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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汉三星堆“巫祝”人像考

2022-10-10黄鑫申子赫

文物鉴定与鉴赏 2022年16期
关键词:空心头像手势

黄鑫 申子赫

(湖北美术学院,湖北 武汉 430205)

1 三星堆典型“巫祝”形象

三星堆的出土文物中有许多典型的“巫祝”形象,如青铜大立人像(图1),人像头戴冠帽、脸饰面具,双手握空心拳,纹饰复杂,是三星堆“巫祝”形象的典型代表之一。从青铜大立人像的手势、姿态来看,双手握成空心拳,大小异于常人,立于神台之上。关于其手势的研究有很多推断,如手持象牙说、手持玉琮说、手持神筒说等。其手势的探讨虽纷乱复杂,但基本落脚于祭祀、巫术一类。这种手势显然是一种特殊的祭拜手势,这在另外一件青铜小立人像上得到了应验。青铜小立人像,头上有冠帽,双手合在一起,戴面具,双手向前平举,手中应有牙璋等物品以祭祀。

图1 青铜大立人像

另有青铜喇叭座顶尊跪坐人像(图2),人像头顶铜尊,下有一山形喇叭底座,上身赤裸,下身着裙,戴面具,作献祭状。喇叭座顶尊跪坐人像必然也是“巫祝”形象之一。另外,喇叭座顶尊跪坐人像有明显的乳头突出,根据“巫分男女,女巫称巫,男巫称觋”,这有可能是古代三星堆女性“巫祝”的代表。

图2 青铜喇叭座顶尊跪坐人像

持璋小人像显然也是典型的“巫祝”形象,该人像头部不存,上身赤裸,下身着裙,双手持握璋,作献祭之状。

铸于青铜神坛之中的小立人像(图3)亦是典型。人像有上、下两层,下层人像较大,上层人像较小。这些小立人像双手握拳于胸前,头戴冠帽,呈跪坐之态,手上或有滕状条物,进行礼拜。

图3 青铜神坛

祭山图玉璋的纹饰中也有典型的“巫祝”形象(图4)。这一类“巫祝”形象皆头戴帽,双手交叉于腹部,下身着裙,身后有发饰,手势类似于佛教中的禅定式。图中小人皆为此手势,而小人下又有神山,显然是在进行祭拜。

图4 祭山图玉璋

综合来看,可以看到三星堆典型的“巫祝”形象从手势、姿态以及头饰、发饰两个方向进行延伸。“巫祝”人像皆饰以面具,双目突出,头戴冠帽。笔者将沿着手势、姿态以及头饰、发饰两个方向对三星堆其他的青铜人像进行考究。

2 青铜人像“巫祝”形象考

2.1 姿势、手势考

从姿势来看,有站立而祭和跪坐而祭之分。由喇叭座顶尊跪坐人像进而发现的青铜跪坐人像。这类小人像共出土8件,小人呈跪坐之态,双手位于腰膝之间,头戴冠帽,整体呈现类似于“祝”字。这类小人像与喇叭座顶尊跪坐人像不同,其人像并未置于神山之上,并且跪坐之势分为两种:一种为正跪,另一种为侧跪。李济先生在《跪坐蹲居与箕踞》一文中指出:“跪坐是尚鬼的商朝统治阶级的起居法,跪坐形成了一种招待宾客的礼貌、代表着民间的一种思想观念。”小人脸饰面具,呈跪坐之态,手置于腰腹,呈礼拜状,极有可能为“巫祝”形象。《三星堆祭祀坑》一书中推测这类双手扶膝的人像为“巫祝”形象。综合判断,青铜跪坐人像(图5)应为“巫祝”形象之一,小人采取的跪式可能是施用于古蜀人祭祀祖先或神灵的隆重仪式中的一种特定礼仪姿势。并且这类人像与典型“巫祝”形象颇为相似,头戴冠帽,面戴面具,采用的跪式当为古蜀国正式场合中的仪礼姿态。

图5 青铜跪坐人像

由以上分析可知,三星堆的“巫祝”形象姿态大致分为两类:第一类,跪坐而祭。这类有喇叭座顶尊跪坐人像,头顶铜尊,跪于神山上,作献祭状;有祭山图玉璋纹饰中跪坐于神山之上以特定手势而祭祀;还有跪坐人像,双手扶膝,跪坐而祭。第二类,站立而祀。这类以青铜大立人像为典型代表,双手呈空心拳,持物而祀;也有持璋小人像,持玉璋、牙璋而祭;亦有铜神树,神坛之中站立持藤条状物而祀。

由三星堆出土物中典型的“巫祝”人像姿态,可以发现三星堆“巫祝”形象大多手势上呈现以空心拳式。根据其站立而祀的特征,兽首冠人像(图6)双手呈现与青铜大立人像类似,双手成空心拳状。与上述典型的“巫祝”形象不同在于其头戴兽冠,而非“回纹”纹样冠帽。而这件兽首冠的原型在青铜神坛的下部可以找到原型。《说文解字》中对“巫”的解释为:“祝也。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两袖舞形。与工同意。古者巫咸初作巫。凡巫之属皆从巫。”三星堆的先民将冠帽做成兽首状戴于青铜人像上,是在模仿“以舞降神”,祈求兽人像可以通灵,或接受神明的指示。换言之,这尊兽首冠人像是“巫祝”形象之一,并且是特殊的“巫祝”形象,承载着整个仪式的关键。它头戴兽冠,手呈空心拳,是三星堆中的“巫祝”形象之一,并非兽与人结合的神形象。但该人像的手势与青铜大立人像略有不同,其小拇指外翘,青铜大立人像则是双手成环状。笔者对上述“巫祝”形象的手势进行了分析,发现祭山图玉璋纹饰中小人像的手势也与青铜大立人像并不相同,图中小人双手呈现类于禅定式的佛教姿势,而青铜小立人像则是双手并于一起,似持物,并未分开。结合至此,根据笔者观察将三星堆的“巫祝”手势大致分为以下四类:

图6 兽首冠人像

第一类:双手交叉持璋。这类手势是最常见的祭祀手势,青铜神坛上的小人皆是如此,双手交叉持璋。这类小人或站立或跪坐,持玉璋、牙璋而祭。

第二类:双手空心拳。这类手势的青铜人像主要代表有两个:一是青铜大立人像,对于其手持何物上文已有介绍,总体来说,这手势必然是一种特殊的手势,手组成两个空心拳,且双拳塑造得夸张巨大,引人注目;另一个是兽首冠人像,也是空心拳,但人像的小拇指作向外微翘状,与后来道教法术的“捻诀”极其相似。显然空心拳式在巫祭活动中是一种特殊的手势。

第三类:禅定式。这类小人并无出土文物,而是在祭山图玉璋的纹饰中出现。此类小人皆呈双手交叉于腹部,类似于佛教中的禅定式。玉边璋纹饰中的11个小人都以此手势进行祭山的活动,证明三星堆的手势显然有其特殊意义所在。

第四类:手于腰腹式。这类小人像共有8尊,虽然跪拜姿势不同,但是手皆放于腰腹之间,头戴冠帽进行礼拜,可能是具有特殊意义的祭拜姿态。

2.2 头饰、发饰考

对典型“巫祝”形象进行分析,发现在青铜大立人像的头饰、发饰有典型的回纹、眼睛纹,并且脑后有一发饰(现已不存)。青铜头像出土数量大,其中部分饰有金面具,部分戴普通面具,且有戴冠和无冠之别。基于此,从头饰、发饰这一线索出发,试对青铜头像进行分析,找出属于“巫祝”形象的一部分。

三星堆二号坑B型头像(图7),头戴回字纹平顶冠,耳垂下各穿一孔。后脑勺略外凸,粗长颈,颈部下端、前后均铸成倒三角形。头部冠式与青铜大立人像头上的回纹冠帽基本一致,头戴面具,显然是头像中的“巫祝”形象之一。

图7 二号坑B型头像(图源:《三星堆祭祀坑》)

二号坑C型头像(图8),嘴角下勾,两云纹耳,耳垂下各穿一孔,后脑较圆,发向后梳理,饰蝴蝶形花笋。这类铜人头像虽然没有冠帽,但其发饰特殊。《三星堆祭祀坑》一书认为C型头像的蝴蝶形花笋是与青铜大立人像类似的发饰,祭山图玉璋纹饰中的小人也有此类发饰。同时,该头像部分戴有金面具,考虑到当时生产力低下,进而推测这些饰有金面具的身份并非一般。结合以上考察,推测这类头像也为“巫祝”形象之一。

图8 二号坑C型头像(图源:《三星堆祭祀坑》)

与其相同类型的金色面具还发现于二号坑A型,这类头像无帽、平顶,饰云纹,耳垂穿一圆穿,长发梳向脑后,上端束扎,似插笄,发梢编成辫,垂至颈部,颈下铸成倒三角形。三星堆的跪坐石像中也有这种辫发的痕迹,而在三星堆延续的金沙遗址文化中的商周铜立人中可以看到明显的辫发痕迹。显然,这样的辫发是刻意为之的。进而推测,这类头像极有可能为“巫祝”形象之一。

3 结语

三星堆中的青铜人像,或跪坐而祭,或站立而祀,形成了庞大的巫术集团,成了古蜀人的宗教信仰。正如费尔巴哈所说:“宗教的秘密在于人,是人将自己的存在投射为客体性,这个自己之投射形象进而转变为主体,然后再将自己变成这个主体的对象……影像必然要代替实物。尊崇影像之中的圣者,就是尊崇作为圣者的影像。当影像成了宗教之本质重要的表现,成了宗教之工具时,影像也就成了宗教之本质。”古蜀先民们以最原始的语汇、最虔诚的感情创造出这些“巫祝”形象,这些创造背后必然有古蜀人对于这“纵目”“眼睛”“太阳”等的原始崇拜的因素,所创造的“巫祝”形象也有其独特的意义:

第一,“巫祝”形象有地位之分,不同的发饰、不同的面具、不同的祭祀方式皆显示出身份不同。而其中地位最高的显然是青铜大立人像,其头饰、服饰的精细程度加上威严的形象以及帽饰上的复杂都暗示出其身份地位较高。

第二,“巫祝”形象有固定的程式。从造像来看,三星堆的“巫祝”形象大多头戴面具、双目突出、嘴唇薄,大部分耳垂处有一洞或多个洞,这在青铜头像上展现得尤为明显。这些固定的程式彰显出一种神秘的氛围以及威严的气势,显然“巫祝”形象的塑造已经相当完整,有着自己的一套程式。

第三,三星堆中的“巫祝”形象手势略有区别,主要以三种手势为主:一是双手空心成拳,二是双手成拳而小拇指突出,三是双手合持一璋。这三种手势代表着三种不同的寓意,显然是一种祭祀之时的固定手势。

注释

①李济.跪坐蹲居与箕踞[M]//“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编辑委员会.“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第二十四本.台北:“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1953:283.

②许慎.说文解字[M].影印本.北京:中国书店,2017.

③④⑤三星堆研究院,三星堆博物馆.三星堆研究:第一辑:田野资料[M].成都:天地出版社,2006:186.

⑥苏宁.艺术迷狂与偶像再造—三星堆青铜神像的美学思考[J].社会科学研究,2005(1):71-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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