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三维要素互动”构建统一大市场
2022-10-02沈坤荣张海峰
沈坤荣,张海峰
(南京大学 商学院,南京 210093)
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快速发展,在劳动力优势与资本持续投入以及全要素生产率不断提升的强劲推动力下,中国经济实现了飞跃式增长,创造了“中国式增长”奇迹。根据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1978—2020年中国GDP年均增长高达9.2%,2010年起中国经济总量超过日本跃居世界第二位,并进入了中等偏上收入国家行列。2021年经济总量达114.37万亿元,稳居世界第二位,进一步缩小与美国差距。同期,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达到1.21万美元,与世界其他高收入国家差距进一步缩小。但从2012年开始,中国经济增长速度逐渐放缓,2012—2020年年均增速为6.5%,由2012年的7.9%下降到2019年疫情冲击前的6.1%。受到全球新冠肺炎疫情冲击,2020年中国GDP增速创25年新低,只有2.3%,随着中国防疫政策取得的成效,中国经济也率先恢复,2021年上半年GDP增速达到12.6%,但触底反弹式的增速依然不能掩盖中国经济下行的大趋势。据2022年5月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受到新一轮奥密克戎新冠疫情的冲击,深圳当年4月份财政收入同比下降44%,苏州4月份同比下降49.6%。受到多轮疫情影响,国际政治、经济、贸易环境逐渐动荡与复杂化,以美欧为代表的西方国家开始推动全球国际贸易产业价值链、供应链“去中国化”,中国外部发展环境面临严峻的挑战。在现今国内外大环境下,稳定市场主体信心,加快经济复苏,推进中国经济进一步稳定增长面临巨大的压力。所以,寻找新的增长极,突破环境约束与固有体制的禁锢迫在眉睫,释放与激励增长的新动力、新潜力已然成为亟待解决的关键问题。
一、中国经济增长潜力的主要瓶颈分析
中国经济下行趋势明显,尝试从生产要素与需求结构层面剖析中国经济发展的驱动力,通过挖掘各类驱动力对经济增长贡献情况,分析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主要瓶颈。
(一)生产要素瓶颈分析
根据国家信息中心预测部公布的数据,整理出2010—2019年资本要素、劳动力要素和全要素生产率对GDP增长的贡献程度。从变化趋势来看,虽有所波动,但资本要素与劳动力要素的贡献率整体呈明显下降趋势,同时全要素生产率对经济的贡献率呈明显上升趋势。资本要素贡献率2010—2012年有所上升,从66.9%增长到80.6%,但此后逐年持续下降,2018年降低到65.6%,2019年有所回升为71.4%;劳动力要素贡献率一直保持较低水平,2010—2014年从1.9%缓慢上升到2.6%,2015年开始持续降低,2018年首次呈现负贡献率,对经济增长出现阻碍情况;全要素生产率贡献率2010—2012年间有所下降,从31.3%下降到16.9%,但此后一直保持快速上升趋势,一直上升到2018年35%,2019年贡献率有所下降为33.5%。
从各类生产要素对GDP增长的贡献率来看,虽然全要素生产率贡献率在逐年提升,但经济增长的最大推动力依然来源于资本要素的驱动,持续保持在65%水平以上。从图1显示的GDP增速变化趋势不难看出,在资本要素规模效应递减规律作用下,过去十几年资本要素驱动带来的经济增长已然出现疲软态势,依靠传统资本投入来推动经济持续增长已经很难实现,所以资本驱动边际收益下降成为中国经济增长发展瓶颈之一。其次,劳动力要素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持续走低,甚至出现抑制作用,随着中国“人口红利”量的优势逐渐丧失,这种负面作用将越发突出,如何转变劳动力要素供给、寻找新的劳动力优势是中国经济持续发展面临的另一瓶颈。最后,全要素生产率贡献率虽有上升,但上升幅度仍较慢,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较大差距,寻找新的核心增长点,实现全要素生产率质的突破是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又一瓶颈。
图1 生产要素对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贡献率
(二)需求动力瓶颈分析
就需求动力层面而言,整理出2010—2019年最终消费支出、资本形成总额以及货物和服务净出口对GDP增长的贡献程度。从变化趋势来看,三者均有明显波动,最终消费支出的贡献率整体呈上升趋势,资本形成总额的贡献率整体呈下降趋势,2011年消费支出的贡献率首次超过资本形成,并持续拉开差距,货物和服务净出口贡献率波动较大,整体上维持在较低水平,一些年份的贡献率呈负向。最终消费支出贡献率从2011年开始均保持在50%水平以上,其中最高在2015年达到69%,2013年以后始终保持在60%左右;资本形成贡献率2010年最高达到63.4%,超过同期最终消费支出贡献率,但此后长期处于下降趋势,最低在2015年为22.6%;货物和服务净出口贡献率波动幅度大,2016年产生最低负向贡献率-11.6%,在2019年贡献率最高达到11%,在10年的考察期限内,有6年贡献率呈负值。
从各类生产要素对GDP增长的贡献率来看,2010年以来中国经济增长的需求动力主要源于消费和投资,消费对经济的拉动作用逐渐增强,净出口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为负。近年来,资本边际效应递减的作用明显,使得依靠投资驱动经济增长的发展模式已逐渐步入下坡路,如何转变投资增长模式、提升投资效率已然成为激发中国经济持续增长的重要问题,也是中国经济面临需求动力瓶颈之一。消费拉动经济增长作用虽有所增强,但幅度较小、波动较大,消费需求动力不稳定、需求质量提升不足是中国经济增长仍需解决的瓶颈问题。净出口贸易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长期处于较低水平,这主要受到国际贸易环境与市场竞争力影响,所以如何进一步深化改革开放、提升国际市场竞争力、扩大需求发展活力,是中国经济发展面临的外部需求瓶颈。
图2 三大需求对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的贡献率
二、“三维要素互动”统一大市场理论
为应对中国经济下行,促进经济平稳增长,迫切需要寻找新的增长动能,挖掘新的增长潜力。结合当下国内外经济环境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化经济体制的本质,新的增长动能与潜力需要满足以下三个条件:第一,能够稳定增长,即突破已有生产要素驱动疲乏与需求动能不足的缺陷,通过新增长极的赋能,并与传统生产要素与需求动能相结合,将前者升级成全新的增长动能,跨越现有经济增长瓶颈;第二,能够稳定就业,即实现经济稳增长的同时,增加劳动力市场需求,提供更多更优质的就业岗位,通过稳定就业来提升居民收入水平,进而通过扩大与提质消费拉动经济持续增长;第三,能够实现量的扩张与质的提升并重,即在确保经济总量稳步增长的同时,突出经济增长的质量,以最低的生产成本与环境成本实现经济最大程度的高质量发展。基于以上三个条件的实现,提出以“三维要素互动”构建统一大市场理论,以此挖掘中国经济进一步增长的新动能与新潜力。
(一)城乡要素互动,统一二元市场
推动土地、金融、科技、数据等要素价格由市场决定,围绕提高资源配置效率、畅通经济循环、增强有效激励来扩展改革的广度与深度,是挖掘中国经济进一步增长新动能与新潜力的关键。其中,城乡要素互动是以统一大市场建设释放经济增长潜力的重要路径。但目前,中国城乡要素互动障碍很大。一方面,传统城乡互动多是以单边形式为主,要素主要集中从乡村向城镇流动,经过多年改革努力,流动的障碍虽有减少,但乡到城的要素流动障碍未得到彻底清除。另一方面,结合当下以城市为主体的经济要素驱动下行趋势,挖掘城到乡要素流动的新模式很有必要,但城到乡的要素流动面临的障碍比传统的乡到城更大。所以,打破城乡双向流动障碍,尤其是乡到城流动,促进城乡要素双向流动是通过统一大市场的建设来激发经济平稳增长的重要突破口。在统一大市场理论框架下,通过城乡要素互动,实现二元市场的统一,以要素互动优化资源配置,激发要素增长潜力。一要进一步促进城乡劳动要素畅通有序流动。重点是确保城乡居民享受统一的公共服务资源,依托统一人力资源市场体系,积极推动劳动力跨区域流动,促进劳动力素质再提升,将劳动力数量优势转变为人力资本红利。二要健全城乡统一土地市场,保障资金要素流动。健全建设用地转让、出租、抵押二级市场,全力盘活存量土地和低效土地,完善农村土地流转的产权问题,总结农村宅基地与农村土地制度改革经验,推进城乡融合发展,探索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制度和收益分配制度。
(二)区域要素互动,打破地区分割
促进市场资源高效配置是在已有生产要素基础上挖掘新增长极的重要支柱,其突出表现为有效激发市场活力,突出中国市场的规模性竞争优势,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促进优质要素加快向先进生产力集聚,形成集聚性竞争优势。所以,市场资源高效配置的关键是能否确保生产要素遵循有效竞争机制。有效竞争机制不仅存在于市场主体之间,也存在于地方政府之间。现阶段,市场垄断、地方保护、低效重复建设等现象仍然存在,区域间无序竞争亟待规范。首先,制度规制不够统一,市场基础制度规则不够完善、市场设施高标准联通性不够、要素和资源市场建设不健全、商品和服务市场统一程度不足、监管治理水平有待进一步提升。其次,要素市场资源流动不畅,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等各环节要素在不同地区间不能够实现自由、高效、畅通流转,生产要素价格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同时垄断、不正当竞争和顽固的市场壁垒问题仍然存在,严重制约资源配置的公平与效率。最后,地方保护、区域壁垒与市场分割问题较为突出,低层次重复建设和过度同质化竞争现象普遍存在,妨碍市场统一与公平竞争,降低资源配置效率,造成不必要浪费,阻碍产业结构升级与经济高质量发展。通过区域要素互动,实现统一大市场化,将有效打破地区分割,清除区域市场壁垒,规范地方政府竞争秩序,促进各地发挥特色优势、有序分工,也有助于健全区域合作机制,推动高质量一体化发展。
(三)国际要素互动,深化对外开放
实现国内循环的同时,促进国际循环才是真正意义上建设一体化统一大市场,以统一的市场准则、市场机制、市场要素与市场环境实现国内国际双循环系统的互促共进。统一大市场的建设部署,将为畅通国内大循环、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打下坚实基础,为构建新发展格局提供坚强支撑。通过建立统一的市场制度规则,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畅通流动,以国内大循环的畅通带动与促进国内国际双循环协同发力。2018年以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试图将全球国际贸易产业链、供应链“去中国化”,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中国外部发展环境面临严峻的挑战。从全球供应链、价值链来看,中国长期处于低端制造产业端,这与欧美日等发达国家高端产业发展存在合作与补充关系,但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与向高端产业升级转型,造成了这种合作补充关系逐渐向竞争关系转变,使得以美国为首的资本联盟对中国贸易和科技等领域,尤其是关键核心的“卡脖子”技术进行封锁,在全球产业链、工业链层面给予多重打压。中国的统一大市场需要持续加强国际要素互动、面向全球,深化对外开放,为外资企业在内的各类市场主体提供更优质发展环境和更大发展舞台,在与国际市场的合作与竞争中培育贸易发展新优势。通过推动多边和双边贸易协定发展,加强与RECP、欧盟等市场合作,扩大进出口贸易水平。进一步提升开放和参与全球治理的水平,积极参与国际贸易规制的制定,打破旧的、落后的国际经济规则,重塑新合作发展的贸易准则,从规则的执行者向规则的制定者发展。
三、“三维要素互动”统一大市场建设的现实基础
结合当下中国经济与社会环境的发展,以“三维要素互动”统一大市场理论促进中国经济增长,成为发展新潜力与新动能是具有诸多现实基础的。
(一)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加速推进城乡市场统一
2022年5月6日,中办、国办印发《关于推进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的意见》,明确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的发展目标和具体任务。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强调城乡要素互动的重要性,突出城乡融合发展,在新型城镇化推进过程中实现城乡市场大一统,以此来扩大内需,带动乡村发展和农业农村现代化。根据世界银行公布的数据,2018年中国城市化率接近60%,联合国预测到2030年中国城市化率可能会达到70%,中国城镇化进程仍处于加速阶段。这预示着未来仍将有1亿人口从乡村进入城市,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入带来相应基础设施投资的需求潜力巨大,规模人群进入城镇工作与生活,为城镇经济发展注入大量新型血液。根据世界银行官网数据显示,虽然中国近20年城镇化进程飞速,2020年城镇人口占总人口比例达到61.4%,但与其他发达国家相比仍存在很大差距,同期日本城镇化率高达91.8%,英国高达83.9%,美国为82.7%,韩国为81.4%,这些差距预示着以县城为重要载体的城镇化建设,通过城乡要素互动,实现城乡二元市场统一是中国未来经济持续增长的重要潜在动力。
图3 2000-2020年中英美日韩五国城市化率变化趋势
(二)以统一大市场的建设,挖掘中国消费市场的潜力
中国是世界人口规模最大国家,根据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截至2020年中国人口接近14.12亿,人口基数大带来的消费市场规模庞大,中国超大规模消费市场展现巨大吸引力,在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下,超大规模市场展现出的吸引力已经充分显现。商务部公布数据,2020年中国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达5.69万亿美元,处于全球第二大消费市场,距离同期美国6.22万亿美元,只差5 300亿美元,且随着中国经济在疫情冲击后快速恢复,而美国受疫情影响经济增速进一步放缓,两者消费体量的差距逐渐缩小。随着扩大内需相关政策的出台,“十四五”时期,消费市场的巨大潜力将得到有效释放,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商品消费市场和服务型消费新增市场已然近在咫尺。就目前而言中国在部分消费领域已成为全球最大市场,例如已经连续多年成为全球最大半导体消费市场、2020年首度跃升为全球最大奢侈品市场等。
消费总量规模大只是中国经济增长潜力的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如此庞大消费体量基础上的消费结构升级所带来的更为巨大的发展潜力。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居民可支配收入逐年增加,购买能力与消费结构不断提升,尤其是中国中等收入群体正在迅速扩大。而且城乡一体化市场的推进,将进一步释放广大乡村消费市场的规模与结构潜力。根据国家统计局最新数据显示,目前中国中等收入群体已经达到了4亿人,这预示着中国消费市场无论在体量上还是在结构升级上都拥有巨大发展潜力。近20年间中国恩格尔系数逐渐下降,2016年后下降到30%左右,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标准划分,恩格尔系数在30%—39%为富裕,30%以下为最富裕,这反映了中国市场消费结构升级与购买能力潜力巨大,消费升级助推产业转型,以消费拉动经济增长的动力充足。
图4 2000-2020年中国恩格尔系数变化趋势
(三)以大一统的基础设施建设,助推数字经济革命
近年来,中国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呈稳步增长中,2021年投资规模达到152 814.05亿元,虽投资增速有所放缓,但传统基础设施建设还有很大建设空间。目前中国固定资本存量总体只相当于美国的40%左右,如果换算成人均存量则差异更大。在“十四五”规划期间,中国将进一步建设完善高速铁路网,预计到2030年形成“八纵八横”网络格局。高速铁路网建设依然处于高峰期,铁路投资每年达到8 000亿规模,例如2019年京港高速铁路正式开通,将粤港澳大湾区与京津冀、中原、长江中游经济带联系起来,盘活南北经济主动脉。大一统的基础设施建设,将为城乡要素互动、区域要素互动、国际要素互动奠定坚实的硬件保障。
除了传统基础设施保障之外,新型基础设施的发展潜力更为明显,人工智能+、物联网、大数据等数字化经济亟须现代化的运行平台,而这些平台的建设都需要相当规模的资本投入。据工信部数据,2020年,中国在工业互联网、大数据中心、5G、人工智能等新基建重点领域投资规模约达1万亿元,其中大数据中心、5G基础设施、工业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投资规模占比分别约为52%、27%、11%、10%。此外,数据中心投资规模方面,2020—2022年总投资约1.5万亿元;工业互联网投资方面,2020—2025年累计投资将达到6500亿元左右;5G基础设施建设方面,2019—2026年累计投资将会超过2.6万亿元;2020—2023年,人工智能的投资规模将会超过千亿元。如此规模的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发展,将为数字化赋能经济增长带来充分的保障。通过数字经济赋能于资本、土地、劳动力和全要素生产率,形成新的要素禀赋优势,服务于稳增长目标的实现。
图5 2014-2021年中国基础设施投资情况
(四)“人口红利”由量向质转变,人力资本红利持续释放
21世纪以来,随着中国生育率逐渐降低,人口老龄化日益严重,劳动年龄人口逐年减少,过去以人口规模带来的旧“人口红利”优势日趋削弱。但与此同时,中国政府对教育投入呈现快速增长趋势,长期大规模公共教育投入带来的劳动力人力资本总量提升的成效正在日益显现,对科技进步、经济发展的作用已经成为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助力。伴随着这种因人力资本总量提升带来的新“人口红利”优势正在形成,尽管劳动人口数量减少,旧“人口红利”作用下降,但人力资本总量的提升并没有导致中国的“人口红利”优势明显的降低,反而是这种新的人口优势作用日趋突出。自古以来,中国家庭对子女教育非常重视,家庭教育投入水平在国际上都处于前列,根据HSBC(汇丰银行)发布的最新全球教育报告统计,中国内地家庭教育投入为42 892美元,排名第六位,显著高于澳大利亚、英国、加拿大和法国。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公布数据显示,2010年以来,中国教育公共支出占GDP比重持续保持在3.5%—4%之间,较21世纪初有明显提升,显著高于同期发展中国家平均水平。
(五)以“智慧革命”优势,促科技创新驱动发展
目前,中国供给端最大优势是,拥有全球最完整的产业体系,产业配套能力最为强大,配套成本最低,这为中国加快工业的智能化革命,推进产业体系向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方向发展打下了最为有利的基础,确保了中国在以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为核心的“智慧革命”中形成了先发优势。中国科技创新正在进入一个活跃期,从研发经费投入占GDP比重来看,2018年达到了2.14%,超过英国,与欧盟国家平均水平接近,但离同期韩国(4.53%)、日本(3.28%)和美国(2.83%)仍有很大差距,但这也正是中国未来经济增长的潜力所在。
图6 2008-2018年中国与其他国家(或地区)研发投入水平
中国在以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为核心的“智慧革命”中具有先发优势,以此为依托依靠科技创新驱动发展战略,提高供给能力,以创新驱动突破“中等收入陷阱”是实现经济增长的重要潜力之一。目前,中国在基础研究与战略高技术领域已取得一系列标志性成果与突破,比如天宫、蛟龙、“天眼”、“悟空”、量子通信、北斗导航系统、大飞机等。市场创新主体不断扩容,创新指数跃升,中小企业创新能力与专业化水平持续提升,已培育4万多家“专精特新”企业、4 700多家“小巨人”企业、近600家制造业单项冠军企业。《2021年全球创新指数报告》显示,中国创新指数排名第12位,比上年上升2位,位列中等收入经济体首位。信息技术广泛渗透,科技成果加快转化,带动高新技术产业快速发展。2021年前三季度,规模以上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同比增长20.1%;绿色智能产品迅速增长,工业机器人、太阳能电池、智能手表产量同比分别增长57.8%、51.8%、51.5%;5G网络建设力度不断加大,基站达115.9万个,5G终端连接数达4.5亿户。
(六)以高水平的对外开放,扩大国际要素互动空间
继2018年中美贸易摩擦以来,中美关系受到影响,同时受到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中国外部经济环境受到比较大影响。中国政府遇势提出“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构思,强调继续推进对外开放深度,积极打造对外开放新优势,提升对外开放水平,增进对外开放活力,持续保持外贸外资稳增态势,继续拓宽国际交往空间,为激发中国经济发展潜力增添动力。2021年中国对外贸易规模增加,贸易质量进一步提升,全年货物进出口总额达到39.1万亿元,比上年增长21.4%,总规模创历史新高。同期,对外贸易结构进一步完善,机电产品出口为12.8万亿元,同比增长20.4%,高新技术产品出口为6.3万亿元,同比增长17.9%,一般贸易进出口和民营企业进出口比重也呈现持续上升趋势。在吸引外商投资方面,随着巨大的投资市场与发展潜力,再加上不断优化的营商环境,中国已然成为全球外商投资的热土。2021年中国实际利用外资规模达到1.15万亿元,同比增长14.9%,其中高技术产业成为外商投资的热点,实际使用外资为0.34万亿元,同比增长17.1%,占同期总额的30.2%。在拓展对外开放空间深度层面,“一带一路”倡仪持续推进推实,沿线共建取得了显著成果,2021年中国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进出口总额11.6万亿元,比上年增长23.6%,高于同期外贸整体增速2.1个百分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非金融类直接投资额203亿美元,同比增长14.1%,占同期总额17.9%。“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对华直接投资(含通过部分自由港对华投资)新设立企业5 336家,增长24.3%,对华直接投资金额743亿元,增长29.4%。以中欧班列为代表的沿线贸易往来更加紧密,2021年中欧班列大约1.5万列,发送货物146万标准集装箱,同比分别增长22%和29%。此外,中巴经济走廊持续高质量运行,中老铁路即将通车,雅万高铁、中泰铁路、匈塞铁路也在如期推进。持续高水平的对外开放,使得中国外部发展空间更为开阔,这增加了中国经济发展的潜力。
(七)以融资工具创新,驱使资本要素市场良性互动
目前,中国在基础设施等领域形成一大批存量资产,为有效盘活这些存量资产,形成存量资产和新增投资的良性循环,须利用金融工具创新来驱动资本要素市场化配置,提升资源利用效率。2022年5月25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关于进一步盘活存量资产扩大有效投资的意见》,明确利用创新金融融资工具优化完善存量资产盘活方式,通过资本存量资源的二次配置,实现效用最大化。支持银行、信托、保险、金融资产管理、股权投资基金等机构,充分发挥各自优势,按照市场化原则积极参与盘活存量资产。同时,加强创新投融资合作对接,积极向有关金融机构推介盘活存量资产项目。第一,完善基础设施领域不动产投资信托基金(REITs)健康发展,鼓励符合条件的基础设施REITs项目发行上市,建立健全扩募机制,探索建立多层次基础设施REITs市场。第二,规范有序推进政府和社会资本合作(PPP),鼓励具备长期稳定经营性收益的存量项目采用PPP模式盘活存量资产,提升运营效率和服务水平。社会资本方通过创新运营模式、引入先进技术、提升运营效率等方式,有效盘活存量资产并减少政府补助额度。积极通过金融工具,利用创新融资方式,驱使资本要素市场的良性互动,将资本存量优势转变为资本质量优势,盘活存量资产扩大有效投资,助推经济平稳增长。
四、构建服务于稳增长目标的统一大市场
大一统治理模式,要求在统一规则制度下,突出地区间的良性竞争,突出有为政府的重要性,突出数字化赋能中国治理能力。在竞争环境恶化与国际关系新格局背景下,中国面临的新发展进程需要新的动力、新的调整,需要改革市场体制分割问题,需要进一步扩大开放深度。所以,统一大市场的建设需要做到“政府归位、市场有序”,确保经济增长要素在城乡间、区域间、国际间多维良性互动,从而释放中国经济增长潜力。统一大市场建设的最终目的是服务经济稳增长,促进中国经济总量与质量提升,实现中国在全球供应链、价值链市场中从学习型到合作型再到引领型转变,科技创新从模仿者到追随者再到超越者转变,市场规则体系从学习者到适应者再到参与者向制定者转变。用新政策推动建设新市场,在大国博弈中赢得先机、获得主动权,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
(一)加快建设一体化的要素互动市场
促进要素市场资源流动顺畅,土地、资本、劳动力、技术、知识与数据等生产要素在全国范围内能够实现自由流动,打破市场壁垒,保障生产要素价格在区域内自由竞争,加强要素与要素的互动,尤其是传统要素与数字要素的互动,以一体化的要素互动市场提升资源在城乡间、区域间、国际间的配置效率。一体化的要素互动市场要求建立统一市场与市场准则,通过公平竞争,提升资源配置效率,以竞争促发展。随着“智慧革命”时代的到来,数字要素与传统要素的互动尤其重要,通过数字经济赋能于资本、土地、劳动力和全要素生产率,形成新的要素禀赋优势,服务于稳增长目标的实现具有巨大潜力。中国在以人工智能、大数据等为核心的“智慧革命”中具有先发优势,要将发展潜力转化为现实动力,实现“智慧革命”与传统生产领域的融合。通过数字化革命加大对基础设施,尤其是新型基础设施建设的投入,提升新资本投资回报的规模效应,突破传统资本规模效应递减的瓶颈。以数字化管理土地资源,将城镇与乡村土地资源进行整合,尤其是农村集体土地改革,促进资本在土地投入中的自由流动。为减少量的“人口红利”消失带来的冲击,需要进一步优化生育政策、落实人口长期均衡发展战略、构建生育友好型社会,提高生育率水平,增加有效劳动力,减轻人口老龄化的冲击。同时,要以数字经济赋能有效劳动力,持续扩大教育投入,增加劳动力人力资本积累,提升劳动生产效率,通过“人口红利”质的提升来抵消量的衰减,形成新的“人口红利”。此外,数字经济驱动还涉及制度要素层面,通过对创新机制、市场化体制与国家政府治理能力等方面的赋能,进一步助推经济稳增长目标的实现。
(二)加快建设一体化的“双循环”市场
随着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位置的不断提升,欧美等国开始将中国定义为产业价值的竞争对象,对中国核心技术突破进行封锁,多方面打压中国企业与中国经济发展。大国竞争与博弈趋于激烈,国际外循环受限受阻,再加上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冲击国际产业链供应链,外部需求萎缩叠加国际经贸摩擦,这些都倒逼着中国加快建设一体化的“双循环”市场,以相同规则、相同地位、公平竞争,实现国内国际两个市场的统一,构建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双循环”市场的实现,需要中国继续扩大对外开放,深化对外开放水平,提升对外开放质量。推动多边和双边贸易协定发展,进一步提升开放和参与全球治理的水平,积极参与国际贸易规制的制定,打破旧的、落后的国际经济规则,重塑新合作发展的贸易准则。继续扩大推进“一带一路”建设,把“一带一路”建成促进国与国之间包容发展,与其他全球治理框架相容的新开放平台,推进丝路基金、亚投行、金砖银行等机构的运营与治理,并适时提出新议题,介导新机制,推动全球治理机制的改革与完善。加快构建立足周边、辐射“一带一路”、面向全球的高水平自贸区网络,积极推动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升级谈判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谈判,实质推动中美和中欧等双边投资协定谈判,切实推进亚太自贸区建设进程。加快“走出去”步伐,完善对外投资体制,支持各种所有制企业开展国际化经营,提升外循环系统的层次与水平。
(三)加快建设一体化的市场经济体制
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需要进一步深挖国内消费市场,扩大内需,凭借庞大的国内消费市场,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外循环系统中树立竞争优势。为此,需要进一步改革现有市场一体化进程的体制制度,打破城市化进程中出现的城乡区域市场分割问题,保障要素市场的自由流动。要补齐民生短板,增加低收入人群收入,进一步释放消费能力,加强城乡经济社会统筹协调发展,释放城乡消费活力,缩小贫富差距、实现共同富裕,推动国内消费结构升级,通过消费能力与消费水平双向提升塑造国内大循环优势。进一步完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国内市场制度体制优化,提升资源配置效率,以高质量产品与服务培养消费信心,挖掘内需市场深度,增强经济发展的空间和活力。要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顺畅流动,全面优化营商环境,增强国内市场优势,吸引全球高端要素和市场资源,联通国内与国际市场相互促进,以国内统一大市场的建设保障新发展格局的实现。
(四)加快建设一体化的创新驱动机制
创新要素的驱动,要以全球视野谋划和推动自主创新,要加强国内市场间、国内外市场间的多维良性互动,着力增强创新驱动发展新动力,通过内外市场互动的创新机制驱动技术革命,形成经济发展新方式,以技术革新推动经济与社会的高质量发展。完善中国创新发展体系,需要夯实信息技术基础能力、提升关键技术创新水平、布局前沿技术发展阵地、构建灵活的制度与创新环境,需要同时运用市场机制和政策手段提供支撑。要充分利用市场机制,构建市场为主体的创新驱动机制,利用市场效益激励企业创新与研发,而且需要政府通过法律制度、财政支持、企业创新补贴、税收优惠等政策手段保障创新动力。同时,要加强引导高校创新,突出与市场的对接,强化高校创新的应用性,营造宽松的科研氛围,保障科技人员的学术自由。重视科研试错探索价值,建立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容错纠错机制。深化知识产权领域改革,深入实施知识产权战略行动计划,提高知识产权的创造、运用、保护和管理能力,提高中国在原创性基础科学的突破。坚持开放创新,继续加强国际技术创新合作与交流,积极利用国际创新资源,积极参与全球知识产权体系、国际技术标准体系和产业技术发展规则的改革和完善,提高中国国际创新话语权。此外,要加大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领域的创新力度,利用数字经济赋能创新要素驱动,提升创新能力与创新质量,实现国际创新道路上的“弯道超车”。