和沙巴文图符之间的形成关系进行探索。然而，胡小明教授的辞世使体育人类学身体动作研究的方法出现内卷。中国体育人类学专委会秘书杨海晨教授和华中师范大学王斌教授均认为胡小明教授提出的身体动作研究法对研究原始体育具有较强的适用性，但是，后来的体育人类学学者没有将所有人类体育行为研究的方法论进行拓展，局限了体育人类学对现代和传统身体动作研究的边界，限制了体育人类学身体动作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因此，本文吸收舞蹈人类学运用拉班理论研究身体动作的成功经验，对世界上记录和分析身体动作最为科学的拉班理论体系进行主题热点述评，并以此为基础探讨拉班理论体系在我国体育人类学身体动作方面的实践策略，进一步拓宽体育人类学的研究边界，对体育人类学的学科建设提供学理支撑。

1 国内外拉班理论与实践研究的主题热点阐释

1.1 拉班舞谱书写

拉班舞谱是能够精准记录舞蹈身体动作的标准符号体系，是记录和保护舞蹈动作的重要方法之一。自20世纪初期现代舞理论之父鲁道夫拉班创造了拉班舞谱符号体系伊始，拉班舞谱便被西方舞蹈学者们广泛的运用到民族舞、芭蕾舞、民间舞、现代舞等舞蹈的记录和复排之中，以便于舞蹈的教学与复现。随着拉班舞谱符号书写范围的推演，拉班舞谱符号在世界各地舞种书写的过程中面临各种问题和挑战，因而，国外关于拉班舞谱书写的研究主要聚焦在舞谱体系的规范性与适用性等方面，鲁道夫拉班的学生克努斯特、乌尔曼和安·哈钦森等在其拉班舞谱符号体系的基础上进行了符号体系的拓展与记录规则的完善。

我国作为56个民族的多民族国家，拥有丰富的舞蹈文化艺术遗存。为学者们运用拉班舞谱来记录民间非遗舞蹈提供了广袤的文化空间和舞蹈肢体符号库。我国舞蹈在文化演变中遗存了唐和五代的《敦煌舞谱残编》、宋代的《德寿宫舞谱》，以及蒙古族的《查玛经》、纳西族的《东巴舞谱》等早期舞谱，由于舞种和区域的局限性，使得这些舞谱的辨识具有一定难度，因而，我国学者将更具普适性的拉班记谱法运用到我国民族非遗舞蹈的抢救性记录和保护之中，对我国民族舞蹈技术与文化体系的传播具有重要的实践价值。

综上所述，国外主要关注于拉班舞谱书写符号体系的完善，而我国主要将拉班记谱法应用于民间非遗舞蹈的抢救性记录和保护。国外拉班舞谱的书写为了便于舞者读谱复现舞蹈多采用动态描述，而我国学者为了能够更加形象直观的表达步型和身体动作，多采用位置描述进行书写。纵观研究的内容可知，学界对非遗舞蹈的拉班绘谱多是关于单个舞蹈动作或组合的书写，人为的割裂了民间非遗舞蹈动作的连续性与动作所处的仪式文化情境。因而，民间舞蹈等非遗项目动作整体的拉班结构舞谱书写将是未来学者关注的一个热点议题。

1.2 拉班舞谱自动生成

国内外对拉班舞谱师记录非遗动作效率低和捕捉动作的拉班符号难以形象化直观观测的双难问题，对拉班舞谱自动生成的议题进行了长期的研究。我国学者着手拉班舞谱自动生成较早，自1986年冯碧华发表《采用电子计算机应用系统记录拉班舞谱的设想》一文开始，便开启了我国学者应用计算机技术探索拉班舞谱自动生成研究的新航向，目前，我国北京交通大学苗振江教授团队主要侧重于拉班舞谱自动识别效率提高和舞谱自动生成软件的开发，而国外关于拉班舞谱自动生成的研究主要侧重于舞谱自动生成软件和拉班舞谱转化为可直观观看动画软件的开发。国内外拉班舞谱自动生成的研究议题主要聚焦在拉班舞谱自动识别效率提高、舞谱自动生成软件的开发、拉班舞谱转化为可直观观赏的动画等三个方面。

一是有关舞谱自动生成软件开发的相关研究，如国外学者研制的拉班舞谱自动生成GenLaban软件和我国苗振江教授团队研制的自动生成舞谱平台；二是国内外基于拉班舞谱自动识别效率提高的相关研究，包括优化运动捕捉数据检索管理方式和高精准动作符号识别方法等的研制；三是国内外拉班舞谱动画直观复现的应用开发研究，人工智能时代的到来，使拉班舞谱动作符号转化为机器人舞蹈动作成为现实，这为拉班舞谱实现其应用价值提供了技术支持。但是，动作捕捉技术成本较高、复杂动作识别正确率低，动作时间识别不智能等问题，仍然是未来国内外需要进一步完善的重点研究议题。

1.3 拉班动作分析

拉班动作分析法能够基于身体力效的空间、时间、重力、流畅度等要素分析人体动作的形态特征和情感表达。我国学者将其运用到中国民族民间舞蹈、墓葬舞蹈和广场舞的动作分析之中，提炼非遗舞蹈的经典原生态动作，品鉴舞蹈动作中的质感并探讨其表达的内部机制，将动作分析与历史文献学、图像学等多方材料相结合形成三角互证的研究范式，以服务于中国传统乐舞的辩证和复现，分析肢体动作力效样式，并通过调控动作节奏、嵌入主题编排手段等方式提升技术动作的艺术价值，拉班动作分析理论的引入为体育领域通过人体动作分析提升体育项目技术动作的水平开辟了新的研究方法和模式。拉班动作分析法研究的对象正从非遗舞蹈逐渐向现代竞技体育项目扩展，随着人们对健康的日臻重视，该方法将继续向临床疾病患者的医学救治与康复、亚健康人群的健康行业延伸。

国外学者更热衷于身体动作的力效问题研究，以力效的流动、重量、空间、时间四个因子为框架，分析它们在运动中的表现特征，疾病的症状识别和舞蹈动作风格表达的有效性，更关注科技产品在力效分析中的应用效果。诚然，相对国内而言，用拉班分析动作要素的研究已经聚焦，即未来的研究趋势是力效的发展与应用，但是现有力效的研究内容较为表浅，缺乏从动作力效的梦幻、苏醒、远离、节奏、移动和稳定六种状态，以及行动、魔力、愿景、热情等四种驱力为框架的深入分析。体育人类学可根据研究的不同目的，以力效中的六种状态或四种驱动为分析框架对身体动作进行深入的剖析。

1.4 拉班舞动治疗

创造性艺术治疗是舞动治疗、音乐治疗、戏剧治疗、美术治疗等多个学科的总称。拉班舞动治疗作为创造性艺术治疗的主要学科分支之一，被学者广泛运用到患者的生理和心理疗愈领域。国内外学者有关拉班舞动治疗研究的主题比较广泛，但基本聚集在舞蹈临床治疗心理和器质两个方面。心理干预方面，我国学者主要致力于强迫症、自闭症、抑郁症、盲童、少年犯等心理创伤患者的舞动干预；国外学者主要致力于精神分裂症、抑郁症、帕金森、阿尔茨海默病、慢性疲劳综合征、情绪化饮食肥胖症、自闭症、压力症以及家暴、性侵、心脏病、癌症、难民等心理创伤患者的舞动干预。并通过动作的评估，采用舞动干预，镜像干预，过程分析和结果反思等手段，逐步引导他们的心理从解锁、换挡到重塑过程的转变，从自尊、焦虑，身体觉察、内在稳定感和积极自我意象等方面改善患者心理状态，具有显著效果。器质干预方面，国内学者分别对不同学龄群体进行舞动治疗团体辅导，发现舞动治疗团体辅导对各阶段的青少年生理干预均有一定效果。国外诸多学者对智力障碍、慢性头痛、创伤性脑损伤、老年人血液特征等群体进行了干预，已有研究对上述症状随机对照试验的舞动治疗效果给予了肯定。但也存在舞动治疗的效果不清楚或者疗效不佳的情况，这些情况的出现一方面是由于舞动疗愈的周期不足引起的，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尚不明确的机制因素导致的。

虽然国内外关于拉班舞动治疗的研究成果较为丰富，但是，我国舞动治疗主要的相关研究学者多为高校教师，与医院、社区、监狱、特殊学校等相关的人员和机构合作的社会网络体系尚未形成，阻碍了舞动治疗研究结果的深度与研究群体的广度。因而，应扩大学者与相关机构的合作边界，开发更多适用于不同群体的身体康复治疗和防未病干预的特色运动项目，是科学防病、治病的必要策略。国外关于拉班舞动治疗效果出现了相悖的研究结果，因而，学者在未来舞动治疗干预的研究中应扩大调研的样本量、延长干预的周期、运用医学循证方法设计、严格控制实验过程，结合干预者所处的具体文化情境对舞动治疗的疗效进行科学的推断。

1.5 拉班教育舞蹈

教育舞蹈是拉班教育理论体系中最为核心的概念，教育舞蹈的关注点并非是以舞蹈技能的提升为最终教育目标，而是将舞蹈作为教育的手段，以培养舞者健全人格、创造思维、身体表达等综合能力为目标的素质教育。拉班教育舞蹈所提倡的素质教育理念符合我国教育改革的国情，学者们以拉班“教育舞蹈”理念为基础，对我国学前舞蹈教育、职业舞蹈教育、师范类舞蹈教育、普及性舞蹈教育等不同群体展开教学理论与实践研究，佐证了拉班“教育舞蹈”理念对于培养和塑造人格、发散和创新思维能力的有效性，更指明了它在舞蹈教育中的解放舞者情感与肢体天性、注重人文关怀和创新情境表达等方面的优势。创意性舞蹈是源于拉班教育舞蹈体系和以舞蹈作为载体培育舞者创造力素质教育的手段。创意性舞蹈强调舞者情感的释放和创新思维能力的培养，根据自身的知识体系和对某一主题的理解，进行身体舞蹈的演绎，塑造舞者的个性和创造思维的发展。鉴于创意性舞蹈是舞蹈编导创作的有效手段，因而，我国学者主要关注对创意性舞蹈在舞蹈编导本土实践中应用的主题研究。并指出拉班舞谱编导方式具有明显的实践优势，注重学生平时舞蹈专业技能和文化知识的积累，在舞蹈编创中注入新颖的文化元素，使舞者能够通过身体演绎所要表达的思想文化内涵。国外舞蹈界主要关注于拉班教育舞蹈的教学实践，自拉班提出“教育舞蹈”理念体系伊始，“教育舞蹈”便成为英国兰开夏和约克郡等地舞蹈教学的主流课程理念，并被国家认定为舞蹈教育师资培养的必修课程。随后，“教育舞蹈”思想在拉班和其学生的宣传推广下，迅速成为瑞士阿斯科纳、德国埃森、法国巴黎、英国曼彻斯特、美国纽约等地舞蹈学院的主流教育理念，并由拉班的学生戴爱莲和邦正美分别将教育舞蹈理念传入中国和日本。因而，“教育舞蹈”的教学实践是国外舞蹈界关注的重点，与国内关于教育舞蹈相关的学术研究相比成果较少。国外学者应加大对教育舞蹈研究的力度，而国内也应该充分借鉴国外“教育舞蹈”理念实践的成功经验，结合我国舞蹈教育的本土化情境，进行适度的借鉴和更加深入的研究。

2 拉班理论引入我国体育人类学领域的启示

2.1 拉班舞谱：体育身体动作的书写方式

我国传统的体育人类学动作书写方式为双机位动作拍摄法和图片拍摄记录法。我国学者以此为基础，进行了大量的少数民族原生态身体动作的记录与文化诠释，对体育人类学身体动作的记录和身体文化之间形成关系的探索作出了重要贡献。但是，此方法仍然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一方面，我国传统的双机位动作拍摄法虽然能够弥补单机位拍摄的遮挡弊端，但拍摄的动作视频无法用纸质材料呈现，存储和调取要求较高，程序相对复杂。采用图片形式复现单个动作方便调取查看，但是动作路径和力度均无法明确，影响身体动作复排的整体衔接的连贯性和对具体动作的结构分析，不利于身体动作的记录、复现和研究。另一方面，我国学者主要关注于原始身体动作的记录和文化阐释研究，对现代体育的记录和研究关照较少。

拉班舞谱的主题舞谱、结构舞谱和力效舞谱三种书写范式，打破了我国传统的体育人类学身体动作的双机位动作拍摄法和照片拍摄法的局限。其一，主题舞谱能够快速的记录身体动作的本质。主题舞谱是根据舞者的意图和动机，综合人体解剖学、空间和谐和动作分析等理论，提炼出人体动作描述的简易符号表达体系。体育人类学者可以运用主题舞谱符号记录体育身体动作的意图和动机，展演者能够根据主题舞谱的意图和动机，以不同的动作形态呈现出主题舞谱所要表达的动作本质，适用于体育非遗项目意图明显的身体动作的速记，并以表达意图的经典动作进行复现。通过对主题舞谱身体动作符号的读取，推进了身体动作的创新。其二，结构舞谱是连贯且精准的记录整套身体动作的有效方法。结构舞谱与音乐五线谱相类似，能够运用600多个身体符号在结构舞谱的谱表栏中精准的记录身体动作的时间、空间、重心、动力、关系等。体育人类学可运用结构舞谱的扩展谱表来整体精准的记录体育人类学的身体动作。以结构舞谱的谱表中心线为中心，运用两侧的支撑栏、内附属栏、腿姿栏、身体栏、外附属栏、手臂栏、手指栏、掌心栏、头部栏等记录不同体育项目的身体动作；通过节拍、时值、动程线或符号的长度来表示动作持续时间的长短与速度；运用拉班动作球体的27个方向符号、前方记号和舞台的坐标参照来记录身体动作所处的空间位置和舞台方向；运用支撑栏的空白、旋转和环形路线符号来记录身体动作的跳跃、旋转与环形的空间路线；以支撑栏中符号的高、中、低三个不同的水平来表达身体动作重心的高低；运用重音符号和重力符号来呈现动力的轻重；运用不同的关系线来表达身体部位之间或与其他人、物体之间的意象、接近、支撑、携带、包围、围绕、接触、滑过等关系，并用保留或者取消记号来表达二者之间关系是否维持的状态，结构舞谱能够对体育人类学身体动作的组合动作、分段动作和整套动作进行整体连贯精准的记录。其三，力效舞谱是描述动作质感的有效记录方式。其主要包括时间、空间、重力、流畅度四个维度，这四个维度又以两极辩证思想为指导，通过身体动作时间的快慢、重力的强弱、空间动作的曲直、动作过程的自由或控制的不同组合，构成了冲击、抽打、压动、扭绞、点打、弹动、滑动、浮动八个元素，体育人类学可以在结构舞谱整体精准记录身体动作本体的同时，采用力效舞谱的八大元素符号进行标注，在精准记录体育非遗和现代体育项目外在形态的同时，记录隐匿在身体动作背后的内在情感和文化内涵。

舞谱的自动化生成技术为体育人类学身体动作的记录提供了便利。我国国家文化部民族民间文艺发展中心、华中师范大学国家文化产业研究中心等单位已经建立了具有三维动作捕捉采集系统，并借助软件自动生成拉班舞谱的非遗数字化保护平台。为体育人类学动作的捕捉和自动识别生成拉班舞谱提供了可能，因而，体育人类学研究相关的多元主体应充分利用我国在拉班舞谱自动生成技术的国际领头雁优势，利用拉班符号三维捕捉和自动生成平台快速捕捉、识别记录身体符号，推进我国体育类非遗项目身体动作记录和保护工程的进程。

2.2 拉班动作分析：体育身心干预的情感识别方法

拉班动作分析是拉班为了分析人体动作运行规律而提出的理论体系，其主要包括身体、空间、力效、形体四个部分。体育人类学者可通过拉班动作分析的身体、空间、形体三个维度使展演者能够明晰不同肢体之间的运动关系、动作运行的轨迹、身体所处的空间位置，以及展演者在定势或运动中形体所呈现的具体状态。通过借鉴拉班动作分析法的“力效”理论，透视隐匿在展演者身体动作外部形态背后的动作质感和所要表达的真实情感。运用力效理论的时间、空间、重力和流畅度四大要素和衍生的冲击、砍动、扭动、压动、滑动、漂浮、轻敲、弹动八种类别，根据体育非遗体育项目的特征，以及仪式身体动作展演人物的意图和情感动机、仪式场域和仪式情境来综合分析仪式场域下身体动作所要表达的文化内涵。同时，现代体育项目的展演可根据“力效”的八大元素类别以及二十面体中身体运行的桌平面、门平面和轮平面三个平面对身体动作发力形式与动作内心情感划分的对应关系，选用展演者所要表达情感相对应的身体动作发力方式，以增强展演者身体表达的感染力。我国对不同群体身心体育干预的传统研究范式是通过心理问卷和生理指标的前后测量组间比较，来评估体育干预的效果。一般较少关注于对干预对象动作的情感分析和情感关怀互动，由于体育干预身体动作情感分析的缺失，将很大程度降低身体动作对干预者干预的效果。少数民族对于本民族的身体活动较为熟悉，具有相对较高的文化认同感，因而，应充分利用本土或本民族的体育项目容易被接受的优势，开发具有本土特色的体育干预项目内容，在体育干预过程中，运用拉班动作分析法的情感识别，使干预师实时掌握被干预者的情感状态，从而引导其采用具有积极情感作用的本土民俗体育身体动作替代消极负面的动作，重塑身体应激模式，达到身心疗愈的目的。

2.3 非遗体育研究的拉班视角：以身体为中心的文化探索

米歇尔·福柯提出了知识考古的概念和分析范式，他认为：“历史是被建构的话语体系”。诸多历史学家也在众多相关史学材料的勘误中直接或间接的指出了历史材料存在大量的不实记载和以讹传讹的现象。国家体育总局体育文化发展中心研究部崔乐泉主任也曾多次提出我国民族体育体育史料具有诸多错误记载的论述，并指出史料的不实现象增加了学者关于民族传统体育史学研究的难度。窥探已有史料，民族传统的史料多散落于官方史学、文学、地方志等典籍，其撰写的史料内容多为不同时期的政治掌权者所管控，并且记录的民族传统体育项目内容多为主流体育。关于没有文字且位于边陲的少数民族文化和传统体育的记载较少。以往民族传统体育文化的研究多以历史文献典籍作为论证的材料来源，阻碍了民族传统体育文化和历史的整体性发展。因而，已有文献古籍难以客观真实的窥探少数民族社会文化的全貌。民族传统体育的身体动作承载着不同民族的文化基因和社会记忆，运用拉班记谱法和拉班动作分析法对我国民族传统体育的身体动作进行记录和力效分析，并结合民俗体育仪式身体动作的具体时代情境，对动作的象征符号进行解读。以文化残存所依附的身体动作作为不同民族探索本民族文化的窗口，与文献、岩画等其他证据形成互证的链条。探究民族民间体育与文字、宗教、艺术等其他原始文化形成之间的互动关系，解密隐藏在民族民间体育背后的社会组织结构和运行的逻辑。并将民族传统体育身体行为置于不同的历史文化场域中与已有史料记载进行对话，对不实历史文献记载进行勘误。

2.4 “教育体育”：体育素质教育普及的新理念

拉班在充分肯定舞蹈艺术对素质教育作用的前提下，提出了“教育舞蹈”理念。他极力推崇以舞蹈作为非专业人士创造力培养和健全人格塑造的教育工具。这种将身体教育作为素质教育工具的理念，可以延伸到体育人类学所关注的体育教育领域。学生可以通过对拉班舞谱符号的观察识别、环形路线度数的计算和推理等锻炼学生的逻辑思维能力；对拉班舞谱符号的身体复现，提升学生对身体动作的具身认知能力；对身体动作的力效分析，提高学生对动作情感表达的质感感知能力。以主题舞谱、即兴舞蹈和创造性舞蹈教学模式，提升学生的创造思维、情感表达和审美的能力。通过拉班“教育舞蹈”理念的借鉴，促进乡村儿童身心的全面发展，助推素质教育的大力实施。“教育舞蹈”理念将民族身体动作的再生产成为可能。少数民族学校多位于文化生态聚居区，对民间体育的开发具有地缘优势，体育非遗传承人在拉班创造性舞蹈的理念下，应积极引导学生发挥自身的个性和想象力，创造出符合本民族文化基因特质的身体技术动作，在本民族文化生态的场域下进行民族民间体育技术的再生产，以丰富民族传统体育的技术体系。

3 结 语

当代体育人类学学者在探究原始身体动作与文字、宗教等文化形成关系等方面多采用胡小明教授团队提出的身体动作分析法。诸多学者采用这一方法论范式，对不同地区的项目进行具体的研究，形成了多点民族志成果。然而，体育人类学研究在由点及面的勾勒我国传统体育的技术与文化图景的同时，也呈现出研究对象本体身体动作研究方法、视角和理论等诸多方面的内卷问题。因而，本研究在理清国内外拉班研究主题热点和前沿脉络的基础上，提出了以拉班记谱法记录体育身体动作、以拉班动作分析法解析身体动作情感、以身体动作探寻民族文化、以教育体育理念推行素质教育的体育人类学实践方略。拓展了“身体动作分析法”只能用于研究原始身体动作方法的局限。回答了拉班理论方法和理念在体育人类学领域应用“何以成为可能？”的方策。希冀体育人类学学者能够将拉班理论体系的方法和理念运用到我国体育人类学的身体动作研究之中，并结合我国的本土田野实践，对其方法和理论进行更深入的探讨和完善，以建构适合中国本土情境的体育人类学身体动作研究的方法论和学科体系，为推进体育人类学成为一门真正具有独立体系的学科提供学理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