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加索的进化史

撰文=小尘 编辑=关月

毕加索一生画过上百幅自画像，从 15 岁的青葱少年到 90 岁画风迥异的抽象人脸，你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不过，如果仔细比对毕加索各个时期的作品，你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时常出现的线条能让你分辨出这些自画像确是出自同一张脸。

毕加索的自画像跨越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我们可以追溯他的自画像方式是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化的。

1896 年，15 岁的毕加索进入巴塞罗那的一所美术学校，这幅画已经可以看出他的艺术天赋，一个少有的天才，他以娴熟的素描技法让美术学校的老师大为震惊，并且仅用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一个月的考试内容。

19 岁的毕加索，思想日益成熟，画技日渐精湛，准备去巴黎，他踌躇满志，觉得自己未来大有可为。他常出入巴塞罗那的“四角猫俱乐部“，但是更多是作为一名听众，巴黎的各种新潮名词和流行观念涌入脑海，他也尝试模仿法国画家劳特雷克的流畅线条作画，模仿格列柯的笔法，将人物的肢体拉长扭曲，观察别人，也观察自己，从各角度研究自己的外貌。

1900 年9 月，毕加索第一次来到了巴黎，一切都是新鲜的！他开始逛遍巴黎的博物馆，打开眼界，既有东方的，也有西方的，短短10 天，毕加索跑遍了巴黎所有的美术馆，之前在画册与杂志上看到的作品如今就呈现在眼前。但这个时候的毕加索比较贫穷，寒冬里甚至要烧画来取暖。朋友雅各布安慰他：“我的朋友，生活就是这样，哪位伟大的艺术家没有被生活戏弄过？”

1901年至1904年，毕加索偏向于使用一种色彩——蓝色，这一创作时段的作品称之为“毕加索的蓝色时期”。忧郁的蓝色时期自画像，正是毕加索初到巴黎处于人生低潮状态的反映。画中的毕加索，似乎比真实年龄老了20 岁。

1906 年，经济有所好转的毕加索邂逅了人生中的第一段爱情，费尔南德·奥利维耶，在爱情的滋润下，他的画作色调变得柔和，他从非洲木雕中得到启发，开始对结构和形状进行特殊处理，这是毕加索的“玫瑰色时期”，马上将迎来立体主义时期。

这幅巴黎毕加索博物馆收藏的《自画像》是毕加索为创作《拿着调色盘的自画像》准备的系列草稿之一，该作品继承了粉色时期的肉粉色调与柔和氛围。

本页上图：15 岁（1896）《自画像》23.6×32.7cm毕加索博物馆藏

中图：19 岁（1900）《自画像》素描 16.5×22.5cm

下图：20 岁（1901）《披着斗篷的自画像》纸 炭笔水彩 81×60cm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Succession Picasso 2019

1907 年春，毕加索满心欢喜地说，自己要画一幅大型油画，前前后后画了17 幅草图，4 个月后，他最终完成了《亚威农少女》，几何形状分解与组合的人，没有圆滑的线条，只有锋利的轮廓，这些特征同样反映在他这幅自画像中。此时等待他的，是名声大噪的立体主义开山鼻祖的生涯，一场深刻的艺术革命。

1917 年2 月，毕加索第一次去意大利，他在梵蒂冈和那不勒斯的考古博物馆看到了著名的古董雕塑收藏，并在庞贝和那不勒斯博物馆看了许多罗马绘画，这些古典、朴拙的作品，让他体会到静穆的单纯与高贵的伟大，开始了“古典主义”时期。

1918 年，毕加索与奥尔加·科克洛瓦结婚，妻子对写实风格的喜爱，影响了他以更为传统，而不是挑衅的方式进行创作，这也反映在他的自我形象、具象绘画和素描中。

1938 年，毕加索57 岁。个人风格展现得很明显了，相信大部分人已经看不懂了吧。

此时是毕加索创作出巨幅反战画作《格尔尼卡》的第二年，这时的他已经认识对他而言十分重要的知己多拉·玛尔，这幅毕加索的自画像有1937 年《多拉·玛尔画肖像》的影子，头发的处理，被立体主义解构的五官，同时又写实地勾画了毕加索大而圆的眼睛。即使接下来经历了战争笼罩的五年，毕加索仍然留下了惊人的立体主义作品数量。

1961 年，毕加索80 岁时，与杰奎琳·罗克正式结婚，迁至法国乡下穆然生活，毕加索在暮年的作品与前期作品，区别明显，仿佛回归了童年观察世界的视角。1965 年，毕加索做了一次大手术，对于84 岁的他来说，是一次十分痛苦的经历，丧失健康与死亡的恐惧浮现在这张皱着眉的脸上，穿着标志性海军衫的他，稚拙的手指仿佛暗示了内心的不知所措。

本页上图：25 岁（1906）《自画像》布面油画 65×54cm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藏©Succession Picasso 2019中图：25 岁（1906）下图：26 岁（1907）《自画像》布面油画 50×46cm

对页图①：35 岁（1917）《自画像》64×49cm 纸本素描

图②：56 岁（1938）

图③：84 岁（1965）

图④：85 岁（1966）

图⑤：89 岁（1971）

图⑥：90 岁（1972 年6 月28日）

图⑦：90 岁（1972 年6 月30日）

图⑧：90 岁（1972 年7 月3日)

图⑨：90 岁（1972 年 7 月3 日）

1971 年10 月，毕加索度过了90 岁生日，法国政府在卢浮宫举办了他的展览，他也陆续将自己的作品捐赠给西班牙的马拉加、巴塞罗那以及美国纽约等地的博物馆。年迈的毕加索，视力进一步衰退，听力渐渐丧失，但毕加索在立体主义绘画上的成就已登峰造极，他的自画像风格开始变得非常统一，也与年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1972 年，他连续创作了4 张自画像，瞪圆的眼睛，特写的鼻孔，日益突出的颧骨，只是他此时已经不与外界对话，他的谈话对象是死神。

最后一幅自画像是在画家去世前9 个月完成的。毕加索创造了一个令人畏惧的形象:一双似乎因惶恐而睁大的眼睛，紧闭的双唇，憔悴的脸庞衬着鲜明凸出的颧骨，完全不同于他那实际上看起来像个保龄球的脸。这是毕加索对其内心的刻画，那是一个凝视着死亡深渊并带着悔恨思考自己生活的男人的形象。该画作最终以4980 万美元被拍卖。

看完这些自画像，似乎能够明白为什么毕加索的第一张自画像和最后一张差距竟有这么大了。随着年岁和阅历的增长，毕加索的作品一步一步地变成了他最想要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